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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透过了冥主
 “抱歉,我刚刚在发呆,没发现检查做完了…脑部的状况看起来并没有异常。”红发男子几不可见地微微点点头,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璃却微微掂起了脚尖,指尖拂过了对方眼下那淡淡的阴影。“还是睡不着?给你的药吃了吗?”这次,红发男子点头的幅度微微大了些,只是依旧面无表情。

 “是吗…?”双眼眸紧锁着那与他对望的金色眼睛,一如以往地希冀能自其中发掘些什么…懊恼、疲惫,或是不耐…然而,却是一如以往地毫无所获—里头是空的,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

 璃淡淡地勾起一抹苦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今天的检查全部结束了。可以去换衣服了。睡眠的药…我会再帮你调整。”

 红发男子再点了一下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旋过脚跟,往更衣室走去。连一丝想要了解自己的‮物药‬会被如何调整的好奇心也无。

 璃神色复杂地目送着他沉默的背影离去,抚着额,缓缓地坐回身后的扶手椅中,以一只脚当支点,左右来回旋绕着椅子,让身躯跟着椅子来回晃—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现在虽然对方与人沟通已经不是问题—他听得懂,也会说。

 只是很少开口—但是,他的整个个性与人格却宛如翻转了三百六十度般,有着显而易见的大转变!

 在最初脑部恢复的不稳定期—也就是他像野兽一样难以控制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后,他就变成了刚刚那个样子…与他们之前所调查的他,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如果说,一个是永远散发着热力与光芒的太阳,那么,这一个便是深闇空寂的黑…他的沉默与木然不是冷血,而是无感—什么感觉也没有。

 当然…也就没有情绪,也不需要语言。这当然与他的失忆症不了干系…他在丧失过去记忆的同时,也一并忘记了过去处理周遭事物时该有的情绪变化…这部分并不难推论…但是,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对方开始出现失眠的症状—脑伤的病人睡眠出现问题并非不常见。

 但他总觉得对方失眠的方式非常古怪:他失眠得很平静,一点也不会因为睡不着而烦躁,反而…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另外就是…几乎对所有的安眠药都无效—就好像。

 他的潜意识里有什么一直在惩罚着他:在他想起某些重要的事,某些重要的人之前,他都不能睡…啧啧…这真吊诡…理论上他应当完全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他似乎又隐隐约约记得他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也许。

 就是这样的矛盾与冲突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战着。才让他的症状越来越棘手—偏偏…所有影像学与脑波的检查都显示完全正常,没有任何一丝医学可以介入的异状。

 唉…看来在他搞清楚这人的脑部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之前,他自己可能就会因为用脑思考过度而先疯掉。璃用手背摀着眼,仰着颈子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中。

 就在这时,门扉被轻扣了两声,一张桃花脸孔探了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只见到闭目养神的他,不皱了皱英的剑眉。

 “喂…璃,玦呢?他检查完啦!”瑕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股落坐在璃身旁的空椅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脚抵着地板让椅子转圈圈。异色的凤眸缓缓睁开,蜡黄脸孔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却明显地跳跃着怒火。

 “没有人教过你不应该在别人休息时打扰吗?”如果有机会,他也很想研究这家伙脑袋的构造,看看对方为什么会神经大条至此。

 瑕丝毫不以为忤地朝着那发怒的男人出一个桃花笑,摆明了完全没将对方的嘲讽搁在心上,他只关心着—“喂…你还没告诉我玦上哪去了?”他嘟起厚,说得好像千错万错其实都是对方的错那般。对这家伙,璃已经连生气都没力了。

 “我怎么知道…他检查完已经离开了。”他痛的眉心。玉缺者为玦,这名字…是冥主帮对方取的,他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一针见血到有点残酷的名字。

 现在的玦,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察觉…他明显地少了一些正常人该有的东西—情绪、感觉、动机…又或者,这其实正是冥主所希望的—一只折了翼的蝴蝶,安静而乖巧地活在人为设计的巧囚笼中…不会反抗。

 也不会逃离,因为…牠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可以飞翔的…思及此,他突然觉得呼吸一窒,过往的梦魇与红发男子此刻的处境重叠,让他觉得口沉甸甸的…

 “是喔…”没发现璃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瑕的声调起伏依然丰富,皮皮地拖长了尾音,但突然,他又正地问道:“结果还好吗?”璃强自己隔绝那突地涌上心头的黑暗回忆,尽量表情自然地睨了对方一眼。

 “还好…”话说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玦来着?!之前不都一直当人家是冥主的绊脚石,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对方吗?

 “太好了!”瑕兴奋地自椅子上一跃而起。“那我找他比试去了!”他脚步轻快地就要往门外走,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摆。

 “喂…你大欺小不觉得丢脸吗?”璃慵懒地讽刺着他。也不想想自己玩几年,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欺负一个生手,啧啧…瑕的反应是直接跳脚。

 “什么大欺小?!那家伙是野兽!野兽你知道吗?!我才跟他练个两次他就已经可以打掉我的子弹,还在我的衣服上划了一口子!到底是谁欺谁啊!”“哈哈…”璃毫不给面子地抚掌大笑—没办法,要看到这游刃有余的家伙吃鳖的机会不多,不趁机嘲笑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

 “自己被自己设计的剑划伤的感觉如何?!”瑕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少幸灾乐祸!有种下来一起比试!”璃继续笑着。双眼眸因着少见的暖光而透出一丝难言的

 “我无所谓啊…只是你一打二没问题吗?”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下场,他也会站在玦那边。厚…瑕的宽肩垮下,像一只斗败的大型犬般趴在椅背上。

 “就知道你最偏爱玦…”他碎碎念的开关又被启动,不住地咕哝着。璃勾着,没有反驳对方的结论,他不否认他很在意玦…一开始,他会将之归因于一个外科医生对于千辛万苦救回来病患的执着。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玦…似乎又多出了一点什么…也许…是有一点淡淡的心疼吧…心疼对方这副无知无感的模样,而,也许是因为他身为玦的主治医师,两人互动的机会频繁。

 他常常会觉得:玦…似乎还满信赖自己的—尽管同样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在他面前,玦似乎会显得放松一点,反倒是在冥主面前。

 他常常会察觉到玦的紧绷与困惑—尽管往往只是一闪而逝。所以,两年前,冥主在病前的安抚,起的作用究竟是因为冥主本身,还是因为…那时候的玦,透过了冥主,想到了…谁?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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