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啊,轻点!”贺珉的脸因为疼痛而痛苦地扭向一边,他咬着牙嘟囔了一句“这么大火气,你真得讨个媳妇了。”
秦少邈没有说话,只是在贺珉青紫的颧骨上弹了一下,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了。
暴力是人类的本能,在遇到欠打的同类时,这种本能的
望就会燃烧得愈加旺盛。
一个时辰前,秦少邈履行了再犯决不轻饶的诺言,将贺珉按在地上好一顿胖揍。可怜的贺珉技不如人,不得不屈服于秦少邈的
威之下。做人做到贺珉这个地步着实有点郁闷,可他之所以不被信任,也都是自作孽。
早在纯洁的十四岁,秦少邈就说过一句堪称真理的话:“任何时候,只要往贺珉说的相反方向走,那就一定错不了。”
对于从小就被人高看一眼的少年公卿来说,让他们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胆怯,远比挨一刀更难以接受,特别是秦少邈这种显赫的将门之后,所以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贺珉坐在铜镜前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一张五颜六
的脸被秦少邈没轻没重地擦得愈发娇
,红里透紫,紫里透青。贺珉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皮
,要不是他实在没的可招,早把祖国的秘密全
代了。“秦兄如今还闲在家里,真是贵国的损失。”贺珉捂着脸说道。
“如今我们两国都太平得很,我人虽闲,心里却是满意的。”秦少邈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躺到
上。他枕起左臂,斜望着落魄如丧家之犬的贺珉。语气忧伤表情得意地问道“生逢盛世,你觉得我这种习武之人能做些什么?”
“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吗。为什么又来问我?”贺珉因为骗局被识破而耿耿于怀。
秦少邈清澈的目光仿佛能够扫尽时光的积尘,他兴奋地仰起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别人对自己地评价。“兴许能有一次例外呢。”
虽然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但能把孤独的日子过得有声有
也需要智慧。贺珉是个孤独地人,所以秦少邈认为他应该比旁人更聪明。
贺珉并不因为刚挨过打就会学乖,他嘻皮笑脸地靠在窗边,毫无寄人篱下的困顿。“我看你要到了刑部大牢。肯定能有番作为。”
“是啊,我这么刻毒地人,就算铁嘴钢牙也能想法子撬开。”秦少邈起身要走,他拍拍贺珉的肩膀“所以这几天你可得藏好了,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我可只能把你
出去。”
“那是自然。”贺珉不以为意地帮秦少邈推开门“能成全你忠义的美名,我也所死得其所了。”
“对了。我还有句话要说。”秦少邈收回脚步“知道吗,少真可被你那荒唐的鬼话害惨了。没记错的话。你与他向无
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要有什么对不住地。就劳烦你替我道个歉。大不了,我也让他打一顿好了。”贺珉笑着把秦少邈推出房间。“可别学你表兄的毛病,晚上摸进来。”
秦少邈在门外呸了一句“就你那点姿
,也配?!”
这是秦少邈在城东特意为自己置的宅院,地方不算大,贵在幽僻,平
赏花品酒多是约在此处,偶尔玩得晚了亦会宿在这里。人人都说这金屋迟早是闻馨小姐的,可谁又想得到第一个留在这里过夜的竟是个男人。
长辈的意思秦少邈明白得很,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不是说喜欢就能喜欢上的。他不讨厌闻馨,但对她也没有男女间的喜欢。细想起来,秦少邈觉得自己对人好像并没有太明显地好恶,不管对方是什么脾气,他都能找到相应的法子与之交往。有人说这是王公显贵们自保的本能,也许吧,谁说地清呢?
夜幕低垂,世间的一切都因那浅白地月
平添了几分娇媚。在这样美丽地夜晚,总是上演着幕幕从相爱到伤害,由心醉到心碎的故事。相爱地人为什么要相互为难?这个问题从几年前就困扰着秦少邈。按照他以前的理解,爱一个人应该是希望那个人快乐,把他在心里无限放大,但事实上他所看到的并非如此。假爱之名,给他人以伤害,分明是自私、冷酷,可为什么大家都说这是爱呢?
如果这真是爱,我宁可一辈子不要!秦少邈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难眠的夜晚他想了很多很多。人这一生,明明白白是过,糊里糊涂也是过,干脆选个简单的。就像贺珉那样,没什么不好。
九年前,边疆很不太平,大臣们又互相倾轧,一时间国家内忧外患。就这样风雨飘摇地挨了两年,清瘦憔悴的镇国侯终于带着他疲惫不堪的军队班师回朝了,同时还带了一纸降书和一个与秦少邈的年纪相仿的男孩回来。秦少邈远远地躲在树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母亲教会了他一个新词----质子。
小孩子都喜欢与同龄人一起玩,可贺珉质子的身份又让秦少邈不得不有所顾忌。十三岁已不是白纸一样的年纪,爱、恨、自保,这三项最基本的能力与成人并无二致。于是这两个孩子就隔着窗子默默相望,他们的眼中都闪动着期待的目光,却谁都不敢先开口。就这样记不清相持了多久,也忘了是谁主动跨出了那勇敢的一步,总之那一年的花开花落他们是一起度过的。
起初,秦少邈还怕贺珉身在异国他乡心里难过,每天变着法子讨他开心。镇国侯也觉得让个小孩子来做人质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吃穿用度上凡是儿子有的都会给他也添一份。
那个时候秦少邈总也弄不明白,这位邻国的小太子是不是在宫里没吃过
饭,为什么在他家吃什么都说香。小太子告诉他,宫里的饭菜根本尝不出味道,因为自己的心思全用在揣摩送饭的人上了。
一直到长大后,秦少邈才了解整天被猜忌弄得食不知味,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贺珉明年就二十岁了,照他们那里的律法,明年他的叔叔就要还政于他。想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恐怕比白
飞升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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