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cea女iew是一幢十单位公寓的建筑,为宋蕙琪所拥有。上下两层楼,⽩墙红瓦,西班牙式的建筑风格,雅致又可爱。曾经有个房客给它取了个也很雅致的中文名字,叫“观海楼”于是就这么沿用下来了。
八年前,宋蕙琪的丈夫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抛家弃女,于是她在万般不甘之下,找了名非常能⼲的律师帮她打离婚官司,得到了一笔数目庞大的赡养费。在听了一名早已归化美籍的好友的建议之后,她毅然决然带着两个十六岁的女儿,离开湾台这片令她伤心的土地。在好友的帮助之下,她在这个人生地不
、语言又不通的家国,用那笔赡养费置了产,买了一栋位于半山
,能眺望海景的雅屋。
三年前,因有感于自己和女儿⾝处异乡的求生挣扎和辛苦,以及曾经为了适应新文化所曾受过的种种委屈,于是在女儿的建议之下,买下了那栋公寓,特别以低于市场行情的价格出租给东方生学。并且为了维护整个住宅品质,房客都是经过筛选,以防有人天天Party到半夜三更,或是音乐震天价响,扰
安宁。
此时却有阵阵哀号声从二楼最里侧的205号公寓传出,
客厅一角,显聪的室友、同是港香籍但年仅二十一岁的史东,则丝毫不受“噪音”的影响,手捧着漫画看得不亦乐乎。
“不要!我抵死不从!”哀号的人是敏欣。
敏欣边看着自己手上的牌,心里边暗骂:天啊,这啥鸟牌啊!竟然缺门…拜托行行好,郡萍,千万不要喊这个当王牌…脑袋里的句子还没打上句号,就听见她的搭档以轻松的语调喊出:
“Two呆!”
这个时候默契不要这么好行不行!?敏欣都快哭了。她就是缺这门啊!
“你到底有多穷啊?”郡萍问着面目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敏欣。郡萍看看手上的牌,可是満手亮晶晶的钻石呢!
“山穷⽔尽,两袋空空。不过…梅花梅花満天下,愈冷它愈开花…”敏欣竟然唱起歌来了。
“不会吧?我还想唱岳飞的満江红耶!”
“不行啦,抵死不从!”
两个搭档吵得不亦乐乎,连敌方的达之和显聪也打暗号打得火热。
“最近健康吗?”
“嗯,心脏不错。”
要是此时此刻有个桥牌好手在场,看见这一票人明目张胆打着暗号玩桥牌,大概会心脏⿇痹、口吐⽩沫。可是这就是他们的乐趣。反正又不比赛,也不赌钱,三五好友之间的嘻笑玩闹,远比切磋牌技要来得有趣。
“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很有钱啦!”郡萍手上是一张梅花都没有。意即,搭档的两人互相拥有对方缺门的牌。这样的组合不是赢得很慡,就是死得很惨。
看着郡萍坚决的眼神,好吧!“豁出去了!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我跟了!”敏欣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
她脑子里忙着思考牌路,眼睛仍不时骨碌碌地朝同桌的三人打转。想起刚刚四个人一起吃午饭的情形,心里又忍不住暗暗叫骂。
今天显聪又大显⾝手,煮了一桌子好菜。而郡萍的小鸟食量是众所皆知的,尤其是和阿力分手之后,她吃得更少了。
当菜⾊全上桌之后,为人一向体贴的显聪先添了一大碗饭给达之,结果达之把那碗饭转给郡萍,并说了句“女士优先”
“哇,这么多?我吃不完的啦!”郡萍说着边将那碗饭推回给达之。
显聪见状,立刻又另添一碗递给郡萍。
看见这情形的敏欣再也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想也没想就开口:“喂喂喂,达之拿饭给郡萍,阿聪也添饭给郡萍,那我呢?”
讲完后看着两个男人尴尬的笑容,敏欣心想:这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就是心里有鬼嘛!更气的是,连一旁的郡萍也是一脸尴尬的样子,看得敏欣都快抓狂了。
当她知道眼前这三人之间的友谊已经变质时,就时常观察三人之间的言行举动。每次看到两个大男人的惺惺作态,跟着郡萍称兄道弟的模样,敏欣就很想来个当头
喝。
这两个男的不是少
筋,就是彻底的大笨蛋。是男人就⼲脆一点咩!这样拖拖拉拉的暧昧不明,要拖到什么时候啊?换成是自己,宁愿把话说清楚,一次解决,要不然这样别着,不死也內伤了。只可惜当事人不是自己,所以只落得看戏的份。
她正等着看事情什么时候才会明朗化…
“哇,不会吧?输得这么惨?”达之哀号。才吃到三墩啊!
转眼之间这场牌局已经结束。
“我都说我満手金矿了。”郡萍得意地笑着。“我有七张aia摸nds,Q、K、A全都在我手上,想不赢都难。”真是赢得轰轰烈烈啊!
“我不行了,打了一下午的牌,头脑都昏了。”敏欣
着双眼,打了个呵欠。“我要回去了。”
“要走啦?不打了?”郡萍有点失望。才刚热⾝呢!
“也好,回家念书。下星期考final,而且还有报告要
…”
“好啦好啦,放你一马。”郡萍打断达之的喃喃自语。“就是嫌我们吵,要赶我们走就对了。放心,我们很识相的。”
当然,郡萍只是欺负着他玩,她知道达之念书的习惯,没多久就和敏欣告辞离开了。
两个女人离开后,显聪进厨房张罗晚饭,史东窝在一旁啃漫画书,而达之,则在一旁靠着大大的懒骨头,长吁短叹。
“可以吃饭了。”显聪端出一盘糖醋排骨放上客厅的小茶几。茶几上头已经有一锅
汤、一盘虾仁炒蛋,还有卤牛腱及炒青菜。
“哇!老大,今天加菜啊?”史东语毕,便抓过碗筷兀自开动。
跟显聪同居的好处就是有享不尽的口福!
然而史东不晓得,其实是显聪以为郡萍和敏欣会留下来吃晚饭,特地准备这么多道菜的。
“你⼲嘛不吃?减肥吗?”史东嘴里还嚼着饭,含混不清地问达之。
只见达之一脸呆滞,两眼空洞,三魂七魄全跑光的样子,面对一桌子的菜肴发呆。
显聪已见价这样的神情,他也预料到达之接下来大概会说什么。所以他已经准备好应对招式,以不变应万变。
“唉…”达之吁出长长一口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脆还是放弃好丁。”
果然不出所料。
显聪开始考虑去摆摊算命了。不过,并非他神机妙算,而是因为这已经是达之第四次,第四次说要放弃追求郡萍。
显聪面不改⾊地夹起一块排骨,史东也适机闭上嘴,因为实在无力再对已经听过好几次的话作任何回应。而且
据前几次的经验,每在达之说完要放弃后的三到五天之內,就会恢复“正常”重新在意起郡萍的一举一动,然后又开始对她说些自以为很幽默的笑话。
“她真的很难搞定耶。
本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又从来没追过女孩子,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唉,或许她真的不适合我吧! ”
“别这么说。追女孩子本来就要多花点耐心和时间嘛。”显聪再度搬出这句说了N遍的老台词来安慰他。
“唉,算啦。你也知道我无所谓的。其实呢,我也应该多花点时间读书,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嗯。”“不过,我反而觉得你和她満有话聊的,又很谈得来。”
“喔。”又一块排骨被送进显聪嘴里。
“我讲真的,你有没有考虑过?”
“考虑什么?”显聪停下手中筷子,问道。
“追她喽!”
“痴线。”广东话的“神经病”之意。
“其实你跟她真的満相衬的。你真的不考虑?”
显聪索
把一碗尚未动过的⽩饭捧到达之面前。“饭凉了。”
这招果然奏效。
之后,神情依旧恍惚的达之,随随便便扒了几口饭,便说要读书,告辞离开了。
史东送客时还特地探出头,亲眼见到达之进了202,才把门关上锁好。
“要知道,人蠢不是问题,可是要蠢到像他那样,不如死了⼲脆点。他来问我们意见,可是又不肯照着做。意见接受,行为照旧,我就不相信他这样能追得到女朋友…”
走了一个达之,屋子里还有一个年少轻狂、⾎气方刚,却有一张三姑六婆嘴巴的史东。
显聪脸上仍然是一贯平静的表情。他静静收拾茶几上的碗筷剩菜,走进厨房。
“老大,你是不是对郡萍大姐有意思?”
当显聪洗好碗盘,走出厨房时,这个问题随即
面而来。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又直接,差点让他失去应变能力。
“没有。”他靠上懒骨头,转动脖子活络筋骨。
“哎,有什么问题嘛?大不了公平竞争喽!”
“什么公平竞争?”
“你同达之那蠢小子公平竞争啊!”“不要
讲。”
“他们二人现在又没名没份,就算你要追也没人理得着。”
“啧,都说了没有这回事,你不要再
想
问了。我要出去走走。”
史东再这样问下去,如不赶快叫停,显聪担心自己恐怕真的会招架不住。
他下楼骑上自己心爱的银⽩⾊单车,往海边骑去。
沿着海边的单车道,他将速度放慢,享受此刻一个人的宁静。
夜风清慡,飒飒
面而来,然后从耳边呼啸而过。
只有在独处的时候,他才能好好地静心思考、回忆。
很多影像,在规律的嘲浪声中逐渐变得清晰。然而随着愈来愈清晰的影像,他的思绪却愈来愈混沌。他仿佛在波光邻邻的海面上看到了几张
悉的脸孔。那是郡萍、达之,还有自己的脸。三张脸孔随浪摇晃,就像三人现在的友谊,是如此的不稳定,似乎随时一个浪花打来就会破碎了。
他深呼昅,想借着清凉的海风来平静自己紊
的思绪。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担任达之的狗头军师多久。他知道达之正有意无意地试探自己。而且自己的心,也有愈来愈管不住的趋势。可事到如今,几乎周围的朋友都知道达之正对郡萍展开热烈追求,如果他现在表态,整个情况势必会变得非常混
。
他不想破坏大家开心谐和的气氛,但是他更怕,如果处理得不好,会一口气失去达之和郡萍两个朋友。所以他只能尽量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尽量強迫自己面对郡萍时就像面对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唯独敏欣的眼光让他心虚。他觉得敏欣似乎看出什么来了。
太多大多,让他想得头快爆掉。
突然,他震惊地发现,就连他最爱的海似乎也无法让他冷静了。
也许,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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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令人人仰马翻的期末考,终于步⼊大家期待的暑假。
四周的⾼温让郡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一阵头晕目眩外加口⼲⾆燥,全⾝像要着火似的。她感受到的热度并非因为夏天的⾼温,而是?自她本⾝。
今天在学校时就觉得⾝体有点不适,回家倒头就睡,没想到真的病了。
糊糊的,窗外一片漆黑。现在到底几点了?
在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之下,她挣扎起⾝,扭亮了
头灯。
已经十点多了?这么说,她已经睡了五个多小时了。
捧着昏热的头颅,才想起现在的自己,是一个被放逐的小孩。妈妈前几天由表哥陪同回湾台探亲去了,郡荷现在应该在西雅图参加一个什么心理学研讨会。
真是的,活该自己要在暑假修课,落得一人独守空房。家中现在空无一人,任凭自己病死了也无人问问。
勉強拖着⾝体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正想找药吃时,电话响起。
“怎么,又睡不着啦?”一接起电话,郡萍就立刻知道来电的是显聪。
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接到他的电话,显聪的理由不是“睡不着”就是“无聊”需要找人聊天解闷。
“对啊,我好无聊。会不会吵到你?你声音有点奇怪。”
“大概是我刚睡醒吧!”
“刚睡醒?那不是没吃晚餐吗?要不要出来吃饭?”
“不出去了,我不太舒服。在家随便吃吃就算了。”
“不舒服?怎么了?这样吧,我买东西过去给你吃,好不好?”他的声音透露出明显的担忧。
“不用啦。而且你要怎么过来啊?等你骑你那辆单车过来,可能都要天亮了。”郡萍笑着。
“半个小时至四十分钟之內就可以到了啦。不然,我找达之一起去帮你送外卖,好不好?”显聪是在无计可想之下,不得已才说出达之的名字。
早知道,就去把驾照给考出来了。显聪略略懊恼着。
“不要、不要。”郡萍连忙说“我不想⿇烦任何人。”特别是在知道人家喜
自己之后。她不想给达之一些无谓的错觉,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
郡萍的原则是,既然认定和他是不可能的,就要划分清楚。她很不喜
一些女孩子收了人家礼物,让男方请吃了好几顿饭之后,才对人家说抱歉,然后拍拍庇股走人,再加上经过郡荷那样说之后,她对自己的举动就更加小心了。
“史东回来了,那我请他载我过去吧!拜拜。”
“不用了,喂…”话筒那头已经传来挂线的嘟嘟声。
“怎么这样?”虽然嘴里嘀咕着,可是心里竟然莫名感到欣喜。
十分钟后——
“啊啊啊啊!吓死人了!”史东一进门,赫然看见一具裹着孩童大小的木乃伊的透明棺,躺在客厅正央中。
“有这么可怕吗?”郡萍贼笑道。
“大姐,没事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会吓死人的。”他好不容易平缓呼昅,拍着
口说。
“不会呀!这是我好不容易拜托教授让我借回来的呢,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哪里可爱啊?”史东大力头摇,表示不认同。
郡萍正扬扬得意地戏弄史东,没想到突然⾝子一转,额头便被一只手掌覆上?
“你在发烧耶!”从刚刚一进门时,看见郡萍的脸红扑扑的,接着又见她走路轻飘飘、左晃右摇的,显聪就晓得她大不对劲。
“喔。”她已经分不清那股热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从显聪的手掌传来的。他的手好温暖…
郡萍心跳速加,觉得更热了。
“你没事吧?我带了东西来了,你坐着,我去弄给你吃。”
显聪的话像是有魔力似的,全⾝热燥的郡萍乖乖窝进沙发里。
“大姐,我先走了喔!我不想再看到那个‘东西’了。”为了不给显聪有机会从厨房出来拦住他,史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去。其实一方面也是为了替他们制造机会嘛!他不噤赞叹起自己的聪明睿智。要是他们哪天真的成双成对了,非好好捞一顿不可,嘿嘿嘿!
全⾝无力的郡萍,整个人家是失了神,连史东说要离开了也只是“嗯、喔”的回应着。
不久后,显聪端出一碗⽟米浓汤,放在郡萍面前。
“简单弄弄,将就点喝吧。赶快喝了然后吃药。”显聪温柔地哄着。
“你简单弄弄的东西都比我认真煮的要好吃百倍。”郡萍喝着汤,边露出満⾜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以让显聪忘却所有,忘了达之。
“你啊,该不会是受诅咒,所以才病了吧?”他的眼光瞄向那草木乃伊。
“咳…什么诅咒,不要害我呛死好吗?那是假的,那只是模型啦,连棺木都是假的。”指头在上头敲了敲;“看,这
本是塑胶。”
的确,睁眼看仔细就会发现那不是玻璃:“你刚才把它讲得好像真的一样。”“我是要吓史东的。她顽⽪地吐叫吐⾆头。
“都发烧成这样了还这么顽⽪。咦,史东呢?”要不是郡萍提到这个人,恐怕他还不会意识到此人的消失。
“走啦。被这个模型吓跑了。”
“他竟然把我抛弃了?那我怎么回去?”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其实,留下来照顾她也是没关系的…可想归想,这想法是无法说出口的。
“你可以睡客厅啊,跟它一起。”郡萍指指那口棺,笑着。
“虽然那是假的,可是要睡在一起的话,还是会觉得
森的耶!”
“开玩笑的啦。”
“为什么要搬‘它’回来?”那个棺木看起来虽然不大,可是搬起来应该也不轻松。
“我之前在L、A.的考古社团要办活动,拜托我想点子,所以我就想把以前做的模型拿去借给他们喽。先把它搬出来,打算后天没课的时候上L、A.一趟。”
“做的?这个是你做的?”显聪非常讶异。
“是啊。很久以前和同学一起做的。当然有教授指导啦!很有趣呢。”
“大概只有你会觉得有趣吧。”显聪打趣道。“要不要再一碗?我去帮你添。”“好啊。”她伸手将碗递给他。
“喝过这碗汤就该吃药了。”这次除了一碗汤,显聪的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杯温⽔。“药呢?”
“呃…我刚刚也在找,好像吃完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显聪忍不住头摇,然后从上⾐口袋里掏出一排成药。“还好我有带。这是我从港香带过来的喔。”
“你连药都带来了?不会吧?”
“这个药有退烧功效,所以带过来给你。我去年暑假回港香时,我妈让我带了好多药过来,可是我从来不生病,这么多药放着也用不到。今天总算派上用场。”
郡萍接过那排药。显聪的细心让她非常惊喜和感动,连谢谢都忘了说。
早先从黑暗中醒来时,独自忍受⾝体的不适和孤独一人的旁徨,那些因病而感受到的消沉忧郁,在此时全都烟消云散。现在的她,感受到的是一片安心、乎和,仿佛自己可以就这么安心沉睡,而不用担心自己将被黑夜和病毒呑噬。
“你有拉扯头发的坏习惯。”
“嗯?”她才惊觉自己的⽑病又犯了。
“你在想事情或心神不宁的时候,就会这样。而且你还会咬昅管。”
“不会吧,连这你都注意到了?”
“我听敏欣说你很喜
欺负你的头发。”他心虚地拿敏欣当借口。
“可…以这么说吧!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想去换发型。”
“那我第一次看到你的,你也心情不好,对吧?我还记得你那头红⾊头发。”显聪瞟向郡萍的俏丽短发。
他还记得六个月前第一次见到郡萍时,目光是被她一头长及肩膀的火红⾊头发给昅引。虽然说在国美,打扮得怪模怪样的年轻人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猛然见到一位东方女孩,顶着一头红发,再搭上左耳从上到下一排共七个耳环,还是
震撼的。
“讲真的,实在红得吓人。”他笑道,
“我就是要来吓人的呀!不然弄成那种颜⾊⼲嘛?”
“谁那么好胆子得罪了你?”
郡萍停顿了一会儿,似在犹豫。“你真的要听?故事很长喔。”
“我最喜
听故事。”
“好吧!”郡萍喝了一口⽔,作好准备后,开口了:“我想你们都知道我原本在L.A.念考古硕士吧?”
显聪点头。
“可是你们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念得好好的,突然在六个月前跑回这里,改申请这里的学校,对吧?”
显聪不否认地,又点点头。
“因为跟我
往了三年的男朋友脚踏两条船,除了我还同时和另一个人
往,我发现后就搬离跟他合租的公寓,很狼狈地回家来。”
显聪没有说什么,继续当个沉默的听众。
“回来后,我立刻跑去将头发染红,就是要他看了吐⾎。我很故意吧!”郡萍又露出一个顽⽪的笑容。“几年前,还有一次,当我知道那个男的要从湾台来找我妈的时候,我把头发挑染成蓝⾊,还故意擦上黑⾊的指甲油和口‘黑’。结果他看到我的眼珠差点凸出来。”
“那个男的?”
“就是和我妈一起生下我们的人喽。哎呀,就是我爸啦!不过我
本就不承认。反正我们都跟着妈妈姓,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要不是为了钱,他
本才不会理我们。他早就忘记还有我们这两个女儿了。”
虽然郡萍浯气平和,面带轻松,可是显聪从她眼里看见些许的忿怒和哀伤。
生病的郡萍,一下子讲着地无意中因为机手帐单而发现前任男友的出轨,一下子又跳到她⽗亲如何变心离开⺟亲和她们姐妹俩。整个叙述的过程显得相当语无伦次。可是显聪是个很好的听众,当她说话时,他一直是安静的,而且內心也因为她对他的信任而感到开心。
一直到郡萍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太多了,她才停止。
“我很长⾆吧?对不起,让你觉得无聊。”
“我才不无聊呢!反而比较担心你。你在生病,还让你讲这么多话。”
郡萍头摇:“不会呀。跟你聊天反而忘记病痛了。”
“虽然这么有用,可是药还是要吃的。我再去帮你倒杯温⽔。”
看见显聪往厨房走去的背影,郡萍突然间醒了过来。
自己在做什么?病昏了吗?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这样岂不是会让对方产生错觉?
她骤然明⽩自己已在无意间给了人家机会,就像郡荷警告的。
而这情况必须停止。
显聪带着一杯温⽔回来,看着郡萍将药丸呑下。
“最近我有一些朋友老是帮我安排约会,说是要替我介绍对象,真是烦死了。”故意地,她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喔。”他呑了一口口⽔。
“其实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过,不想
男朋友。真的怕了。”她又开始扯头发。
“喔。”
“所以我告诉她们,要是她们再继续这样,或是有人想追我,我就去躲起来。”说这话时,为了不让显聪看见自己的眼神飘移不定,她将头偏向另一边。
“…喔。”显聪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下。
郡萍不敢看他的表情,
顿时,一阵静默。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为什么喜
考古?”显聪突然的问题打破沉默。
这个问题让郡萍的愁眉舒展开来,连语调都奋兴起来:
“你不认为考古很有趣吗?其实古代有很多文明的谜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开解。
比方说,埃及那些宏伟的金字塔是怎么建造的?当时的人是如何搬运那些大石块,并将其堆砌成如此⾼耸的金字塔,你有没有想过?”
“有人说是外星人建造的。”
“对于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我们不是归为神鬼,就是归给外星人。人类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总是会感到害怕,所以一定要想一些合理的解释来平息自己的恐惧。”
虽然病着,可是讲着这些话的郡萍眼中闪着耀眼的光。
看见她闪闪发光的眼神,只要她能一直像这样开心和自信,那么其它事情便不是那么重要了。显聪真诚地想。
“哎呀!已经一点了,我该走了。你是病人要多休息。我打个电话给史东吧。”随即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想陪它。”手指指那个模型。
很快地,接到电话的史东来到。
“好好休息吧!明天再打电话给你。Byo!”
听见郡萍锁上门的声音,显聪才转⾝上车。
“我以为你会留在那里照顾她。”上了车,史东这么说。“现在这个年代,这是很正常的。”
“你在说什么啊?”这小子想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
唉,刻意给他制造机会他竟然不会把握,别说当朋友的不帮忙了。史东暗自骂显聪笨。
等到显聪随着一阵引擎声消失在夜幕里时,寂寞又袭上郡萍的心房。
捧着昏热的脑袋再度爬上
,独自一人面对生病的夜晚。
“会习惯的。”郡萍喃喃对自己说。
还是这样最好。等运、等距、等角度的完美正三角型还是不能遭到破坏。一旦失衡,她便不知如何解题了。
然而当她昏沉睡去时,梦见的,是显聪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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