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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定瞄准抢管
 他将玛丽安拉近一点,可是又感觉不到任何情,而在看到她干涩的头发、闻到她衣服上的霉味时,更是隐约有种厌恶感,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他带着解的感觉,敷衍地经吻玛丽安的手,像在表达谢意似的。

 然后便走去开门。卡尔博士出现在门外,身穿暗灰色外套和一双橡胶套鞋,手上拿了把伞,他一脸诚挚的表情颇适合这时机。

 他们两个互相点点头,为的是进一步的识而非实际的关系,他们一起走进房里,卡尔不自在地看了死者一眼,并且对玛丽安表达怜悯之情。比尔则走进隔壁房看死者的医疗记录。

 当他点亮桌上的煤油灯时,视线立即落在一幅画上面,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军服的军官,举剑冲住山坡下,朝一名看不见的敌人进攻的情景。

 整张画由一个金色细框框住,但给人的印象却不及一个小版画来得深刻。比尔填好死亡证明之后,便拿到隔壁房间,那一对订了婚的男女,此刻正握着手坐在父亲的边。门铃又响了,卡尔博士立刻起身去开门。

 在这空档,玛丽安看着地板,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爱你。”比尔只是喃喃叫着玛丽安的名字作回应。卡尔带着一对老夫走进来。

 他们是玛丽安的叔叔、婶婶,就如同一般人面对刚去世的人一样,他们不自然地说些话语。转瞬间,这个小房间似乎挤满了前来悼念的访客。

 比尔觉得这里已不需要他了,于是在致意之后,随着卡尔的引领走到门口。卡尔礼貌地向他道谢,并表示期望不久后能再相见。

 ***比尔走出公寓大门,仰头看着他先前打开的那扇窗,在早微风的吹拂下,窗帘正微微颤动,那些人就在窗子后面。对他来说,那些活人和死人一样,像鬼魅般的不真实,他有种解的感觉,不止是逃脱一段经历。

 而是从一种逐渐增强的忧郁魅力下逃脱,在这种心情下,他此刻最不想做的就是回家。街道上的雪已融解,处处可见到沾满污泥的小雪堆。

 街灯闪烁不定。附近教堂的钟敲了十一响。比尔决定先到附近的咖啡屋,找个宁静的角落待半小时再回家。于是他走上瑞索史帕克路。

 在路旁的阴暗处,每张长凳上都坐着一对紧挨一起的情侣。似乎春天真的来了,而在这不忠实的暖和空气中并未隐含任何危机。一张长凳上躺了一个男人。

 他穿得很破烂,脸上盖着一顶帽子。比尔想:假如我去唤醒他,给他些钱去投宿会怎样?但这么做有什么帮助?他又想:除非我明天再救济他一次,否则这没什么意义,不过这么一来,我还很可能被怀疑跟他是同一个犯罪组织。

 于是他加快脚步,像是要尽可能逃脱任何与责任、惑有关的事情,他有什么特别的?比尔问自己,在维也纳,可是有成千上万个跟他一样的可怜人。一旦为这个人担忧,就得为那所有的可怜人担忧,为他们的命运忧心!

 他想起那个刚死去的男人。一想到那副削瘦僵直的躯体,躺在棕色的法兰绒罩下,必须遵从永恒的法则开始腐烂、败坏,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很庆幸自己还活着,离那一类丑陋的事情可能还很久。

 他也庆幸自己正值壮年,有一个人可爱的女人任他支配,如果他想要,也还能拥有更多的女人。

 不过像这样的事情,可能还真需要提起相当的勇气才行,他随后又想,明天早上八点他就会到诊所,从十一点至下午一点。

 他必须去拜访他的私人病患。三点至五点,要召开一场讲习会。到了晚上,还要出来探访许多病患,不过幸好,至少不会像今天一样。

 在半夜被召唤出门,他走在这条路上时,感觉它就像个棕色池塘,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接下来,他将转入他家所在的约瑟夫史塔特区,在这段路程中。

 他清楚听到自己规律且沉闷的鞋音,而在不远处,他看到一群学生,差不多六至八个人正转过街角,朝他的方向走来。当这伙年轻人走到一盏街灯下时。

 他看到他们头上的蓝帽,才知道他们是阿勒曼尼社的人,他以前从未正式加入任何社团,只是参加过几次西洋剑社。

 这个属于学生时代的记忆,是化装舞会的红衣舞者提醒他的。昨晚,她们使他走进那个包厢,但很快又不屑一顾地将他留在那里,这时候,学生已离他很近。

 他们大声地谈笑着,他想,他在医院可曾见过他们其中一个?不过光线太弱了,根本无法清楚辨识他们的脸孔。

 他必须让自己紧靠着墙站,以免碰到他们…现在他们都过了,只剩最后一个学生正从他身边经过。这个年轻人又高又瘦,身上披着一件冬天外套,左眼用纱布包着,他停顿了一下。

 突然用手肘往比尔身上撞。这状况并非偶发,但是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比尔心里想,不由得停下脚步,那学生也一样。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就在这短距离内,互相注视着对方,但比尔很快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这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他想转身回去跟那家伙挑战,但是却感觉到心脏跳得很厉害。

 正像十二或十四年前的那一刻:他邀请一个人的年轻女郎回家,两个人聊得正起劲,聊到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奇怪新郎时。

 突然有人用力地敲他的门,尽管他后来知道,那只是邮差送信来,但这个惊人的敲门声还是把他吓坏了,而现在,他又感到心脏跳得很快,就像那时候。这算什么!他生气地对自己说。

 同时注意到自己的膝盖也有点颤抖。是我胆小?胡说!我可是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是个医生、已婚,也有小孩,可是,真想去揍那个喝醉酒的学生!挑战、决斗的结果,很可能是伤了一只手臂。

 而这一切都由那个愚蠢的事件引起。接下来,我可能有好几个礼拜不能工作,也可能瞎了眼,甚至血中毒。不出一个礼拜,就会像施瑞弗格公寓的那名绅士一样,躺在棕色的法兰绒罩下!

 还是胆小?他想他学生时代曾同时和三个人比划西洋剑,有一次还差点动和人决斗,但可以肯定,那都不是由他主动攻击。

 而且到最后双方都握手言和,那么,他的职业怎么说?处处充满危机,而且随时可能染上疾病,但是他都尽量去忘掉,他记不得多久以前,一个患白喉的孩子就曾经当他的面咳嗽。

 但不出三、四天他就忘了,而现在这件事,可不像比划西洋剑这么简单,他不得不三思。好吧,假如又遇到那家伙,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

 可是平半夜他到病人家里,几乎不走这条路,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敬这个愚昧无礼的学生?换个角度想,假如现在遇到的是那个丹麦年轻人和艾莉丝…噢…不,这是什么想法!

 不过到那时候,他也不会在乎艾莉丝还是不是他子。这是最糟糕的事。假如现在只有那个丹麦人走向他,那会是多么痛快的事,他会和他走到森林的空地上面对面,也一定瞄准管,直指着他布满头发的前额,这时他忽然发现。

 他竟不自觉走到一条狭窄的街道上。几个令人嫌恶的女在那里游寻找目标,她们就像鬼魂一样。

 他想,而印象中那几个学生也一样,他们戴着蓝帽子的影像,突然变得做鬼魂似的:玛丽安和她的未婚夫、叔叔、婶婶也是,他想,他们现在一定是握着手围坐在参事的遗体边,艾莉丝也是。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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