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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自怀疑寻索
  已近城郊。

 慕容水云走在中央,冷血在左,庄之在右。

 近郊的绿野,确是人。

 慕容水云乃书香世家出身,本来就喜欢风雅咏,若不是为了金盛煌、敬渊的死,他才不会如此愁云重重。

 可是他毕竟是从容过人,当下打趣笑道:“想不到慕容今,也如此怕死,令两位比我有名得多的武林高手,替我作保镖,真是死又何妨也!”

 庄之笑道:“我们吃公门饭的,那谈得上高手?冷兄是‘大下四大名捕’,我能算什么?”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远处正来了一部马车,几匹老马,拖着一辆又老又旧又笨又重的车子,赶车的是两位年轻人,车上一包一包的麻袋,装着不知是什么的沉重的东西。

 那青年一面赶着马,叱喝着,已经靠近三人了,冷血等因路窄,而闪在一旁,还听见那青年向旁边的伙伴说着笑,其中一句是:“开始!”

 这两字的声调忽然提高,冷血一听,大吃一惊,那一声正与昨晚在厮杀之中,其中一人说“不是他对手也要杀”的人的声音完全一样!

 冷血能成为“天下四大名捕”的理由之一,就是他有过人之能。

 过目不忘,过耳而不忘!

 这些特点常常使冷血能死里逃生。

 就在这车子靠近冷血的刹那间,慕容水云就在前头,更前面是庄之,因为路窄,旁边是水田,所以便一个人一个人走,冷血突然叫道:“小心!”

 就在这一刹,那车于突然一折,直向冷血撞来!

 这一下,冷血不能进,只能退!

 只是冷血不退!

 他冲天而起,可是车上青年一挥鞭,直冷血!

 另一伙伴,拔刀一挥,不是斫向冷血,而是斫向车后的包里的绳子上!

 绳于一断,包里麻袋都打开了,二十多条大汉,都自麻袋里跃出,手执长刀,冲杀向冷血!

 冷血应战,但他的视线,却被那车子所遮住了,他看不见慕容水云那边怎样了。可是他知道,这一班人,正是昨夜在他手下逃生的余孽。

 只要他们暗算不逞,冷血便自信能把他们解决掉。

 问题是:解决掉这干人,也需要相当的时间。

 他听见慕容水云及庄之的喊杀声,显然车子的那头,也打得十分烈。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是慕容水云发出来的。

 冷血一发急,攻势更加凌厉,十多名长刀大汉,只剩下四名。

 冷血也因为发急而分心,背门一凉,已被划中了一刀。

 但是这一刀,并不算伤得很重,那大汉以为得手,反被冷血的快剑刺穿了咽喉。

 剩下的三个人,见势不妙,自三方逃逸。

 冷血也不迫赶,跃过车顶,只见这边的战况,也十分烈,倒在地上的八九名长刀大汉,均已气绝,想必为庄之及慕容水云所杀。

 现在只剩下两名长刀大汉,正与庄之的链子锥斗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而慕容水云竟已倒在地上。

 冷血一顿足,飞奔过去,扶起慕容水云,只见慕容水云脸色紫金,气若游丝,冷血把本身功力源源涌了过去,慕容水云勉强睁开双目,道:“冷兄,你…你替我告诉…诉告诉…杀人者被我一刀刺中,他是…”忽然双目暴睁,望着冷血后面,冷血心中一寒,尚未回身,剑已刺出,一名长刀大汉应声而倒!

 冷血猛回首,只见那逃去的三名大汉,竟又回来了,竟在背后偷袭!冷血大吼一声,一连攻出十八剑!

 那名长刀大汉,只见剑影如山,哪里招架得来,膛一麻,便倒了下去!

 最后一名大汉,又返身就跑,冷血冷哼一声,剑手飞出,贯穿这人背门,借着余势,把这人带出七八步外,撞刺在一名与庄之斗的大汉背上,那大汉惨叫一声,两人齐倒下。

 余下的一名大汉,目光发赤,几招虚晃,返身逃,冷血一个虎扑,那人挥刀就斫,冷血一脚踢去,刀手飞出,直穿入那大汉自己的头上,那大汉惨呼一声,速然倒下。

 庄之收回铁锥,息着道:“多蒙相助,快去看看慕容二侠!”

 冷血及庄之再回到慕容水云身边,但是,慕容水云已然气绝。

 冷血没有说话。

 庄之也没有。

 他们感觉到失败的辱与沉痛。

 他们本来是江湖中无人敢招惹的名捕,而今,对方竟能在他们严密的保护下杀人。

 虽然这一干人已死尽了,可是他们的首脑,甚至尚未面。

 冷血仔细看去,只见慕容水云的背后,有一个伤口,似被利器迅速刺入又拔出似的,足以致命。

 而在前,也有一道伤口,似被什么东西击中,又猛烈出似的,所以伤口虽小,口却是一片血模糊。

 凭这两道伤口可以认定,都不是刀伤。

 也就是说,不是这批长刀大汉使慕容水云致命,而是他被两个人,用两种不同的兵器,但手法却颇为类似,同时击中前后而毙命。

 慕容水云甚至不及闪避,或者没有闪避,所以才被准确地击中部。

 这显然又是“剑魔传人”的杰作。

 冷血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问:“你有没有看到,是谁下的毒手?”

 庄之长叹道:“大变骤然来,我也不及细看,刺客便向我涌来,我杀了几个,仿佛看见,车上有人用长往慕容二侠背后一刺——唉,后来,就是你过来的前一刻,他又发出一声惨叫,因我那时正与这两个人斗着,不及细看,只见人影一闪,慕容兄便——唉。”

 冷血仔细地看过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终于道:“我们只好送慕容二侠的尸首回去了。”

 大厅上一片肃静。

 女人、孩子和家人,都被送回房里去了。

 剩下的六个人:冷血、庄之。柳烟、凌玉象、沈错骨,还有一个倒下了的人——慕容水云。

 如果还加上棺椁里的两人:“三十六手九节蜈蚣鞭”金盛煌与“金刚不坏”敬渊,一共是八个人。

 金盛煌与敬渊,再加上“七旋斩”慕容水云,已经是第三个死人。

 “武林五条龙”只剩下两条。

 谁都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凌玉象及沈错骨的心情。

 大厅中的气氛,就像一块凝结了的冰块。

 凌玉象缓缓开口道:“也罢,剑魔传人,你就来吧!我凌玉象,也活到这把年纪,反正都要来的了,你就给我个痛快!”

 这两天里,他两颊已深陷下去了,瘦了许多。

 沈错骨仍然铁板一般的脸孔,可是无情的语音中,也抑制不住哀伤:“老大,我们不一定会死,二哥忠厚、三哥老实、五弟鲁直,较容易被骗,别人要想在我沈错骨面前动手脚,除非真能制得住我!”

 凌玉象注视着沈错骨道:“四弟,你的性格乖戾,行事刚烈,也是弱点,你要多加小心才好。”

 沈错骨沉静地道:“大哥,你却是太慈蔼了,也要有些防御啊!”

 “武林五条龙”之中,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自然彼此有说不出、说不尽的亲切感。

 冷血忽然道:“凌大侠,慕容二侠施用的‘七旋斩,,招路如何,可否相告?”

 凌玉象沉哀地道:“二弟的‘七旋斩’是他间的缅刀,共有七式,每招又有七种变化,能够接他七七四十九式的人,已经不多了。”

 冷血沉思道:“‘七旋斩’中人后情形是怎样?”

 凌玉象道:“刀卷飞,剖腹断肠,自然是当者披靡,冷兄,你问这十吗?”

 冷血淡淡地道:“我也只是问问罢了,对了,为何不见高教头?”

 凌玉象道:“哦,适才你和庄兄走后,柳兄有一建议,既然剑魔传人找的是我们,不如先把我们易容,好让对方无从下手,于是高兄就到外面去搜购易容‮物药‬,据说高兄是易容好手呢。”

 冷血怔了一怔道:“哦?”

 柳烟笑道:“冷兄以为这个建议怎样?”

 冷血道:“自然甚是高妙。不过若凶手是我们的人,易了容只怕也没有用。”

 忽然大厅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柳烟淡淡地道:“想必是高教头回来了。”

 在厅堂外,这一行一顿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竟出现了一名身形高大的乞丐,脸容奇特而可怖,令人望了一眼再也不想多望一眼,衣衫褴褛,不过手中还拿着一柄白玉尖杖、撑住跛了一条的腿,笑嘻嘻的望着大家。

 这是个跛腿老乞。

 沈错骨霍然而起,怒道:“这人来干什么?”

 凌玉象道:“四弟勿冲动,他是高山青。”

 沈错骨一呆,那乞丐大笑道:“凌兄好尖的眼光,怎样?我的易容术不错罢,包管别人望了第一眼,不想再望第二眼,这样我的易容术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装成乞丐,可以蜷伏在你们门外,让人错以为是连座破庙也没有的乞丐,也许,也许可以把凶手手到擒来。”

 凌玉象笑道:“高兄的易容术果是高明。”

 柳烟也笑道:“认识高兄这么久,还不知道高兄乃于此道。”

 庄之笑道:“那你准备要把我扮成什么?”

 高山青笑道:“你呀,看样子可以十天不睡觉,正适合化装成更夫。”

 庄之就变成了一个更夫,拿着竹梆,吊着灯笼,不但别人看起来像个十足,他自己也几乎把自己当作看更人。

 柳烟因为有烟杆,于是打扮成管家模样的老者,穿着青布的衣裳“噼噼剥剥”的着烟。

 凌玉象成了老家人,他的“长空十字剑”就藏在他手拿的扫把柄里。

 现在高山青正替沈错骨易容着,沈错骨看来像是一个跑江湖算命的老杂

 凌玉象笑道:“高兄,你真灵光慧眼,拣人而易,刚好把我们化装得切合身份。”这句话,不无自嘲之意。

 高山青微笑道:“凌兄这是哪里的话,只怕我这不是灵光慧眼,而是有眼无珠了吧!诸位堂堂品貌。却教我化装成凡夫走卒,真是罪过,罪过。好了,冷兄,该你化装了。”

 冷血年青而俊秀,在他稍嫌冷峻无情的脸上,忽然泛起轻轻的笑容,这一笑,就像春风吹融了寒冰,煞是好看;冷血道:“不,我要趁天黑之前赴县府一趟,见见鲁知府,因为我与他有约在先,在今夜之前去报备一声的,原本我已答应诸葛先生,明就走呢,当然现在我不想走,不过,总要去代一声…我在今夜三更,必赶回这里,现在,要多仗柳兄、庄捕头、高教头照顾了。”

 有人说,冷血笑的时候,就是他手上所办的案件,逐渐明朗化的时候。

 冷血走了。

 天又黑了。

 晚上重临,金府上下的人,都纷纷到别的地方避风头了;金府的门前至厅堂,两旁却点起两列灯笼,一路照耀进入了大厅,大厅上坐着五个人:凌玉象、沈错骨、柳烟、庄之、高山青。

 这五个人后面,有三副棺木,烛光摇曳,堂里的人,不发一言,被烛光照得晴不定的脸上,都显得十分幽异诡秘。

 凌玉象以苍老的口音道:“我仿佛觉得,与剑魔传人对敌的,不止是我们五人,还有二弟。三弟和五弟。”

 柳烟对那棺木望了一会,忽然浮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有点激动地道:“可惜他们都是死人:”

 沈错骨冷哼了声,道:“死人也会索魂的。”

 庄之打着哈哈笑道“沈四侠也迷信?”

 柳烟忽然细声向凌玉象道:“凌兄,我心中有个疑惑,在这儿说不便,我怀疑凶手是…”

 凌玉象脸色一整道:“那么我们到内堂谈谈。”

 “柳烟道:“好,有我们两人在,剑魔传人也休想动得了。”

 内堂。

 凌玉象在一张桃木椅上坐了下来后,向柳烟问道:“柳兄,你所猜疑的凶手是谁?”

 柳烟长叹一声,道:“只怕我现在讲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凌玉象动容道:“推?”

 柳烟沉声道:“冷血。”

 凌玉象呆了一呆,全身衣袍籁籁颤抖,可见心中是如何激动,好一会才说:“不可能的。”

 柳烟长叹道:“确是不可能的。”

 凌玉象忽然抬头道:“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相信,我信任冷血,他是个正直的青年。”

 柳烟无限惋惜地道:“我也不相信,可是,有件东西,你看了不由你不信!”说着在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道:“这是金三侠案发时,我和冷血来至卧房前,我在他怀中取来的。”

 凌玉象一看那条手帕,竟是血渍斑斑,大为激动,道:“血?”

 柳烟沉重地点点头,道:“血。金三侠的血,你嗅嗅自可证实。”

 凌玉象把手帕放在鼻前一闻,忽然脸色大变,手帕被他飞投出去,竟似一片刀齿,直嵌入内堂的一条柱子上:“有闷香!”正想起身,但觉天旋地转,连站立也站不稳,猛手想拔剑,却连拔剑之力也逐渐消失,跌坐在椅子上,只听柳烟呵呵大笑。

 凌玉象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人影模糊,怒道:“柳烟,你

 厅外。

 当凌玉象及柳烟进入内堂后,沈错骨忽然沉声道:“庄兄、高兄,我有一件事想说,不知二位愿不愿听?”

 庄之笑道:“沈四侠的话,我等怎会不愿意听!”

 沈错骨正道:“我的意思是,听了后,纵不同意,也不要告知外人。”

 庄之严肃地道:“沈四侠有话尽管说,庄某不是个口没遮拦的人。”

 高山青奇道:“不知沈四侠想说的是什么?”

 沈错骨沉声道:“我怀疑一个人是凶手!”

 庄之道:“哦?”

 沈错骨道:“一个人。”

 高山青动容道:“人?”

 沈错骨冷冷道:“冷血。”

 庄之、高山青二人互望了一眼,庄之忽然恍然大悟似的,道:“冷血…冷血…晤,有道理,今在城郊一战,隔着车子,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出手,但慕容二侠死时,他却在其身旁。”

 沈错骨激动得道袍飘飞,道:“大哥三哥,与他情最薄,但又十分信任他,而今在危机四伏时,他又擅自离开,哪里像是为朋友而忘却生死!”

 高山青奇道:“沈四侠,那么,你为何不对凌大侠及柳兄说呢?为何不让我们说出去?”

 沈错骨叹道:“你有所不知,刘九如是他跟踪的,而遭杀害,打从那时开始,我已怀疑他了;五弟死时,他恰好不在,五弟看来是死于人手下的,我便知道,一定是他了。可是大哥,却最信任他,柳兄也跟他是好友,只怕告诉他们会打草惊蛇

 …”

 庄之道:“沈兄真明察秋毫。”

 高山青道:“未知沈兄要如何对付这等小人。”

 沈错骨冷笑道:“既是大哥和柳兄不会赞同,不如我们等冷血归来时,一举而擒之,再他招供,那时不怕他不认。”

 高山青抚掌叹道:“此计甚妙。”

 庄之回首对灵长拜,道:“若此可查出真凶,三位大侠在天之灵,必感欣慰了。”

 只见灵柩旁幡旗无风自动,烛光昏暗,摇摆不已,确实鬼气森森,寒风呼呼,犹如冤鬼呼唤。

 庄之忽然凝神说道:“好像有脚步声!”

 高山青道:“莫非是冷血来了!”

 沈错骨冷冷道:“他若回来,则是最好,此刻大哥,柳兄不在,咱们先擒他下来,来个攻其无备,他供出实情。”

 高山青道:“好!”

 庄之道:“他来了,我们先在门旁伏着,我一拍掌、我们三人一齐动手!”

 沈错骨身形展动,直扑向大门旁,疾道:“好!”

 庄之。高山青各自飞扑,已到了大门旁。

 黑夜里,两排灯宠被三人衣袂急掠时卷起的风,吹得半明半灭!

 沈错骨静静地伏在黑暗中,忽然道:“怎么我听不见脚步声

 的?”

 高山青小声地道:“老庄的耳朵,特别灵敏,便是时下轻功最高的人,只要在十丈之内,也休想瞒得过他。”

 那另一旁的庄之在这时忽然道:“噤声,他已近门前了。”

 沈错骨再也不作声,手执拂尘,如一头铁豹般盯着大门。

 黑夜的空气像凝结了的炸药。

 这炸药,已经到了应该爆炸的时候了。

 门依然没有动。

 风凄厉地吹着。

 忽然庄之一拍掌。

 沈错骨如一支箭般标了出去!

 而大门依然没有动。

 难道是庄之听错了吗?

 沈错骨感觉到庄之与高山青也扑到半空中。

 忽然间,这两个人,已到了自己身前身后。

 沈错骨一怔,忽闻夜空中“霍”地一声,一支明亮的白玉杖,已向自己心窝刺来。来势之炔,无法形容!

 沈错骨心中一沉,居然人在半空,去势如飞,仍能猛一气,往后倒退!

 但在同时间,后面的庄之喝了一声:“锥!”

 铁链之声,破空而来,沈错骨听到这声音时,背门已“噗地”一声,被一枚利器穿入,又急而出,鲜血飞溅,痛人心脾!

 这一痛,他的身法自然一慢,那明亮的杖尖“噗”一声地没入他的膛,又“嗤”地了出来,还带着一股血泉!

 血泉于夜空中飞

 沈错骨的身躯,在夜空里洒着血,飞落在丈外。

 好个沈错骨,居然在落地后仍能站得住,踉踉跄跄,跌走了几步,倚在一棵梧桐上,月光撒下来。沈错骨黑袍沾血,脸上充满不信与愤怒,形状煞是可怖。

 沈错骨嘶声道:“你们——!”一股血泉自嘴角溢下,说不出话来。

 只见短小而悍的庄之,微笑道:“不错,是我们,”手里吊着带血的锥子,锁链轧轧地摆着。

 而高山青望着带血的杖尖,得意大笑道:“剑魔传人,你死得瞑目吧?”

 沈错骨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手中拂尘,忽然化为千百枚长针,离柄出!

 庄之也被这一下吓了一跳,挥舞链于锥,把拂尘都扫落!

 高山青也忙挥舞玉杖,舞得个风雨不透!

 可是他的左腿似走动不灵,所以被这一枚拂尘丝入,痛吼一声,把它拔了出来,了一些血。

 庄之疾声叫道:“师弟,你怎么了?”

 高山青忍痛道:“不碍事的,幸亏没中要,没料到这老杂也有这种浑厚的内力!”

 再看那边的沈错骨,已靠着梧桐树,倒在地上,死时真是目眦尽裂。

 庄之冷笑道:“还不是死了!”

 高山青抚着伤口道:“不知大师哥是否已得手?”

 庄之冷笑道:“大师兄做事,怎会失手?”

 高山青笑道:“那么我们把这老杂的尸体送回内堂去,让那老家伙看看他心爱弟弟的模祥儿。”

 庄之忽然道:“怕不怕冷血突然回来了?”

 高山青笑道:“二师兄,你太过虑了,那小子不是说三更才回来的吗!”

 庄之欢笑道:“真是,他的经验不足,还作什么名捕,所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他是三更死,连提早死也不能啦。”

 高山青道:“他就算是现在回来,咱哥儿俩的事纵被他发现了,又有何妨,他远不是我的对手哩!”

 庄之忽然凝神起来,侧耳听了一会,忽然脸色大变说道:“不好,确是他回来了!”

 高山青动容道:“有这等事?”

 庄之道:“这小子武功不低,我们还是以计谋之,较为妥当。”

 高山青道:“好!”迅速扑至沈错骨尸首处,把沈错骨的尸首用草盖了起来,又把地上的血,用脚踏。庄之急叫道:“快,他要到了!”

 高山青急整顿衣襟,门“咿呀”而开,星月下,冷血白衣劲装,走了进来。

 庄之身形一动,似出击,忽然停了下来,笑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冷兄,差点动错了手,在冷兄手下吃苦头呢。”

 高山青含笑招呼道:“冷兄,不是说三更回来么,现在还不到一更,事都办妥了么?”

 冷血望了二人一眼,淡淡地道:“都办妥了,因为担心,所以想早些时候回来看看。”

 一片乌云涌来,盖住了皓月,连星星也黯然无光,只有两排明灭的烛焰。

 庄之忽然道:“适才有人来犯。”

 冷血动容道:“哦,是谁?”

 庄之道:“都蒙着面!”

 冷血追问道:“凌大侠、沈四侠如何了?”

 庄之道:“他们都没有受伤,不过都退入堂内,那儿较易应敌。”

 冷血道:“那我们也去内堂好了。”

 庄之似有难言之,口中呐呐道:“不过…”

 冷血奇道:“不过什么?”

 庄之道:“我们乃好意相告,请冷兄万勿动怒。”

 冷血道:“好,有什么你尽管说,我决不生气。”

 庄之说道:“凌大侠等怀疑你是凶手。”

 冷血呆了一呆,气结而道:“你们呢?你们信是不信?”

 庄之道:“要是兄弟相信,也不会告诉你知道了,不过

 冷血道:“不过什么?”

 庄之道:“他们确有证据,不由得我不信。”

 冷血冷笑道:“那是什么证据?”

 庄之间探着东西,道:“我拿给你看——”

 冷血正注视着庄之掏出来的东西。

 庄之并不是拿出什么东西,而是把问的活扣一扳,链子锥“呛嘟”在手。

 冷血一呆,后面“啸”地一声,破空袭至!

 高山青的白玉杖!

 冷血本已分神,理应避无可避!

 柳烟拿了一张椅于,在黑暗的内堂,着烟杆,火红的光,一闪一灭,把柳烟的面容,映照得一光一暗。

 凌玉象瞪着柳烟。

 只是他连坐也坐不起来。

 柳了几口烟,得意的望了望凌玉象,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些什么?”

 凌玉象并没有答话,仍是怒瞪着柳烟。

 柳烟好像没看见一般,迳自说道:“你中的是‘软玉香’,那是帝王们专门对付不听话的妃子所用的,以保龙躯,中了这等闷香,就算有天大的功力,在一个对时之内,休想站得起来,也不用想说话叫喊。”

 凌玉象怒视着柳烟,柳烟大笑又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错,敬渊、金盛煌,都是我杀的;慕容水云则是二师弟三师弟杀的。我们就是剑魔传人。”

 凌玉象盯着柳烟,目光似要出火来,柳烟大笑道:“你别指望沈错骨来救你了,他此刻,只怕已陪同慕容水云、金盛煌、敬渊等去了吧!”

 柳烟慢慢坐下来,又换了一把烟草,深深了一口,烟草发出金红金红的光芒。

 高山青就在冷血注视庄之手中之物的时刻里,玉杖一震“飒”地急刺冷血背门!

 “飞血剑魔”的“飞血剑式”被他运用在杖法上。确是非同小可!

 杖尖因急风破空,而漾起一阵抖颤!

 就在这时,冷血忽然往后疾撞过来。

 冷血在此时不进反退,无疑等于是向杖尖撞来!

 高山青一呆,杖势不变,依然刺出!

 只是冷血似料定高山青会刺出这一杖一般,冷血这一退,等于身体略为挪动了一点“嗤”杖尖刺入冷血身体之中!

 冷血往后退势依然不灭,同时“铮”地一声,冷血已拔剑在手!

 高山青猛发觉,他那一杖,乃穿自冷血左胁之下,根本未曾刺中冷血!

 而冷血已顺着杖身,撞了过来!

 冷血发剑,剑自前向后右胁下穿出!

 高山青马上退,但发觉杖被夹紧。

 高山青若立即弃杖身退,或可逃命,但是高山青的白玉杖向不离身,如今摔然舍弃不呆了一呆!

 就在这一呆之下,冷血的身子,已与他的身子,聚贴在一起,冷血的薄剑也“嗤”地一声,贯穿了高山青的腹部!

 血自高山青背脊标出!

 高山青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弃杖,双臂一揽,箍死冷血!

 同一时间,庄之锥在手,本发出,但是冷血不进反退,不一呆!

 就在那时,他看见高山青的杖,已自冷血左肋之下刺出,也就是说,高山青的杖落空了。

 这一杖落空,高山青就有危险了!

 庄之立时大喝一声,发出一锥!

 这一锥,声势凌厉,直冷血前

 而在这一瞬间之前,冷血的那一剑,已经得手了。

 冷血一剑得手,立即向旁一滚,连剑也来不及拔出来。

 冷血向旁一滚,庄之那一锥,等于是落了空,而庄之那一锥,却变作打在高山青的膛上!

 高山青剧痛难忍,哪里还躲避得及?

 “噗”锥打入高山青中。

 高山青惨叫,庄之又是一惊,急急收锥。

 他不收锥还好,这一收锥,等于是把锥上的,一齐扯出来一样!

 锥收回,血纷飞。

 高山青吼了半声,便倒了下去,再也吼不出半声了。

 庄之又是一怔。

 这一怔之间,冷血又滚了回来,猛拔出高山青腹中之剑。

 庄之毕竟也是老经验,一见冷血剑已在手,链子一起,长锥“呼呼”的转了一个圆周,所有的灯笼,一齐都被打灭!

 庄之已迅速换了个位置,躲在门后,在着汗。

 他怎样也想不出冷血为何会对他们有了防备。

 他现在也不能肯定冷血在哪里。

 天地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见,遮住月亮的那一大片乌云,还没有消散。

 他只是肯定一点,他的听觉是天下捕快中最好的,打熄了灯他比敌人更有利。

 只要敌人一有异动,他便可以出手,用铁锥粉碎敌人的膛,而敌人还不知他在哪里!

 他知道,他的武器远比冷血长,这是黑暗中对敌最有利的地方。

 “只是他不知道冷血知否他有过人的听觉。

 他也不知道冷血虽没有过人的听觉,却有过人的视觉。

 不过只要嗅觉正常的人,都会知道,黑暗里,血腥味特别浓。

 而且有感觉的人都会知道,黑暗中,杀气更加浓得可怖。

 柳烟仍在暗处着烟。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凌玉象。

 凌玉象依然瞪着他,柳烟一看也不看,一面抽烟,一面喃喃地道:“十年了,自从家师巴蜀人,被你们在华山之巅搏杀后,我们便给上千个仇家追杀,我们那时没下过苦功,敌人众多武功高明,我们的享乐生涯,便结束了…要躲,躲去哪里?天下虽大,强仇更多,却没有我们躲藏之处!后来,我们想到,只有投入衙门,才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于是我们分别投入不同的官府中,苦练家师的‘飞血剑法’,又防别人看出,只好把剑法练出杖法、锥法,以及…”柳烟扬扬烟杆的未端,这钢制的烟杆未端是又尖又细的“以及我这烟杆。”柳烟又皱眉沉思着了几口烟,烟火在堂内灭灭烁烁,时火红,吐时黯淡。

 终于我们在这公门饭下,吃出了名,没有人再怀疑到我们身上来了,而我们的招法,也已练成,是报仇的时候了,这仇若再不报,我们都怕你们,熬不住归了天,那是咱们三师兄弟的遗憾…”柳烟越说越激动“当我猝然出手杀死你三弟时,他拖着重伤的身子去拿蜈蚣鞭,我知道他是活不来了,所以留在席上,没有走,因为我肯定你们一定会请我来侦察此案的,正好让我名正言顺的把二师弟及三师弟也请来,把你们逐个击破…”柳烟脸色一整道:“我没料到冷血也会在座中…不过,他也活不长了,三更时分,他必死无疑,算是给你们陪葬

 吧…。”

 “笃,笃,笃,笃,笃”打更的人刚刚自门外走过,拿着灯:笼,一丝昏暗的光芒,使人看不清楚夜究竟有多黑,多深。

 一更了。

 打更人显然觉察不出屋里的杀气,也嗅不到血腥味,所以迳自走远了。

 庭院内又回复了沉寂。

 冷血躲在门后。

 门敞开,门有两扇。

 庄之就在另一扇门后。

 冷血没动,庄之不知冷血在哪里。

 庄之也没动,冷血也看不见他。

 其实他们相隔,只有数尺之遥,一旦谁先发现谁,谁就可以猝起发难,把对方毙之于手下。

 可是谁也没发现谁,谁也不知道谁在哪里。

 他们像在比赛,看谁更沉得住气。

 终于是冷血先沉不住气。

 庄之那超人敏锐的听觉,忽然听到,冷血像一支箭自门后冲出来,直标向大厅,去势之快,无以形容!

 没有东西比庄之的锥更快!

 庄之在黑暗中大喝一声:“锥!”

 声音甫出,他的铁链“霍”地抖得又长又直,锥子已击中一件物体!

 “噗!”

 庄之忽然觉得,那东西给他击碎了,不过显然只是一个花盆!

 庄之几乎是马上地发现不妙,他的行藏已

 但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他的口还说着“锥”字时,牙齿与牙齿上下排之间,仅有的一丝隙,突然入了一柄又细又薄的长剑!

 他还来不及惊恐,只觉喉咙一甜,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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