第36章 听那赵成一说
这是我的身子:仰面躺在地上,
口一滩血红,下巴血
糊糊,
儿开了一个口子,血红一线。这是我的脸儿: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面颊灰土,涂溅着斑斑血迹,眉间微皱,稚气未消。
风轻轻吹着,我伤痛难言,求助似的望向四方。赵燕非眼儿呆滞,神情有些迷茫,喃喃道:“他…他死了…”
是的,我死了!我冲她大喊,你会伤心么?赵燕非没听到我的喊叫,呆呆盯着我的身子。不对,现在应是我的尸体了。却见白脸道士俯下身,在我身上探摸着,他在干什么?赵燕非也吃惊道:“你…你在干嘛?”
白脸道士道:“《元棋经》师妹,这
贼几个师兄和密宗门那女道士都逃了去,捉住的那个娘们身上也没有,我看看是否在这
贼身上。”
我心下暗自庆幸。却见他搜了半天,没找着。突然起身,狠狠地往我身子上一剑又一剑刺去。我心头大怒,这恶道这般可恶!却无力阻止。赵燕非似乎吃了一惊“啊”地叫了一声。
白脸道士朝她道:“师妹,他如此辱你,我…我非叫他碎尸万段不可!”说着,又是刺个不停,口中续道:“可惜这
贼的师姐送到宫中吴仙姑那里去了,否则回头定将她好好折磨,替你出口恶气!”我心一跳,师姐在宫中?赵燕非脸色发白,颤声道:“你…你先住手!”
白脸道士诧道:“师妹,你要自己动手么?”赵燕非盯着我的身子,缓缓走过去,眼中茫然,似乎喃喃自语:“我杀了他!他…他总算就过我一命…否则我落入那狗贼手里,更是悲惨…”说着,向前一俯,按着我的身子,一起没入土中。我呆呆看着,她对我还不是那么狠,她…正痴想间,赵燕非跃出地面,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我不由痴痴地跟着,突见她转过身子,嘶声叫道:“别跟着我!”
苍白的面容甚是骇人。我吃了一惊,她能看见我么?却见白脸道士身子蓦地停下,颤声道:“师妹…你怪我么?我本想与你一道来的,却给师父叫了办事去,我一办完事,立即赶过来了,却迟了一步…师妹,你怪我了么?”
赵燕非容
漠然,似乎没听见,身子一闪,倏地远去。白脸道士在后远远喊着:“师妹…师妹!”我跟着飘前几步,随即停下,心道:“我跟上去干嘛?”
忽起想师尊说过,离魂术只能将魂魄短时间凝聚,时候一久,便要魂飞魄散了。不由心急起来:我何处寻找
身去?***离魂附体术是我们神龙门的独门秘术,本为道家尸解术一种,即修道者凭藉
身寂灭的刹那,得道升天。
后世水解、火解、土解、丹解等术法出现后。渐渐被其它道门所弃用。皆因尸解者若功力未逮或稍有不慎,往往魂飞魄散,不得回生,十分危险不过。师尊却取尸解术中魂魄离体后的刹那生机融合神龙门“凝神功”而创离魂附体术,不求升天得道之大功,只求
身毁损后,魂魄能得以苟延残
,另觅栖身之所,供修行者危机逃生之用。
离魂附体术又分为离魂术和附体术两个部分,离魂术,便是于
身解体时,将逸出体外的魂魄凭藉真气聚收而起,保持不散。
道力强者,魂魄凝聚的时间也长,道力弱者,魂魄凝聚的时间则短。非修道者,也有偶凭一口怨气怒气将魂魄郁结不散的,世间谓之为鬼或冤魂。
附体术,则是在离魂之后,找到一个合适的
身,将真力凝成的魂魄驱入躯体,真气同时散布体内各处,令血脉重
,心脏再跳,
身复苏。而凭藉重生的
身供养,魂魄也因此才能长期依托生存下去,否则,终究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厄运。
师尊曾说,凡人皆有
、气、神,三者旺健者,魂魄上不了身。而死去多时的躯体,冰冷僵硬,生机全失,取来也没用。
所以须寻得意志薄弱、神志不清或是死去不久、躯体尚温的
身,方能附体重生。可是,仓促之间,哪儿又能找到合适的
身呢?我向四周看去,园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影。
几步之外,地面遗有我刚才
的一滩血迹,秋风咋起,不时有零零散散的落叶飘落其上。没了躯体,手脚和
腹的知觉却还在,我试着跨出一步,感觉自己竟轻飘飘的滑了过去,空空
的,收不住脚,全然不由自主。
一瞬间,我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悲伤:我不再是人了…我是个鬼魂!虽然魂魄离体早已发生,却直到此刻才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害怕。
我脑中不由回思师尊所
代的一切细处,生怕行差一步,落个万劫不复。徘徊不定中,我猛得想起:为何师尊和师伯、三师兄被全真妖道杀害,却未能得以附体重生呢?
难道是一时都未找到合适的
身?未必!未必!突然之间,我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恐惧:哎呀…错了!完全错了!离魂附体术因太过危险之故,只停留在道法术理的阶段,从未经过亲身体验。
先前还以为,只须
身解体,魂魄自然逸出,只要道力够强,便能重新凝聚。可是,适才我魂魄离体之际,明明是因内窍早已
开之故,魂魄才得以顺利离体重聚!
皆因解体时,魂魄还须在瞬间冲破内窍关口,否则,魂魄滞留体内,失去
身依托的真气无法将断续飘逝的魂魄拢聚,真气与魂魄都将归于虚无!除非师尊他们的功力能使体内真气瞬间打破内窍约束,否则,贸然施展离魂附体术,则是自寻死路!
可是平
苦苦修炼都未能打通内窍,又岂能在临死前瞬间突破窍关?师尊呀…难怪师尊临亡之际会传来遇难讯息,以前我虽知师尊遭难,内心还隐约地抱有侥幸心理,或许师尊能凭藉附体术逃得一线生机,如今才知全是妄想!
我心中悲痛莫名,绕园飞走,大痛彻身。一定要找到合适的
身!我心中狂喊,我要为师尊报仇!悲痛驱使之下,我下定了决心,往园外飘去:哪怕挨个人挨个人试一个遍,我也要活下去!
过了园门,飘到长廊,见有一个贾府婆子碎着小脚匆匆奔来,我稍一迟疑,心想:总不能附体后变成这样一个年老婆子吧?那倒不如干脆死了!不知如何,竟想起自己变成了这个年老婆子,躺在榻上,撇开腿来,正给一个老汉戳弄。
不
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难堪,暗骂了自己一声荒唐。正寻思间,那贾府婆子已擦身而过,带起一股凉风,卷得我一阵不舒服。我继续往前飘行,心想:是了,须得找个男身,否则
后难免遭男子羞辱!
穿过长廊,是贾府老太太居住的正屋,四处悄无声息,往南出去,便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两个小厮在院中备马,右边弯下
的那个小厮身子瘦弱,长得还算清秀,我心下一狠,朝他扑过去。
“啊”的一声,那小厮大叫:“赵成,你干嘛推我?”另一个小厮正在一边理着马缰,闻言发愣:“见鬼!谁推你了?”那小厮站直身来,摸摸脑门,神情迷糊:“那怎的我无缘无故闪了一下
?”
那唤作赵成的小厮
怪气:“陈安,不会是想小荃姑娘想疯了吧?哼,昨儿看你一夜没睡,今天尽犯迷糊了。”那叫陈安的小厮脸色一白道:“胡说!”
“快!齐管家吩咐,龚护院一会儿得上江西给老爷送信,大公子…”赵成岔开话题,
低声音道:“大公子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啦。”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吭声,默默地置上马鞍,理着脚蹬。失去躯体后,我本无形无状,刚才那一扑。其实是以一团真气接近于那叫陈安的小厮,却觉着他虽长得清瘦,体内生机充盈,反被弹了回来。正
转身离去,听那赵成一说,顿时想起大公子久病垂危,正是最合适不过的
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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