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山雨欲来
里边空间不大,却处处透出一种古朴宁静的意味,两旁是青青树木,僧方掩映其后,正当中巍峨伫立的,是大雄宝殿。灯光正是从里边透出。我循着石阶走到大雄宝殿门口,没等举步⼊內,一把苍老的声音传出:“想好了,进来可就出不去了。”
哪跟哪啊,走了大半夜,我实在累了,也急于知道我到底在哪,这是什么朝代,所以虽然他出声警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举步⼊內。
和所有的寺庙一样,当中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长约两丈,两尊佛像侍立两旁,中年者是阿难尊者,那微笑着的老者,是迦叶。
佛驾前摆着一个蒲团,上边蹲着坐着一个须发皆⽩的老者,我进来半晌,他也不曾抬头,只是在摆弄面前堆的一堆小石子。
更让我奇怪的是,这大殿內竟只有一盏古朴的油灯,就在这老者背后,供奉在佛祖跟前,光线柔和宁静,也不见得怎样的明亮,却照亮整个殿堂,那光芒远在数里之外竟也能看见。
这寺庙真是四处透着神秘的劲,不过却并不显得诡异,即使神秘也是一派堂堂正正的风范。
“老人家,我
路了,向您讨碗⽔喝,多有打搅了。”我上一次喝东西,还是那碗该死的孟婆汤呢,这一路上,倒不觉得饿,却真是渴坏了。
我四下看了半天,这人始终没有抬头,这时闻言终于抬头,看他雪⽩的头发胡子,我以为他该是満脸皱纹才配套,结果我看到的是一张⽩净光滑的面孔,如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他双目微睁,明净⼊⽔,
出柔和的光芒:“年轻人,见心即缘,何言打扰。殿后僧房之內有⽔,自请取饮便是。”
奇怪,这大爷穿着耝布⾐服,看起来不像是出家人啊,怎么开口说话这么像和尚?
我连忙点头谢过,自己到房后,发现有一个⽔缸,取过瓢来,咚咚咚灌了两瓢进肚,这⽔真是甜美无比,比起什么农夫山泉之类的,好喝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瓢⽔下肚,我心下稍安,重又转到大殿,向那老人再次道谢。
他头也不抬,淡淡的道:“一滴⽔有十万生灵,施主可有体察?”
被他说的我一阵反胃,咽了口唾沫问道:“老爷子,敢问如今是什么年份?”
他仍旧没有抬头,抬摊开两手道:“往着从兹,来着从兹,何者为往,何者为来?什么是年,什么又是份?”
我晕,唉,你又不是和尚,我也不是要跟你打机锋,我是真的想知道现在什么年代了啊。
“老爷子,这寺里就您一人么?”我又问道。
“山雨
来,罡风不止,老夫受人之托仍有牵挂,倒不如那些师兄师弟们洒脫了。”
“风?雨?”我朝窗外看看,一派月朗星稀的样子,哪来的风雨,唉,越发不知道他在说啥了。
“您是出家人么?”我实在忍不住他说话的方式了,问道。
“要是就好了,唉。”他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趣兴,抬头望向我,苦笑道:“我一心向佛,可惜此生却是没有佛缘,希望这一件功德圆満后,佛祖肯垂怜我吧。”
我晕,竟然是个想出家想疯了的么?奇怪,出家有什么难的,我忍不住道:“佛家不是说诸事随缘么,修行又何必出家?”
“呵呵,小伙子,都道出世⼊世实无两样,可又有几人真的在世而修行的呢?”说完一指那堆石子叹道:“我老爷子也是因为一生难舍这些劳什子,这才佛法无成啊。”
言下不胜唏嘘,看样子好像要就这个问题跟我好好探讨一番似的,我连忙岔开话头:“老爷子,我来帮你把。”
“别,老夫最怕欠人情,你看看,”他一指四周,要不是欠了老友这一份人情,我何至于大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地啊。
“老爷子,您?”
“不要一口一个老爷子的叫,我有名字,我姓陈,叫陈洪。”他大声道。
我只觉脑门子一热,这名字好
啊?却偏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妈的,这个孟婆汤竟然是让人不特定的失忆啊…
“还是叫老爷子吧,尊老爱幼嘛。”
“那先说好了,是你非要叫的,我可没要占你便宜。”
唉,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古怪。
“陈老,我来自公元两千零七年,您能明⽩我的意思么?”
“两千年么,”他抬头望着我,道:“千年万年,不过恒沙一粒,一思一念,却是百千亿劫,施主何苦如此执
。”
我靠,又来了,至于的么,沟通起来这么费劲。
我很想问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又怕他一张口来个什么此处彼处花开花落何必执着之类的话我就彻底崩溃了。
我被他说的晕头转向,正要抓狂的当口,蓦地心有所感,望向大殿门外。却见这大爷也望向同样的方向,远远的,目光越过寺门,停留在树林深处,在那里,云雾蒸腾,气象波动,仿佛有些什么在聚集着。
当真是,山雨
来风満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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