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叫起小使
　探支未登之谷，厌弃读了之书。旦起修斋，寺里看供千佛。宵来治具，湖中邀满十人。箭石而数龙孙，拾花以弹燕子。

　浓松下，毋妨漫叟科头。小雨溪南，报道先生反棹。木知令家中仆从妇女数人，悉至园中，当面言曰：“吾年三十，已挣千金。

　目下再往川广收买药材，到各处去卖。家中娇子幼，虽手足甥侄，无人可托。今江官人青年老练，忠厚有余，累试不苟。我所钦服。今将千金家事，幼子娇，尽托管理。在只以亲叔待之，尔童仆妇女一听处分。

　生意易，每置二薄，出货入财，亦皆江弟掌管，汝母子勿以异姓有违。”即进酒一杯，再拜道：“吾弟金石为心，冰霜为节，吾无所言。倘儿幼痴顽，当念吾一面，幸勿含意。”江仁推却，再三不肯承领。

　子白怒曰：“吾弟情于此绝那？”江仁变，跽曰：“兄长勿怒，小弟领命便了。”又令丁氏下拜，江仁忙答，痛饮尽而罢。次收拾长行，儿女牵衣，只得洒泪而别。江仁就外厢歇宿，足迹不履中庭寸步。

　应酬往来，易生意，无不得人之心。童仆大小无人不得施恩惠。其机深谋密，人不能知。岂料入放刺。一，假意忙忙，竟入内室。丁氏一见道：“叔叔有何说话，至此？”

　江仁笑曰：“我见嫂嫂凄凉，特来奉陪。”“我夫托寄子，要叔叔照管，缘何言出非礼！”江仁笑曰：“嫂嫂，我今照管嫂嫂，故此进来陪你。”

　丁氏往内房径走，江仁随后便跟。丁氏回身闭门。江仁一手搂住，丁氏忙呼小使。江仁恐被看破，飞也似跑出外厢，心下十分懊恼，想道：“此妇止可智取，不可力擒。且再过两，一定到我手里。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了氏自此把中庭之门紧闭，小使出入，着令随手关门。丁氏把他用三餐，比前竟淡泊了，江仁愈加恼恨，道：“凭你怎生贞洁，少不得落吾彀中。”托寄子敬如神，一旦番为狼虎心。

　羡杀雷陈和管鲍，如今安得这般人。木知一去三月，到了广东，收买各药材，将次又往四川去买。他把家中事务，竟托了江仁信为停妥，竟自放心在意。这江仁一归家，着了几个童仆道：“某夜间，你可往木知花园，将器撬入园门。

　过了轩子，两边厢房内尽有所蓄，尽情取到家里，不可有违。”童仆会意，江仁又到木家料理生意，只见一报道后边着贼。江仁假意道：“好不小心，为何后边失于防守。”丁氏气得面如土色，深责童仆。

　江仁道：“嫂嫂，哥哥托付千金，今去十分之三，若再不防，恐又失所。不如待我每夜坐房在于后面，以杜将来，可使得么？”丁氏想道：“此人心怀不良，若移后边，落彼局矣。”道：“叔叔，不须移动，我自着安童防守。”

　江仁见计不成，想：“这妇人这般做作，且喜三百金资囊已入吾手。”实时回到家中，童仆一一明。江仁各赏二钱银子，又往木家而来，早晚伺候下手行好。却好一晚，安童吃了夜饭，竟往后边安歇。江仁正出小解，见安童往内竟走，悄悄尾后。

　后边安童推门进去，正是合当有事，门竟忘关，被江仁已入内边，见丁氏还在内边照看，江仁竟扒于丁氏下，席地而睡。

　丁氏到房中，闭上房门，吹灯衣而睡。须臾之间，只听得丁氏微有酣声。他悄悄的扒将出来，坐在丁氏上，彼时正在伏天，暄热之极。

　丁氏赤身，不盖睡的，倒被江仁一毫力气也不消费，早已动矣。丁氏朦胧之中，惊醒道：“不好了，着人手也。”待要叫，已被他直捣黄龙矣。没奈何只得顺从侮弄。道：”你怎生进来的？哥哥万一知道看你怎生见他。”

　江仁道：“嫂嫂放心，决做得干净。断不与哥哥得知。”他又想丁氏前番光景，心下原要出气，便放出分外工夫，又把丁氏捧了嘴亲嘴。丁氏兴发起来，便如柳轻摆，凤眼含斜，酥紧贴，玉脸斜偎，犹如戏水鸳鸯，却似穿花峡蝶，彼此多情，不觉漏下三鼓矣。

　丁氏说：“妾本坚贞，被君有瑕，恐后如此，被人知觉。”“又不隔街穿巷，门内做事，鬼神难知。

　只是哥哥回来之时，未免与你抛撒，如之奈何？”丁氏道：“你为人真不知足。”江仁求再会，丁氏曰：“但得情长，不在取。”江仁曰：“因非贪，但非此不能尽真爱也。”阳台重赴，倍觉情浓，如此娱，肯嫌更永。

　丁氏端端正正一个贞节妇人，被这败了名头。托子已遭，浼玷家门暗窃钱，如此良朋添一位，木兄性命也难全。丁氏自此中门不闭，任从出入家中。童仆俱已知。木家甥侄六亲，悉知其事，所恨木知一时不到耳。”

　一，后园又失于盗。丁氏深责安僮，江仁在傍不劝。安僮怀恨，私谓仆从辈“官人去不多时，娘子便与江官人通，无不为。

　昨江官人回家，就失了盗，事有可疑。今娘子痛责于我，江官人任他打我，口也不开，做我不着，我逃到广东见了官人，说破此事，方消我恨。”众人道：“只怕官人早晚回来，自然晓得，何必奔走。”

　安僮立定主意，一心要到广东，便自瞒了众人出门去了，晓行夜住，宿水餐风不止一到得广东。访了两，得到主人家里问信，方知木知四川去了，从新又走起来。

　正是：历尽风霜苦，方知行路难。饥餐渴饮，戴月披星，走了几时，方得到四川。重新访问得见主人，跪下叩头具言前事，道：“初时江官人倒也还好。

　后来用计了娘子，竟穿房入户，甚不象样。后园连遭三窃，大分是江官人之所使也。主人速回，若再不返恐又坠落计中。”木子白听他言语，大喝曰：“大胆狂奴，无故发此狂言，以辱主母！

　汝失防门户，以致被盗，主母责汝，乃家法也。汝恨其责故生事端，妄言害主。江官人他是仁厚君子，背地谤他，可恨之极。”

　盛怒而答。安僮力行川广，辛劳已极，又获重责，痛苦在心。待回归，又无盘费，倘是归家必遭逃走之刑。情极计生，走到川河口纵身一跃，死于川河。已入水去，一灵不散，游游，回复休宁。

　凡木知亲友人家，无不托梦，哭诉前事。又道江仁窃取三次，今某物现在某处，某货卖在某家，其木家甥侄亲友，随往彼处探听，果然不差。

　故此乡邻亲族，悉知江仁兽心人面，只待木知归家，方可通知。且说木知货物收齐，收拾打点归家，正是暮秋天气，取路前进。

　则见暮秋光景：凄然心动者，惟秋之暮焉。树始叶黄，人将头白。云飞淡，天高气清。蝉千声而一鸣，木万叶而俱下。

　登山临水，还同宋玉之悲。追昔抚今，不减杜陵之兴。柏叶村如卖杏，‮花菊‬天似梅。郭外青霜，已凋蔓草。庭前白，暗木樨。

　紫蟹初肥，致自新安贾客。红萸酒，买从旧岁人家。禾黍油油似戴花，桔袖累累垂实。清砧辰野，预愁边地烟霜。旅雁衔芦，正苦异乡菰米，酿酒多收晚穄，衰年先授寒衣。

　络纬善啼，织愁人之鬓发。芙蓉多恨，写怨士之文章。研水易枯，琴弦转暗。意懒不题玉字，手闲试鼓霜钟。月解生愁，王夫人一时之秀。花应把瘦，李易安千古之辞。已伤枯树江潭，何况飘蓬寒士。木知到得家中，已是隆冬之际。

　到了徽州，药材发在店家。次归家。路次，忽见亲侄木和，乃府学秀才，遂挽叔手归家。屏去奴，含泪而语曰：“吾婶本心贞洁，被江仁几次谋，丑事彰已久。何受江奴之欺乎。”

　知怒曰：“我平不厚宗族，汝故乘机讪谤，绝我金兰之友，拆我贤淑之。”拂衣而出。正举步，却被安僮举手一推，跌入门内，僵仆于地。和慌忙扶救，半方苏，拭泪叹曰：“梦耶，鬼耶。”

　和命儿进茶，仍屏去房，跪而言曰：“老叔若寻常之辈，侄非骨，亦断不敢言。今老叔堂堂丈夫，侄为骨，辱门败户之事，安得不言，但婶婶坚贞不许，闻江仁施谋巧计，坠彼术中，无奈相从。此是小侄至言，惟老叔察之。”

　子白扶起侄儿道：“我知之矣。待我归家，觑情宗，察其动静，相机而行便了。”遂别了和，竟回家中。

　江仁一见，吃了一惊，施礼已久，方能开口。亦有负重托，羞见知，心怯情虚，故有如此光景。知进去，丁氏接见，万千欢喜。闻孙学内攻书。辛郎见了。

　走到身边，自有依依光景。家中大小男女，未免得依次序相见。丁氏摆下接风酒，为丈夫洗尘。知着小使接江官人进内吃酒。小使去了进来道：“江官人着了祟，口中言颠语倒的，管门的扶他回去了。”

　知想道：“必是安僮作祟，我方才在侄子家，分明见安僮把我一推，故此跌倒。我进门时，见江仁有个呆的光景了。”丁氏请丈夫坐下，吃了三杯，知便问丁氏：“我一去后，江叔叔待你如何？”

　丁氏见说，下泪来道：“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把家事一旦托之。从君去后，未及三月，竟进内室，我即正而言，他反许多轻薄。

　彼时鸣亲族，逐彼出去，我又想你托他家中生意，他若一去，无人料理。你归家必要怨我。只得含忍，叫起小使，方才出去。忍着待他改过罢了，只把中庭之门时时紧闭。他无能而入，绝他念头。未及几，后园被盗。 　ｍ.ＳhａＮＺｘｓ.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