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天子不服老,笑看惊
不服老!
这是李贤在程咬金和李绩身上看到的最大特质。如果不是听程伯虎提过,他绝对看不出来老程才生过一场大病。想到李绩也同样是这么一副脾气,他不得不认为,这年头老当益壮是流行风
,谁都不愿意在人前显出苍老的意气。
论资历论辈分论功劳,李绩和程咬金往那里一站,基本上没人能够和两人并肩,就是上官仪等宰相也一样。于是,这两位老的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当中,周遭对他们俩恭维最多的,无疑也是老当益壮这一条。
“六郎!”
李贤原本躲得远远的,乍听得老狐狸熟悉的呼唤,赶紧一溜烟赶上前去,心中颇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一向谨慎惯了,还是不想让人说闲话,总而言之李绩在没人的时候使唤得他团团转,从来没把他当作皇子亲王,但在人前却一向都口口声声的雍王,很少有今
这么亲近的称呼。直到发现老程一边揪胡子一边笑呵呵地看他,他方才品出了一点滋味。
“我说老李,我老程就是大老
一个,但也不羡慕你能文能武。我最羡慕你的就只有一个,嘿,收了个能干的徒弟!”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程咬金必定重重一巴掌拍在李贤肩头,如今却只能就这么用暧昧的眼神上上下下端详了李贤一阵子,又吐出了一句赞语:“雍王殿下居然比几年前又长高长壮了,不但如此还能打仗。不错不错,看上去颇有些太宗皇帝当年的光景!只可惜老程老了,只能把伯虎留给你使唤,这小子地莽撞劲头和我当年有得一拼,你可拉着他些!”
程咬金这话虽然说得
俗,但听着却觉得亲切,李贤自然是笑着答应,甚至没留心那言下之意。他没留心,周遭的上官仪等人却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于是,就只见中间两老一少说得高兴,其他人则是眼神与手势齐飞,有心领神会的。有茫然若失的,有若有所思的…等到外头传来各家主人抵达的时候,这
哄哄的氛围才稍稍扭转了过来。
无论是程处默还是临川长公主,抑或是殷家太夫人和临洮县主。在场的宾客都熟悉得很,于是这目光地焦点就集中在三位新郎官身上。程伯虎魁梧,周晓俊俏,薛丁山英武。总而言之是各有各的禀赋各有各的风仪,于是引来赞叹声连连,也就减少了李贤的不少压力。
这李绩望着薛丁山面
欣慰。程咬金看着程伯虎满脸得
。剩下一个周晓也被三姑六婆盯紧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问了一下时辰,再讨要了宾客簿子。李贤便对另一头地动作慢头痛了起来。这头痛病刚刚发作,他就听到一个慌乱的声音咋呼呼地响起:“陛下…天皇和天后陛下联袂来了,还有太子…太子也来了!”
尽管事先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一听说帝后太子全都来了,这个主厅的上百位宾客一下子为之哗然。往日李大帝和武后就是喜欢凑热闹地人,李敬业加冠大婚的时候都曾经前往观礼,但现在皇帝太子一块病了,这当口还能跑来就很不容易了。
于是,程咬金临川长公主喜笑颜开,李绩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人则是欢喜的欢喜,羡慕的羡慕,惊叹地惊叹,忧虑的忧虑…什么表情都能在这里找到对上号的人,更有人在悄悄打量李贤。
看这情形,请人地事情,十有八九是李贤包办地!
李大帝地心情非同一般地好,也不知道是多
未出宫,还是人逢喜事精神
,这一到胜业坊,他竟是觉得眼前
迷糊糊能看到人影,能看见活动的东西,这一喜可是非同小可!于是,在奋起精神之下,他隐约辨别出了眼前地人影是李绩和程咬金,竟是指着他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爱卿,程老爱卿,你们如此高寿还能如此健朗,真真是大唐之福!”
若是平常,皇帝说出这样的话,众人自会齐齐附和凑趣一下子。可这时候听见这话,从上至下的人全都愣了,就连最为玲珑剔透的老上官甚至也呆在了那里。刚刚李绩和程咬金可还没来得及吭声,这皇帝不是失明了么,怎么看得见东西?
武后也对丈夫忽然表现出来的病情好转有些措手不及,此时听到这么一声也没来得及反应。而李贤是时时刻刻关注老爹那双宝贝眼睛的,此时一看这境况登时大喜过望,正想一嗓子喊出来,却硬生生憋住了,赶紧给了老上官一记重重的肘锤。
“陛下眼疾好转,这才真正是大唐之福!”
上官仪好容易迸出这么一句话
来就顺溜多了,竟是还落了几滴眼泪,紧跟着,所有
出了惊喜
加的表情,就是原本不希望李大帝复明的人也不得不随众装样子,而李绩和程咬金这么两位刚刚充当了导火索的老人也是欣喜得很,齐齐躬身道了一声喜。直到这时候,武后方才
出了满面春风,嗔怪着丈夫如此喜事也不早说。
喜事撞见了喜事,李治对这一天的三桩婚事愈发高兴,更觉得是这三件婚事冲了他的“晦气”一高兴之后,这手脚就更加大了。赏赐绫罗绸缎金银财宝暂且不去算他,紧跟着甚至开始批量送出官职,结果好在程伯虎三人知机地推辞,否则就是这么一天,他们三个就能够再涨上两三级。
对于李治忽然之间大为好转的眼疾,如果真要问谁最高兴,那绝对非李贤莫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以前就知道当皇帝很辛苦,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如今自己吃到了苦头,亲眼看到紫宸殿仿佛永远都看不完的公文,看到仿佛永远都不会疲倦的武后,看到那三个一天天老去的政事堂宰相,某个念头不
空前强烈——要是皇帝老子没病就好了!
相比李贤的喜笑颜开,李弘的笑容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那双眼睛时时刻刻不离李治左右。被李贤教训过一顿,又知道明徽的肚子里还有他的一个孩子,他的生志自然是空前强烈,同时对外头的事情也
渐关心。虽说李大帝这眼疾复苏是好事,但他总觉得有几分不确定,甚至还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不过,这是大喜的时候,他那点子担心也渐渐在满堂喜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世界上要说了解李治和武后的人,兴许除了荣国夫人杨氏以及李贤之外,就得数临川长公主,因此宴席上她固然妙语连珠不断,而且安排的节目还一个赛一个地精彩紧凑,甚至还让好些前来赴宴的年轻一代
了脸,到了最后,就连李贤对自己这位姑姑的敬仰也到了最高点。
作为今
的主人,外加即将荣升婆婆,临川长公主少不得多喝了几杯,此时脸上便
出一种娇
的红色,看上去仿佛年轻人一般。她虽是巾,却也是酒量甚豪之辈,因此此时稳稳当当站起来向李治又敬一杯,旋即又向今
来的其他宾客举杯示意。
“今
乃是周、高、殷、程、契苾、薛家的好日子,大家能前来同喜,我不胜感激。这歌也唱了舞也看了,虽和平常有些区别,究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只不过我今
还费心请来了一位高人,大伙儿兴许见过,只是还请噤声,也好让陛下和娘娘看看他的本领!”
临川长公主这神神秘秘一说,众人全都来了兴致,尤其李治更是如此。这模模糊糊的视线倘使在以前当然不算什么,虽然他满心希望回去之后经太医妙手回
能够复明,但仍然不敢大意,自是希望此番出来能够好好散散心。于是,他轻轻按住了武后的手,当即点了点头。
李贤正奇怪临川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紧跟着上来的那位儒雅青年便让他呆了一呆。一袭青衫飘飘,头上进贤冠四平八稳,行礼一丝不芶之外又带着飘逸,嘴角含笑令人一见忘俗,不是那个大唐第一魔术师明崇俨还有谁?一想到上回人家大变坚冰的绝活,他就开始头痛了起来。早知道如此,他就该好好和临川长公主通通气的!
“天皇陛下,天后陛下,再过两
便是十五,便又能见月圆。今
我也别无他技可献丑,便以皓月一轮,玉兔一只,为这大喜之
添光了!”
明崇俨说得从容,也不管旁边诸席上刹那间响起的无数议论,竟是径直从怀中取出一张白色圆纸片,虚手连指数下,又念念有词了起来。须臾,他猛地将那纸片向空中一抛,高喝一声道:“疾!”
李贤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怕错过什么猫腻,却不防这一声过后,明崇俨周身忽然爆起一阵烟雾,好容易等到烟雾散去的时候,却只见他手中纸片不见踪影,而厅堂之内则是高悬着一轮隐在云烟中的明月。那皎洁的月光一照,甭说是四周的烛光全都相形见拙,就连盛装妩媚不可方物的武后也被比了下去。
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李贤再定睛一瞧,便看见明崇俨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此时此刻,他终于放弃了找这家伙马脚的念头——要比手快,天下还有谁能胜得过这种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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