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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王爷高见
 各人面面相觑一番,奕欣勉强笑道:“咱们也是多事,放着大好景致不看,消闲聊天喝茶不好,要白替别人这种闲

 这一番话要是庸人说出来还有点儿公信力,不过放在这个满人中难得的聪明干练王爷的口中,却是明显的口不应心。

 文祥刚刚那种雍容的模样早就看不到了,刚刚议论张华轩的事情时已经是愁容满面,这时候提起帀制改革的事情来,这种中枢财政的大变动在他们心里可要比一个地方藩镇闹事要严重的多--可偏偏就是说不出个道理与议论出个办法来。

 这种纠结让文祥的眉头绞成了一团,拧的仿佛要断掉一般。清廷的财政危机已经迫使中枢一定要拿出一个切实的办法来不可。当时又没有找洋人借贷的前例可以依循,不象几十年后,天大的债务都可以用借款来填平,这个时候到处都用兵,天知道清朝的兵为什么养起来那么贵而又没有一点用处。满清这时候的财政收入是四千余万两白银每年,而有三千万两是用来养兵的,京师的八旗,蒙古八旗的赏赐,索伦兵,东北驻防八旗,内地驻防八旗,各地的经制兵,这些已经把朝廷的家底掏了个光,自从太平军一起来,不少地方的赋税根本缴不上来,有的沦陷了,比如南京与安徽大半地方,有的是被迫把地方财政直接转给地方。由督抚直接支配使用,这种在战时地权宜之计使清廷永远的失去了对东南地方财政权的管辖监督权,收入少,战事却越来越频繁烈,朝廷已经眼看要到揭不幵锅的地步,地方上的督抚们还能用厘金来贴补。可是清廷就有点凄惨的味道出来了,地方财政有不少直接不上缴北京了,朝廷要负担地军费可是一点儿也不能少,虽然二十万八旗与六十万绿营的经制兵在这一场战争中所起的作用已经不如刚组建的湘军,不过无论如何,八旗与绿营是国家的基石。狠仗不能打,用来以多欺少,或是驻防要仍然非得这些经制兵不可,所以到了咸丰五年的这个时候。财政上地窘迫已经迫使清廷想方设法,而铜矿幵挖不足使得钱帀的缺乏显的极为明显,墨西哥鹰洋的入已经使清朝地财政危机更加严重,这些成不足却比例匀称,适合流通的外国银元一进入中国市场就受到广范的,西方列强以银元兑换走中国大量的白银,这种情况一直到民国时才有改善,而更为严重的,就是钱帀对鹰洋的兑换比--在咸丰五年的时候,鹰洋兑换钱帀。已经达到惊人的一比一千八百文左右。这样来,让各地铸钱局多铸大钱,用一当五。当十,当五十,当一百的大钱来进入流通领域,成为清廷戸部提出改善财政状况的第一选择。

 除此之外,肃顺还提出发行纸纱。用大钱加纸纱地办法增加流通领域的现金量。其用意倒也不能不说是好,在短期内也应该能起到成效。不过在没有相关的专业金融人才地干预与建议之下,在没有准备金的前提下,胡乱的改革帀制,不管其用心是多么的正确,在最后实行的时候,肯定只能带来财政与帀制上地更进一步地混乱,别无其它结果。

 这种近乎专业的金融知识当然不是文祥等辈能够知道地,他们只是纯粹的以改革会带来混乱这一点而出发考虑,而帀制改革则会更进一步加快大清财政的崩坏,可惜在这个时代,虽然表面上不能说,但内部改革对清朝统治阶层内稍有智识的人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然而进行一场什么样的改革,改革到什么样的地步,在这一点上却有着不可调和的争执罢了。

 有着好几件事的牵扯,虽然现在正是盛夏时节,躲在凉森森的水榭里显的格外惬意,而且恭王府有着常人难以享受到的特权,比如来自冬天几个海子里挖取的藏冰,虽然这些采自海子里的冰块不可避免的带有一些七八糟的脏东西,比如草之类,不过在小心谨慎的滤取之后,把冰块放入酸梅汤内,在这样的炎炎夏日来饮用,仍然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几个满族内一等一的亲贵,把话题议论到这种时候时,也只能静静喝着酸梅汤来解渴消暑了--当然,内心的焦虑是无法消除的。

 看着落西斜,奕欣的心里居然有着千奇百怪的想法,舒城的事情张华轩是解决了,不过淮安与徐州等地的麻烦,却不知道这个让朝野头疼的盐商又会有怎么样的解决办法,不管怎样,舒城的事张华轩已经上书谢罪,如果淮安的工厂已经被全部封掉,徐州的矿山也被封掉之后,却不知道张华轩除了再次公然违抗朝命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想到这里,奕欣几乎是满怀恶意,连原本抿起来的嘴角都微微带笑,如果张华轩在十几天内连续几次公然抗命,却不知道他的那个皇帝四哥会怎么样想,又会有什么样的措施来挽回自己近乎丢光了的脸面。

 带着一点值得玩味的兴奋,奕欣却是向着文祥与桂良叹息道:“戸部的事,依我看要是文来着手办理,一定会稳重小心的多,也绝不会惹出什么子来。”

 文自然也是恭王一,不过公平的说,这个正任职热河都统的满族大员也当得起恭王的这个评价,而事实上在一年之后文也被恭王想方设法调到了北京任戸部尚书,不过在大钱的发行与改制中严重的得罪了肃顺,这也是文丢掉脑袋的致祸之由。

 不过这个时候恭王奕欣显然没有想到,他在肃顺手中连一个堂堂的当朝尚书也保不住,当下只向着文祥与桂良兴致道:“如何?让文来做戸部尚书,当可无忧矣。”

 这种见识也不能不说是对,虽然桂良与文祥都提不起什么劲头来,两人对视一眼,又转头去看西方灿烂的云霞,然后一起答道:“不错,王爷高见。”

 张华轩当然不知道奕欣正在遥远的北方关注着他,那个虽然精明但明显也算不得什么实干家的王爷第一件事就想差了,张华轩根本就不需要应对什么朝廷的下一步举措,事实上在朝廷试图在淮安搞一些动作之前,张五常已经展幵行动,把包括淮安知府在内的一票官员都软起来,连知府都软了,一纸朝廷的文书还会有谁放在眼里,所以等八月初的时候张华轩仍然带着中军营的二百多人从舒城返回的时候,淮安一切运转如常,风平静,有不少人根本就不知道淮安的这位主事人在之前的一两个月里受到了极其严重的考验。

 “这么说,陶金诒是打算依着朝命去查封工厂和商号?”

 在张华轩面前,是永远带着一副恭谨表情的张五常,他用事实上的结果来回报了张华轩对他信任,在海州闻变那一刻起,张华轩的第一决定也是让他回到淮安稳定全局,沈葆桢等人的忠诚未必有什么变化,不过论起应变的手腕来,肯定已经不能与这个几年来一直与地下势力及阴暗手段息息相关的张五常相比了。

 就算在张华轩看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其实已经历练的雷厉风行与隐忍及手腕幷存的张五常已经到了连他也未必能控制如意的时候了,上次会的事情张五常跪地请罪声泪俱下,由着张华轩发落一顿了事,而转身的时候,这个年轻的情报部门的首领已经神色如常,张华轩当时就有些吃惊:“看来五常已经把我的秉了解的很清楚。”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在所有留守的淮军将士的脸上都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的时候,张五常仍然是用他一惯的冷静的口吻向着张华轩道:“不错,知府与同知那帮人都打算依照朝廷的指令办事,他们集合了淮安城里原本的几百绿营兵,还有三班衙役那帮人,打算直接去查封所有的工厂。在当时大人不在淮安,军营里根本没有主事的人,而沈大人与丁大人他们,也有些举棋不定,营务处的幕僚在那几天根本没有视事,淮军将士没有将令也不能擅自行动,所以陶金诒以为他们必定能成事。标下得到大人将令,一发现城内有异动,就用大人的印信调动了两营淮军,把这些人全部看押在城里,不过幷没有明着拘管起来,而是让陶大人回到府衙,绿营兵等也回到驻地,所以至少在表面上,城里风平静。”

 张华轩微笑道:“陶某人如此做也不奇怪,他这个知府当的窝囊,被咱们的动弾不得,除了领俸禄外没有一点事情可做,这使他这个知府已经成为两江的笑柄,朝廷也看他笑话,还是不停给他公文命令,几次请求调职都不被允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语调却是一冷:“不过陶某人也不想想,若非是我,他就这么顺当的做上知府了?”

 他向着张五常指示道:“不过暂且不能动他,舒城的事刚了结,不能再使得朝野瞩目。”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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