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为了确保明年
季的生产线,杰克森的营业部长名高刚士送走因业务问题而紧急回国的齐藤,接着便和另一位下属今井恭章从北京飞往香港。
飞行时间是三个多小时。
两人在舒适的商务舱小憩片刻,抵达启德机场后,马不停蹄地来到市中心的分公司。
这次出差的目的是确定中国衣料工厂的生产线。不只杰克森,现今日本境内贩卖的衣饰,有二成是在工资较为低廉的中国
制的。尤其是低价位的针织衫,比例甚至超过百分之七十。
不管机械再怎么进步,
制工作还是得依靠人手。冰冷的机器很难表现出剪裁的微妙差异,但是人工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日本是世界上工资最高的国家,
制工人的时新大约六、七百
圆。两相比较下来,将布料以空运送往中国,利用当地廉价劳工的
制方式,反倒比较划算。
不过,相对于低人事费,技术方面的缺失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能够提供安定品质的工厂向来是商家必争之地。
即使是日本最大的直销企业“杰克森·日本”旗下的丝、绢制品,也有百分之二十五是中国制的。
两人因职务的关系经常到此地办公。打过招呼后,名高便将繁杂的琐事丢给恭章处理,径自走向分社长办公室。
“唷,刚。你来啦!”
接待他的是分社长丹.伍德门。
“又来麻烦你了,丹。”
两人
互握手。
伍德门比名高年长五岁,今年四十四。他是在加州出生的苏格兰裔美人。金发碧眼,个子高大。
名高出生于洛杉矶郊区,是
裔第三代。身高有一百八十五公分。
两人在学生时代都是橄榄球队的明星球员。伍德门是四分卫,名高则是得分卫。只可惜因为学年差异的关系,两人并没有在球场上直接
锋过。
淌若有的话,想必是场
采非凡的
战。两人在当时所养成的筋
和斗志,如今风采依旧。
寒暄几句之后,名高随意坐在熟悉的窗边沙发。他
叉修长的腿双,让身子整个沉入沙发。伍德门拨了通电话给邻室的秘书。
“卡西,是我。麻烦你泡两杯茶过来。”
眺望窗外景
的名高回过头。
“给我咖啡好了。不要加糖和
。”
“…。你都听见了吧?啊啊,对。速溶的就可以了,不用特地磨咖啡豆。”
伍德门放下话筒,走到名高对面坐下。
“你还是一样不懂得客气。”
“是吗?”
名高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点歉意都没有。这回轮到伍亿门苦笑。名高也笑了,再度将视线移往窗户。
正对维多利亚港的分社长办公室,可以将对岸的九龙市街尽收眼底。
相对于五十层超高大楼林立的香港岛,邻近机场的九龙在法律的规范之下,有着建筑高度的限制。大多数的大楼都只有十五、六层楼高。因此,位于二十五楼的分社长办公室视野倒是十分开阔。
九龙有许多新式建筑是踏着老房子的枯骨盖成的。其中的佼佼者似乎就是半岛酒店。它是香港最高级的饭店,外观优雅的维多利亚式建筑。
“每次来到这里,它都有不同的变化。”
伍德门点头表示赞同。
“就连杰克森也一样吗?”
名高无限感慨地低语。
“你觉得中国怎么样?”
“和这城市一样,越变越多。尤其是上海,看起来几乎和日本、韩国一模一样。”
此时传来敲门声。
“抱歉打扰了。”
手持银色托盘的女秘书开门走进来。她是个年轻的香港人。
“请慢用。”
“谢谢。”
名高笑着回礼。女秘书红着脸颊,快步走出办公室。
“怎么了?”
“看到你就害羞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
名高笑着啜饮一口咖啡。
“好喝。很久没喝到这么顺口的咖啡了。”
“中国咖啡不对你的味吗?”
“嗯。虽然中国的开放政策已经放宽许多,但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你也别太强人所难了。中国人的味觉和我们有根本上的差异。”
“包括做生意的观念。”
名高将咖啡杯放回碟子上,从上衣口袋掏出香烟,点燃一
。伍德门探出上半身。
“实际见过的感觉如何?”
“这个嘛…”
名高深深吐了一口烟。
“问题还是在品质方面。就算导入日本最新式的机器,对方也不会使用。南京的工厂用的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机种。更何况还是中国制的。”
“真是雪上加霜啊!”“啊啊。前年从日本引进的计算机系统,居然被盖上布匹弃置在一旁。”
“为什么他们不试着用看看呢?”
“听说负责操作的技师到日本留学了。为了避免弄坏器材,干脆别动它。”
“喂喂,人家就是为了改善生产技术,所以才会将器材送给工厂的。”
“他们还很得意地炫耀,说都没有被发现。听说只要厂商派人来视察,他们就会向隔壁的工厂借个工程师蒙混过去。”
伍德门抱着肚子笑出声来。
“真像是中国人的作风。”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搞不好我们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不少公司就是这样吃亏上当的。”
“生意人就是这样吧!他们只知道赚钱,根本没有任何专业知识。”
“看看日本的品管检验。谁敢输出百分之四十的瑕疵品试试看,马上就会被扫地出门。”
“日本的品管要求太过严格了。同样的东西洛城的总公司可以,没想到却被你们的MD打回票。杰夫也说,你们的心
应该更宽大一点。”
“日本的消费者根本不吃这一套。尤其是杰克森,信誉才是我们最重视的。一次的错误就足以让我们永远失去顾客的信赖。”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对不起。”
刚才那位秘书从门
朝着里头窥视。
“Mr。名高,Mr.今井的手续已经办好了。”
“叫他进来。”
“是。”
秘书回过头,对门的另一头说了句“请进”后,一名像模特儿般俊美的青年便走了进来。
“打扰你们了。”
恭章用流利的英文对伍德门打招呼。“没关系,反正我们也只是随便聊聊。”
端正的眼神似乎有话对名高说。
“有什么事吗?”
“契约书已经完成了。我想请您过目一下。”
恭章将打好字的文件递出去。
“这是L/C的CASE。”
“回日本再说吧!”
“可以吗?”
“嗯。我会
代经理一声。”
“知道了。”
名高将文件浏览一遍。
“OK。总之,先是五千万美金的订单。”
伍德门吹了一声口哨。
“真厉害。”
“差得远了。最后会是这个数目的二倍。”
伍德门摇摇头。
“真想知道你的精力是从哪儿来的。”
名高笑着望了恭章一眼。
“来自优秀的部下。喔?”
恭章苦笑。
“羡慕,真令人羡慕。就像是你身边的纱和子…对了,纱和子好吗?”
“不错。她现在正在帮我处理业务。”
伍德门笑了笑。
“你从以前就拿单调的事务作业没辄。”
名高耸耸肩膀。
“没她的话,我根本就动不了。”
“她就像是你的老婆一样。”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恭章用有点
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大响。
“老板,西贡有限公司的客人已经来了。”秘书宣告。
“,都这个时候了。知道了,我马上去。刚,抱歉。我有客人。”
“别招呼我们了。”
伍德门站起身,拉拉上衣的袖子。
“晚上有约吗?”
名高和恭章互看一眼。
“没有。”
“那就到我家吃饭吧!我让梅亚丽做些好吃的。你们应该也吃腻中国菜了吧?”
“梅亚丽的家庭菜?真不赖。”
“七点好不好?”
“OK。”
“今井呢?”
“谢谢您的邀请。可是,不会太打扰了吗?”
“别客气。她最喜欢年轻帅哥了。不然怎么会跟我结婚呢!”
伍德门
膛。
三个男人相视而笑。
电话铃再度响了起来。
“老板,还没好吗?”“来了、来了,马上去。那就七点吧!”
伍德门哒哒哒地离开了。
如此一来,今天的行程就算是告一段落。
恭章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三点多。离伍德门的邀约还有四个多钟头。
名高站起身。
“部长?”
“先预订今晚的房间吧!”
名高走向伍德门的办公桌。他拿起话筒,再一次回过头。
“一间房就可以了吧?”
“嗯。”牟高拨了邻室的内线电话。
“卡西?请你帮我向九龙.香格里拉预订一间客房。最好是全景楼层。…啊啊,没错。今天一晚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两、三分后传来回音。
“谢谢。”
“订好了。”
“要走了吗?”
“嗯。只可惜不是双人
。”
恭章险些摔跤。望着恭章
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名高只是笑笑。
九龙.香格里拉是名高每到香港必住的饭店。
它位于香港最热闹繁华的尖沙咀,由于和政经中心中环有段距离,因此鲜少被拿来商务利用。观光客才是它的主要客源。名高之所以选择它,主要有两个理由。
一是它的客房比其它饭店都要来得宽敞。香港的面积仅有一千平方公里,不过东京的二分之一。而且,大部分都是属于难以开发的坚硬花岗岩,是世界上地价最高的都市。
许多一
的高级饭店,比起其它先进国家,客房面积还是显得狭窄许多。
实际上,日本大型旅行社代理订房的超高级饭店,规模差不多是日本的商务饭店。然而,九龙.香格里拉客房却拥有两张单人
、接待室、起居室、穿衣间,甚至还有
你酒吧。就连浴室也有六个榻榻米大小。
另一个原因是高品质的服务。尤其是称为全景楼层的最顶楼,每个房间内都设有传真装备。这对忙碌的名高而言是很重要的。重要文件可以不暇他人之手,自己就能负责传送。
登记过后,两人随着服务生来到二十一楼的客房。
服务生将公文包放进可上锁的行李柜中,将房间的设备简述一次。名高给了服务生一张纸钞当小费。此间,恭章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
眼下就是雾气蒙蒙的维多利亚港。中型游艇缓慢穿梭其中,隐约可见对岸的香港岛。接近四月底的季节里,正好是香港的雨季,连
来都是一片浓雾。
服务生离开以后,恭章褪去上衣坐在沙发上。他用修长的指头缓缓松开领带。
“累吗?”
趋上前去的名高问道。
“嗯。有一点…”
恭章一面
直背脊一面点头。
“两个礼拜的急行军还真让人有点吃不消。”
“说的也是。”
名高撑着沙发椅背、低头窥探恭章的模样。恭章闭起眼睛,端正的脸庞浮现疲倦的神色。这么看来,名高才发现恭章最近似乎不大有胃口。
在前往香港的飞机上,机上的餐点他也几乎没动过。
恭章属于身体不适就会丧失食欲的体质。尽管他从不抱怨,可是说不定几天前他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名高有点后悔。两周来一直一起行动,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恭章张开眼睛,对着一脸严肃的名高笑笑。
“我没事。”
他是在安慰自己吧?过度的自责让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再也无法压抑的情感。
名高慢慢地把脸凑过去。
“部长?”
“别说话。”
呼吸重迭在一起。
名高覆上嘴
,用舌轻轻
舐。紧闭的薄
张开了。名高趁隙潜了进去,前来
接的是濡
的炽热物体。两者缓慢
。同时,名高还用强壮的手臂环住恭章的颈项。
他让手腕深入恭章和沙发之间,强力地将对方拉向自己。接着,不如思索地
着重迭的
瓣。恭章也用同样的热度回应他。两人互相刺
上颚的
感部分,陶醉在睽违两周的
烈拥抱中。
然后…在最后的理性消失之前,恭章轻轻推开名高的身体。恭章对一脸惊讶的名高重申立场。
“不行。”
“为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会丧失自制力。”
名高
出孩子气般的不满神情。恭章苦笑。
“
出那样的表情也没用。我们还在出差。”
“你别太死板。预定的行程早就结束了。”
“部长。”
“喂,好啦。”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恭章从名高强势的臂膀中挣脱出来。被撇下来的名高恨恨地望着对方。
“你的防卫线真是国宝级的,应该放在博物馆里展览才对。”
“多谢赞美。”
恭章笑着走向浴室。名高颓倒在堆满椅垫的沙发上。
“可恶。”
将上衣吊在架上的恭章拱着背笑了出来。
“西装会绉掉的。”
“那又怎么样。”
名高拿起翻转的垫子,像个孩子一样使劲将它抱在
前。恭章笑着走进浴室。
浴室门关了起来,可以听见沙沙的水声。恭章好像正在浴缸放水。
“可恶。”
名高将脸埋在柔软的垫子中,再度骂了一句。
自己有那个意思时,就会
出
丽的笑容慢慢靠过来,然而大部分的场合,吃不到的都是名高。
一如冷酷的外表,恭章的个性纤细,有点神经质,天
淡薄又具洁癖,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经易更改。比女人还要难以捉摸。
(如果公司内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大概会吓破胆吧?)名高轻笑,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他按下公司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杰克森。”
年轻的女
声音。是秘书矢晶子。
“我是名高。”
“部长!您从香港打来的吗?”“对。公司里有什么事吗?”
“请等一下。”话筒那头传来翻阅行事历的声音。
“有两通紧急留言。一个是邮政省的德田次官。对方希望明天下午一点的会面可以改到三点。”“有空档吗?”
“不,三点半和雷那温先生有约。”“取消雷那温的约定。我会再联络他。”
“知道了。另一遍是洛杉矶的布朗董事。他问你什么时候才要
报告。”“告诉他我在出差。”
“我已经说过了。可是布朗董事说,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光昨天董事就已经打了三遍催促电话。”晶子用困扰的语气说着。名高苦笑。
当名高还是一介MD时,布朗刚好是他的直属上司。如今他退出第一阵线,隐居杰克森的管理阵营,负责主导企业的营运方向。
“您怎么了?”“没什么。”
晶子突然放低音量。
“董事很生气喔!他说您从以前就讨厌事务
的工作。”名高笑了出来。诡计被看穿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叫山口听电话。”
“是。”话筒切换成保留音乐声。
就像布朗所说的,从以前名高就拿事务
工作没辄。一整天坐在计算机前面敲打键盘绝非他的本
。
(那家伙正好和我相反,属于数据计算派。)名高脑海中突然出现恭章的样子。名高将视线移向浴室,想起他那经过
密计算的企划书。杰克森在美、德、
三国公司共计有一百八十多位MD,恭章的实力应该可以名列前五位。
(他是怎样写报告的?)名高心中涌现无比兴趣。
此时,电话接通了。
“我都听说了。”话筒那头传来纱和子温柔的声音。
“拜托你了,纱和子。”
听到名高的请托,纱和子不
噗哧笑出来。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蒙混过去的。”“抱歉。下次我请你。”
“虽然我不太相信你的谢礼,总之我会把它放在心上的。”名高苦笑。
虽然,纱和子总是跟在名高后头,帮他收拾恼人的琐事;不过,从来不见名高有些什么实质上的回馈。
或许是同期出身的关系吧!
尽管如此,纱和子却还是劳而不怨地善尽辅佐之职。托纱和子的福,名高才得以从庞大的杂务中解放,放眼远大的目标。伍德门说的很对,纱和子是名高背后重要的贤内助。
“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没有。目前还…。对了,齐藤平安回来了。”“是吗?有事的话就联络我。饭店和以前一样。”
“知道了。代我向今井问好。”最后一句话让名高觉得相当不自在。
“喂,纱和子!”
名高大喊。不过,纱和子已经挂断电话了。
名高深叹一口气,将话筒放回原位。虽然他打算隐瞒自己和恭章的关系,不过就是骗不过纱和子的眼睛,尽管她不是那种会四处散播流言的蠢女人。
(真是个了不起的贤内助。)名高笑着从上衣口袋掏出香烟。点燃烟后,将它衔在嘴边。
两人都是男人,关系要是曝光了,事情可没那么容易收拾。不管是名高生长的美国,还是工作地日本,同样存在着对同
恋情的歧视情结。弄不好的话还会丢掉饭碗。
不过,名高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
这就是恭章的魅力。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名高倒在柔软的垫子上,回想相识的经过。
第一次和恭章见面是在八年前的内定典礼上。其实,更早以前他就已经听过恭章的大名。
那一年,恭章是而来应试的学生中,成绩最高的。
第一次的
向面谈就不用说了,第二次由公司提出的面试题目“二十一世纪直销界的发展与未来”恭章引用几位经济学家的观点,胆大心细地做出完美的回答。
第三次的复试更是以冷静从容的态度,赢得诸位评审官的青睐。他就是今井恭章。
超乎常人的才能在进入公司后也能尽情发挥。恭章没有做不到的事。
而且,他的成绩比同期中的任何人都要出色。企划能力和销售战略堪称所有MD的典范。仅仅两年,恭章就成了杰克森一百八十名MD中的前五强。谁都知道,恭章是完美的。
可是,恭章同时也是一个问题人物。他总是独来独往,不喜与人
际。虽然模特儿般的端正容颜让他在女
群中大受
,然而恭章却从来不曾认真过。
理性、冷静的外表,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否讨厌全人类?相反的,他也从不认输。个性上的特点让他和名高屡起冲突。
这也是名高最初会被他吸引的理由。杰克森.日本的四十位MD中,恭章是第一个胆敢和名高顶撞的人。同样身为企业人,身为男
,名高对恭章越来越有兴趣。不知何时,过于端整的容貌竟将名高的想法导往别的方向。
接着…。
先前的亲吻触感在脑中涌现。从齿列中伸出来的舌头比任何女人都要甘美炽热。过于鲜明的残像让身子一下子变得火热。
(真可惜。)名高笑了。他后悔让刚才的情
就这样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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