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然威力更强
这番话若在其他四岛公然散播,怕不被安上个“大逆不道”的罪名,然他处事公正,绝不徇私,众人又敬他学问高超,所说均与旧时观念不同,一时间竟无人出声反驳,反倒低下头去,在心上细细嘴嚼,各有领会。
他虽是岛外出身,因娶了何蔓荆的独生女儿才得坐上神君大位,但在黄岛老臣心中,这话也只有从他口里吐出,才不会被质疑是师心自用。中年文士回过头来,含笑望着冷北海。“你的忠诚与才能,无一丝可疑处。愿你将这路“千耀蛇珠”鞭法发扬光大,为黄岛培育更多人才,如握灵蛇之珠,光华千耀。”冷北海记得当时自己伏在地上,热泪盈眶。
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流泪。为了男子唯一的骨血,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若岳宸风有一丝半点试图染指神君,他不惜千刀万剐,早与那厮拼个同归于尽!如今歼灭大敌的良机就在眼前,岂能受阻于区区一名猿臂飞燕门的弓手?
--纵然意遄心高,眼下却是自他出道以来,罕遇的狼狈困境。鳞皮响尾鞭的优点是及长,临敌时以逸待劳,鞭梢所至,两丈内莫不中的,再加上“守风散息”之术,能
悉对手的长处弱点,攻敌之无救,故尔稳坐江湖买命榜前沿,多年来难以撼动。
然而,世间若有较两丈长鞭更长的兵器,则非弓箭莫属。稽绍仁快马驰近,疾锐的狼牙羽箭飕飕而至、间不容发,冷北海拖着沉重的响尾鞭无以趋避,万不得已撤手,就着茅草房顶一滚,所经处羽箭
穿,连成一排,几乎将横梁
塌。冷北海连抬望的余裕也无,抱头滚入一处破口,
着草杆坠下“砰”的一声背脊着地,撞得身子弹起,正向一旁滚去,一枝箭杆已“咚!”标入原处,声如铜锤击地,震得尾羽嗡颤,宛若索命低
。(好…好沉重的箭势!)冷北海豹子似的撑地疾起,身体弹向土墙,鱼跃般跳出墙上的方窗,滚入相连的另一幢土屋中!
不过眨眼功夫,这条动线已接连
上三枝羽箭,最近的一枝甚至将衣角钉在地上,若曾稍稍停步,狼牙箭便自贯穿
腹,而非仅留下一片残布。但冷北海的亡命之行还未结束。羽箭像生眼似的分至沓来,
得他连转换路线的空隙也匀不出。--这是传说中猿臂飞燕门的绝技“及时雨”
向天开弓、箭落如雨,是只有稽绍仁背上那把及顶长弓才能使出的独门箭艺,毋须瞄准,羽箭仰天
出后,又如雨水般自天穹斜落,箭势劲急,配合加重加长的特制狼牙箭,连铁楯都能
穿,就算置身高处、躲入障壁亦不能避,堪称“无漏之
”
冷北海奋力窜逃,心中却明白:若此刻有谁比自己更着急的,必定就是那名出身猿臂飞燕门的骑马弓手。
一只箭壶最多二十枝箭,鞍侧各挂一只,也不过才四十枝。如这般不要钱似的滥
,待得箭壶一空,便是攻守易位之刻,况且,随着马匹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短,莫说长弓,就连寻常的弓箭也将无用武之地“及时雨”奇技不攻自破,何须应对?
眼前首要,就是别让这轮急箭
中自己!“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八、二十九…卅一!”
他埋首跨步,飞也似的穿窗过墙,耳中辨着箭镞入土的钝重声响,暗自默数,忽觉身后的连珠箭势一停,目光飞快扫过屋内布置,心中大喜:“来得忒巧!”
擎起事先藏在屋里的另一条长鞭,哗啦一声破窗而出,果然满目扬尘,一骑飙至!这等距离弓箭无用,却仍在长鞭的攻击范围之内。
“轮到你了!”正
挥鞭,赫见鞍上一条冷面大汉挥开尘沙,左手食、中二指间绷着一条
丝牛筋,右掌紧扣一物搭上弦丝,拉满疾放。
“飕”的一声劲响,眼前银光暴绽,正中面门!便在冷北海翻身栽倒的同时,稽绍仁策马驰过,不
佩服:“我自得传本门三绝以来,头一次遭遇这等强敌,须连使三绝方能取胜!”
余光所及,见冷北海忽又一跃而起,口中吐出一枚血淋淋的箭头,扬鞭道:“好杀招!这一式…叫什么名儿?”
语声含混,显是接箭时伤到牙舌,鲜血长
,说话间不住溅出血沫,令人怵目惊心。飞燕三绝以“远、中、近”三段
程区分,稽绍仁连用了中距如游鱼般不断改变
向的品字箭阵“云边雁”、长弓远
的天穹之箭“及时雨”均难以克敌,才使出二指架弦的近距杀着。
如此属
相悖的三式箭艺竟可于一身同使,刁钻异常,几乎要了冷北海的命。他与程百里奉命驰援岳宸风,程百里深知这位老搭档的弓术惊人,一旦占据有利位置,一人可抵一支
队,特将心爱的座骑换给了他,以仗“
雪黄骠”的神骏脚力先行赶回。
稽绍仁见最后的杀着居然落空,心下冰凉,一夹马肚奋力驱策,
冲出鳞皮响尾鞭的范围,百忙中拈起最后一枝折去箭头的狼牙箭,回头疾放,叫道:“此乃飞燕三绝中的不传之秘,名唤“一串心”!你--”语声未落,首级已被鞭风扫落,无镞之箭却
中冷北海左肩,几乎入
,但终究还是不及箭镞之利,微略一阻,被他及时接住。
冷北海小退半步,心知伤处必定瘀肿严重,咬牙不吭一声,弯
将骨碌碌滚至脚边的断首停住,以指尖抚阖眼皮,低声道:“好汉子!你去罢。尘世种种,再不须你挂心。”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这无名弓手虽然失败,到底是死在执行任务的中途,求仁得仁、俯仰无愧,而他也有非完成不可的任务--想指望那个半调子的耿家小子?哼,真真妇人之见!
冷北海嘴角微动,不顾
发披面,垂着动弹不得的左膀,拖着响尾鞭朝街心的岳宸风走去。偶一抬头,不
目瞪口呆,诧异得说不出话来。(这…便是漱玉节的盘算?
难怪她执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目不转睛看着眼前怪异的景况,一时竟忘了该要挥鞭杀入、诛灭大敌,只觉不可思议。
看着看着,持鞭的手掌一紧,掌心沁出冷汗--仔细算来,杀奴离开家乡该超过十五年了--随着清醒与失神时的分际越来越模糊,他已无法忆起太精确的数字。
连最初,自己究竟是怎么踏上这条飘泊之路,近来也渐记不清了。还残留在记忆里的,反而是在海上的暴风雨之夜、那冰冷得难以想象的刺骨雨水,或是漂流到某个不知名的岛屿,抓到第一个妇人将她剥得赤条条的,和着温血浆腻一
到底的充实快
…之类。又或差不多的东西。只是不管这些那些,都离他越来越远。就像在依稀梦寐间那逐渐模糊的故乡。--都是那条该死的“失魂带”害的。
即使在故土,他和他的孪生兄弟亦罕逢敌手。从长成的苦行僧院逃出后,两人一路摧枯拉朽,将随后追来的戒律僧残杀殆尽,仿佛要弥补从小锻炼武技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反出僧院的双胞胎兄弟疯狂
掳掠。
最后惊动了伊沙陀罗之王,派出精锐卫队将两头嗜血凶兽驱逐出海,永远
放异域。即使来到东胜洲,摄杀二奴仍是强得绝难抗衡。他俩于南陵恶水国弃舟登岸,所经之处恣意烧杀,无数武者前仆后继想要消灭恶魔,终落得残肢碎体、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若非两人无意间闯入凤西凤翼山地界,撞着一柄号称“天下第二”的当世无双之剑,被杀得仓皇而逃,还不知有多少南陵英雄要惨绝在“摄杀二律仙”的毒手之下。
伊沙沱罗僧院秘传的“三摩地之术”与东洲武家的内功相似,然而威力更强,遑论自钉
刀梯里锻练出的强韧
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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