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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勇气(上)
 连绵的箭雨仿佛永无止境。转载自各都都头通过手势和牙旗,指挥着鼓手们敲击的节拍,稳稳地控制着一列列神臂弓发的节奏。他们已不是三年前,面对刚刚进入程的郑家子弟兵时,会把所有的箭矢同时出去的愣头青。经过三年来不间断的训练,所有的军官们都能做到视敌军来袭的步速,或缓或急的调整着弩箭发的速率,以保证给敌军以连续不断的杀伤。

 顶着箭雨冲在最前的那一都武胜军,不断遭受着暴雨、箭矢双重风暴的洗礼。虽然人人都有着身为天子卫的骄傲,但心中的那股子傲气,却无法让他们在四百五十具神臂弓掀起的血风暴中,多走上哪怕一步。只有护卫宫室的军才有资格披挂的那身象皮硬甲,完全抵挡不了五石蹶张重弩弹出的三棱点钢木羽箭。在比蝮蛇的毒牙还要犀利的箭矢穿刺下,三分厚的象皮,宛如纸一般脆弱。

 七十步到一百步,东海箭阵前这短短的三十步,成了趾军难以逾越的距离。在这一段路程上,整整倒下了半个都的武胜军。不需要言语,野战一营用五十余具满箭矢的尸体,向趾前军做出了明明白白的宣告——止步则生,越界则死!这是一条划分了生与死的分界线。

 眼见着武胜军的全身皮甲都无法抵挡箭矢的侵袭,数队身着藤甲的刀盾手便立刻被组织了起来。六十多人鼓足勇气。在队官们的率领下,呐喊着冲上了这条生死线。他们在尸体中前行,同时弓缩背,试图把身子隐藏在径圆两尺的虎头牌之后。不过。尽管半寸厚的榆木盾地确能抵挡住东海箭阵所来的锋利弩矢,但圆圆的盾牌却难以遮挡下他们的全身。

 箭矢的攒不会只集中在区区两尺的圆面。当看到一丛丛弩矢组成的荆棘扎趾人的圆盾之上,都头们便把手中前举的牙旗降低了半尺。所有弩弓手随即调整了他们手中神臂弓地望山所瞄准的方向。

 接下来的一轮箭矢,飞向了刀盾兵的下半身。虽然大部分都受角度影响而落到了地上,但仍然有许多箭矢,扎穿了没被藤甲覆盖地腿脚。当刀盾手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惨呼倒地,随之而来的箭矢风暴就立刻覆盖了他们因此而暴出来的身躯,用血淋淋的事实,再次向所有人宣告了生死线的存在。

 眼见于此。趾兵们都犹豫了,就算中军大旗舞得再猛烈,就算身后的鼓号响得再急促,前军中也没有哪个士兵甘愿再一次进行毫无意义地冲锋。

 “看来是胜了。”陆贾望着阵前。轻声确认。看着趾人变得混乱的阵列,以陆贾历年来的战斗经验,就算统率此军的趾将领现在派出督战队,也不可能再组织起一波像样的进攻。

 野战一营的参谋长疑惑地望着他的上司:“趾人才损失一百人啊!?他们还有进攻的能力!”

 陆贾抿起的薄带起一丝冷笑:“但他们没有再次进攻地勇气…冲锋需要勇气!也只需要勇气!”

 冲锋只需要勇气!

 这是赵瑜送给他麾下四个野战营地格言。而三千东海步兵也是以这句话为守则进行训练。在持之以恒地训导下。一支东海军地十人小队。就敢于起长冲入土著村寨。用毫无怜悯地血腥和杀戮摧毁其军士气。瞬间服数十倍土著士兵。这样地战例。在东海军扫台湾西岸平原土著村落地过程中。屡见不鲜。

 赵瑜不断向他地士兵们灌输这样地一个理念:利刃、强弩、重甲、**。这些都只是作战用地工具。真正决定最终胜负地。还是中那一点胆气。所以东海军地野战兵们。在心中评判战斗是否已经取得胜利时。都是在看对手到底还有没有继续作战地士气。

 显而易见。对面地趾兵已经在箭雨中失去了所有地勇气。虽然他们地伤亡不到一成。但因此而损失地战力。却不是用人数可以计算。低落地士气让他们地威胁。直接降低了数个等级。在陆贾眼里。这就代表了胜利。

 赵大才却轻轻摇头。动作间蕴含着深深地不以为然——匹夫之勇。岂可与庙算相比。在东海参谋室。所有地参谋们都从赵瑜那里听到了另一种说法: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战前地准备是否充分。才是决定胜利与否地关键。

 没有平里不断搜集整理地情报、舆图。没有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而编订地作战计划。没有良完善地军械生产。没有组织有序地后勤转运。没有开战前多次进行地沙盘推演。没有临战时下发地指导方略。要想获得胜利。在东海军地参谋官眼里。完全不可想象。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有道理。因为它们面对地对象有所区别。士兵们直面敌军。支撑他们战斗下去地是无所畏惧地战意。而参谋们负责地却是战前地策划。为将临地战事做好周全地准备。是他们必须完成地工作。任务不同。决定了指导方针地不同。不过这两种不同方针所代表地现实意义。却不是刚刚从参谋室调来地赵大才可以理解。

 不过趾的殿前指挥阮福阮将军却对此深有体会。四十年前,当他在邕州城下,面对宋人在城头上下的如麻箭雨,依然能踩着堆在城墙下的土坡,挥刀向城上冲锋,靠得就是心中的那点勇气。二十年前,当他跟随在李常杰大帅之后,冲入占城人的军阵,俘虏占城前代国主制炬时,靠着的也是心中的那点勇气。

 但现在他寄予厚望地前军却被敌军的箭阵阻挡在百步之外。伤亡惨重;而随前军突击的象队也在敌军子弩的攻击下,难以寸进。完全攻不到敌阵面前,这对全军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正常情况下,这时候就该考虑如何稳妥的撤退了。

 不过阮福现在心里却依然有底,他派出去进行包抄的两队象军,最多再有一刻就会出现在敌军军阵的侧后。只要他们出现,甚至不需攻上敌军中军所在的缓坡,就足以让敌军彻底崩溃。能在前后夹击下还能保持战意地军队。不论是敌是己,在阮福四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一见。

 只要前军军阵不在抄敌后路的象军出现之前溃退,这一仗。阮福仍然有必胜的信心。

 “来人!”阮福高声叫道。

 他向旁一招手,两名年轻地部将便上前躬身候命“请殿帅吩咐!”

 “你俩从后阵抽调两百兵上前支援前军,不必再进攻,只需维持现在的战线,防着敌军反击!可听明白未?”阮福从怀里掏出两面令旗,嘱咐道。

 “末将遵命!”两人双手过头。小心翼翼的接过令旗,转身领命而去。

 看着两都军卒直奔前阵而去,阮福便安安心心的等着,等着他派出的奇兵在敌军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出现。

 也许是都已化作了落下来的雨,天空中浓黑地云在一阵雨骤风狂之后,便稀薄了许多。此时,雨势缓和了,天地间也渐渐亮了起来。两里外的敌军后阵,一里外趾的中军大纛。两百步外的十余头战象,以及百步外的趾前军,便一齐进入了朱正刚看向前方的视野中。

 举起右手,再度挥下。六门火炮依次轰鸣,呼啸的铁球直奔象队而去,虽然都没能击中目标。但炮弹落下地面时,在泥水中起了一阵浊,铺头盖脸地向战象们去,却也再次顺利的停了它们前行的步伐。

 朱正刚所指挥地炮队在一刻钟里已发了四轮——暴风雨使他们重新装填的速度下降了两倍还多——但二十余发炮弹也顺利击毙击伤了四头战象,使得趾人的象队就只剩下十二头还能活动!

 十二头?朱正刚心头闪过一阵疑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视线掠过趾军蜿蜒在官道上的队列,双眼越瞪越大,猛然大叫:“怎么只有十二头!?”哨探回报的可是四十头啊!眼前的战象,死地活的一起算上也只有十六匹。剩下的二十四匹呢?!

 “副指!”他身边的亲卫一声惊叫。朱正刚随着亲卫视线向后看去。在东海军后方的左右两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队战象的身影。这两队战象都在发足狂奔。离此已不到两百步。

 不好!朱正刚头脑一懵,但旋即惊醒。在作一团的炮组中,高声下令:“各炮组立刻后转!”他再看越奔越近的趾象军,又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快!换霰弹!”

 后方的炮兵阵地陷入混乱,所有地东海士兵都有所察觉,前方趾兵兴奋地吼叫,更是提醒了他们。不过没有人敢回头一顾,只知听从都头们的号令,继续一**地发箭雨,阻止开始蜂拥向前的敌军!

 但陆贾和赵大才却必须回头,野战一营的都指挥使紧咬牙关,参谋长脸色惨白。

 “指使,怎么办?”赵大才慌乱地问道。

 陆贾的回答是拔出军刀。“第二都、第三都对付左后象队!第四、第五都对付右侧象队!赵兄弟带着第六都护卫炮队!”

 “那指使你…还有第一都呢?”

 陆贾招过中军大旗,命营鼓再次敲响,随即大踏步的向下走去:“第一都当然是要跟着我冲锋!”

 赵大才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上司:“你只有一百人啊!对面有四千!”

 陆贾回头深深看了赵大才一眼,脸色平静如水:“冲锋只需要勇气!”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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