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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花季
 今年镇上调来一个新的的教育专干,叫王力新,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岁,是全县最年轻的教育干事。王干事过去一直是教师,后来调动到县教育局教研室干事,在教研室干了几年,才下来到乡镇当教育干事。

 说到教育专干,不干教育的同志,或者没有在基层干过教育的读者也许会陌生。教育专干,就是一个乡镇主管教育的行政干部,干事,级别嘛,也算个科级领导干部。在乡镇政府里,教育干事,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干事,乡政府里有文化干事,武装干事,计划生育干事,农业干事,土地干事等,教育干事仅仅是其中一个,位列乡镇多路诸侯里的一个,但是在乡镇里,他职位不高,不显山不水,一旦出了乡镇政府,他的权力可大了,全乡镇所有的学校都归属他管辖,自然全乡镇所有中小学幼儿园的老师都归属他管辖。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新领导还年轻,前途无量,自然要来几个大动作,在教师当中和社会上显示下自己的卓越的行政能力了,要干些政绩让大家刮目相看了。

 六一儿童节快到了,王干事召集各校校长开会强调:“今年的六一要隆重集会,要热烈庆祝,要大庆,要搞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要让全社会知道教育的重要,支持我们的教育事业。各校下去要积极准备节目,精心排练,到六一那一天,不但要举行全镇的游行集会,还要进行节目比赛,对优胜者表彰奖励。”

 新领导决心这么大,他的话就是圣旨,哪个校长敢不执行,不要自己的乌纱帽了。

 一时间,我们史家小学六个年级七个班的班主任老师和他们各自的副班主任老师都忙活起来。在六一之前两周,除过早晨上的两节主课外,其余时间都在忙着排练节目,忙着训练队列队形和口号。经过一段时间苦练,效果很好。学生走路步伐整齐有力,昂头,精神满,队列队形规范划一,口号洪亮整齐。校长高兴,老师满意。

 六一节终于到了,早晨,明媚的阳光洒遍了我们的校园。校园大路两旁,绿柳婀娜多姿,绿荫婆娑。在清的微风中,柳枝轻拂。鸟儿在树荫中啁啁鸣唱,飞来飞去。花坛里各种鲜花盛开,五颜六,芬芳四溢。孩子们一张张稚的小脸沐浴着金色的阳光,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们在操场上集会,校长讲话,再三强调今天的游行要注意形象和纪律。他说,队伍要路过村庄,在镇上的主街及镇中学附近李家村村巷街道上游行。到时候,各村的群众、路上的行人及镇上各单位的职工干部,都会围观,希望同学们一定要走好,注意形象,要有集体荣誉感,要维护我们学校的良好声誉。校长还从反面举例讲,如果大家走路低头纳闷,又说又笑,东张西望,松松垮垮,队列混乱,围观群众就会互相打问,这是哪个学校,在人面前都这么个样子,可想平在学校是个啥样子,肯定不好。群众还会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议论,把我们学校、把我、把咱老师都贬得一无是处。例如,群众就会说,这个学校差劲得很;校长是谁,太没水平,太差劲了,把学校管理得就这个样子。教师都是一群混混,素质差,把学生教成这个毬样子,还有脸在人面前晃来晃去。校长讲的是实情和实话,一句话,我们必须注意形象。

 校长训话完毕,队伍出发。

 游行队伍一路浩浩。走到了公路上了,来到镇上的主街上了。我们的大街上真是人挨人、人挤人,人满为患。邻近村庄的群众,过往行人,镇上各单位的职工干部,都在公路两边围观,还一边叽叽喳喳地评头论足。街道中心的全是各校的队伍,从前列后,一字排开,把整个长长的街道占满了。

 我带的班正好停在镇政府大门前。学生们在班长的带领下,自觉地喊口号,摆花圈,踩着整齐的步子,并扭动柔软的身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庆祝六一、庆祝庆祝、热烈庆祝”口号声是那样响亮、整齐,在街道上空回响。我的这一班学生,是我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带上来的。班长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很能干,有组织能力,在学生中威信很高,学生都很信服他。学生也都很听话,因而让我很省力。

 我在公路的另一侧心情闲适地东张西望,也不时注意一下自己的班级。我看到镇政府的一班官员全都在镇政府门前围观。镇长和书记作为一方首脑,当地最高长官,被其他干部簇拥着。他们两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鞋擦得油光闪亮。一脸衿持和傲气,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时,只见前面街道上正徐徐驰来一辆高级小车,大概是奔驰吧。

 镇委副书记李大块儿正在车前面引路,一边高门大嗓吆喝,一边挥手,让路上的学生往路的另一侧躲开。

 小车开到政府大门前,还没停下来,车门还没打开,镇长和书记便趋步上前,恭敬地准备接。

 车门打开了,车上下来一个瘦高个子年轻人。三十出头,****倜傥,英气,一副春风得意、傲慢自负的样子。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平静的面容中显出几分威严,显得很有气质。镇长、书记满脸堆笑,点头哈地和这位年轻人握手,后面的几位副镇长、副书记,也一一过来谦恭地和他握手。只见这位年轻人一手叉,倾抬头,很随意地对镇长、书记说,李市长,一会儿就过来,车就在后面。又听书记对这位年轻人说,张主任,市上其他领导对咱这个养殖场看法怎么样。这位年轻人不置可否地回答了一下。这位张主任一边看学生游行,一边和镇长书记唠闲话。

 我就在镇长书记和张主任对面,中间只隔一条街道,这位张主任是市上的什么官员呢?不会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吧?我猜测,一边目不转晴地盯着这位张主任。好的面孔呀!以前好象在那儿见过。

 我冥思苦想,大脑象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蓦地,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二十年前,开始任教的头两年教过的学生张大为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当时,我在本镇西沟小学教六年级语文,张大为是班长。这个学生很聪明,成绩也很好。他瘦瘦的,显得很单薄。经常脏兮兮的,衣服不洗。他家境不好。父亲是跛子,干不了重体力活,在镇上给人补鞋。母亲又是外地人,据说是甘肃凉州山区里的,说一口甘肃方言,叽里呱啦的,当地人开始听不大懂,后来逐渐习惯了。

 他家里姊妹几个,只他一个男孩子。他们家族又门户小,因而他在学校常受人欺负。每当我看见或听见有人欺负他时,总是偏护他,严肃地批评收拾那些坏学生。我让他当班长,上课常让他发言。并给他借各种学习资料,课余常辅导他。刚开始,他的成绩不是很好,中等偏上。在我的精心裁培下,他很快就赶了上来,常参加镇上、县上竞赛,并屡屡获奖,学生再没人去欺负他了。后来,他父亲又生了一场大病,不知怎么不久去世了。他不起学费,第一学期,我让同学们为他捐款;第二学期,我力谏校长对他免去学费。

 因为贫困,那次,

 可以说,他父亲死得早,是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仅仅是一个空的名词,没有一点实实在在的影迹。从他有记忆时起,他的亲人,就只有娘。

 他的娘是一个瘦小的女人,很干,虽然穿着很朴,但是无法掩饰她的内在的俊秀。她眉目端正,身材匀称,皮肤白皙。

 可是,在农村,漂亮是当不得饭吃的。农村人实在,讲究的是力气,不看那些表面的东西。没有力气,担担抬抬扛扛拉拉的活计,就没有办法做,十几亩地的庄家,就没有办法拾掇好。在农村,一个女人再能说会道,再五官端正,如果没有力气,干不了活,难以持久,那么就会被人鄙夷,以为是中看不中用的货。

 他父亲死得早,可以说是娘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

 我当时任教的地方是高原上山区地带,地势凸凹不平,许多土地都是在山坡上,四面是高高的高原,村子就在沟底。在这些山坡上种庄稼很艰难的,灌溉、拉运庄稼、收获种植作务,都需要付出很多汗水。所以,许多本村的姑娘都嫁到外地去了,本地的小伙子许多都找不到老婆,因为附近十里八乡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嫁到这穷乡僻壤。人说,睁的眼睛不跳沟啊。谁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这样一个低凹处一辈子,心里堵得慌,而且作务庄稼极其艰难。把庄稼从长长的山坡上拉上来需要付出比平原上人们几倍的汗水。所以,当地的女孩子都愿意嫁到平原地带。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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