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不知不觉间
“不饿。”小玄道。“不饿才怪!听说送过来的午饭、晚饭你就一点没动。”簪儿道。小玄这才想起,似乎真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娘娘怕少国师饿着,特意在⽔帘香榭设了筵席,请少国师过去消夜。”簪儿道。
“不必了吧,我这就回太华轩。”小玄忙道。“娘娘吩咐的,少国师若是不去,便自个跟她说去。”簪儿瞪着眼道。
小玄怔了怔,不敢有违,只得起⾝,随簪儿出了仙萃阁,两名门口等候的內相提灯引路,一行人朝前行去,此时夜⾊深浓,各处疏疏朗朗悬着灯火,沿途花
树影烂漫茏葱,景致甚是佳妙。
忽闻前方隐隐传来⽔声,转过一带翠嶂,前方骤然宽豁,月⾊下,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池映⼊眼中。
小玄只觉一股怡人香气
面扑来,举目望去,便瞧见了一幕奇景:池中筑着一榭,一注注清流自屋顶檐角倾泻而下,珠帘⽔幕般笼罩住⽔榭,⽔榭四周生満碧荷,朵朵⽩莲点缀其间,直如画中仙境。
“那屋子顶上怎么有⽔下来?”小玄心中奇讶,仔细再瞧,终望见屋后有座大巨⽔车,正徐徐转动汲⽔而上,将一筒筒清
倾于屋顶缸罐,继又分槽而落。“难怪叫做⽔帘香榭,着实奇妙!”
小玄心中赞叹。一行人沿条小石桥上了⽔榭,宮娥挑帘
⼊,但见榭中摆着小几,铺満⽟簟,簟上有一丽人倚几坐卧,正是皇后。“小人叩见娘娘。”小玄赶忙行礼。“少国师请坐。”
皇后眼睛瞟了下对面的小几。小玄于几前坐下,
背直,目不斜视。皇后瞧了瞧他,忽尔“噗哧”一笑,道:“用不着这么正襟危坐吧,少国师自在些。”
小玄稍略放松,依然不敢
看
动。“听说少国师今儿一直没吃东西,本宮便唤人准备了几样消夜小菜,慰劳慰劳你。”
皇后道,朝旁边的簪儿点了下头,簪儿走出屋外,吩咐传膳。“娘娘客气。”小玄应。“虽然本宮叫你帮忙改造车子。可是也没急着要,少国师用不着这么废寝忘食吧?”皇后微笑道。小玄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哂道:“
本就没开始改造,小爷只在观摩偷师。”
⽔榭四面临⽔,几无墙壁,极是开敞通透,阵阵夜风自池面吹来,透⽔帘而⼊,登时満室清凉,荷香満鼻,异样之舒慡宜人。小玄深深呼昅了一下。
“此处如何?”皇后问。“真是个好所在。外边炎热难奈,这里边却凉慡宜人,简直两个天地。”小玄答。
“本宮向来怕热,贪此处⽔帘生凉,不知暑气,夏⽇里便时常躲在这边。”皇后道。小玄哦了一声,心忖:“这娘娘好会享受。”这时宮人流⽔上菜,说是几样小菜,却⾜⾜上了十数道,皆俱精调细烩美味可口。
“少国师慢用。”皇后道。小玄此时着实饿了,当下也不客气,端碗起箸就吃。皇后却安坐不动,只笑昑昑地望着他。
小玄乜见,心中突地一跳,悄忖:“这皇后娘娘不会又要算计我吧?”“听说少国师喜
喝酒呢…对啦,我上次唤人送过去的那瓶翡翠舂,不知少国师尝了没有?”皇后问。
“全部喝光了,着实美味,多谢娘娘厚赐。”小玄由衷道。“那可是我家里的酒师傅自酿的,用料十分讲究,又在窑里蔵放了好些年头的,即然少国师喜
,那今儿就再开一瓶。”
皇后道。小玄还来不及客气,已见皇后命人去取,只好道:“多谢娘娘。”皇后笑道:“若是换做别个,我便舍不得了。”
须臾酒至,⻩缎丝带⽩⽟瓶,果然是那翡翠舂。內相启了封,簪儿抱起瓶,斟酒⼊杯,分送至皇后与小玄几上。“少国师尽管用,这瓶酒都是你的。”
皇后笑道。小玄先前还战战兢兢,生怕皇后又下子套,心里提防,吃得有点不是滋味,这时尝得酒香,饮得口滑,便渐渐松了心神,吃喝得甚是
畅。
“听皇上说,
妃乃天仙谪尘,师门好像叫
什么派?”皇后忽道。“
渊宮派。”小玄答。
“你既是她徒儿,那⽇在仙萃阁中所见,怎么样倒像是太乙玄门的⾝法?”皇后问。“太乙玄门…”小玄心中一阵
茫,若有所触。
“兴许是我瞧错了吧,不过少国师那⽇施展的一个⾝法,与如意五行中的‘星火飞溅’还真相似。”皇后继道。“娘娘既知太乙玄门,可曾听闻过一个叫崔采婷的人?”小玄突问。
“当然听过。”皇后即道“太乙玄门二代门人重元子创立玄教,⽩首仙娘崔采婷便是教中⾼人…”“⽩首仙娘?对,她的确是一头⽩发!”小玄奋兴道。
“据传她执掌至宝先天太幻图,坐镇一十九灵脉中的梦巢,神魔莫不敢近。对了,奉天候程兆琦不是还将一女送⼊其门下修行嘛。”皇后继道。“梦巢!”
小玄心底一震,昅了口气,微颤道:“那…娘娘可知这⽩首仙娘崔采婷有几个门下,姓甚名谁?”“这个本宮就不知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皇后思索道“哦,⽩首仙娘门下似乎有两个徒儿在外行走,颇有名头,合称什么…霞霓双使,其中一个姓李,据说医术甚⾼,还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
小玄神情不定,
要再问,却又按捺了下来,心如嘲涌地忖:“既有其人,那便是说,我所忆及之事,并非虚幻。难道我真的曾是那崔采婷的门下?”皇后不解地望着他。
“娘娘知晓这些,想必也是修行中人。”小玄怕她看出什么,赶忙转移话题。“本宮不过修习点耝浅的吐纳功夫,焉能妄称修行中人。”
皇后微笑道。小玄回想她的⾝手,心中不信,随口道:“听闻卫国公师从世外⾼人,娘娘修习的,可是出自家传?”
皇后摇了头摇,道:“本宮天生就没耐
,我爹爹
子又急,教不了我多少。”小玄道:“原来娘娘另有师承。”
皇后目遥窗外,眸中波光泛彩,缓缓道:“我十一岁那年,师⽗夤夜而至,说我天资奇罕,若得仙法妙术淬炼,便可青舂永驻长生不朽。我便求师⽗收我为徒,然而师⽗不肯。”
小玄问:“既然登门造访,却又不肯,这是为何?”皇后道:“师⽗说,我家师承的乃仙家教派,而他乃化外旁门,收我为徒,只怕我家里人不肯答应。”小玄继问:“后来呢?”
“后来经我苦苦哀求,保证不给家里人知晓,师⽗终才点了头,我方得幸被收⼊门墙。此后,师⽗便不时前来,悄悄传我仙法秘术。”皇后道,颊生薄晕。
小玄见她神⾊奇怪,却不好再问。接下皇后频频劝酒,小玄吃得⾼兴,心中不再拘束,酒酣耳热间话语渐开。
“真是个好所在!这等天气,如此喝酒,倘在别处,必定早已汗流浃背,在这里却依然颗汗不生!”小玄大赞道,他酒量极好,然那翡翠舂非同寻常,大半瓶落肚,便有了三分醉意。
“少国师喜
这儿,往后随时可来。”皇后道,说着站起⾝来,雍容走到小玄几旁,抱起那瓶翡翠舂,竟亲自为他斟酒。“这个如何使得!”小玄吃惊道,赶忙捧杯立起。
“都传你师⽗乃那天上仙妃,少国师自然也是化外神仙,何拘世俗之礼。”皇后轻笑道。小玄虽然久居山上,但此时⼊宮已有些时⽇,渐知宮中规矩,心知如此这般实是大大不妥。
“坐着坐着。”皇后放下酒瓶,双手搭肩,把他按回席上,跟着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小玄一阵惊慌,乜眼旁边,却见榭內的近侍与宮娥皆俱神⾊如常。“你喝酒,我有个事问你。”
皇后朱
一噘,呶了下他手上的酒。“娘娘请说。”小玄赶忙道,岂敢喝酒,捧着杯惶惶不安。
“听皇上说…”皇后低声道“你师⽗有顶神异宝帐,叫做夜酣香,只要在里边,便睡得最是香甜,不知是何宝贝?”“这…这个我不太清楚。”小玄心头一跳。
“本宮还听说…”皇后扫了他一眼,声音庒得更低“皇上在别处下寝,皆须借助药石器物,否则难以为继,为啥独独在那夜酣香內,不需任何凭借,便能
畅无碍,令得皇上神魂颠倒恋恋不舍,这又是为何?”
小玄唬了一跳,脑海里猛地浮现出那夜皇帝在帐中的诡异情形来。皇后盯着他,一对凤目依旧绝丽,然那目光却冷如浸在冰⽔里的利刃,直透心魄。
“这些…小人真的不知。”小玄额角开始冒汗,虽然不久前才说…此处颗汗不生。“当真不知?”皇后乜眼道。
“当真不知。”小玄硬着头⽪死撑。好一会后,皇后方才与他退开了点距离,
人的笑容重回脸上:“少国师怎么不喝酒了?”
“吃
了,不能再喝了。”小玄忙答,猛地站起⾝来,朝皇后叩了个头,道:“多谢娘娘款待,天⾊已晚,小人须得回去了。”
他心中惊惶,不等皇后回应,便迈步走出屋子,下了⽔榭,逃似地匆匆离去。皇后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意义难明的微笑。
旁边的簪儿忽道:“这少国师跟别的男人也没甚两样,眼睛一落到娘娘⾝上,便粘着似的离不开哩。”皇后却摇了头摇。簪儿不解地望着她。
“你不懂…”皇后停了好一会才接道:“如果他真是我师⽗说的那个人,就一定非那池中之物。”
***接下数⽇,但逢小玄过去雍怡宮,皇后便邀请他一起共享消夜,又投其所好,寻来许多各地贡⼊宮中的好酒款待。
小玄贪享佳酿,又见皇后随和可亲,顾虑渐去,加上痴
于仙萃阁中的机关,不知不觉间,⽇渐喜
往雍怡宮跑。半月后,停放在仙萃阁中的那辆雷电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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