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娣开始觉得头好昏。
她万般艰涩地开口:“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就算是每天要忍受同
异梦的情况,我也不会允许自己红杏出墙!”
“所以我更要阻止你嫁给他。”他顿住话,然后传来更沙哑的声音“何苦呢?”
是啊,是何苦,恩娣忽然惊醒——在自己还拥有决定权的时候,她有必要选择让自己今后必须靠着“忍受”来度
吗?
同时,她猛地省悟到,他阻挠的另一层用心。
她的眼瞥向他,然后再度低呼了:“喂!拜托你的眼睛看前方好吗?很危险的。”
孟霆的视线回到前方,轻轻撇
,似真还假地说:“如果因为看着你被撞了,我想也许比较不疼吧?”
一样不是好话,却让她心头暖洋洋。“你不疼,我会疼啊。”
“心疼我?”
“谁心疼你了?我也在车上,要是被撞了,还会没事吗?你想太多了吧。”扮个鬼脸,恩娣忍俊不住地笑了。
他觑了她一眼,眼底堆砌着
足。“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好看多了。”
“喔,那我不笑的时候呢?很丑?”不自觉地,她
出小女人娇憨的神态。
“不只是丑,而且还很欠扁。” “你…”恩娣抡着拳头作势
捶他。
“你不怕害我真的撞车?”瞟了她蠢动的拳头一眼,他说。
“你不是说就算被撞了,也不会太疼的?”
‘但是,你会疼。”抓起她的拳头,他掉头快速地烙下
印。
仅此数秒,他温暖的
瓣透过她手背肌肤,开始导窜一道奇妙电
,让她再度感受到一阵颤栗…
恩娣有点儿狼狈地缩回手。
他怎能…不,是她,她怎么可以由着他这样子?而且她居然还对他…撒娇?陷入沉思的恩娣心头
成一片。
孟霆开口打破沉默。“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
“今天我跟尚朋的母亲见了面。”
“喔。”恩娣
捏着自己的掌心。
“她主动约我谈婚事。”
“婚事?’
“她希望我能娶她女儿尚洁。”
“喔。”恩娣感觉一阵莫名的紧张。
“喔?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我…”她有点恼火的
声应:“如果你想说,就直接告诉我,不要故意制造紧张,吊人胃口。”
“你也会紧张?”
“我、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跟任何女人的事都与我无关。”
“那你比我厚道。”孟霆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哼道:“我倒是有种念头,如果把姓赵的两条腿给剁了,那么他就无法爬上你的
了。”
“你——”她暗暗心悸。原来他一直是在乎她跟学圣的关系。
“怎么?被我的话吓到了?”他自我解嘲:“如果我真想那么做的话,他早就不可能站着走路,更别说有机会和京盛合作。”
“我·....·我不懂。”
“何止是你,连我自己都不懂。”他忽地语气一转“怎么?你怕 我对付赵学圣吗?”
闻言,恩娣大惊失
。“你不可以那样!学圣他是无辜的!”
“那我呢?”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不过—”
“不过什么?”恩娣问得心惊胆颤。
“不过,如果他不能避免地成为我的对手,那么我就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学圣他怎么可能成为你的对手?”
“你。”一句话,成了最
骨的表白。
恩娣忽然有点儿恼,忍不住说:“你…你自己呢?既然有尚小姐条件这么好的对象——”
“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条件好不好?”
“至少,她的家世很好。”
“那我的家世也比姓赵的好。”
“这怎么能这样子比!” .
“那不就结了,问题在于喜欢不喜欢罢了。”顿了顿,他道:“你会喜欢那种男人,还真是瞎了眼。”
“喂!”她好笑又好气“你有点君子风度,好吗?”
“不好,我比较喜欢当小人。”他故意
低声音“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存你正搭着一个小人的车。”
“你还能把我给卖了不成?”她摇头失笑。
可是她也很纳闷,他到底要带她上哪儿?
他竟然带她来到庙口!? “王记你知道往哪儿走吗?”他问着她。
恩娣咬着
瓣,一个劲儿的摇头。
“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只是—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状况。原来他兜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带她过来这儿吃粥?
过往的人
挤满街道,好几度他们几乎被擦肩而过的人群给冲散。
“来。”他向她伸出手。
恩娣也
出自己的手,一切自然而然。
这一晚下来,恩娣发现了他另一种面貌。
她一直认为像他这种阔少,不可能会习惯这种地方,可是,一路上吃喝玩乐,他比她更投入。
玩飞镖、玩投环、玩钢珠、玩钓虾…他像发现了什么新鲜刺
的事,
罢不能的兴奋不已。
“你…过去没玩过这些?”
“没有。我没逛过夜市。”正盯着一台抓娃娃机吊环移动,他漫应着。
恩娣偷偷咋舌,也难怪他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只是有人像他这种玩法吗?
眉头深锁、敛容肃穆,活似面对什么挑战一样…的确是当成挑战了,否则这台机器也不会吃掉了—大袋的硬币。
“快到了,还差一点…”吊环下的娃娃正要往
口移去,恩娣也跟着紧张叫阵。
“唉——”娃娃在进
前掉了下来,恩娣发出扼腕的叹息。
眼角瞥着正向自己摊开的男人手掌,她马上摇摇头“不…”
“给我。”
“不给!它已经吃掉一大袋的钱了!”她死命护着,硬是不
出那把零钱。
“再一次就好。”
“一次?真的?’
“不然——”他举了两
指头。
“你真会赖皮!”恩娣掏出十块钱,
给他,瞪着还杵着的他一 眼,最后她还是多给了一枚。
拿到两枚硬币的孟霆,转身继续战斗。
旁观的恩娣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卷着袖管,正为了一个布娃娃拚得汗水淋漓的男人,真是她所认识的那位天之骄子。
音乐声很快就停止。
孟霆的两手依然空空,他瞪着机器,一脸困惑的样子。
恩娣走近他“这本来就很难吊起来的,生意人都是故意这样弄的啊。”
她发现盂霆在东张西望,不知在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机器的主人。”
“干什么?”
“不知道他多少钱肯卖?”
恩娣翻了白眼“你神经病啊,原来你赌
这么坚强?还好你家里有钱,不然家产真会让你给败光的。”
“真个娃娃会败光家产?”
“你要·....·买娃娃?”
“是你说这娃娃笑得好可爱的,可惜我吊不起来,只好用买的。”他用手指耙梳着微
的头发,翻整着衣领。
一道热
在她心口悄悄淌过,最后盘踞在她眼眶,感觉微刺的温热。
硬是眨掉眼睛的涩意,她伸向他的衬衫领口“没弄好啦…”
她帮他翻好领口,感受他溺在她脸上的目光,却不敢直视他。
“我忽然好想吻你。”冷不防地,他冒出一句叫人腿软的话来。
“你…”恩娣瞪着他,啐骂:“疯子。”但他满脸认真却又显得无辜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噗哧笑了。 她也疯了,才会陪着这个疯子逛街。
而且要命的是,那种心情一直让人High到极点。
疯就疯吧。如果尽情做想做的事,是这么让人快乐的话。
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在此刻,他成了自己最最亲近的人…
恩娣恍置梦中,她从来不敢想像,原来…有这样一个男人会带给自己如此强烈的感觉!就像此刻,他轻拥着她的肩,那种彼此依偎的甜蜜感,是如此撼动着她的身心…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瞄了一眼显示号码,便放开她,侧过身去接听。
只听他喂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好差。“我马上到。”
电话一挂,恩娣还来不及问什么,他就先说了——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她点点头,然后呢?
“有点急,所以…”
“那就别逛了,走吧。”她很配合。
“不,我的意思是,我恐怕不能先送你回去。”他的脸色沉晦。
恩娣愣了愣,老半天才会意过来。“你是说…要我现在自个儿叫车回去?”
“我帮你叫车——”
“不用了!”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恩娣,忙着端正快扭曲的五官。“这样…也好,我还有点不想走呢,我想再去逛逛,你去忙吧,就这样子喽,拜拜。”
掉过头,恩娣已经瘪起嘴。风度、风度啊,人家有急事嘛,偶尔被放鸽子也是很平常的啊…双臂环抱,她走没两步才发现腿好酸,怎么刚才都不知道累呢?她真的还要逛下去吗?
恩娣低着头愈走愈慢,一摊接一摊的叫卖声,却无法吸引她的脚步驻留,她开始不知道自己该逛往哪儿…
“恩恩。”
背后传来的叫唤声,让她快速转头。
她看见孟霆往这边跑了过来。
孟霆在她面前站定,
了口气说:“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早就习惯夜归了。”
“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他
鸷的脸色略整,问:“想不想跟我再到另一个地方去?”
恩娣慢
的应:“你…不会又有急事?那至少被你丢在这儿,我不用怕迷路。”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歉意。“就怕到时候是你丢下我跑掉。”
恩娣还反应不过来,他已经牵起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她!?”
他不再回应,只是加快脚步,走向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他更是一路狂飙到底。
恩娣纳闷万分,也有着隐隐的不安。
车子往市郊疾驶而去,约莫半小时之后,停驻在一排庄院前,双并楼房的建筑物,前后设有围墙,两边的树影幢幢,在黑夜里多了种诡谲。
福音精神疗养院!?大门口的那块招牌让她愣住了。
他嘴里的“她”就在这儿?
他对这里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熟悉,否则在这深夜里,他为何可以通行无阻?
心里诸多揣度的恩娣,并没有机会多问什么,他走得好快好急,她只能紧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绕人前院,他们步上一道长廊,走了一会后,在一扇铁门旁停了下来。
孟霆告诉她,一般的门诊和住院都在另一头;而这道铁门里的,是被裁定必须隔离的重症病患。
“你说的‘她,在…里面?”
盂霆点点头。“她,是我母亲。”
“你母——”太大的震惊让恩娣闭了嘴。
“如果你不想进去,就在这里等好了。”他想放开手。
恩娣更加紧握他的手,摇摇头“我陪你。”
孟霆什么也没说,带着暖意的眼烙人她的。
跨进铁门,一名小护士马上
上前。
盂霆直接问:“为什么她又转回来这儿?”
小护士报告说:“本来医生看她有好转,才让她转到普通病房的,可是刚刚她差点又伤了人,而且还有自杀的倾向!”
“自杀?’
“是啊,所以值班的林医生特别要我跟您联络一下,让您明白状况。”
盂霆冷静的点头,表示明白“我先看看她。”
孟霆挨近那道小小铁窗,抓着铁柱望过去。
恩娣也探头,瞧着一道微佝的背影,好似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嘻…呵…”孟霆掉头问护士小姐;“可以进去吗?”
“这…”护士显得为难“医师
代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她的 ———-
“我是她儿子。”孟霆
嘎的低咆,
漏某种隐藏的情绪。
最后,护士小姐还是替他们开了门。
“妈…”盂霆进了门,小心翼翼的走近母亲,生恐吓着她似的。
可是,他还是在母亲脸上看见了那种惊吓的表情。
“你!你、你…”盂母两眼凸睁“盂天擎,你…不要过来!”
妈,我不是爸,我是…你的儿子盂霆。’盂霆沙哑的道。
“孟霆?孟霆?”盂母偏着头,煞是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恩娣在一旁,难过得说不出话采。
不料,孟母忽地—个调转,冲向她——
“你!你这个狐狸
!是你!你抢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还给我他们都是我的!”孟母两手往她脖子上掐去。
盂霆及时扑上前抱住母亲,霎时,三个人跌在一块。
“坏女人!我咬死你!”盂母忽然张大嘴,朝她咬去。
“啊?”被
在下面的恩娣闭眼尖叫。呃?不痛?
她睁眼一望,见盂霆的手腕护着她,而盂母的牙齿正狠狠地咬在上面。
“盂霆…”望着他隐忍抖动的眉梢,恩娣喉头一紧。
此时护理人员冲人,化解了一场紊乱。
“啊,啊…不要抓我,不要…’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盂母被人七手八脚的抓住,然后像个孩子般地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令人不忍听闻。
虽然孟母最后静下来了,可是,恩娣的心口还在
。
她望着盂霆手腕泛着血丝,还有那来自他亲生母亲的齿痕,忍不住眼眶泛红,可又不敢让他看见,忙着抹把脸走向他,殊料一开口却成了哽咽“手…疼吗?”
“还有比手更疼的。”他的声音
得好低好低。“我不该带你过来这儿的。”
“…”她想说什么,可是一时不知何开口。
“走吧。”盂霆已经迈开步伐。
不论是她
受惊吓或是充满怜悯的表情,都让他无法适应。
恩娣傻傻望着他的背影,明明依然笔
稳健,可她却忽然感觉他看起来好单薄,就像随即会被长廊给
没… .
她小跑步追上来,主动握住他的手,
着气说:“你走这么快,又想放我鸽子啊?小心我恨死你。”
孟霆深望她一眼,她的慧黠和体贴令他眸底的冰冷渐渐消失。
他轻拍她紧握自己的小手“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恩娣脸倏地一红。谁在谈情说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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