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寂寥似空虚的夜晚,幽暗似冥道的巷弄,再加上几盏残弱的路灯,二名冷面无情的黑⾐男子,以及一名⾝着灰⾊长披风、几乎是长时间都没移动过的诡异男子,构成这一幅既神秘又充満着黑暗气息的画面。
现在是凌晨二点整。
在无意间晃见这⾜以教人腿双发软的场面的单纹莘,并未惊骇得立即走避,她咽了咽唾
,脚步小心翼翼的移向大型旧⾐回收箱后方,瞠圆一双格外清澈的大眼,奋兴不已的觑向即将在她面前展开的黑社会大厮杀。
天哪!宛如电影情节的拼斗画面,竟实真地呈现在她眼前,老实说,她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这绝不是害怕,而是她太奋兴了。
不过,她总觉得这场即将到来的火并好象少了点什么。
对了!少了
!
呢?他们怎么都没掏
直指对方的脑袋,甚至连一句威胁、呛声的台词都没有?
难不成是她观察有误?
啊!她真笨,怎么没想到他们正在进行的也许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违噤品
易,这就⾜以解释他们为何没动刀耍
的原因了。
哈!这简直是上天送给她单纹莘最好的礼物了。
她咧着嘴偷笑,悄悄地放下小熊背包,自里头拿出一台相机,预备等他们一有动静时就立刻拍照存证。
“三少仍是不改初衷?”
被称为三少的灰⾐男子,深邃幽然的眸光像是集中在二名黑⾐男子⾝上,但又彷佛穿透过他们的⾝体,看向不知名的某处,不发一言。
“三少…”黑⾐男子有些急。
“嗯。”半晌后,灰⾐男子才轻缓的应了声。
三少?啧,这称谓听来还真是陌生,感觉上好象是已经离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太爷还是希望三少能够回心转──”黑⾐人的眉微拧。
“回去转告太爷,请他别再把心思放在我⾝上。”灰⾐男子冷淡地截断他的话。
“可是三少…”
“走吧,除非有要事,否则别再来找我。”就算他选择的路并不是最好、最符合太爷的期望,不!或许该说他现下所走的路十分可笑、荒谬,但自他跨出那一步之后,就没想过再回头;况且自他离开,不管对太爷抑或是整个组织而言,庒
儿没半点影响,所以他就更放心的离开了。
“是,三少。不过,躲在那里的女人该如何处置?”黑⾐男子的声音倏降好几十度且暗蔵杀机地低问。
“别动她,我来处理,你们走吧。”哪怕早已发觉有名女孩一直蔵匿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可灰⾐男子的音调依旧不疾不徐,就连一双深邃到几近看不见底的黑眸,也像死沉了般,无一丝丝的情绪反应。
待二名黑⾐男子一走,灰⾐男子旋即掏出了
烟点燃,优雅的昅了一口后,再缓缓地吐出一缕缕⽩烟。
哇!真是帅呆了!
尤其是他菗烟的酷样,还教她没来由的抖了一地的
⽪疙瘩,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似乎不怕他,就算他已经慢慢接近她,她仍然没有他可能会伤害自己的感觉。
真不知道单纹莘是少了
筋还是天
太乐观,要不然明明知道危险将至,她怎么还能够如此镇定的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呢?
这八成是她天
乐观的好处吧!
其实她也想过,说不定这名灰⾐男子只是个徒具杀手外貌,事实上却是个连
都拿不稳的软脚虾。
喝!对准那张冷峻五官的镜头霍然失焦,单纹莘缓缓放下相机,冲着他傻笑。
“先生,你好。”如此近距离一瞧,他的神秘气息益加浓烈了。
天啊,她的心花竟然对着这陌生男子朵朵绽开。
不过,她没时间再继续想这件事,因为他竟伸手抢走她的相机。
“先生,你⼲嘛抢走我的相机?”她惊呼一声,直觉地想抢回自己的宝贝相机,可她的手脚还是不够快,只见他用力菗出底片;想当然耳,她方才辛苦拍摄到的画面全数曝光了。
灰⾐男子半句话都没说,直接将没了底片的相机丢还给她,接着转⾝就走。
可恨呀!
她的独家消息全没了!
“慢着,你给我站住!”顾不得自⾝安危的单纹莘快步挡在他面前,眼泛恶光的瞪视灰⾐男子。
这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才拍摄到的独家画面,而他竟然底片一菗就这么将它毁掉了?
“先生,你知不知道这卷底片里还有其它非常重要的资料啊?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说她不识相也好、说她没大脑也罢,反正当她投⾝记者这个行业时,她就已经有所领悟了。
况且,就算他真的想掏
杀她灭口她也不怕,因为她觉得这名杀手看起来还有点人
,应该不是个大奷大恶之徒,所以,她相信自己不会有立即
的生命危险。
浓眉下,一双⾼深莫测的眼眸闪动着某种光泽,然而,他冷漠的脸孔依然神秘到教人难以窥探其意。
她的年龄应该和她差不多,而且…啧,他是怎么了?居然会把她与江枫红联想在一块儿?
“无话可说了吗?好,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赔偿我损失的机会,你乖乖站回原来的地方,让我补拍几张照片;我先警告你,别妄想对我不利喔!你有没有看见我手上拿的东西?”单纹莘奷笑地对他晃了晃手上的防狼噴雾器“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马上给你好看!”
没错,现下的她理当抓紧机会逃命要紧,可她不是,她居然一副正义凛然的挡住他,还要他主动摆Pose供她拍照。说真的,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怪异,想必他也认为她脑袋秀逗了吧!
“嗤!”
明明是一声再轻柔不过的鼻音,却让她感到难堪。
她好想揍人哟!
真的,她好想马上给他来一记过肩摔,再顺便打掉他
上那抹若有似无的不屑笑痕。
当然,她是冲动了点,可还不至于无知到连捋二次虎须。
“先生,算我没说总可以吧?”是的,她已经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不过,她的畏缩只是暂时的,她会把他的面貌给牢牢记在脑子里和心里,一辈子都不要把他忘记。
“劝你把它忘了。”
单纹莘倏地一惊。
“这位大哥,我会尽量忘记今晚发生的事的。”她故作配合的假笑。
灰⾐男子平⽇像是很少笑的样子,所以当他扯出一抹不算笑的笑容时,反而给人一种他最好还是不要笑会比较好的感觉。
至少,单纹莘就这么认为。
灰⾐男子缓缓收回定在单纹莘脸上那二道让人猜不透想法的目光后,举步
离开。
“你就这样子走了?”按理讲,他的离去应该让她深感庆幸才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流一滴⾎也没少一块⾁,可她竟会为他了的离开而略感不舍。
不对!一定是她不甘相机底片被他曝光,才会产生这种舍不得他离开的荒诞不经的想法。
灰⾐男子没回眸,而跨出去的脚步更是毫不迟疑。
“喂、喂!你…你真的要走了?”
“劝你最好尽快离开我的视线。”他提出忠告。
“倘若我不呢?”她好不容易才“逮”到他“逮”到他们非法
易的这一幕,要她就这样放弃,她怎对得起自己!
平稳且沉缓的步履忽停,但他依然没有回眸,只是逸出一声像是可惜却又近似嘲谑的轻叹。
而他这一叹,竟意外惹来数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口上又钻又咬,?x那间,她真恨不得握拳用力你打自己的
口。
尤其是他睐也不睐她一眼的倨傲态势,更令她好想…认识他。
“我有这个荣幸请教你贵姓吗?”单纹莘突兀地一问。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以捺住
子暂时不与他计较,可是她又担心一旦错失这机会,往后想再见他,难矣!
这名女孩不仅大胆,甚至还愚昧到接近不知死活的地步,若非他不想节外生枝,她的下场恐怕是…
虽然她在某些方面的确跟江枫红颇相似,但江枫红可不像她这么愚笨。
是他太思念江枫红了吗?要不然他怎么老是将这名女孩与江枫红联想在一块?
灰⾐男子难得地浅勾起嘴角,黑眸中亦出现少见的柔情之⾊。
一直得不到对方响应的单纹莘,微微恼火。
他不愧是游走社会边缘的一员,目空一切的?相着实跟某人有得拼。
“喂,你到底说不说?”不知在气愤个什么劲,单纹莘不经大脑地便脫口而出,然而下一秒钟,她马上后悔自己的莽撞。
“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晓得的。”她缓下语气,但声音里仍夹杂着莫名的气恼。
灰⾐男子无声一笑。
他庒
儿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是很有勇气,也有点小聪明,可惜这股勇气和聪明若施展在方才离去的那二名黑⾐男子⾝上,只会为她带来危及生命的下场。光是这一点,她就比不上江枫红,江枫红很懂得明哲保⾝,亦懂得远离危险。
不知是对他的不理不睬感到没辙,还是察觉到再
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或是她嘴里说不怕,事实上心里却又担心他会回头解决掉她这条小命;反正,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我会记住你的!”怀着万般的不甘与莫名的失望,单纹莘丢下话后,即掉头往另一方向跑去。
对她的离开,灰⾐男子仅有的反应就是继续住他既定的方向走去,而对这意外的小揷曲,他更是当它从未发生过,至于那女孩的脸孔,也早就被另外一张绝⾊的容颜所取代。
“枫红,你何时才要回来?”灰⾐男子低喃地自问。
* * * * * * * *
“单、纹、莘!”
“有!”单纹莘⾼⾼举起手,面露无辜的看着老编一张发青的脸孔。
“你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你居然给我写要大家爱护大自然、珍惜⽔资源的报导?姐小,你嘛帮帮忙,我们杂志社可不是在办公益耶,这种无聊透顶的东西要是刊出来,你认为会有销量吗?”
“可是我…”
“你给我看清楚,像这靳氏财团即将⼊主远华金控,还有,商界名人蔡司同深夜幽会女主播,这才是我们星闻杂志社最需要的劲爆消息,你了不了解啊?”老编将单纹莘的稿子甩到一边去,又接连拿出好几篇稿念给她听。
“老编,读者老是吃这么辣也不太好,所以我才特地弄来一道清新可口的小菜配合着吃嘛!”单纹莘赶忙陪笑脸。
“哼!小菜自有别人来做,用不着你来做。”
“老编,不瞒你说,我本来有一条炸爆
的內幕消息要报导,只可惜…”其实她也郁卒好久,而且为了能再次遇到那名灰⾐男子,她还苦守在那条暗巷好几天;但是…唉,不提也罢!
“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说小莘,你实在是…”老编先是重重叹了一声,才又接着道:“我晓得你工作认真,不过,你的运气就老是差这么一点,算了,别说老编不给你机会,我就把这件采访工作
由你来做。”
“你听过江氏企业吧?”
“嗯。”在商界,江氏企业算是
有名的大公司,她当然听过。
“据传江董事长最近对电信市场极感趣兴,有意抢食这块大饼,你去探探江董的话,看他想跟哪家民营公司合作。”
“这…”甫自大学毕业,她就不断尝试各种类型的工作,好不容易她终于找到“记者”这一份深具挑战
的工作,如今,她已正式成为星闻杂志社的一员;但是说句老实话,要她去采访明星或是上山下海的跟监都不成问题,可她唯一最讨厌的就是跟商界人士接触。
“你还跟我这什么这?拜托,我只是叫你去采访又不是去杀人,你还给我推三阻四的。”
“老编,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
“我说小莘呀,你要是连这么简单的工作都无法完成,那我劝你也别再⼲记者这行了。”
“老编,我又没说不做,你⼲嘛这样讲我!”单纹莘噘起小嘴,嘟囔道。
“不说狠一点,你这小丫头肯去吗?”老编冷哼一声。
老编有令,她这小记者也只得乖乖听令了。
关上门,单纹莘无奈地走回自个儿的座位上。
“被老编狠狠修理一顿啊?”坐在隔壁的胖哥努努肥厚的嘴
调侃着哀声叹气的单纹莘。
“胖哥,我真有这么糟糕吗?”她实在搞不懂自己已经这么拼命,怎么还是拿不到独家新闻?难不成她真如老编所说,不适合当记者吗?
不!假如连她单纹莘都不适合的话,那她敢保证最起码有一半以上的记者都该滚离这个圈子。所以她绝对不能丧失自信心,她必须要振作,绝对不能让老编、胖哥,甚至是“那个人”瞧不起。
“老编那张嘴讲话本来就
毒的,你别放在心上。”胖哥安慰她。
“可老编刚才说要我去采访江氏企业的董事长,我担心我的资历尚浅,会套不出那个董事长的话耶!”尤其是跟那种五、六十岁的商界老狐狸
手,她就更没有把握了。
唉!说到这儿,她不免又联想起那个人。
“小莘,你要是想闯出一点名号,就一定得去访问大名人,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你千万不能放过;况且老编把这项工作派给你,就是相信你有应变的能力,如果你能多挖点秘密回来,那你就真的出名了。”胖哥语气诚恳地说,末了,还煞有其事的拍拍她纤细的肩头予以鼓励。
“胖哥,谢谢你,我会努力完成这项工作的。”单纹莘像是受到鼓舞般,用力地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其实要去江氏企业采访的人原本是他,可是他连着三次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于是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落到比较不怕死、又搞不清楚状况的单纹莘⾝上。
“那我马上打电话跟江董事长约个时间见面。”虽说她还是极度排斥跟商界人士打
道,然而,这会儿她实在没法子拒绝,也没资格再逃避了。
“嗯,你慢慢打电话,我还有事要去做。”胖哥笑嘻嘻说完,即离开座位。
于是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似地,单纹莘眼中闪动着坚决,随后拿起了电话拨打──
三十分钟后──
“怎么会这样?”单纹莘忿忿不平的挂下话筒。
搞什么嘛!她竟然连总机那一关都过不了,这还不打紧,她们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他们星闻杂志社真奇怪,明明已经回绝很多次却仍然不死心的打电话
扰。
可恶!这明明就是他们的推托之辞。
哼!假如她就这样放弃,那她真的甭混了。
二话不说地,单纹莘立刻拿起随⾝笔记与录音机放进小熊背包里,杀气腾腾的往目的地冲出。
有她单纹莘亲自出马,就不信约不到江氏企业的董事长!
* * * * * * * *
“很抱歉,我们董事长不在,单姐小请回吧。”总机姐小不悦地心想,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记者,都已经跟她说过董事长不接受采访,她居然还是不死心。
“姐小,你都还没向上通报,怎么知道你家董事长不接受采访?”一直得不到善意响应的单纹莘,开始使出死
烂打的功夫,想一举击溃总机姐小严密的心防。
“单姐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董事长很忙,没空接受任何访问。”总机姐小板起脸孔,再三強调。
看来,这一招是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她单纹莘还有绝招没拿出来。
“姐小,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来采访江董事长,是有件极重要的內幕消息要透露给他。”单纹莘突然凑近服务台,非常慎重且小声地道。
总机姐小微?起一双眼,怀疑的望着说得好象真有那么一回事的单纹莘“是什么內幕消息?”
单纹莘突然一副极度受不了的表情说:“我刚才不是说过,这可是极重要的消息,我怎么能够随便跟你讲?”
“这…”总机姐小开始犹豫了。
“姐小,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啊!你再不向上通报,小心你们江氏──”
“单姐小,请你等一下。”就见总机姐小与另一名服务姐小喁喁细语了会儿,最后,终于有了拨內线的动作。
这招果然奏效你〉ノ戚钒蛋敌朔懿灰选?br />
“单姐小,请你直接上十七楼右转,何秘书会在会客室等你。”接到上级指示的服务姐小立刻起⾝,示意单纹莘进⼊江氏⾼阶主管专属电梯里。
单纹莘极力按捺住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快步走进电梯內,伸手按下关门的按钮。
当电梯门一关,单纹莘终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她成功了!
不行,她不能太得意忘形,这电梯里一定装上监视器,她得小心为上。
叮的一声,当电梯门缓缓开启,单纹莘在深昅一口气后很快踏出电梯,此时此刻的她,没那闲情逸致去欣赏眼前这既气派又不失优雅的装潢,而是直接走向右侧长廊,驻⾜在写有会客室的大门前。
不知怎地,她竟微微地紧张起来,会有这种情绪总是在所难免;而在情绪略微平稳后,她抬手轻叩门板,旋即推门而⼊。
“坐。”
还来不及看清楚对方长相,更来不及自我介绍,单纹莘就听到这声近乎命令的低沉嗓音。
她不自觉地听从他的指示,拉开椅子乖乖落座,而打从她一进门到正襟危坐的这段期间,她几乎找不到机会开口。
终于,在她默数十下、准备开口说话时,猛一抬眼,对上在同一时间也从密密⿇⿇的数据中抬起头来看她的黑眸。
那是一对深不可测的瞳眸。
不,就在这一?x那,那对眼瞳的眸⾊变了,变得格外犀利、无情、凶狠,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那些感觉却又完全不复存在。
是她眼花,还是他的神情庒
儿从没改变过?
真的太意外、太不可思议、太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名具有黑道背景,甚至可以随时随地取走他人
命的冷⾎杀手,居然可以摇⾝一变,成为江氏企业的机要秘书?
她曾经热切的幻想过与他再度的相逢,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居然是在江氏企业的会客室与他…
她笑不出来了。
哪怕是再虚伪的假笑,她也扯不出来。
“单姐小,我是何景荆,很想知道你所谓的內幕消息是指什么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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