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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想转头跑开
 是年八月,聂北归中原镖局,正式接任总镖头一职。九月,以次之礼入田芊芊、云盼情、南宫素娥三女。

 同月下旬,云盼情接掌月锦三镖旗之一。柳婷与赵雨净共居别院,次年产下一子后,两人一起移居佛堂,与董清清相伴,此后三人终其一生,除了临盆之际需人照顾的短短数月外,均未再搬回聂府。

 绿儿亏甚重,董清清尽心调理仍未能将其养回,和赵雨净、南宫素娥三人,一直未能留下后嗣。

 此后十余年间,中原镖局蒸蒸上,一跃成为中北六州不可小觑的江湖势力之一,直至云盼情诞下次女时遭了血崩,元气大伤不得不金盆洗手,同年又有数名镖头卷入奇诡事件丢了性命,这才由盛转衰。

 耀九天,难灭万物之影。江湖恩怨,尽逐奔走之形。***擦了擦额上的细密汗珠,田生支起身子,动了动酸痛的,把手上的枯柴小心翼翼的放在背后。

 对于不到九岁的她来说,不被柴垛倒瘦小的身躯,已是极为不易。可她还想再多捡些,她捡的多了,娘就能省些力气,咳得也不会那么难受。田生是她的小名,按说,她这样的山村丫头,有个姓,有个名,也就够了。

 可娘不肯,每次遇到有点墨水的先生,纠着非要人家给起个好听的大名,不过,直到今天,田生依然没有大名,只有个姓,聂。三个耳朵那个聂。没有先生肯给田生起名,倒不是因为田生是个不需要大名的山村女娃。

 而是因为田生的娘没有成过亲。田生,也从没见过自己的爹。她懂事得很早,即使娘从来不肯详说,她也从别人的流言蜚语中大致知道了一些。

 娘才和人订了亲事,肚子就大了。夫家堵在家门骂了一晌,气死了娘的爷爷。田生的外公和舅舅很生气,把娘赶出了家门。着肚子的娘,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帮一家的老爷锄地时,娘生下了她,随口起了个田生的名,便一直叫到了现在。

 被人骂野种的时候,田生气的问过爹的事情。娘只告诉她,她的爹爹姓聂。叫什么,娘也不知道。那时候,娘还能微笑着跟她说,等她长大了,娘就带她一起去找爹。

 娘说知道该怎么找,爹当年给娘留了信物,一个用一百两银票仔细裹着的小小蜡丸,蜡丸上头刻着娘看不懂的小字,和爹的姓氏,娘不敢打开,只是小心收着。

 要不是小时候的田生哪里都需要用钱,看娘盯着那蜡丸的眼神,恐怕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是怎么也不肯花的。

 后来,田生就很少再见到娘笑了。娘的身体越来越差,每一次搬家,看上去就衰弱瘦削几分,每次看到娘强撑着身子维持家里的开支,田生就从心底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

 其实,不必长大也可以赚银子。就在今年年初,一个大叔偷偷拽着田生去了林子里没什么去的地方,说只要她乖乖听话,就给她一吊钱。

 田生高兴的眼睛都亮了,瘦小的脖子几乎被点头晃断。田生听那个大叔的话,子,衩,躺在一大片倒的草上,那吊钱被她死死攥在手里。

 大叔趴在她身上,往她股中间胡乱撞着,她不懂,就乖乖的躺着,之后那大叔气呼呼的挪下去,张开热烘烘的嘴她撒的地方。

 她还是不懂,就是被的有些酸,有点想。再然后,娘就出现了,她第一次见娘生那么大的气,眼睛红了,头发也散了,如果那大叔躲得慢,那一锄头可能就不会砸在树上了。

 那吊钱被娘夺下来,哭喊着扔到了落荒而逃的大叔背上。回家后,田生先被痛打了一顿,跟着被娘搂在怀里,听娘嚎啕大哭了一天,那天晚上,就是娘第一次咳血,咳的单,染出一大片红。

 她再也不敢想那样赚银子的事,只是老老实实的听娘的话,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捡柴。但那个地方还是没住下去,没几天,田生家的事情就闹得满村都知道,路过的女人们眼里全是鄙夷,树下头乘凉的汉子,不老实的眼睛一逮着机会,就往娘身上滴溜溜的转。

 她们只好又一次搬家,又一次动用本就所剩无几的积蓄。背着大大的包袱,走着黑漆漆的夜路,田生牵着娘的手,一直走着。她听得见,娘在哭。搬家这么多次,娘叹了无数次的气,只有这一次,一直在不停地哭。

 所以从搬来开始,她就拼命地拾柴,捡牛粪,往大人也不敢去的后山跑,只为运气好时能摘到的蘑菇。要不是都说再深的地方有吃人的妖怪,她一定连那的山谷,也下去探遍。

 早上出门,左眼皮就一直跳,田生高兴,想着是不是能找到几株值钱的草药,多换几个铜板,可转了小半个山头,背后越垒越高的,还是只有柴火而已。

 再绕就到了其他村妇洗衣服的小溪,她不愿过去听人嚼自家的舌,背后的东西也确实不能再多,索转身往家走去。

 为了不与村人碰面,田生没走那条踩出来的羊肠小道,而是放下了卷起的腿,趟着野草灌木隔开几丈远往家走去。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几个大嗓门远远聊着什么越走越近,应该准备去溪边洗衣的村妇。田生没兴趣听她们扯,把肩上的藤条往里拢了拢,反手取下一木柴开路,加快了脚步。

 她生下来手腕就比普通孩子灵活许多,娘总担心她是不是关节少了骨头,花钱请大夫看过,都说没事,才稍微安下心来。

 平时不觉得方便,这会儿挥起木柴,倒是格外顺手。林间虫鸣鸟语,自然盖不过乡野鄙妇的亮嗓门,田生不想听,仍有话音硬是飘进耳朵里。

 “不用干的这么绝吧?那娘儿俩无依无靠的,还能搬去哪儿啊。她家的丫头整连口饭都吃不,还累死累活的满山跑,不容易的。”“那也不能脏了咱们村儿啊。”

 “就是,只不过是让她搬家,又不是要把她浸猪笼,有什么绝的。”“要怪就怪她孩子爹,搞大了肚子就连个影子都不见咯,丢她一个妇道人家拖着娃娃,受人数落不说,还穷的要命,看那病怏怏的模样,保不准下一次就病死在田头了。”

 “赶紧让她搬吧,死在咱们这儿,忒晦气。”“她人其实好的…”“好个,找野男人生了个野种,就是个‮子婊‬。再让她多待个把月,非把你家老赵勾到她股后头不可。”“就是可怜她娘儿俩,唉。”“这不赖咱们心肠硬,她要是好好的一家三口搬来,还能有这样的事嘛?”

 “听孩儿爹说,他们说完走的时候,她坐在桌子旁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明明想哭,可就是一点眼泪没掉,手上攥着个破蜡丸子,可别是失心疯了吧?”

 “啊哟…那可得赶紧洗完衣服回去把我家的老二老三叫回家,别往她家那边去了…”声音越走越远。

 渐渐听不清了。可听清的这些,已经足够。看来…又要搬家了。田生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把背上的柴火稳了稳,迈开了步子。心里确实不痛快,但田生不哭,这地方她还没呆多久,没什么感情。

 而且,她要是哭,娘看见了会难受。她不想看见娘难受,这世上,再没什么比娘重要。远远地,田生就看见家里的屋门没关,不知道是不是娘已经开始收拾起了家什。

 走近了,她突然觉得不对。破破烂烂的篱笆墙里,怎么会这么安静?她的耳朵一向好使,以现在的距离,屋里头就算只是有人坐着气,她也能听到点动静。

 田生战战兢兢的把柴火放在墙角,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向屋门,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的娘…静静的低着头,双眼突起,微分的嘴中,吐出一截青紫的舌尖。

 屋子很旧,也很破,房梁不知道是不是撑不住一个成年女子的体重,向下陷了一截,让田生的娘,脚尖离地只有几寸,几寸而已。

 只不过这几寸,却是相隔的距离。田生的目光一寸寸的往下挪,最后停在娘的脚下,那里掉着一颗蜡丸,属于那个她只知道姓,也从来没见过的爹爹。

 手脚发冷,浑身的血仿佛被一下子空,田生想尖叫,可发抖的下巴根本打不开嘴,她想转头跑开,却不知道该跑去哪里,该去叫谁帮忙。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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