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争锋
始皇三十二年八月十五,继右贤王位的须卜尤提大子——须卜呼韩率八万控弦之士第三次急攻榆林关。榆林关守将坚守不出,只令兵卒在长城上以强弓劲弩破之,须卜呼韩留下两千具尸体,转而向北地郡与陇西郡的其他长城关口出击。长城沿线的各个关隘全都严格遵守蒙恬坚守不出的命令,无论须卜呼韩如何示弱
秦军出城都不开城门。
至九月,八万匈奴骑兵在长城沿线消失的无影无踪,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整个河南地也不见了匈奴人大部队集结的踪影,只有零碎的小股匈奴骑兵散落在河南地各处,就好像匈奴人突然之间全线退到了黄河北边。
匈奴人多诈,形势对其有利便进攻,对其不利则撤退,不以逃跑为
,很可能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全线撤回黄河以北。再说已到了秋天,匈奴人豢养的家畜都长肥大,也到了大集蹛林的时节,须仆呼韩带领人马去参加这场秋社也不稀奇。
‘候府’里议事大殿中席坐着的四个谋士依据以上两个论点,全都断定匈奴人已过了黄河北,建议蒙恬全线出关,迅速占领河南地。
蒙恬死死的盯着墙上地形图上的两座沙海之间的六十里梁,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四个谋士,道:“须卜呼韩是为父报仇而来,现在父仇未报还死伤几千,他会如此轻意的退出河南地?河南地一马平川,匈奴人若有大规模集结确实很容易被发现,可是他们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光这河南地就散落了几万户的匈奴牧民,难道这不是几万名的控弦之士吗?”
“六十里梁,连绵纵横六十里,梁上合抱
的大树成林,是个能伏三万
兵的地方。若我三十万大军过了六十里梁,此处伏兵尽出断我粮道,又该如何?难不成把三十万秦士全部葬送在河南地?”
坐与蒙恬侧的监军听其无出战之意,起身长跪责问道:“将军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出关的时候?难道将军忘了,始皇已将东海之粮运至上郡,并令你年前要尽取河南地,把匈奴人拒之黄河以北?”
“不,我并不是不出关,而是在想该如何放出去个饵,把匈奴人都吸引出来,一战尽除河南地的隐患!”
听蒙恬并非不遵始皇之令,监军坐下身子,胖脸一笑道:“饵?什么饵?”
这个监军是赵高的亲信,是赵高费尽了心思安
进来的,无能不说,还十分的贪财好
。蒙恬怀疑这个监军是赵高故意送来恶心他的,是来坏他的好事的。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多年前赵高因犯重罪被始皇下入大牢,令蒙恬的弟弟上卿蒙毅依照法令惩处他。蒙毅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虽然赵高当时官居中车府令权倾朝野,但蒙毅还是依法剥夺赵高的官爵,判了个车裂之刑。
行刑当天,始皇想起赵高的好来,以赵高办事勤勉尽力为由,赦免了他的罪过,恢复他原来的官爵。自那时起,赵高与蒙家便起了仇隙,用尽一切办法与蒙家作对,幸好蒙家三代之功使始皇深信不疑,不然早被赵高置于死地。
蒙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监军,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秦军律规定,监军死则主将逮。所以这个监军是无论如何得罪不起的,不仅得罪不起还得时常赔着笑脸奉承一番。
“监军才识过人,怎会不知道饵的意思,想必是故意考我的。”蒙恬苦笑一下,对监军细细的讲解了饵的意思。等监军满意的点头回屋给始皇写奏折,蒙恬仍坐在议事大殿里想着该派前军哪部去做这个饵。最后,他决定派董翳这部人马前去作这个饵。之所以有这个考虑,是因为董翳这一部人马中有李信这支千人队,他要看看这个能刺杀了右贤王的李信在用兵之道上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个可塑之材。
李信率领一百亲兵回到上郡,正值须卜呼韩在榆林关败走向西攻击北地郡关口。一进入上郡城他就感觉到上郡城与以往的不同来,到处充满热闹喜庆的气氛。
原本入夜收市的商铺变成了半夜收市,甚至有的商铺彻夜开门
客。各
酒铺饭馆灯笼高挑,幌旗招摇,高谈阔论与喝彩之声溢满街市,一直闹到天明方休。白
的大街上,穿戴一新的彩衣男女敲锣打鼓尽情的狂
劲舞,街道两旁挤满了瞧热闹的人群。
这一切让李信想起了开国大典,以为匈奴人在他出去的这两三个月时间已被全歼。找了个路边老者打听一下,方安下心来,不急不慢的朝自己的府上而去。
王惊早在一个月前,每
天不明便站于府门之外,翘首以待李信会从路口回来,一直站到天全黑方回李府入睡。
有学问的张忠与憨厚的黑夫都笑他傻,劝他在府里等着便是。王惊不听劝,我行我素不管刮风下雨的每
站在府外等。
王惊心里明白,李信叫张忠前来,看中的是张忠的学问能为他出谋划策。叫黑夫前来,看中的是黑夫硕大的体格,能在战争上杀敌立功。他有什么,除了有点小聪明,文比不了张忠,武比不了黑夫,相当于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除了手勤脚勤有眼色能把李信伺候的舒舒服服外,还能干什么?所以,他一定要让李信一回来就首先看到他,让李信明白他是所有人中最忠心的那个。
这一天,张忠携同黑夫以及不像奴隶的一群奴隶出了李府去街上瞧热闹,府里只留下几个杂役与把门的四个兵卒。王惊没有去凑这份热闹,一大早又站在大门口盯着街口。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下午申时他看到一队人马从路口出现。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李信他们回来了,这道街上住着不少的将领或许是别家将军的亲兵卫队。直到看到一匹全身发黑的高头骏马飞速过来,他才确定是李信他们回来了。
‘白蹄乌’,他早听张忠讲过,李信夫人王莹的容貌他也听张忠形容过,虽然这支骑兵队伍里并没有李信的身影,但凭着这两项明显的特征王惊还是在第一时间确认是李信从淮
回来了。他整了整衣领,捋了捋袖子,不等王莹把马停好,眼疾手快的拉住缰绳制住马,满脸堆笑的仰望王莹道:“李夫人好,你们从淮
回来了?你看将军也真是的,自己坐车却让你骑马。”
“你我以前并未见过面,你怎么认识我!”王莹满面春风的一笑,奇怪的问道。
王惊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一个赶过来的兵卒,从门后搬来一张脚榻置于马侧,扶着王莹下了马。奉承道:“夫人的容貌世间少有,比天上的仙女还要漂亮,世间哪里还有第二个。就算是个瞎子,见到夫人也知夫人是李将军的
子,何况我双眼不瞎,当然能一眼认出夫人是李将军的
子。”
“你真会说话!以前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李信的兄弟吗?”王莹道。
“小的叫王惊…”王惊道。
“哦,我听李信说过你,在安崖底戍边时,你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大家都是自家人,你比我小,我们又是同姓,今后我就以弟弟相称了。李信他们来了,走,弟弟我们一起去接接他。”王莹说罢,伸出温暖的小手拉着王惊朝停下来的马车而去。
王惊一时感动异常,没想到身为李信
子的王莹会如此的平易近人。等到了车旁方意识到牵着王莹的手有些不妥,把手从中
出。
李信先钻出马车,手挑车帘对里边笑道:“先生,我们到家了,请下车吧!”
“车里还有贵客?李信对其如此尊敬,莫非来得也是一位将军?”王惊暗道一声,下意识的又整了整衣衫,正要对出来的人纳头一拜,却发现里边走出一位布衣青年。
李信扶着韩信下了车,看着天有些凉意,解下身上披的玄
斗篷披于韩信的身上。韩信感激的看了李信一眼,也不推让在身上系好,下了车。
“究竟是何来路?看其穿戴只是一介平民,为何李信要对其如此尊敬?而其对于李信的尊敬也安然受之,一点也不受宠若惊?”王惊心中大惊,竟忘了去搀扶李信,道一声好。
“王惊,你来了!张忠呢?他救出黑夫了吗?”李信拍了拍正在发愣的王惊,笑道。
“千长走的第三天,张忠就救出黑夫了。今天他们两个不在家,领着家里的奴隶去街上瞧热闹去了。千长大人长途跋涉从淮
赶回上郡,一路上肯定辛苦异常,请回府稍作休息,我这就吩咐杂役为千长烧好热水,并吩咐厨子做些好菜,为千长与这位贵客接风洗尘。”
“还是你小子最明白我的心思,一路上风餐
宿的可把我累坏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韩信韩先生,是个大有学问的人,三四个张忠也比不过他。”李信把韩信请到身边,对王惊作了一番介绍。然后,又对韩信道:“这位小兄弟叫王惊,别看年龄小,可是个异常聪明的人,最能明了别人的心思。先生若是闲来无事肯指点其一二,将来也会是个不可多得的战将。”
王惊听罢,看韩信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不信其比张忠还要历害三四倍。但见李信对其十分推宠,开口先生闭口先生,知其肯定有过人之处。还没等他谦虚几句,试试韩信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学问,若真有大学问便拜其为师,跟着李信到战场立功。韩信开口道:
“最能明白别人的心思?那就是最擅长溜须拍马之事!学了兵家之言,不成功则罢,大不了是个拍马之人。若是靠兵家之言风声水起,不过是为朝庭养了个专横跋扈的
人,给将军留下一个后患罢了,我看还是不指点为好。”
一句话把王惊说的差点没气死,有李信在场他又不好发作,干笑两声把韩信与众亲兵让进府内,接着一溜烟的小跑去吩咐厨子做饭。
等到李信等人吃完饭,出门游玩的张忠等人还没回来。王惊想了想,进入张忠的房间将前几
董翳派人送来的任书与印信取了出来交给李信。李信把东西收下,想到府内没有地方安排一百个亲兵住宿,请韩信写了道手令,盖上印信让王惊把这一百亲兵送到安崖底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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