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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姿态耝鲁些
 就在她逃回自己房间,刚要回身关门的前一刻,李玄慈却突然伸出一脚挡在了门中,生生阻住了她摔门闭户的企图。“做什么?”十六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试图用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瞪出门神的震慑效果。

 却不奏效,只见那人悠哉地立着门前,靴尖半翘着挡在中间,眉梢眼角甚至带上了些懒洋洋的笑意。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他只反问道。“我生的是体凡胎,吃的是五谷杂粮,累了半夜,自然得休息,你要是铁打的。

 就去院子里站吧,站上一天我都不管你。”十六拿出冠冕堂皇一通大道理,企图糊弄过去,说完便要关门,才不管会不会夹到他的脚。这人却机警,立时了出来,只轻飘飘地刺过来一句。

 “瞧瞧你的裙子。”他挑着眉毛,嘴角染了丝放肆的笑,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十六,从小道士一下改行成了丈二和尚,等十六关了门,回了塌,在倒头就睡和还是洗洗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选了后者时,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见她那条淡裙子后摆。

 恰好在靠近膝盖的地方,浸了细细的痕,将粉裙染得腻了抹浓。十六抱着换下来的衣裙,一下子瘫软在脚蹬上,脸上突地飞了红,这人,这人什么时候发现的,竟就这样瞧着她出丑,实在是…实在是,可恶至极!

 “坏东西!”她朝怀中的衣裙来了一记老拳,脸儿红醉,眼眸含水,也不知是在骂这无辜的衣衫,还是哪个登徒子。微博:化作满河星直睡到了上三竿,十六才终于晒得股发疼的刺目阳光中醒了过来。

 她顶着一头窝,如游魂一般出了房门,毫无意外地收获了院子中的师兄极为嫌弃的白眼一枚,并押着她用能冰着骨头的井水洗漱清醒了一番,如此这般后,十六总算嘴里嚼着甜饼,口齿含糊、吃相不雅地将昨夜瞧见的情说了个清楚。

 何冲摩挲着下巴,这是他近养成的新习惯,自剃了胡茬后,反而生出股补偿的心理,非当自己是仙风道骨的长髯老道,一个劲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巴。

 “这么说,薛家小姐的命,确是这两人害的,可剩下那些千金生病,似乎与他们并无相干。”

 “可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这边刚出事,那在附近的小姐们便一个个都病了?”十六也学着师兄的模样,边摸下巴边说道。“什么巧合,不过都是人心算计罢了。”不知什么时候,李玄慈也过来了,就站在他们身后。

 十六装聋作哑,瞧都不瞧他一眼,只低头十分专心地吃起甜炊饼和小米粥,倒是何冲接了话。“怎么说,你可发现什么线索?”李玄慈瞧着眼前这蜷成兔子、只顾着动嘴的小道士,挑了挑眉。

 最后还是挪开了目光,看向何冲。“你忘了我们进来那发现的蹊跷?”他朝墙角那柜子撇了一眼,又道:“昨听来,这些小姐们除了整的衣裳首饰,还都去了一个地方。”这下十六眼睛亮起来。

 不顾嘴里还含着大半张炊饼,抬头说道:“道观!”这下可算撞个正着,恰也是术业有专攻。何冲听了这事便眼睛放光,好家伙,终于到了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虽不能直接回师门打探,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往日里他下山也结颇多,其中不少门道是以假名相,如今正好借了那身皮去探一探究竟。

 不到晌午,何冲便满头是汗地回来了,顺手还提溜了一包饯局的樱桃煎给了十六,毕竟他是以“为主子买些坊间新鲜玩意儿”的名头出去的,倒便宜了十六的五脏庙。

 他痛灌了一壶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才说道:“打听出来了,京中权贵女眷爱去的几家道观,一是靠着西边的玄妙观和普济观,这两处都是积年的道观了,名气也响,因着之前通善坊起的那把火连累,整修了这些时,最近才又新开的。”

 “如今城南渐热闹起来,于是也起了两座道观,一座悟真观新了位极有名的云游道士,一座云隐观是个女观,香火都旺的。”

 十六听了半耳朵,心思抓耳挠腮全在那油纸包里亮滋滋的樱桃煎上,有些敷衍地说:“师兄你去了恁久,到底有个准信没有,你如今只一股脑将这些消息一箩筐全搂了来,和打猪菜一样。”

 说完便差点挨了个爆栗,何冲面目凶狠、两指虎虎生威,就要给自己师妹脑门来个开花。可敲下去离着几寸的距离时,突然灵敏地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不用回身看,都能猜到又是哪个霸道的家伙在给这饭兜子撑

 他生生止住,然后改道顺手从纸包里拿了个饯,扔进嘴里,才含含糊糊说道:“你厉害,那你倒是说说在哪家啊?”十六大为心痛地看着何冲挑走了最大的那颗樱桃煎,气得直道:“我说便我说。”

 “应该不是西边,那两座道观在通善坊后面,因着失火修缮,从后面绕过去的宽敞些的车道封了,如今要去道观就只能穿过通善坊中间的小路,那里是市坊,人多且杂,里面还新开了个马市,气味也不好,这些个小姐们怕是不会乐意常去的。”

 瞧她说得有理,何冲又摸了下下巴,心中暗暗点头,嘴上却追问道:“那南边那两家呢,你倒是掐指算一算啊半仙。”

 半仙十六欣然接了这顶高帽子,学着那街上游的半瞎道士掐着手指,吊着眼睛,捏着嗓子说:“我猜是那家女观。”

 “为何,悟真观如今因为了位颇为传奇的云游道士入观,可正风头鼎盛呢,门槛都被活生生踏矮了一寸。”却见十六有些得意地冲他摇了摇沾着糖的手指,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毛病。”

 何冲和金展都还有些愣着,李玄慈却轻翘了下角,说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满肚子的算计,满口的规矩。”他极为辛辣地刺了一句,十六便知他懂了,瞧着剩下二人的呆样,心中稍稍动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李玄慈会懂,他看得明这尘俗世界的纷扰,也总是听得懂她还未出口的话。

 十六点了点头,对师兄说道:“我也是近里扮起女子,进了这深院,才知道这世间对女子的百般要求,我不过是个侍女,去拿水提饭时步子大了些,姿态鲁些,连我吃饭想多给自己要两张甜饼,都要被这府里待老了的婆子女使们背后指指点点。何况这些大家小姐呢?”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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