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此事不可拖延
“这倒不尽然。”苏子文摇头道:“世家固然权重,只不过我看当今圣上所谋,却也是大智之君。”“哦?”燕帝嘴角泛起笑意,问道:“何出此言?”
“不少人都说当今圣上懦弱无能,不敢与世家争锋相对,可是在我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苏子文肃然道:“叶吴两大世家被诛之前,当今圣上确实并无多大动作,一直都是实行平衡之策,坐山观虎斗。
世家蛮横,这是我大燕立国以来便一直存在的弊端,我大燕历代皇帝,没有一位不想罢黜世家巩固皇权,其中不乏英明圣主,却为何世家一直存在。
而且形成今
韩族世家权倾朝野之势?究其原因,确实是世家根基太深,不可轻易撼动,古语有云,事缓则成,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自立国之始,皇族缓图。
直到先帝之时,世家却也是最为衰弱之时,先帝几乎便要完成大业,只可惜庆人南下,将大好棋局一朝葬送,为了应对庆国进攻,先帝只能停止削弱世家,而世家也借了那场战争,起死回生,单以萧大将军论。
他虽然功盖千秋,却也是世家起死回生的代表。先帝驾崩之后,当今圣上登基,世家已经恢复了元气,若是急功近利削弱世家,只怕反会酿出祸端来。
而当今圣上韬光养晦,利用世家之间的矛盾,以平衡之策对之,实乃是上上之策。这并非懦弱,在我看来,实乃大智慧,亦是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撑住。”
燕帝听苏子文这番话,眼眸子深处显出一丝光芒,微微颔首,叹道:“想不到阁下竟是如此了解当今圣上之心,他若是听到这番话,定会引你为知己吧!”
苏子文淡淡一笑,道:“说来惭愧,这也是今年我才感悟出来,叶吴叛
之前,我亦是觉得当今圣上乃是一个懦弱无能之辈,实不相瞒,我亦曾对当今圣上也有谤毁之词。
但是叶吴叛
之后,当今圣上力撑夕樵公,信任有加,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渤州郡,令世家无力
手进去,那时我才知道当今圣上实乃大智慧。先前不争,是为
悉局势,不争之争,其后在渤州大争。那也是看清局面,当争必争!”
侯宽点头道:“拿下渤州,实乃当今圣上大手笔,尽显帝王之气。”顿了顿,摇头叹道:“只是如今我却又看不透了,韩家如此猖狂,当今圣上却又为何沉默不动?难道任由韩家如此猖獗下去?”他冷哼一声,淡淡道:“这天下,总有人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当今圣上争下渤州,固然是大智慧。
但是如今却坐视韩家壮大,那却又是不智了!”燕帝淡淡道:“读了几本书,就当真以为尽知天下事吗?持才放狂,口无择言,口口声声护卫正统,却又在此大放厥辞污蔑圣上,岂非言行不一?这天下人人都有难处,百姓有百姓的难处,大臣有大臣的难处,做皇帝的,自然也有皇帝的难处。
你说皇帝坐视韩家壮大而不闻不问,你从未见过皇帝,又怎知他心中如何想法?”“老兄你这般说,倒似乎你知道皇帝的想法?”侯宽却也是一个傲
之人,听燕帝指责。
顿时冷笑道:“那倒要赐教,皇帝又有何苦衷?”燕帝自己将杯子斟满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道:“虽然并不知道皇帝真正的心思如何,但是我倒觉得,当今圣上是在隐忍等待时机。你们说韩家权倾朝野,这个不假。
但是若说韩玄道有不臣之心,可有证据?你要知道,古往今来,要行大事,却需要大义之名。如今满朝上下,没有一人上言韩玄道有不臣之心,当今圣上乃圣明之君,总不可毫无名义废黜韩家?”
“韩家权重,人所共知,还需要上言吗?”侯宽冷笑道:“如今朝中尽是趋炎附势之辈,哪里还有敢说真话之人?圣上想要等到有人上言再动手,只怕韩玄道早就坐上龙椅了!”
“大胆!”燕帝闻言,冷喝一声。三名书生都是一惊。“你要知道,这样的话若是真的被官府知晓,你们这三颗人头必然是保不住的。”
燕帝冷冷道:“你们既然有此胆识,又有报国之心,为何不敢直接向朝廷进言?”“向朝廷进言?”方立皱眉道:“我们是何身份,想说话,谁会听?想上书,又有什么办法能送到圣上的手中?”
燕帝淡淡道:“有心,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方立三人互相看了看,终是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我是谁,并不重要。”燕帝平静道:“你们只需知道,我与你们一般,也是拥护正统,希望世家势力早
滚出朝堂之士。”
“你说向朝廷进言,难不成你有什么法子能让圣上听到我们的声音?”侯宽肃然道:“若真有门路,我侯宽愿意拼了这条性命,向圣上痛陈世家之害,恳请圣上能够举起天子之剑,清剿世家。
如今形势,不比当初世家平衡之局,韩家独大,国将危矣,圣上若是还不下决心与世家一争,终将受其害!”
“如今韩族把持朝政,爪牙鹰犬众多,以正常之道,你们实难见到圣上,但是我却可以教你们一个法子,让圣上不知道都难!”
“请赐教!”“听说三位在此番赴考学子之中,名声响亮,很有威望,渤州苏子文、会稽方立、东海侯宽都是在学子中有一呼百应之能。”皇帝抚须扫视三人问道:“不知此言是真是假?”***苏子文笑道:“阁下过奖了。
只不过我三人素来疯癫,别人不敢说的话,我三人恰是敢直言几句,所以都博得了一些虚名而已。至若一呼百应,那却是不敢当的。”燕帝淡然道:“你们想要圣上知道你们心中所想。
就必须拥有一呼百应之能。否则,此事只怕有些困难!”方立道:“你但将你的主意说出来,我三人未必能一呼百应,但是在赴京赶考的同仁之中,却也有不少情投意合的知
好友。”
“若是如此,你们就将此事闹大。”燕帝眼神犀利:“此事大起来,圣上就算不想知道,那也会知道的。”“闹大?”
“不错。”燕帝正
道:“既然你们有心报国,无所畏惧,那就趁着学子云集燕京之际,联合起来,向朝廷进言,痛陈世家误国,韩玄道擅权独专!”
“进言?”方立淡淡道:“方才我们所言,难道你没有听见?我们是想进言,可是向谁说去?”
“御史台!”“御史台?”三位学子都是互相看了看。燕帝点头道:“御史台乃是言官衙门,但是这些言官却是明哲保身,不敢进谏。你们径自往御史台去,让那些言官看一看你们这些读书人的风骨和气节。连进京赶考的学子们都敢直言不讳。
那群言官见你们如此,怎能不有所触动?我倒是相信,那御史台之中,总会有几个良心未泯之人,你们将意思传到御史台,相信定有人会将你们的意思传给圣上!”
“御史台的人会见我们?”方立皱眉道。燕帝淡然道:“仅是你们三人,他们自然会紧闭衙门,不予理会,甚至你三人还会有风险。
但是人一多,势便众,你们这群读书人,终究是代表了我大燕国的万民心思,聚而前往,御史台也必定会重视起来,”侯宽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三人号召众多学子,前往御史台闹事!”
“闹事?”燕帝冷笑道:“这是为国进言,利国利民的大义之举,怎能说是闹事?”侯宽淡淡笑道:“阁下今
前来与我三人共叙,只怕是心存他念吧?
阁下是否一心就是来劝我等聚众闹事,
足阁下不为人知所图?你口中满嘴大义,却是连自己身份都不敢
,还想将我们当做刀使,难道以为我们看不出吗?”
燕帝顿时大笑起来,随即淡然道:“侯宽,本来还以为你颇有骨气,但是现在才知道,也不过是徒逞口舌之利之辈而已。
你说这番话,是否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不敢出头为国?”侯宽淡然道:“也不需要使用
将之法,你放心,不管你是否另有所图。
也不管你是否要将我们当作刀使,你所言却也不失是一个法子。如今京中学子云集,离应试不过几
时间,这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等到大试开始,考完之后,人皆散去,想要再聚起来,那却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他将目光瞧向其他二人,肃然道:“子文兄,方兄,不管他人如何,我侯宽却是要这样去做。今夜我便去联络知
好友,请他们与我一同前往御史台找寻那些言官。
他们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我倒是要问问他们,他们
读圣贤书,怎地当了官,却失了读书人该有的骨气!”
方立立刻道:“侯兄,男儿在世,若有机会做一番大事,那是决不可错过机会,此番不管结果如何,能够凭着一腔热血上言,便不辱没读书人的傲骨!”苏子文笑道:“两位既然有此打算。
那么子文自然也不甘人后,今夜我便联络知
,大闹御史台!”这三人在读书人之中名望极高,原因就是敢说敢做,有着读书人的傲骨血
,所以听燕帝说出的方法,都觉得是条报国之路,便一拍即合,至若个人的安危,那是顾不得的。
燕帝看在眼里,心中感慨。这大燕国,终究还是壮怀
烈之地,从不缺少这种满腔血
的人物。燕帝拎起酒壶,为三人的酒杯斟满酒,这才举杯道:“三位有如此抱负,我很是钦佩,只是此事不可拖延,而且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燕帝出了酒肆,易空霆撑着雨伞跟在旁边,两人转过两条巷子,这才到得一处昏暗的街巷之中,巷子里一辆马车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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