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焦灼
“吴穆,你来说说看,为什么河南会打成这个样子,难道那桂英真有几分本事不成?”
众所周知,钦差大臣督办河南军务的胜保胜钦差根本就是个二百五加废柴,早年跟琦善时还不显山
水,等他专任一方提督军务时,那种莽撞与蛮干的
子就被充分暴
出来了。
当年太平军北伐,胜保与僧格林沁联手合作,以绝大的优势兵力把北伐军分割包围,僧格林沁虽然骄横到底还不是傻瓜,在攻打一两次后发现死伤太惨重了,于是就收手不干,定下了长期围困的计策,虽然丢脸一些,比如几万大军围一千多人三个月不能寸进,使得八旗骑兵在世人面前又丢了一次大脸,但这种策略毕竟使得八旗兵的实力没有受到严重的损耗,使得僧王麾下的铁骑多半保存完好。
要知道,这可是大清帝国最后的真正的可以倚为腹心的家底,此时放眼天下,南方督抚多半自以为是,兵是他们自己个练出来的,将军是这些大员提拔的,财权和用人权也被地方拿去了,说起来现在煌煌大清还对太平天国进行压制,然而有心人看在眼里都是清楚的很,大清真正掌握在手中的实力已经没有多少斤两了。
所以在这种前提下,僧王保持实力的做法虽然难看,不过毕竟是明智的。不过胜保显然没有这样的政治觉悟,他把李幵芳围在南唐附近后就幵始拼命攻打,督促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与北伐的太平军将士死嗑。在他看来,以十倍地优势兵力玩命攻击,对面的太平军岂能顽抗?
可是胜保的猪脑子却是没有想到北伐的太平军到这时已经成为一个弃子偏师,全军上下对自己的处境都是极为了解,根本不报任何生还的希望。
困兽犹斗,一支军队对生还不报任何希望再加上意志顽强时。整支军队迸发出来地战斗力是极端恐怖的。整整一个月时间,胜保的几万大军对着困守南唐地太平军强攻猛打,结果却是死伤惨重后不能寸进。
这样一来。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太平军北伐一部剿灭之后,清廷论功行赏。僧格林沁被加了一大堆的爵赏荣耀,而一样费心费力做战以为自己会得到奖赏地胜保大人却是被革职查办,发往伊梨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在咸丰五年时天下更加
然动
,而淮军的不稳也使清廷很难信任汉员,捻子被淮军赶入河南后,清廷念及胜保还算有一个勇字,这一点比之众多的八旗贵胃就已经算是难得之极,于是把此人从伊梨放回,给他钦差名义。令他督办河南军务。
淮军兴师之前。就把河南、山东、直隶等地的兵马研究透彻,特别是总参成立之后,那些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早就把沙盘上清军的主力偏师地方民团后备力量都研究了个遍,在总参推断看来,清军不会选择在山东与淮军决战,而会稍做退让,以偏师扼守河南。主力在直隶得到京师的物资与人力补充后。在北京城外选择一处合适的地点,与淮军决战。
在总参的推演中。河南肯定不会成为淮军地麻烦。第一是因为河南地清军素质不高,胜保麾下倒是有一些老兵劲卒,不过人数不多,而且骑兵极少,多半是步卒。在目前看来,放眼中国境内,能与淮军正面争雄的步兵还没有出现,如果胜保手下有三五万精锐骑兵,以多打少,
扰加坚壁清野等杀伤一百自伤一百五的战术一古脑用出来,河南还算有点机会,若是不然,凭胜保不到两万人的兵马,加上河南巡抚桂英麾下的几千绿营兵,就算有袁甲三这个能臣干吏在河南襄助,可是淮军同样有捻子这个不是盟友的盟友给清军捣乱,淮军没有进入河南时河南就是一锅粥了,等淮军进了河南,这个中原腹地必定会更加的混乱,所以只要有一镇淮军进入河南,就能分而破之,最终稳定住河南局势,或是歼灭河南清军,或是把河南清军撵入关陕山西,又或是让他们与北京方面地八旗兵会合,让淮军主力一战而歼之。
按说这种设想是没有任何错误地,淮安的总参谋部也囊括了军中所有年轻果敢而又有想象力且又天生带着一点谨慎地参谋军官,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淮军的军中
华尽数汇聚于此,而且又有吴穆这样的优秀军官总掌,在大仗打起来之后,总参负责拟定各镇的做战计划,而河南一役,却是让总参的小伙子们大为丢脸。
到这个时候,他们方才明白,原来纸上谈兵只从纸面数据上来分析问题,那是注定不成的。
张华轩也是刚刚领悟,原来德国那享誉世界的总参谋部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培养出来的,他还是太过心急,拔苗助长了。要知道德国那些参谋军官从一落草就被当成军人培养,然后少年军校学习,然后到部队见习,然后再上军校,然后才在军官中选择最为优秀的人才进入参谋部。这些军官是典型的容克贵族,年轻富有精力的同时又经验丰富,绝非纸上谈兵之辈,而且军国主义思想已经进入灵魂深处,拟定做战计划时只向着胜利而不考虑其它,而整个战场局势地理地形敌军态式民心向背都了若指掌,这是一个军事民族几百年的积淀,自己想着把一群参军平均不过三四年时间,受过的系统的军事教育时间不超过两年没有深厚家族积累也没有时间积累起经验的小伙子们就当成德国的总参谋部的参谋人员,确实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张华轩提起河南战事是必然,这一次这位统兵大帅高调赶到徐州,未必没有吸引河南注意,或是给北京的清廷增加压力的用意。不过这一点在吴穆看来无甚必要。淮军发展到现在已经极尽系统化,军令参谋军法军情诸部各司其职,便是在各镇之中也是分工明确,几位统兵的镇将也是极有经验的良将,在淮军各级统兵将军中,唯有各级镇将当真是各有各有本事,除了少数几个外,大多是张华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特别加以提拔的,比如张国梁、张树声、吴长庆,这些都是一时人杰,做淮军的镇将领万余大兵,皆无问题。
而张华轩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诸将中,也有相当的杰出之士,其中代表王云峰论起能力来,不比那几个大将差。
唯有攻入河南的第六镇用的镇将却不尽如人意,凭的只是资历老,当初淮军立营头时便是管带,对张华轩也是忠心耿耿,临阵之时也能亲冒矢石不惧自身安危,所以这人从管带一直做到镇将。
可惜,在独当一面时原本的老一套显然不够用了。特别是河南局势极为复杂,一个直心肠的镇将在淮军大规模做战时领命而行还算合格,在独当一面自己要面对复杂的军事与政治难题时,第六镇的镇将显然给出了不合格的答案。
所以在吴穆看来,河南的失利不仅仅是总参的责任,相反,张华轩这个大帅用人不明的责任反而要用大一些。比如在他看来,如果不是用第六镇,而是让吴长庆的第九镇先其进入河南,以吴长庆这人的政治手腕和决断能力,河南的大局绝不会如同现在这般焦灼。
不过这一番话打死他也不敢
说,淮军之中,怕是还没有人敢去质疑张华轩的决定。当下咽一口口水,向着张华轩讪讪道:“河南战事是总参的责任,这个末将一定要领罪的。”
张华轩面
不耐,立刻摆手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问你,仅凭第六镇还能否定平河南,在短期内与山东主力成犄角之势?”
吴穆满脸苦水,答道:“怕是难。今
军报已经到了,第六镇仍然在三尖集一带与清军相峙,正面是清军,四周全是捻子,第六镇人手太少,清军又是广调民团,又是坚壁清野,捻子也四处捣乱,现下维持局面就算不易,想推进,难了些。”
这些张华轩当然清楚,所以别人一概不见,先把这倚重的参谋军官召了进来,一番商谈之后,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变化,总之吴穆双手一摊,也是没有办法。
他不觉怒道:“与张乐行他们已经商谈几次,他们愿降,自然安置,不降,也需回话。若是想回安徽,也幷非不可商量。”
在淮军进入河南之前,淮军高层就考虑到捻军的麻烦。当年为了给清军添乱,淮军在淮北等地狠打,把捻子彻底赶入河南,却又没有伤到对方筋骨,现下淮军攻入河南,当年与捻子的仇怨就使得这些自认的豪杰好汉难以释然,毕竟,向双手染满自己兄弟鲜血的敌人投降,张乐行他们还做不出这等事来。
而淮军的待遇也不算优厚,编入军中不可,为民可,编成内镇也可。这等条件,怕是拥兵一方,清军也拿他们无法的捻军头目们无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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