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朕没有
说。”元修将手中的弓箭摔在地上,踉跄了一下,忙把腿双分开站稳,厉声吼道:“他杀朕的爱妃,掌朕的朝政,夺朕的妹妹,朕与他誓不两立!”
他虽摇摇晃晃,嘴里有酒气,但神态严肃,双目还算清明,不像喝醉的样子,可是他的话丝毫没有理性,静宁问郝大人。“皇上又喝酒了吗?”
“不多,就几口。”郝大人用手指比画出一个小圈,表示一点点。
但静宁还是担心地看着皇兄,因为她知道哥哥酒量极差,酒品也不好。
“皇上快来歇歇。”珈珞招招手,元修竟听话地走了过去,与她并排斜躺在榻上,而她摩抚著他的
。“皇上没事,只是有点
闷,骂骂人、出出气就好了。”
静宁看着她,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很美丽,这身华服更是将她的妖媚和狂放烘托出来,加上她无可挑剔的好身材,难怪哥哥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她冷然对她说:“珈珞,你出去!”
“我为何要听你的?是皇上召我来的。”珈珞显得很有自信,神气地看了元修一眼,但后者并无反应。
“出去!我有话跟我皇兄说!”静宁再次命令。
“皇上…”珈珞娇声倚著元修,以为能从他那里得到支持。
“皇兄,让她出去。”静宁看着她又在施展媚功,心中堆积已久的不满、愤懑和伤心一齐涌上心头,转向她道:“不要脸的女人,皇上的尊严,皇宫的规矩就是被你这样的
妇给糟蹋了!你要是不出去,我会让人把你拖走!”
“你不敢。”珈珞得意地笑道:“皇上不会让你这么做。”
静宁冷然一笑。“要不要赌一赌?”
珈珞的自信消失,
出一丝惊慌,向元修求助。“皇上,她对我放肆。”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元修捶打著木榻。“烦死了!”
郝大人马上过来拉起珈珞,将她带出门去。
静宁没出去,而是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看着元修,觉得他真的醉了。
“我没醉。”元修在她犀利的目光下渐显局促,他抬起头来偷看她一眼,再对她皮皮地笑笑。“得了,别盯著我看,她被赶走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你到底要留她到什么时候?”静宁终于开口。看着他顽童式的笑容,她对他不再有气。与宇文泰相比,他从来不是个成
的男人,可是他永远是她的哥哥。
元修脸上的笑容消失,颇为紧绷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封她那样的女人为妃吗?”
“不,我没那么想过。”
“那你为何还让她住在你的寝宫里?”
他白净的脸上出现红晕。“唉,静宁,你也嫁人了,该知道男人需要女人,特别是心情烦闷时,女人的身体能提供安慰,这就是我留她在身边的理由。”
“王后和其他嫔妃不行吗?”对他的坦白,静宁无法苛责,只好改用他法,目的就是想让他远离珈珞。
他咧开嘴,
气地笑道:“她们也行,可是比起珈珞就没什么味道了。”
“皇兄,你真是恬不知
!”静宁也笑了,现在的哥哥才是她熟悉的,胆怯中不失冒险精神,呆板中不失风趣乐观,狡猾中不失单纯天
。
“是啊,这一生,我爱女人,可是最爱的只有一个。”他坐起身来,在亲妹妹面前不再把自己当皇帝看,因此没用“朕”自称,而他脸上的笑容使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俊朗。可是他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变得飘渺温柔,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静宁相信他在想明月,想他们住在洛
平
王府时的快乐日子。
然而他的眼睛忽然看向静宁,温和的目光变得可怖,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恨、痛苦和愤怒。“但她死了,被人杀死了!”
面对他骤然改变的神态,静宁一时无言,她为他爱上不该爱的人感到悲哀,也为明月短暂的一生悲哀,可是,在这场爱与死的竞争中,她又能真的责怪谁?
“皇兄,往事已矣,不要再想…”
“我怎么能够不想?死的人不是你心爱的人,你自然可以这么说。”元修跳下木榻,踱了几步后忽然停在她面前。“我绝下放过他,我要他为明月抵命!”
“不要那样,皇兄!”静宁发现他是真的有此意图,不由得惊骇地阻止他。“宇文泰那样做是为了你的前途和社稷,你不该仇恨他。”
“不要替他说话,他比高
更恶毒、更阴险,我出了虎口入狼窝,如今他们会帮助我扳回一城!”元修
愤地说著,忽然抓起兵器架上的大刀,猛烈地砍在木椿上,仿佛立在那里的不是木桩,而是宇文泰。
他们?!静宁浑身一颤。难道皇兄有支持者?他今天的反常举动并不是随意说说,而是已有预谋?她冲动地说:“皇兄,他是我夫君,你可不能干蠢事啊!”“你的夫君?哈,你少哄我,珈珞告诉我,你与他吵架了,而且你也恨他,不是吗?”元修不介意地说:“你不要怕,独孤如愿比他俊,也比他温柔…”
“不,你不要听珈珞胡说八道!”静宁急切地抓住他。“我不恨他,我爱他。而且我既然嫁给了他,就不会再有他想,我不准你伤害他!”
元修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兄妹就这样眼睛对眼睛,鼻尖对鼻尖地对峙著。
最后,元修先退却了。他将手中的刀扔在地板上,无力地说:“我恐怕真是喝醉了,不要理睬我说的话。我要去睡觉,也许明天,我会后悔今天的想法。”
说完,他大声唤人,在匆忙赶来的两个内侍扶持下,摇摇晃晃地走了。
静宁也带著香儿离开了未央宫,可是回到天梁殿后,她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今晚在皇兄那里的见闻给她极大的刺
,过去她认为宇文泰的危险只会来自战场,可如今,她不再那么单纯地如此以为。
皇宫才是真正的险地!战场上的危险可以预见,皇宫里的危险却难以预料,它可能来自你的君王,也可能来自你的同侪,甚至可能来自你最熟悉的人…在你猝不及防之时。
她相信哥哥是酒后吐真言,可是凭她的了解,他虽有这样的想法,但绝对没有足够的胆量去实施。杀宇文泰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她一向懦弱的皇兄忽然变得这么强硬,甚至信心满满地想杀死他,这样反常的勇气很令人怀疑。
可是,从他与高
撕破脸,仓促弃洛
等来看,他做事鲁莽,欠缺瞻前顾后,更没有谋略,因此,如果有人鼓动他,那他很可能受感情驱使而被有心人利用。
现在的问题是,她得找出那些有心人,确定皇兄并不是在空口恫吓。
首先她想到的是珈珞,因为那个女人的凶狠和阴险早在她来此之初就了解。看看手腕上残留的指甲抓痕,她丝毫不怀疑珈珞有这个动机。她喜欢宇文泰,而且她相信只要一逮到机会,她仍然会用她的女
去勾引他。
杀一个人,必须有很深的恨才能下手,而珈珞对宇文泰可能是因爱生恨。想想看,如果她竭力勾引他,可他从来不为她的美
所吸引,她能不恨吗?也或许,他与她曾经有过一段关系,后来因为娶了
而疏远她,那么她难道不会因为嫉妒和失意想杀他吗?她手腕上的疤痕足以说明她嫉恨的程度。
香儿告诉她,麒麟殿的侍女说,珈珞现在几乎每天都在皇兄寝宫内,皇上自从明月死后就独宠她一人。
那么,她对静宁的嫉妒加上对宇文泰的失望,是否刚好与皇兄失去明月的恨不谋而合,让他们为了报复而合谋杀他呢?这很有可能。
另外,还有一股力量也不容忽视,那就是皇兄的亲信和妒忌宇文泰的权臣。
自从那夜得知西魏目前面临的困境后,她就很关心朝政,并从皇兄、杨宽和巫蒙等人口中得知宇文泰正采取一系列强国治军的措施。
例如:改革军队统辖权,恢复鲜卑旧
的八部之制,把分散的乡兵武装收归中央军队,由朝廷选择有名望的军事人才统领,加强中央对军队的控制;在政治上倡导以德治教化为主、法治为辅的统治原则。用人奉行唯贤是举,不限门第资荫和出身,以保证统治阶层的清明。
这些改革必然损及部分人的私利,因此尽管宇文泰在朝廷内外广受拥戴,但树大招风,嫉妒羡慕和仇恨他的人肯定不少,如果那些人串通起来鼓动皇上除掉他,那不正
合了皇兄想为明月报仇的心吗?他很有可能会藉助这些人的力量,再做一次如同贸然与高
撕破睑而导致逃亡的傻事。
最让她担忧的是一旦上述两股力量合起来,宇文泰所处的环境将更加险恶。
她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她坐立不安地在房内踱步良久,很想去找宇文泰说说,听听他的分析。可是,
多
来她与他几乎没有言语的交流,就连身体上的接触也是由他来找她,因此她不知该如何去找他。
忧虑中,她决定去找一个能给予她帮助的人。
香儿已经睡了,她不想惊醒她。宇文泰还没有回来,他最近大多数时间都在建章前殿忙碌,即便回来,也都在夜午之后,因此,她不能等他。
当巫蒙看到她这么晚还来找他时,十分惊讶,但仍请她进屋说话。
“不了,太晚,我就不进去了。”她心神不宁地
著自己的手臂,因出门时太匆忙,她忘记多穿件衣裳。
巫蒙也不好坚持,就请她坐在廊檐下的木凳上。
“你知道朝廷内有谁恨宇文大人吗?”因为太过焦虑,她开门见山地问。
巫蒙一愣,随即笑道:“恕小的斗胆,恨大人的恐怕只有夫人您啊!”见自己与宇文泰的不和连侍卫都知道,静宁不
面颊一热,幸好天色暗,对方看不见。“我是认真的,眼下大人面临危机,你少贫嘴。”
见她急了,巫蒙不再逗她,正经地说:“就小的来看,朝廷内恨大人的人是有几个,但还不至于造成危机。”
“是吗?”静宁相信他,转而又问:“那珈珞呢?她会想杀他吗?”
“大人对她有恩,她为何要杀大人?”巫蒙再次被她突兀的问题问住。
“那还不简单,凭他们以前的关系,现在大人娶了我、放弃她,她难道不会因爱生恨吗?”
巫蒙想了想,说:“那倒是可能的,珈珞是个好妒的女人。不过,她与大人从来没什么关系,那是她犯单相思,凭什么恨大人?”
“你如何能确定呢?他们认识时,你并不在…啊啾!”正说著,一阵凉风吹来令她打了个
嚏。还没来得及擦擦鼻子,就听到身侧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看到站在门边的人,她怔忡无语。
“这些事你何不直接问我?”宇文泰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敞开的屋内
出的灯光只照
出他的身影,却照不到他的脸。可是静宁知道他在生气。
怎能不气呢?自己的夫人私下打听他的私事,还是在这样的夜晚,虽然她并无不良之心,可是感觉上总是难逃鬼鬼祟祟之嫌,为此,她觉得很尴尬。
感谢冷风袭面,又一个响亮的
嚏及时解救了她,而静宁忽然难以控制的颤栗也令他有了足够的理由关心她。
“这么冷的天,为何不多穿件袍子?进来!”他走过来一把抓起她冰凉的手,将她带进屋。
静宁投给身后的巫蒙一个责怪的眼神,怪他没早点给她暗示。
巫蒙抱歉道:“别怪我,如果夫人接受邀请进屋的话,自然会看到大人。”
哦,说得可真好。静宁懊恼地想,自己真的无法怪他。
屋子里很暖和,一张大方桌置于屋中央,上面铺著巨大的地图。
“坐下,把你的问题说完。”宇文泰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拉过她对面的椅子,靠近她坐下。对巫蒙说:“你也坐下。”
静宁脸上又开始发烫,她低声说:“你不是都听见了吗?干嘛还要问?”
他身子往前倾,大腿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膝盖,黑漆般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我不懂,关于珈珞,我不是早已告诉过你所有细节了吗,为何今晚忽然怀疑起我与她有染?难道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还是你有了什么值得深夜探访我侍卫长的新证据?”
听他当着外人将他们之间的矛盾说出来,静宁又羞又气,她往后缩回腿,冷冷地说:“我不关心你的过去,也不在意什么证据。只想知道谁想要你的命!”
两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宇文泰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双手环
,道:“否诉我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话到口边,静宁又开始犹豫,她不想把皇兄牵扯进来,可是,如果不把实情告诉他,他又如何防范?
“很为难吗?”她的心思总是那么明显,看着她年轻的脸上纠结著苦恼,宇文泰心里充满怜爱。“如果那样的话,你可以不用说。”
“不,我要说,那样你才能提早防备。”她抬起眼看着他,因他眼中的关切而下了决心。“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答应不会杀我皇兄。”
他看着她,随后点头道:“我答应。”
她的双肩放松,随后把在皇兄那里看到和听到的事都告诉了他们,同时,也把自己的分析一并说出,当然,她对元修憎恨宇文泰的程度有所保留。
在听她叙述时,宇文泰一直保持著双手环
的姿势安坐著,双眼没有片刻离开过她的脸,等她说完后,他站起身,对她伸出一只手。“来吧,我们回去。”
“回去?”静宁惊讶仰起脸看着他。“你不准备查出是谁想杀你吗?没有人撑
,我皇兄绝不会有此念头。”
他对她微笑。“巫蒙知道该怎么做,我们走吧!”
见他如此有把握,静宁犹豫地站起来,并没有看他伸向她的手。
巫蒙取来宇文泰的斗篷,感激地对静宁说:“夫人,谢谢你及时告诉我们这件事,它很重要,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大人的安全。”
“我也要谢谢你,夫人!”宇文泰接过斗篷,披在静宁身上。
“你的,还是你穿吧!”静宁想拿开斗篷。
“外面冷,我的身体比你强,不要争了。”宇文泰为她绑好系带。穿在他身上不过到膝下的斗篷,在她身上则长及脚踝。
巫蒙为他们打开门。“大人,我随你们过去。”
“不用,这点路还需要保护吗?”宇文泰拒绝他的提议。
机灵的护卫队长马上笑道:“好吧,大人、夫人慢走,小的不打搅了。”
走进寒冷又寂静的庭院,宇文泰不容分说地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中,她没再拒绝,因为他的手是那么温暖,而说出了隐忧,解除了心头的重负,她很开心。
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漫步在冬夜里,静谧的夜
令人陶醉,柔和的星月照耀著他们,在他们四周形成朦胧的暖
,他们心里都有种难以抑制的感动。
发现他并不是带她回天梁殿,而是绕到西面废墟时,她诧异地拉他的手。
他转头回她一笑。“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微笑吸引著她,此时此刻,她愿意跟随他到任何地方。他们在庭院中不时遇到巡夜的士兵,但看到是大人和夫人时,没人干扰他们。他带著她在宫殿之间穿梭,经过一道矮墙来到一个空旷平坦,连棵树都没有的空地。
“这是什么地方,我从没来过。”静宁好奇地问。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早想带你来。”他拉著她转身,走上他们身后一座被毁坏的高台。“这里从外表看只是一堆碎石头,可是上来就不同了。”
静宁正有此疑问,听到他的解释不由得再次惊讶他总能立即看穿她的心思。
到了台顶,她果真看到一尊在夜光下闪闪发亮的铜雕像。
“这里是汉代皇帝祭祀神明的地方。”他指著雕像告诉她。“这个铜仙人手里捧著的是铜盘玉杯,据说是专门用来承接雨
的。”
“喔,我听说过,‘承
台’对吧?可是我听说已经被烧毁了。”
“没错,外表看是那样,其实雕像铜盘还在,只是很少有人一探虚实罢了。”
“而你探究了虚实,也让我开了眼界,这座雕像很美。”她凑近观赏铜仙人精致的面容,虽然有铜绿和损坏,但仍可看出其精美。伸手摩抚仙人捧著的铜器,那份寒冷让她瑟瑟发抖。
他马上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问:“这里很冷,想走了吗?”
“再等一会儿。”她在他怀里转身,指著远处的一片亮
。“那里有湖?”
“太
池,可惜也被战
毁了。”由于地势高,风很冷,他用斗篷将她裹紧,抱著她靠在铜像上,看着深邃的天空。“要下雪了。”
“你怎么知道?”
“星星告诉我的。”
她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反驳道:“你
说,星星才不会跟雪扯上关系呢!”
“小鲍主,你总得学著相信我,对不对?”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让她垂下了头,他拥紧她,下巴贴着她的头发说:“星星在天上,有时也想体验人间生活,于是年尾时,会偷跑来人间。失去了月亮的光,星星变成白色的花儿,所以每逢下雪夜,我们看不到星星,只看到与星星长同一个模样的雪花满天飘舞。”
“好美的故事,是谁告诉你的?”静宁仰起脸看着天上的星星。
“我古老的匈奴祖先。”他说,俯身亲吻她冰凉的额头和鼻尖,饥渴地搜寻她的
。她马上忘了一切,朱
轻启,屈服于他的需索,回报予她的热情。
她如火焰般的回应燃烧著他对她的
望,令他的脉搏加速,身体紧绷,他深深地品尝著她,他的手隔著斗篷环绕著她,将她紧密地烙进自己的身体里。
当他的嘴离开她时,她靠著他平息著自己的心跳,然后抬起头望着她高大俊美的夫君。他的眼眸和黑发在星光下闪耀著光芒,他的脸上盈满对她的渴望。
“我们回去吧!”他的声音沙哑。
她点点头;他拉著她的手,小心地走下承
台,沿著来路回天梁殿。
一走进卧室,他便急切地解下她身上的斗篷扔到台子上,没扔好,斗篷滑落地面,烛台上的火苗因气流的改变而扑闪著,屋子里有点冷,但他们什么都不在意,只是急切地撕扯著对方的衣物,此刻,除了拥有彼此,他们不想其他的事…
很久之后,当静宁在他怀里
睡后,宇文泰仍然清醒地睁著眼睛。
这段时间,他深知她矛盾的心情,知道她爱他,却不敢太靠近他,让他感到很难过,可是他不能急。因为她仍在为她堂姐的事生他的气,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她心中的怨气,他唯一明白的是,他不能失去她,不能纵容她以冷淡的态度对待他们的感情。
因此,一个多月来,尽管她多次暗示,他可以到另外的房间去睡,但他故作不知,而且只要有机会就与她亲热,不给她逃避他的机会。让他宽慰的是她的热情还在!当她在他的怀里像火一般燃烧时,当在
情中,她喃喃说出对他的爱意时,他清楚地知道她仍旧属于他。他相信只要有耐心,他总有一天会消除她的冷漠。
今夜,她带给他极大的惊喜,他没有想到尽管她刻意表现出对他的愤怒,但一旦得知他面临危险时,仍不顾黑夜与寒冷地去找巫蒙寻求帮助。
他并不惊讶有人恨他,乃至想杀他。
不久前,当他委任王思政为桓农郡丞,负责看守粮仓;委任独孤如愿为荆州刺史,把守通往南梁要地时,皇上就公开表示过不满,认为他是有意将其心腹调离皇宫。那时皇上怨毒的目光已经
出杀机,但他不在乎,国难当前,一将难求,他不能让足智多谋的良将蜗居皇宫。
而斛斯椿一向自认资格老、功劳高,对位居他之下早有不满之论,因此很可能会蛊惑皇上艇而走险,制造内
,对此,他也许得多加注意。
至于珈珞,他根本没当回事。
那个女人除了对男人卖弄风情外,绝不会有胆杀他。
不过想到他的小鲍主质问巫蒙的问题,他仍皱起了俊美的眉头:她怎么可以还在担心自己与珈珞有暧昧关系呢?
“小傻瓜,我宇文泰可不是没眼光的男人!”他轻吻
睡的娇
,拥紧她。既然口头上的解释与保证没有用,那他不会再解释,但他会用更多的行动证明对她的爱与忠诚。随后,他沉沉入睡,享受一个多月来第一个宁静的睡眠…
而就在宇文泰对自己的安危不当一回事时,珈珞却另有一番盘算。
她喜欢宇文泰,但恨那死不开窍的男人从不正眼看她,还娶了傲慢的公主,让她深感挫败。如今总算勾上皇上,该死的公主又想
上一脚,她绝不答应!
既然皇上恨宇文泰,想除掉他,她愿意全力相助,谁教那个男人不识好歹,一再拒绝她的好意,伤她的心呢?她要让他死,让公主心碎,那是他们活该!
不过,在确定皇上要怎么做之前,她得步步留神。首先,她很清楚目前自己还没完全掌握住皇上的心,尚需仰赖宇文泰的庇护。而这两个对她至关重要的男人又都极其维护那个傲慢的公主,因此她还不能公开对抗元静宁,否则得罪了这两个男人,她将连留在宫里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做贵妃,做皇后了。
她很庆幸皇上初到长安的那段时间,宇文泰一直在外领兵,让她有机会施展魅力
住皇上。与皇帝相比,宇文泰算什么?他不过是皇上的臣子!
同时她也很高兴那个敢跟皇上
伦,挡在她皇后宝座前的刁蛮公主元明月被宇文泰杀了。
虽然皇上因此而哭天抹泪,但她很高兴不仅消除了绊脚石,还狠狠打击了傲慢的小鲍主。
如今,看着他们夫
窝里斗,她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天助我也,皇上失去心爱的美人,现在夜夜要我侍寝,讨厌的公主忙著跟夫君吵架,再也顾不上盯著我的后背,这正是我的机会啊!
她兴奋得浑身发热,相信独得皇上专宠的她,即将被册封为贵妃,然后,她将名正言顺地永居皇宫,慢慢将那个没用的皇后除掉,后宫就掌握在她手中啦!
越想越高兴,她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皇后之路。
***
下雪啦!当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由天而降时,静宁正乘著软辇前往皇宫。
今天是冬至,朝廷按照惯例百官绝事,帝不听政,皇族男
及朝廷重要大臣众于承明殿,祭祀先祖先帝,随后设晚宴同庆大节。
傍晚时,宇文泰派车辇接她进宫,而他自己早在上午就到了皇宫,主持祭拜、参省等宫廷活动。
当辇外传来侍女车夫们的欢呼声时,静宁掀开帘子,欣喜地看到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不由得想起宇文泰说的星星的故事。一时兴起,要车夫停车,走出车外,用双手捧著越飘越大的雪花。
“星星落下人间,多美啊!”她用手追逐著雪花,可是在空中飞舞的星状雪花落在她手上迅速融化,她忘记了寒冷,只想看仔细那冰凉的雪花。
“夫人,时辰到了,我们走吧!”香儿催促著她。
可是她不想走,直到她的头顶、肩头落满了白雪,她才极不情愿地上了车,让侍女们为她扫净身上的积雪。
“夫人,这样在雪地里玩耍会生病呢!”香儿很高兴看到她再次
出灿烂的笑容,可是也很担心她受寒生病,不由得责备起来。
“我可没那么娇气,碰点雪就生病。”她开心地说:“‘冬至雪,过年晴’,今天下雪了,过年时就是个大晴天,我们可以去赶庙会,多好啊!”见她如此高兴,侍女、车夫们自然没话说,而风中传来的羊
香味也振奋著大家的心情,于是他们说笑着继续上路。
可是,此刻皇宫中当作晚宴场地的宣室殿内气氛异常低沉。
皇后和最得宠的嫔妃们已被带走,剩下的十余名大臣个个神情凝重。
元修静卧在铺著白布的木板上,呜咽低泣的杨宽跪在他身边,正擦去他嘴角因剧毒导致的出血。
宇文泰仿佛木雕似的僵坐在元修对面,双眼紧盯著他沉寂的身体,难以相信前一刻还在咄咄
人,不断挑衅他的人,转眼间就气绝身亡。巫蒙带著四五个侍卫持剑站立在他身后,他们面前的矮桌上放著酒盅和散发著热气的羊
。
“静宁公主到…”门外传来报信声。
冯景走向宇文泰,急切地说:“大人,夫人到了,要不…”
“不,等她来,这事瞒不住!”宇文泰的声音如同濒死的老人。
静宁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好心情霎时消失无踪。她缓缓走近,越过那些回避她目光的大臣们,看到坐得直
的宇文泰。他背对著她,但她从他僵硬的双肩看出他的紧绷,尚未来得及询问,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块木板上。
“皇兄!”她奔过去,跪在板子上抱起毫无生气的元修,摇晃著他连声喊著。“皇兄起来!下雪啦!”
随著她的摇晃,他的头软软地垂在她
前,口中
出的血污染了她的衣服。
看着殷红的血,她摩抚他的脸,他沉寂不动,肌肤传来淡淡的余温,再探他的鼻息,冰冷无气,她悚然一惊,望着杨宽。“皇兄他…死了?”
杨宽低头不语,但他的眼泪回答了她。
她回头看着宇文泰,眼神狂
而凌厉。“他死了,是你鸩杀了他?”
宇文泰看着她,眼里有忧伤、有愤怒,也有说不清的情绪,但他什么也没说。
“你说过不会杀死他的!你答应过我的,你欺骗了我,我恨你!”她嘶吼著伏在元修身上发出凄绝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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