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害怕这个人
宜原小学,童言刚刚结束一节四十分钟的语文课,嗓子喊得冒烟,她顶着外头呼呼刮着的狂风回到办公室,悠悠闲闲地坐下来倒了杯蜂
柚子茶才二年级的小孩们,虽然没像一年级那样到处
跑。
但也坐不住,总是这里哭那里闹,一节课要撕心裂肺地教他们好几次。隔壁桌的周老师开始嘀咕:“诶,你们知道吗,三年级组的钱老师又去相亲了。”
童言抿了口微甜的茶,眯眼回忆了下…那个高高瘦瘦的美女老师,顶不住她校长舅舅的催婚压力,居然也跑去相亲了,除了她,这一办公室都是已婚已育的妇女,聊起相亲、结婚这档子事都是满脸兴奋,毕竟她们从前也是这么谈自己的。
周颖敲了敲她的桌子,脸上全是好奇:“小童,你可晓得钱老师去几回了哇?”童言摇摇头,捧着她的猫咪杯子吹气。
周颖旁边的老师戳了戳她,使了个眼色。考这学校时童言是笔面第一,哪知道这岗位本就是给钱琪琪的,被萝卜坑踢出去,最后童言家又花好大一笔钱给
回来了。
问她钱琪琪的事,那不是给她找不痛快么。王晴也不待见那满身飘香的钱老师,撇了撇嘴:“她当然着急了。二十七八了。还没找着对象,要我说,她一星期见二十个都是少的。”
周围又是一静,谁不晓得童言刚从二十七八的剩女队伍里
离出来,上半年她妈还在各个相亲群里活蹦
跳,下半年就给她闺女找了个一穷二白啥也没有的外地人。
别人都说她妈这是急得不行,怕女儿又跑回大城市,随便找了个女婿非把她留在宜原。王晴是今年刚进的数学老师,哪晓得这些,见她们沉寂一片又是说:“这女人,还是得早点找男人,不然老了真没人要。”
她今年二十三岁,刚出大学就领了证结婚,考这老师也是闲着无聊,反正男方家里养得起她。周颖略过她前头的话,专门用“男人”来重启话题,揶揄着笑童言:“是吧,小童,找到男人了是好点,对不。”
童言有些无奈,把桌上的平板打开准备备课,应付地“嗯”了一声,黑色的屏幕刚刚亮起,手机便开始振动,上头闪着大大的两个字“老公”
周颖瞥了眼,捂嘴笑道:“小童,你老公真比公
还准时,晓得你下课了。这就来了。”说起她老公,办公室的一干女人羡慕不已。
虽然跟入赘的女婿一样在她家白吃白喝,但是家务活全包,风吹雨打也不耽误每天送饭,车接车送,那简直是二十四孝老公。童言脸色有些许赧然,来这里两年。
她始终没习惯这群人打趣人的方式。不好在她们面前接电话,童言只得划掉通话,看了眼时间,十一点,确实到他来送饭的点儿了,她笑了下:“那我先走了。”周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新婚的小两口。就是甜蜜。”
童言捂了捂脖子上的围巾,出门前开始做心理预设,不是对外头雨夹雪的恶劣天气,是对自己刚结婚三月的便宜老公。***童言顶着风雪走到停车场,不出意料地看到自己的绿色小甲壳虫,和之前每一天一样,仍然停在6号车位。
车里的男人拿着她买的手机,修长的手指跳跃,不知在打些什么。纵然只
出半张脸,也是实打实的清隽。裴江原以前去办公室送饭,引起过一阵轰动,都说二年级的童老师家有个帅哥老公。
但她实在不喜欢太张扬,不让他送饭的指令没用,就只能让他在停车场等着了。似是感觉到她来了。
他抬起头,原本疏离的眉眼弯了弯,转动钥匙启动小车,下车去接她。童言抿了抿
,有些不自在:“就这么几步路。”
裴江原“嗯”了一声,替她打开车门,又转身回驾驶座。说了好几次他也没听过。车才刚刚启动,热气还未铺满小小的空间,她缩在袖子里的手不敢出来接触冷空气,只是
了
鼻子:“你不用这么省的。”
虽然油费涨了不少,但学校里会发加油卡,他也用不着这么硬抗冻。裴江原将保温袋里的饭盒拿出来,三菜一汤,还缓缓冒着热气,他垂下眼,用纸巾细致地将银筷擦拭一遍,再递给她:“吃吧。”
童言轻声道谢,接过来夹起一口饭放进嘴里。这速度比她自己吃饭时快了太多,她一个人能细嚼慢咽半小时,现在才不过五分钟,就已经消灭了大半。三个月了。
她还是不习惯和自己待在一起。裴江原眸
暗了暗,
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擦。”童言以为是自己嘴角沾了油,颇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一句谢谢,头埋得更低了。
没办法啊,她老妈挟救命之恩强
民男,她又对他实在没感情,真是
不起来,裴江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缓敲几下。
忽然开口:“晚上是五点来接?”这一周临近期末,童言忙得脑子没转过弯来:“不是四点半…”她止了声。
想起来每周五要开班主任例会,所以这一天推迟半小时来接她。接完她后,他们要回爸妈家吃一顿晚饭,再回她的小窝里进行每周一次的夫
和谐运动。
她脸色骤然变红,捧着汤碗的手微微抖了下,含糊不清地应声:“是吧,五点来吧。”裴江原嘴角勾了勾,又
出一张纸巾,轻轻帮她擦拭脸颊,柔声答应:“好。”她想侧过头。
但念及两人是夫
,不好这样做,只能僵硬着身体,眼睛放空。见她这样,裴江原眼中笑意更甚,她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他想逗她,他靠得近,嘴里缓缓呼出热气:“童童,家里套子没了。”童言喉间发出“呃”
声,被吓得贴紧了副驾驶靠背,脑子里
糟糟一团:“没、没了?!”裴江原察觉到她的抵触,又离远了些,手架在方向盘上,脸色淡淡:“嗯。”一盒套子十只,还是三个月前买的,她脸蛋红得像煮
的螃蟹,苦思冥想这一盒到底怎么用得这么快…她有好几周都借口自己来例假躲掉,怎么就没了?他声音缓缓,像是给她敲定行刑:“童童,你上周
例假刚走。”
所以,这次躲不掉了。***童言从车上下来,隔着车窗对裴江原扯了下脸:“我回去了。”男人手支着头,薄
微微勾起,呵出一口热气“我到时来接你。”她闻言肩膀又下坠了几分。
只是摆了摆手,往教学楼快步地走,她害怕与裴江原的
事,更害怕他这个人,除了初见时他满脸是血的狼狈模样,后来的他总是带着浅浅笑意,浑身都充斥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哪里像是一个失忆的人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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