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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劫后
 时此刻,宫灯稀疏,风中犹带血腥的气味,原漓烟一阶宫女衣裳,站在背光处,脸上一片模糊。

 郑禧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心神一定,她又如何能不明白人心,角微扬,淡淡冷笑:“予可曾对尔有半句虚言?”

 原漓烟摇头,不顾石径上满是血污,缓缓跪下:“请娘娘放沈若莘离开。”

 郑禧不由就退了一步,心中一片骇然:“你与原召联系上了?”

 原漓烟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心下一震,却立刻有了决断:“大哥?”她语气讶然,抬眼望向郑禧。

 ——无论如何,郑禧是安陆王后,她不敢心存侥幸。

 郑禧眉头稍稍松开:“那你为何提她?”

 原漓烟再次低头:“无论如何,她是为原家行此大逆之事,妾不知便罢,妾既知,又怎通独自身?”

 “你为何没有出宫?”郑禧忽然问道。

 原漓烟轻叹:“妾未出宫门,凌都城内变故即起,王上严令宫门下钥,妾只能折回,正好遇上娘娘往白塔而去,妾便从中宫殿中找了一身宫女服饰换上,跟着娘娘进了白塔,却没有登顶,后来,王亦到白塔,所有人只当妾是娘娘的随侍,无人过问。”

 这番话辞合情合理,郑禧思忖片刻,未觉有破绽,不由叹息:“你既知她所为,还敢作此请?”

 “妾孑然一身”原漓烟凄然一笑“芶且延命,不过上承父命,下禀私心,冀望不绝父兄族人秋之祭而已。如今既知兄长尚存,妾又何必惜身?能以妾之命换兄长展颜,足矣!”

 “你想一命换一命?”郑禧不由惊心“漓烟,你你当真想清楚了?!”

 原漓烟没有再答话,只是默然叩首。

 郑禧见状反而喟然长叹,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一行人护着安陆王所乘的肩舆缓缓前行。

 “阿娘,您要放了沈尚仪吗?”走了几步,荣敏终是拉了拉母亲的手。低声询问。

 这个小女儿素来最得父母宠爱,也只有她敢在此时言及此时。

 郑禧的脸色十分苍白,听到女儿的问题,勉强一笑:“阿敏不恨她?她可是伤了你父王!”

 荣敏低头想了一会儿,方缓缓摇头:“父王没有死啊!”她虽得宠爱,却毕竟是公主,莫是王上,大权从不放手,因此再倦怠政事,也总是很忙。郑禧是王后,宫廷事务不论。只是固宠一事便几近耗尽了她地心神,因此,对儿女无论多么宠,相处得都少,关心上就更不足了。沈若为她授业启蒙,尽管时间不少,却是实心实意地关心她,而且,宫方起,也是沈若莘首先找到她与永宇的。

 “是她现找到儿臣与王妹的”永宇也轻声附和了一句。

 其实。郑禧方才就已经有了决定——放了沈若莘与原漓烟。

 ——只有如此,方能做实永寒的叛国之罪!

 莫那句“永寒不可杀”实在是让她寒了心,她不是不知道永寒的才具,但是。在叛国篡逆的罪名下,莫仍旧坚持不杀永寒,她就无法不多虑了!

 ——永寒不死。焉知莫后不会改变主意?

 ——到那个时候,他们母子三人可还能有生路?

 郑禧看了一眼荣敏,又看了一眼永宇,却发现儿子的目光闪烁,竟在有意回避她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震,似惊似喜,竟是说不清楚是何心情了。

 郑禧长叹一声,低声喃语:“是我郑禧该还原家的!”

 —既已为山九仞,她又怎么甘心功亏一篑?无论如何死,她心何安?况且,如此还可偿还她对原氏一话的亏欠!

 心中计较一定,郑禧蓦然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莫已备遗诏,那么

 ——那么安陆王是不是就该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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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漓烟本来是想,她是女儿家,有过神侍经历,即为不贞,就算活下去,也只是给兄长添羞而已,便是自己地那个孩子也不会以这样的母亲为荣的,便是死了也不可惜,而且,原召与沈若莘情深盟定,用她一命成全兄长余生展颜又有何可惜?

 因此,除了隐去不该说的事情,她对郑禧所言尽皆出于本心。

 当然,她折返的经历并不全是实情。

 东岚的烟花传讯密语出于白王,白初宜为了以防万一,也曾教之一二于她,所以,将要离宫时,她一看清东岚的烟花讯息,便想到了沈若,匆匆赶回中宫殿换了宫女衣裳,只是,那时宫已起,她却是不敢妄动,躲在僻静处,看着那些忠于莫的军侍卫平,也听到了王去白塔的消息。

 说起来,原漓烟对宫中其它地方还不算很熟悉,白塔却例外,因为白塔供奉开国君后的灵位,各种法事仪程甚多,她任职神官时,曾经去过多次,后来,郑禧将她藏于宫中时,几次晤对也安排在人迹罕至地白塔,因此,她才很顺利地到白塔,却没能进去,只看到侍卫将沈若莘押走,随后,又是一群抬着肩舆过来,再后来,便是郑禧等人护卫莫回王殿。

 一行人都心绪纷,对她这个趁机混入队伍的宫女自是不会注意。

 起初,她只是想弄清楚沈若莘地关押所在,但是,看到莫昏,她便改了主意,她觉得郑禧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但是,没有想到,被两名侍卫带到宫门等候不久,就见中宫殿司瑞带着沈若莘过来,径自递给她一方红玉令牌。

 “王后下令,你二人速离安陆!”司瑞面无表情地下令,沈若莘默然不语,原漓烟顾不得惊讶,立刻上前接过令牌,对那名司瑞千恩万谢。

 直到宫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原漓烟才长吁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沈若莘本就有伤在身,此时完全靠在她的身上才勉强站住,听到她这般困惑,不由冷笑:“我这一走,不正好坐实了永寒的罪名?”

 原漓烟皱眉,想说什么,但是,一见沈若莘的情形,便止住话头,只是忧虑:“现在怎么办?”

 沈若莘角一扬:“先回我的住处!”

 “啊?”原漓烟一惊“不立刻离开?”

 沈若莘轻笑:“就我这样,凭我们两人,出得了安陆?”

 原漓烟便不再多言,扶着她,按照她的指引,匆匆往她在平康坊的住处赶去。

 平康坊位置较偏,受这场动的波及并不严重,但是,谨慎起见,沈若还是坚持从后门进去。

 萦夕守了一夜,后半夜,见原召狼狈返回,心中陡起不详的预感,再听到外面地金戈声愈加烈,更是坐不住,待听到敲门声,也只是下意识地问出那句暗语,听到门外并不相合的答话,刚要回绝,就见本来站在庭中的原召冲过去打开门。

 “若莘!”

 “大哥?”

 “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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