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车子在路边停靠,他便开起菜单,一来因为山脚下这个传统市场找不到车位,二来这自恋的鬼明星怕被狗仔发现,所以不能陪她下车,只是他的说法会气死人。
“若被拍到我和你一起买菜,大家会以为我对女伴的标准降低。”
她除了咬牙切齿之外,实在回不出啥具有杀伤力的话“对啦、对啦,苏大明星,我当然不比你那些女友
感,可我敢保证,我的标准也没她们那么低。”
他低笑两声“原来你也看报纸啊,原始人。”
这样看来,他也算博回了一些,证明这些年来不是只有他记得她。
“你才野人咧,你看你开的单子,鸭赏、羊排、猪腿骨、猪肚!你根本未开化!”她靠近他后,
走他正写着的单子。
一阵淡淡的甜味飘入他的鼻子,是那一年他脑中的吗啡。
咬住笔,他一脸
“记得葱蒜沙茶酱辣椒统统都要买。”
“难怪你一身的坏脾气,可是我拒买!我告诉你,婆婆吃不惯这种辛酸辣的口味,我也不吃,连闻都会呛到,所以你自己想办法。”将单子丢给他。
他拿起单子“去掉小辣椒,换上姜,嗯…买大一点的辣椒就不辣了,很香,去,快去。”
“你别推…喂…”
活生生斗不过他,被丢上车被推下车,都没由她做主。
“接住,钱包。”
“我有…”
话没说完,一只名牌皮夹已经在空中,她运动神经发达的接住。
“快去,我饿了。”苏任樊挥挥手,将车门一关,放那女人去采买。
这人怎么这样啊!她跟他这样
了吗?真是谁跟他见鬼的
了,还连皮夹都丢给她,厚,他是不怕她…边走,她报复心大起,掀开皮夹一层层检阅,竟是如此乏善可陈,连可以八卦的影子也没有。
他的女人都不做记号的吗?印象中,那几则对他的报导都不是这样说的啊,不过想想有哪则新闻可以相信了,回想几个月前的那则新闻,说是众家妹妹一看他出席影界名牌主持人的婚宴,顾不得形象如追星族一样的尖叫欢呼,他倒是保持微笑,并不特别融入。
说的是他的淡然神秘与自然的忧郁气质。
那时还没与他见面,以为几年来他转
了,没想到原来是新闻记者睁眼说瞎话,瞧这野人几时有忧郁气质了?
她回头瞪一眼他的好车,发现他已经戴上墨镜
低身子,看样子是睡了…
他从墨镜后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连她回头那怨怼的眼神也没放过,他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她微
的短发,及她身上的白色棉T及浅蓝牛仔
。
这个背影,竟真实的在他眼前,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直到今天他才能确定,这个女人…回到他生命中了。
手机在她转入其中一家摊贩后响起,他一看来电号码闷闷的接起。
“我说我在搬家,念在我今天心情好,你快快说完。”
“小任!你不觉得我当你的经纪人是件拿生命开玩笑的差事!那个广告主摆明了非你拍不可,而前几个月你在访问时又说你爱喝某饮料,现在那饮料商也非你不可,两个广告主都急着在这几天拍案
件送审上广告,可是你已经请假两天了!那两个广告主我都得罪不起,你到底是把家事处理好了没?”
“还没。”他懒懒的回答。
“我警告你…”姚文佳惊觉话说得太快,赶紧改口“我慎重要求你不可以把信义路的那层楼卖掉,那是我们跑来跑去唯一可以让你休息的点,你前几天哗啦一声就说要搬去山上,我的天,你会累死一挂人你知道吗?少爷!”
他沉默不语,吓坏了经纪人姚文佳。
“你回答一下呀,小任!喂?喂?!”她简直要对着手机跳脚,急了一阵才又听见老佛爷悠悠的声音。
“文佳…你叫我小任几年了?”
啊?姚文佳不解,她的主子这几天到底是遇到什么改
的状况了?
“你…你还好吧?小任,你是不是累了?还是…小任,你别想太多,真的,我告诉你人红就是会这样,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任樊不想再听下去,他在想什么?他想的是,外婆叫他樊或任樊,公司一票人叫他小任,那么…她要叫他什么?
“小任,我求求你别挂电话、别关机!”
电话那头见电话又陷入沉默,只能在那头叫到声嘶力竭,可他还是把电话挂了,只好心的补上最后一句“房子我没卖,可是恐怕会有人和我一起住。”
他确信。
* * * * * * * *
“婆婆,今天的角豆我煮得烂了一些,你吃得还习惯吗?”志妍望着江婆婆的碗,顺手再将鱼
夹进她的碗里。
江婆婆点头笑眯了眼“好吃,我人老了,喜欢软食物,就你煮的食物合我胃口,你别顾着我,你快吃。”
“嗯,那还要不要我端个热茶来?”
“不用、不用,我闻到鲜
汤,等会儿喝个热汤就好,你也快吃。”
“好。”
一旁像是来人家家里搭伙的苏任樊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娇,一脸哀怨。
“你就不会问问我这葱辣鸭赏好不好吃吗?我们吃饭时间还长得很,你还有时间边吃边问,你问是不问?”
被钦点的人想了半天才反应出来刚刚桌边发言的人的内容。
“你刚刚是在对我说话是吗?”筷子拿在右手,志妍只好用左手食指指指自己,言下之意摆明了就当他是路人甲来搭伙的。
“不对你问还问谁,饭又不是我外婆煮的。”
“问什么?”对不起喔,她对这种路人甲的发言一向有故意跳过的安全栓功能。
“我说你为何不问我这些好不好吃!”他咬着筷子,下巴转一圈,三、四盘被推到桌面小角的几个火红色食物全被点名。
明摆的楚河汉界,只差不是素区与荤区的界线了。
志妍简直想将他的头
到那道红葱辣
里去洗洗脸,这人大中午就吃这种又辣又咸的食物,还要她问他好不好吃!厚!
她无辜的小嘴一扁“我没承认那是我煮的,自然不求好吃与否,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倒掉。”
“你…”呵呵,原来她宝刀未老耶,还以为自己已经不足以对付这头野人,没想到…呵呵,要气死他还是有方法的…
“可是它刚好该死的好吃!所以我要天天吃!”
说完,整个桌边沉静地冷了三秒,说的听的都不知该做何反应,还是江婆婆先笑出声来。
第一次看这个成天一张酷脸在外的孙子会有这样的小孩耍赖反应,她不觉回忆起过去的时光,这让她心情大好,为两个年轻人缓颊。
“任樊呀,把菜推过来一些吧,我好久没吃辣了,你也过来吃些
软的蔬菜,你啊,打小就不爱吃菜,说菜苦,说菜
不下去,过来,过来,吃几口芦笋
丝。”
“外婆…”苏任樊很哀怨,不要连他小时候的事都提出来啊。
“婆婆…”志妍也哀怨得很。
可苏任樊见外婆处处为他,还是一脸骄傲的把碗筷食盘全挪了位置,快快乐乐加入一家人的行列。
江婆婆看出了孙子的心思,吃着久违的辣葱,她想着老伴也是嗜辣的习惯,再看看和老伴一个样的孙子,竟是没像爹没像娘地像了他的外公。
志妍当然感受得到江婆婆今天的快乐,上周江婆婆还吃不到半碗饭呢,今天竟是开胃地吃了一整碗,看来对面那个嗜辣成痴的野人是主要原因,她也不再多计较了,反正江婆婆能高兴就好,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位老人家的…
“喂!外婆问你话,你是聋啦。”
“什…什么?”志妍赶紧收起心思望向江婆婆“婆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今晚就住这儿,二楼后边的房间被任樊抢了住,你就委屈些住三楼
光室后头那间房,你说好不好?”
她赶紧摇头摇手“婆婆,现在有你孙子陪你就好了,我也很放心,所以我回家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住哪啦。”
你孙子?这女人就这样带过他的名字了?!
“任樊有一天没一天的来来去去,等会儿不晓得会不会又出去约会,还是有你作伴我安心些。”
她瞥了一眼,看见他也在等她的答案,她只好推托的说:“反正还早啦,婆婆,等我下午清理好外面的草地后再决定好了。”
“那也不急着下午拔草,太阳还
大的,你就先将屋里的事情整理整理,晚餐后太阳也还没下山时再去拔草吧。”
“是,婆婆。”
结果她在屋里听他弹了一下午的钢琴,从一楼到三楼,他的琴音缭绕,就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这下子过去同校那几年的回忆也随琴声全数回来了。
待忙完屋内琐事准备好晚餐,她还是楚河汉界的煮了两区菜
,然后到屋外拔草。
当初她会这么喜欢来江婆婆这边,这片绿油油的草地该是其中一项要点,尤其是她煮完晚餐后的凉风徐徐,有时江婆婆会不管她阻挡的一同来拔草,有时江婆婆会走出屋外到山下四处走走晃晃,留她一人享受绿草的馨香。
可拔过一次草后就该知道,美丽的事物背后都是需要汗水的,那些杂草的生命力要比美丽的草皮强悍,她经常是拔到气
加手软。
还好屋子的阴影让热风转换成舒
的和风,她慢慢的将杂草拔起。
“你那次是怎么知道的?!”
“喝!”志妍抬头瞪他一眼“你是不会稍微出点声响吗?”
他不理她的责备,在她身边一
股坐下。
“为何那一次你知道是我把萝卜吃掉的?”盯着她的侧脸,他猜这家伙一定连防晒
也没抹。
志妍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国中那一次的花圃事件,眼里的笑意已经漫上来。
说来真的是该气死也该笑死。
那时候每一班都有认养花圃,她们一年九班也选了一片菜园,经过全班投票,决定种红萝卜,也选了三个农务委员负责照顾,志妍就是其中一员,志妍本来就喜欢花花草草,更何况还是可以当食材的红萝卜,于是她是看书上网问老师统统不放过,一心一意就是要种出红萝卜。
几个月后,红萝卜也如众人所期望地慢慢长大,虽没有小学课本的拔萝卜那般壮硕漂亮,可是至少也是小小巧巧地生
发芽。
一
,她依照惯例地到菜园施肥浇水,不小心踢到一株小萝卜,竟发现萝卜叶硬生生的倒到土上,根本不用拔它就…倒了?
倒在地上的萝卜叶下只有短短的两公分淡红食用
。
食用
呢?应该是红红
的食用
呢?
她一急,马上将隔壁几株萝卜叶拔起,结果是…
每一株下面都是空空如也。
几个同样来菜园里辛苦种花却早就看她不顺眼的同学已经先发难。
“范志妍!你是不是扫把星啊?你做什么倒楣也就算了,为何连带我们班要跟着倒楣啊?”
不提还好,这一提所有人都知道歹徒是哪路人物了。
“你真的要吃就去吃别班的!我们班出问题,你想大家会想到谁?笨蛋。”她瞄他一眼,眼里似是在责怪他“现在也没多长进”
他撇撇嘴,对她的嫌恶视而不见,吊儿郎当的说:“我后来是去找别班的萝卜了啊。”
“那是训导主任要你负责将红萝卜种回来,你才去把别班的萝卜拔到我们班的种…你真的是够笨了!”
想起那时真的是会被他气死,他竟直接去找别班的萝卜来赎罪,一星期之内,她们班的萝卜如数长回来,可他的麻烦也大了。
“那是训导主任爱找我麻烦,就和那个耍花
的戏班子一样!”
“你真的…”她嘴里骂着,可是已经一脸忍不住的笑意,现在想想,他怎么会这样天才啊!真的是不知该怎么说。
“你在笑?”他警告的意味开始浓了。
她抖着身体“没有。”
“你知道后来那个训导主任怎么整我吗?”
当然知道!她就是打扫训导处的,他擦了一学期训导处所有盆栽的叶子。
她只能点头,要不然一开口就要笑出来了。
“一学期耶!妈的!”他将身子整个打平躺了个大字型。
她忍不住了,说实在的,那时候看他不情不愿擦叶子的样子还是她的一大乐趣呢,呵呵呵…“女人,我看见你在笑了。”他往她抖动的肩膀一脚踹去,轻轻的,惹来她干脆笑出声来。
“呵呵呵…白痴真的…”
他看看天空的浅蓝,耳里飘来她的笑声,说真的,任何女人都无法和他一起分享那一段过去,而那段过去,都因为有她。
风轻轻拂过她,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送到他鼻端,他闭上眼,觉得这个世界若是这样停止转动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回身看着他闭起眼享受蓝天凉风,那大字型的舒畅
惑着她,太阳渐渐躲进屋子的那一侧了,草地这边浸润在黄昏要入夜的灰凉之中,这是她最喜欢的天色。
她将手上的杂草洒向天空,然后也跟着往草地上一躺,青青芳草香伴着远处几声间歇的鸟鸣,她看着一整片她的天空,很难想像她可以和她的宿敌一同躺在同一个天空下,还谈论着那个幼稚又不堪回首的年代。
只是,忽地,她的天空被一双深褐色的眼眸给代替。
他俯首与她对望,那是她可以一掌劈开他,或是他可以吻她的距离。
他的中长发在她的颊边飞动着,搔着她细
的皮肤,然后,她没有推开他,所以,他让这之间的距离化为零。
他覆上她被太阳余晖晒得红透的双
。
风依然夹带着青草香,他的中长发绕进她的颈项或者
前,她都没了思维,只有他浓郁的男人淡香取代了刚刚的青草味。
几秒后他慢慢离开她的
,拉开距离看进她
蒙的眼,而她则是还没自他整个覆上的阴影里恢复光亮。
“你…”她的手不自觉抬起,想确定刚刚那个究竟是…
他却又覆了上来,而这次则不再只是试探
的亲吻,他狂野且独霸
的侵入她的
舌,非要在她的意
情
里更渗进他独有的味道。
一寸不留的将她的甜蜜全纳入他的狂袭之中。
* * * * * * * *
直到夜已经完全覆上
光室,星光寂静的黑夜透过玻璃照进
光室内形成静而不暗的绝佳赏夜景
,躺在躺椅上的志妍还是无法确定傍晚的那个吻是个吻。
脑子就像转不过的卡带一样不断重复播送那几秒内发生的事,而且根本就是回味感觉似的意犹未尽地想再回想得更深切些、更确定些。
那
蒙的、昏暗的是他的味道、是他的淡香!
我的妈啊!这个男人为何为这样香?还不是任何一种古龙水的香味!却要命的将她爱闻的青草香都覆盖了,天哪!
她躺着看天空的头不觉地
痛起来,纤纤小手简直要
入发际里拔出几
头发来让自己可以想出些道理。
可是没道理,一点道理都没有,这个她的宿敌、众人崇拜的万人
,一点都不该在云淡风清的黄昏时刻吻她!
而现在他安稳的睡在她楼下的房间里,她却…
下一秒,她毫不考虑的换上衣服披上外套,简单留了一张纸条给江婆婆,然后顾不得安全或是夜凉如水会感冒的问题,她如飞的逃离那间有他的屋子,是连多看一眼草皮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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