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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校外教学回来后,我和穆颖之间有了峰回路转的改变了。

 偌大的校园成了我和他相互较劲的地方。

 每一回的擦肩而过,每一次的转⾝回眸都是我不能错过的大好机会,我善用著我的一颦一笑刺他隐蔵不说的感情,在举手投⾜间不经意散发的风情以及若即若离的‮热炽‬眼神在在都试探著他心的归依。

 我早在这场拉锯战中居于主动,清楚地看着他步步为营,小心防守。

 “丫头,我很早以前就不玩‘火’啦!”

 “丫头,我是个老头了,玩不起你们年轻人的游戏了——”

 他总会在我逗弄他之后,冒出个一、两句此等的话,但,我硬是不理睬,因为这个借口太含糊,太没说服力。

 “丫头,你到底要我如何?”最后,他仍皱著眉、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实话实说——”我只要他实话实说。

 “啐!什么跟什么嘛!”他瞅了我一眼,再用练的“遁功”闪得不见人影。

 一回、二回,再乐观的我也难免心灰意冷,但往往就在我想放弃之时,穆颖又会主动地丢了个饵在我面前,轻而易举地把我的心勾到他⾝边。

 像这天,下著雨,让我疲累的心更蒙上冷意。

 “又耝心没带伞啦?”穆颖迟迟不先行离去“今天你的救星还在‮试考‬呢!恐怕得再等一、两个钟头。”

 “那也不⼲你的事啊!”我冷冷地说著。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谁又惹到你了?”

 “没有。”连看他一眼的念头都兴不起了“穆教授——有事您就先走,没有义务在这陪我聊天杀时间。”

 他又不吭气了,整个空气都凝结成冰,让一旁的我顿感窒息。

 走哇!走哇!既然心里没有我,又何必如此矫情?!只需要无牵无挂地大步走开,好歹也是个答案。

 “我走了——”索,我先逃离了。

 “可是这雨还没停——”他有些急了。

 “这雨没啥大不了,我没看在眼里——”话未竟,我从容地走出了屋檐,往校门外的大街方向走去。

 秋雨不冰,但却也教人心头不由得生起寒意,雨丝不大,但打在脸上却也疼到心底。

 我走着、屏住呼昅、停住思绪,这段路不长却像一辈子都走不到的距离,但我仍是昂首地向前走去。

 我知道,只消一走出大门,我的决定就会成形,而届时再有千军万马的因,我也不眨一眼、不动一下心。

 突然,雨不再落在我的⾐襟,一把伞,就无声无息的移上了我的头顶,成了我季雪凝的天际。

 “丫头,要是感冒了,我可会心疼的——”他那深沉又富磁的声音传送著他难得一见的柔情。

 我不敢开口,怕控制不住地溃了堤,泪比两多!

 “虽然我不适合当你的救星,但——我希望能陪你回去,行不行?”穆颖的口气中有隐约的苦衷。

 我不愿去多想,一心只盼著他能陪我走这场风雨,就在他的伞下,他的温柔里。

 这天后,我们更接近了,像磁石遇上铁钉。

 有好几次在穆颖的课堂里,我一抬头,就碰上他注视我的‮热炽‬眼光,头几次,我被他眼中投出的強烈光芒刺得満脸通红地低下头去,但今天,我是稳住了气把头一抬,转着本姑娘这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脸不红、气不地同他对上了,当然,不消几秒,他硬是吃了败仗地満脸羞红低下头盯著他桌前讲义。

 “唉哟——我被前后夹击的电流给电出一⾝疙瘩你 跋铝丝危?Х佳嗑偷敝?颐妫?稣夥?袄础?br />
 我瞪了她一眼,说:“说梦话吧!我看你的瞌睡打个不停。””算了、算了,反正你心知肚明,我姬芳燕壁上功夫不行,但观察力可不输你季雪凝——喔,不,⽩蔷薇——”

 “嘘——”我连忙捂著她的嘴。

 “什么事神神秘秘啊?”耿肃一来,便解了我的危。

 “没有啦。”只见姬芳燕満脸温柔的笑意“下一堂是空堂,是不是要讨论我的素描画作——”

 “喔,不用了,你进步很多了,我不想给你更多的庒力——”耿肃难得有如此“体贴”的行径。

 “喂——反正没事,咱们来下一盘如何?我这位朋友可是棋艺社的⾼手喔!”陈庆光笑嘻嘻地吆喝进教室,而⾝旁跟著一位⾝材短小戴副黑框眼镜的男生。

 “下棋?我又不会。”耿肃面有难⾊。

 “又不是找你——”陈庆光看了他一眼,便迳自走到我跟前说:“我这位朋友听说你季大才女的棋艺不凡,想同你较量一番。”

 “较量是不敢,切磋切磋而已——”那人说著。

 “哦?!”我有些讶异,不过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我就点了头答应。

 或许是疏于练习,第一盘我就输了,虽然只差几步。

 “再来一盘吧!”那人提议著。

 棋还下不到一半,穆颖就走进来了。

 “穆教授,要不要同我下一盘?”陈庆光说著。

 于是,就在我⾝旁,又开始了另一局的厮杀,这不关我的事,但却教我了方寸,连出手拿颗棋都不知所以。

 穆颖就坐在离我不到半公尺的距离,在沉默安静的气氛下,我似乎闻到了他⾝上的男气味,感觉到他长衫下的体温。

 我想,我一定控制不住地偷瞄了他几眼,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的手正紧握成拳地放在膝前。

 “季雪凝——这盘你嬴了——”

 什么?!我赢了?!这样也能赢?!真不可思议。

 不知是好笑还是讶异,我竟忘情地呼喊着,并用手‮奋兴‬地拍着穆颖置于腿上的手心,说:“我竟然羸了——”

 我发誓,这一切纯属自然投动作,绝无心机巧作。

 就在我以及大家还未想到时,突然间,穆颖握住了我的手,用他宽厚温热的手紧紧地‮住含‬了我的小手。

 一秒、两秒,在场的人一片静默——包括我!

 “嗯——咳咳——我——“第一个回神的是穆颖自己,他连忙松了手,把我的手翻成手心向上,说:“我是在帮她——看相,嗯,对,看手相——”

 见鬼!他何时学人家看相啦!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的!我嬴了,我终于把穆颖铜墙铁壁的伪装凿个大洞了。

 但,这事立即在校园中传开了,虽不是大肆喧嚷,却是大家口耳相传的热门话题,因为一向內敛沉稳的穆颖竟会为了一个小女孩失去了分寸。

 他们实在难以相信!

 连一向好脾气出了名的书岩,都不免动了气“雪凝 你醒醒吧!穆教授这些年一直独⾝,不都只为了传说中的那位阮‮姐小‬吗?我不希望你受伤。”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你真的对他脚踏两条船无所谓?!”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呢!”我笑得有些尴尬。

 “早?!下个星期,穆教授要上天津去会那位阮‮姐小‬呢!说不定就会趁机把婚期订了!”

 书岩的消息,顿时令我无言以对,是啊!这件事前两天还听到大家在猜测著,而我怎么会忘了呢?

 我想,我对自己的信心太过头了。

 “要真是如此,那也是他的选择,没有我置啄的余地!”我深昅了一口气,直地说著。

 “希望你的心能如你的话一般豁达,否则,我不会原谅他的——”书岩的神⾊是格外的严肃与认真。

 隔天,是不必上课的星期天,但对我而言,放假的喜悦早被思念穆颖的烦闷给代替了。

 这才惊觉,我的心早不听使唤了!

 不知不觉中,我又来到了几乎空无一人的校园,走着我和他曾走过的泥土路,看他用来比喻我的⽩蔷薇,再走向那间他握著我手的教室。

 一个转角处,我看见他了。

 他面而来,带著惊讶与光彩。

 我突然相信了所谓的“心电感应”此刻的我们,皆听见了心中排山倒海的汹涌波涛。

 他走到我面前,用我从未见过的眼光注视著我的脸,不发一语,不出一声。

 “你——怎么来了?!”我用被催眠过的语气。

 “你说呢?丫头——”说着说着,他伸出了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好一会儿“走——”他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拉起了我的手往校门外走去。

 “去哪儿?”我问著。

 他不回答,仍是副令人不解的神情。

 我们搭了⻩包车来到了上次户外写生的西郊山上,不同的是,他领著我走着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小径,穿过几片竹林,经过几座凉亭,我们在这条窄路的尽头停下脚步。

 “来,小心一点——”他拨开了眼前的树丛走了进去,而我也尾随其后。

 原来,这里别有天地!

 几株直的竹子就这么艺术地各自占地生长,没有杂无章的错,亦无僵硬死板的墨守成规,只是⼲净恬适地营造著竹林清⾼的气氛。

 “哇!这里还有座小湖!”我不噤喜出望外“你常到这儿来吗?”

 一定是的,他虽笑而不答,但想也知道。

 你常带“她”来吗?木知怎么回事,我又起了这个疑问,只是没勇气开口问。

 他牵起了我的手,缓缓地绕著这座湖、这片林园“这里虽然不大,却是我心里的一片天。”

 “你有什么苦,只能让这片天瞧见?”我问著。

 “丫头,你才十七岁,有些事不懂反而是种幸福。”

 “我发现你还有另一项专长——逃避问题。”

 他苦笑着,说:“我有我的一番用心——”

 “倒不如承认是因为害怕。”我有些咄咄人的气势。

 他叹了一口气,倏地把我拉近到他眼前,很近、很近,连鼻息都吹上了我的脸“丫头,你有双能看穿人的眼,还有张伶牙厉嘴,全校有哪个男生不怕你三分的!”

 “讨厌——”我又羞又急,竟学人家电影情节,用著粉拳槌了下穆颖宽阔的膛,哎呀!这更丢脸。

 “哎哟!这样打我,你不心疼啊!”他还嘻⽪笑脸。

 怎么一下子天地全变了?!不但一向豪气的我成了忸忸怩怩,连古板不知‮趣情‬的穆颖也学会“‮戏调‬”?!

 难怪,有人说爱情其实是一种病菌!

 不过,我宁愿感染,也乐此不疲!

 “肚子饿吧!”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消磨了一上午了“介不介意——回我家吃饭?”

 “你说呢?”我以笑代替了回答。

 约莫半个钟头,我们就回到了穆颖在霞飞坊的住处。

 “李婶,多备副碗筷,有客人。”他吩咐佣人。

 面对著満桌的佳肴,我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合口味?”他关切地问著。

 “不——是你家太美了,我忙著用来下饭吃呢!”

 的确是美得令人眼光不舍离去,这与他天津的古朴房宅有著天差地别,这纯然是欧式风格,连屋內的摆设全是造型大方典雅的红木家具。

 “这是法式装潢吗?”我直觉就想到法国。

 “不是——是英国式的,法国人讲究的地方不太一样,连家具都会带点浪漫的风情,不像英国端庄气派风格。”他领著吃过饭的我,来到了客厅的沙发坐著。

 “听广播吗?”他问。

 “好呀!”

 扭开收音机,穆颖又坐回到我⾝旁的沙发椅,听著婉转温柔的流行歌曲,不知不觉中我和他愈靠愈近。

 “你睡著了吗?”他看我沉默不说一句。

 “没有,这等时刻我怎舍得睡去——”我闭著眼说著。

 “唉——我还真希望你睡著了。”

 “为什么?”我顿时睁开眼看着他。

 这一看,真教我吃了一惊“你怎么了?为什么満脸通红,全⾝热热的呢?”这才发觉,我和他不知何时已靠在一起,而我的头正不偏不倚地窝在他的前。

 “为什么?!”他笑得有点僵,说:“我快忍耐不住了——”

 忍耐什么?!我愈发不明⽩,就只是瞪著大眼,満是疑问地看着他那张“红”脸。

 “喔——丫头,我输给你了——”

 当我尚未会过意,便整个人被他那火热的⾝子给紧紧包住了,我意识到他內心的那团火山爆发了。

 他那揽上我间的手用力而強烈,而他那一向冷漠的却沸腾地吻著我的眉、吻著我眼、吻着我的发鬓耳垂、吻着我的颈项间,而最后则停留在我被他戏称的“伶牙俐嘴”上。

 他短短的髭须扎不疼我,却扎碎了我仅剩的一丝理智与矜持,我毫不畏缩地接著他给我的一切,而他⾝上的古龙⽔透过彼此的火热温度蒸发得更具气味,刺著早已⾝不由己的⾝体,我——无法克制地颤抖著。

 “喔——我的小蔷薇——”他那急切又温柔的吻,又夹带着令我神心醉的喃喃呓语,我更没有停下来的勇气了。

 他置于我间的手,不知何时已移上了我的襟前,正以急切又颤抖的方式解著我襟上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我雪⽩的前已快没了遮掩——突然,他停了手,松开了我站起⾝,那僵硬的表情中还‮晕红‬未褪,残留缱绻,连呼昅都是意犹未尽地着。

 “丫头——对不起,我——我——”他局促地说著。

 一旁的我,其实也‮愧羞‬満面,忙低著头拉著被他‮开解‬的⾐扣,只是手不听使唤,老颤抖得扣不对位。

 “来——我来——”他见状,又坐了下来,以温柔的手为我依序扣上。

 “你一定会笑我太过放——”我有哭的冲动,无地自容地用手捂著脸。

 “傻丫头,该道歉的是我——”穆颖一把将我拥⼊怀中,说:“我何德何能,能拥有你这朵光芒炫烂的蔷薇,我——自惭形秽呀!”

 “不要这么说,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木头。”我想冲淡他感伤的气氛。

 他笑了,以満是感动的眼光“只是我这木头快成老朽了,我⾜⾜大你十二岁有余呀!”

 “这算什么?!我爹大我娘十五岁,可是他们的恩爱丝毫不减——”

 “可是我不够体贴、不够细心、不善甜言藌语、不懂女人心——”

 “只要你够在乎我,这些你自然就会了。”我正⾊地看着他的表情。

 “告诉我,小蔷薇!你究竟对我下了什么咒语?”他又情不自噤地低下头,轻啄著我的鼻头。

 “这是秘密——”我淘气地眨著眼睛。

 “说嘛——”

 “不说——”

 “真不说?!”他故作恐吓的表情。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说呀、”

 接下来,就是一阵嘻闹,他搂著我又搔著我的胳肢窝,我只得手忙脚地闪躲他的进攻。

 哐当——一声!我来不及收手,一只玻璃杯就让我的袖角从架上给摔落在地。

 “有没有受伤?”穆颖急忙地扳起我的手臂检查著。

 “对不起,我——”我有些困窘。

 “傻瓜,不过是只杯子嘛!还好你没事。”他的心疼令我有窝心的感动。

 他拿起电话“李婶,请过来一下。”

 约莫两分钟,李婶走了进来“哎呀,怎么一地都是碎玻璃——”

 “小心收拾,免得割伤了。”穆颖说著。

 “真是可惜!这杯子是阮‮姐小‬今年才从英国带回来的——”李婶心疼地扫着这些玻璃。

 阮‮姐小‬?!李婶的唠叨顿时浇熄了我的美梦。

 是啊!阮‮姐小‬?!我怎么会忘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呢?

 那——我算什么?!我发现,我真的不如想像中的豁达潇洒,我无法放任著穆颖周旋在我和她之间,即使他有选择的自由与机会。

 但这段期间,要我如何自处?!如何平衡这种感触?!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穆颖打发了李婶。

 “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我突然间想逃离有“她”影子的空间。

 穆颖没说半句留我的话,反倒是走向门口打算送我回家。

 “反正不远,我自己回去便行。”我有些赌气。

 “随你——反正我会一路跟著你。”

 对他,我总是不忍多过坚持。

 一路上,我们并肩坐著却默默无语,就在快接近目的地时,他的手悄悄地移上了我的手心,以令我想不到的方式来说著他的感情。

 我感觉到——他写在我手心上的是个“爱”字。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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