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看向教皇
“我找不到别的金属,也找不到好的宝石,于是只能用这个。”希欧多尔说,他的佩剑缺了一块,剑鞘上白银做的边饰被取出,嵌着的宝石也被取下,红宝石组成的蔷薇缺了一角,变得空
。昨天夜里,在出发前最后修整的时刻,他将风神之刃横放在膝头,取下其上的银饰,将它们
成圆弧。
他极少制作这些,也从未学过手工,他花了一些时间,才让戒指成型。宝石太大,镶嵌在中间,显得这戒指大而笨重。可他找不到更好的。他在灯火下看这对戒指,他想它们
糙且丑陋,是一件不合格的礼物。也许他不该将它送出去。
“真好啊。”艾西握着那戒指,浮现出柔和笑意“我父母结婚就是用的银戒。”在父亲下葬之前,母亲握起他手,放在
边吻了吻,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而后其他人将棺材盖上,盖住父亲的脸,一枚一枚地敲进长钉,将之彻底封上,她只看见过一次妈妈
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我也很喜欢这石头。”她说“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有风从墙壁的
隙里穿过,呼呼作响,他始终清楚,这一切都是偷来的,艾西掌心的温度,她的拥抱与她的吻。
他本无嫉妒的资格,但他仍然有了教皇所未能有的东西,哪怕是暂时的,哪怕是虚幻的,他已足够感激。时间紧迫,艾西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从今而后,你愿意支持我,信赖我,无论顺境与逆境,都与我同甘共苦,直到死亡将你我分离吗?”
她也没参加过几次婚礼,她从记忆里将誓词东拼西凑出来,声音有点儿发颤,像是在风里摇曳的檐
杂草。
“我愿意。”骑士说。艾西将戒指戴上他纤长白洁的手指,红宝石是他眼瞳的颜色,她想以后若是有机会,应该换成更小的宝石。
希欧多尔小心牵起她的手,在风雨侵蚀的神像面前,骑士念出誓言:“从今
,直至我死亡之
,我誓言将一切献给你。”
教廷的追兵已变得十分接近,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围成天罗地网,似乎下一刻就要撞破这幢脆弱的建筑,撞到他们面前。
而誓言平静地继续:“我将为守护你之剑,我将为护佑你之盾,我誓言绝不让你先于我而死去,我誓言以我之骨筑你的桥梁。”那才不是结婚的誓词。艾西想说。
但希欧多尔银白长睫下的目光像融化了的玫瑰糖,他珍而重之地将戒指推入她的指间,而后蹄声止息,从四面残损的教堂里,隐约可窥见那些将此处团团围住的骑士们的身影。有人从残破的正门走进来。外面所有的马都停下来,静默无声。
教堂里只听得见硬底靴踩在石板上的声响,并不响亮,并不
重,步伐就像正好叩在乐曲节拍上的鼓声,踩在最让人心惊的地方。希欧多尔伸手将艾西护到身后去,骑士的手在背后握住她的。
他们都带着戒指,
握之时宝石硌着掌心,石头的冷硬是他们正手握着手的证明。脚步声停下,艾西小心从骑士背后向外望,看见一个年轻男人,他的眼瞳幽蓝如海洋,面容有如冰雪雕刻。
他一人的到来即让所有的声响停下,铺天盖地的杀意也尽皆停下,他的模样称得上平静。这是张全然陌生的脸。男人是金发,金发与蓝眼。艾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就是教皇,他带着教廷的威压与神殿骑士而来,来抓捕他们。
带走她,审判希欧多尔。艾西握紧希欧多尔的手,宝石被
握的体温温暖,切割出的棱角硌着手心,她
的畏惧让教皇停下脚步,他在他们数步外站定,而后开口说:“艾西。”
“过来。”他望着藏在骑士身后的人,轻轻地说。他只说了这两个词,声音响在废弃的教堂中,轻柔悦耳得仿佛全然无害。
蓝眼睛温和澄澈,一如教堂里残破的垂眸俯瞰的尊神塑像。教堂里一时寂静无声。上去,去恳求他。艾西告诉自己说。
她的手在发颤,骑士微微用力回握,空着的那只手拔出剑,失去了装饰的风神之刃却比从前更轻盈且锋利,两侧剑刃泛出冷然寒光。
***教皇冰冷的眸光瞥向他,泛出一丝讥笑:“你要向我拔剑?”他
着雪亮的剑锋提步上前,剑芒闪在他眼中,异样明亮,他笑起来:“身为圣骑士,现在你要向我拔剑,你要杀了我?”
“我本无这个资格。”希欧多尔横剑而立,面对加冕礼上他誓死效忠之人,语气淡漠“只是我已许下承诺,我要带她离开。”痴人说梦。教皇想,在骑士身后,艾西和他双手
握,那道貌岸然、满口谎言的卑劣之徒,正握着艾西的手。
愤怒几乎要淹没一切。指甲嵌进掌心里,教皇用火灼烧
血的伤口。血与皮
被炙烤的焦臭和火苗一同被他握紧在掌中,那点儿疼痛稍稍吊着理智,他早就应当杀了他的。硬底靴踩在石板上,教皇往前踏出一步。神殿骑士们不动声
地将包围缩小,而希欧多尔立在原地,剑芒亦不动。
骑士的剑锋映在那张尊贵无匹的脸上,一道雪白亮痕,在场的骑士都听说或亲眼见识过他的威名,那是天生的剑士,同时
于魔法与剑技。若他决定守护谁,就是坚不可摧的盾,若他决定杀了谁。
就是攻无不克的刃,而他身后站着教皇身边的修女,人人都知晓决不能伤那女人一
头发,宁可将人放走,也不可违反这规矩。教皇不介意
血,更不介意在骑士的剑下
血。
“求你了…”众人的视线中,艾西开口小声地说“…别动手。”她的声音犹疑又畏惧,害怕对面的人因此动怒,她在恐惧,恐惧于他。
“当然。”在她的惧意前,教皇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艾西脸上“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手,我只是来接你回去,艾西。”年轻的教皇目光温和,语气柔软,仿佛全然无害,漫不经心地比了个手势,神殿骑士们沉默无言地退开三步,留出大片空地。
“别害怕。”希欧多尔却只是轻声对身后的人说。他面对的敌人是教皇亦或是一百人的神殿骑士团,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他承诺保护她,他被教导剑只能指向敌人。会将剑指向教廷的人只有异类与魔鬼,他甘愿成为魔鬼。
他背弃了对神的承诺,但不会背弃对她的。艾西捏住骑士的手指,示意说自己不害怕,她看向教皇,小心地,带有微薄希翼地说出今天第二个恳求:“请您放我们离开,好不好?”
时隔多
,艾西的面孔又再度倒映在他眼睛里,她却在这里向他求情。求他不要挡在他们面前,好叫他们两个双宿双飞。教皇仔细望着艾西的面孔,她脸上的一切都清晰地映进他眼里。
有那么一刻,他切实地想要下令,将挡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杀死,哪怕折损一百个一千个精锐骑士。
然后再把男人的尸体放到艾西面前,叫她仔细看看这个死人。死人不能保护她,死人不能为她拔剑。这死人满口谎言,用卑劣的手段欺骗了她,在她失去记忆时趁虚而入,他不该将希欧多尔逐出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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