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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 绾掌怜才释前嫌怒闯连
  要命金七老恨极了丐侠崔平,一递掌就用内力往外递招,只要被他这种掌力沾上就得下去。丐侠依然是嘻嘻笑笑,微一晃头,说了声:“老鬼,你真招呼!咱们没有这么大仇哇!”说着身躯往左一晃,已跃出四竹柱去,这种闪法好快的身躯。那金七老见丐侠崔平没接招,竟自避开,愈发恨得牙的,脚下轻轻一点,已经猱身而进,步眼够上。立刻用“海底捞月”又是连环戳掌,左掌往外一穿,已是随着身形往下落的势力,身躯往下塌着,掌奔丐侠崔平的右肋,右掌猛然的往外一探。这次丐侠虽没拆招,可也不往外避,就象用尺量好了似的,反往右往后一拧身,右肩反往右一沉,可是已经左躬出去,口中更说了声:“老鬼,差点!”果然金七老这一掌只差着半寸没递上,要命金七老怒骂声:“老花子,看你还走!”左掌一撤,右掌倏的随着身躯往上一起“单劈掌”用上全力,挟着劲风往丐侠的华盖打来。

 当时所有在青竹桩下观阵中福寿堂七家香主,全认为这次无论如何,丐侠非得栽在要命金七老手中不可了。哪想到这位丐侠崔平立刻惊呼声:“哟!”但见他双臂往上一抖,身往上朝天仰着,竟在这青竹桩上,施展开“金鲤倒穿波”的绝技。身躯轻飘飘的倒纵出去,在翻身六七尺高,一个云里翻身,整个的身躯折成了一团,往下一落,单足点着第七竹桩,纵着身形往起一长,晃晃悠悠的如风摆残荷,嘴里便不闲着,说了声:“老鬼,出来兮!”要命金七老以那么好的武功,竟自把招术用尽,十拿九稳的既是伤不了他,也把他挤下桩去。哪知这丐侠崔平,在青竹九九桩上头用这种绝技“金鲤穿波”自己这一掌打的力用足了,招术用尽了,犯了自家大忌。动手过招,是能发能收,以要命金七老的武功论,实非一般平庸的武功,造就极深。此时稍一疏忽,自己身势竟随着撞出去,这一来,要是对手没闪开,这时非为对手所乘不可。往前撞出三青竹桩去,才把身形对桩站稳,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收敛心神,凝神敛气的。一咬牙关,双掌一分,仍然是纵身而进,够上丐侠崔平,用掌就打。

 丐侠崔平仍是一边闪避,仍是带着诙谐的口吻,似讥似讽的,招呼着道:“老鬼算了吧!还差的多。”金七老越是听他这么凌辱,手底下更黑更辣!丐侠崔平把身子闪开,始终没递招,可是这种身形施展开。所有凤尾帮中一班能手,以及淮西岳派长辈师友全看出来,丐侠竟自在青竹桩上施展开“燕青十八闪翻”的绝技。这种小巧轻灵的身手,能在这种步步危机,不需用力的竹尖上施展,真是少见!这一来所有场中的人,和抱月回廊上的人莫不惊叹!这时丐侠崔平在这青竹桩上是飘忽若风,乍离乍合,身上那份轻灵巧快的功夫实在不算弱。以那么庞大的身躯,暴的相貌,竟在这种轻功绝技上和对手施展身手。身躯起落进退,双手在吐撤放,更是沉实有力,哪一招叫他打上全得立伤在他掌下。这会要命金七老已经连施了七招,只是休想伤着丐侠。金七老杀机陡起,想要用生平的绝技,和丐侠这个老花子落个同归于尽,索全毁在净业山庄。

 丐侠崔平在一上青竹桩,本想着:不论如何也要把这鄂中巨盗要命金七老除了,为江湖除一大害。只是一上青竹桩,看到金七老这身功夫,和他这把子年纪,实非武林中多见的好手,可惜他有着这么一身绝技,只坏在他暴上,自己起了惺惺惜惺惺,好汉爱好汉的怜才之意,想要设法收服此老,能把他感化过来,也算是江湖道的一桩快事。放过这个局面去,万一他还是怙恶不悛,那时自己和铁笔边天寿的手段,再除他不难。丐侠这一变计,只施展“十八闪翻”的小巧功夫,更是避着那东南一段二十七竹桩,这么和金七老引逗着。金七老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在净业山庄落整了,手底下越发的凶狠,这时天空中云是越涌越浓,整个的净业山庄全显着黑沉沉,跟着一道闪光,隐隐的轰隆降一阵雷声。这位丐侠崔平笑说道:“老鬼,你听!天鼓响了,该着你的吉良辰到了,有本领快点施展,别误了你归位的时刻!”要命金七老相距只有四竹柱,听得丐侠又在戏弄,一声暴喝:“老花子,要走也得带着你!”脚点竹桩,腾身而起。金匕老已具必死之心,竟要施展“进步赶打”连环三式、“云龙三现爪”的内功,拚命的奔向这老花子。自己可准知道施展这手功夫,脚下可知道非要出毛病不可。势处此,无可如何,就是把青竹桩点重了,也得算着了。把内力全贯到双掌上,暴喊声中,已经身而进,往丐侠崔平的身旁一落。第一式是“双掌横推”双掌随着身躯就往左甩,双掌倏的往右横击出去。这种掌力,实具一种真力,只要打上,非把人打出青竹桩外。就是被这种掌风扫上,也得摔在青竹桩上。

 金七老的招术撒出,丐侠正在移宫换步,已识得要命金七老有拚死之心。暗骂老鬼,你是真活腻了!丐侠虽是这么想着,可也不能叫他这种掌力沾身,喝声:“好!”一个“鹞子盘空”脚下移宫换步,翻到金七老的左侧。丐侠是故意的要把金七老逗的犯了野,猛然的右臂轻舒,随着倒转的身形右掌甩出来“金抖羽”往要命金七老的左太阳,以双指点去。这手实出乎要命金七老的意料之外,他从上来就没递招,猝不及防,不是要命金七老这种身手,还真不易逃开。金七老惊惶之下,往右一甩头一沉肩左掌往上一翻“拨云见”用掌缘找丐侠的脉门。这位丐侠本无心来伤他,才沾即走,身躯已腾出去。要命金七老怒吼了一声,身形随着腾起,飞纵过来,二次递招,却是“卧鹰搏兔”的势子。身形掌力是一同下,要在足尖一点竹桩,双掌就要扑击到丐侠的背上,这次是绝没有回环思索的余地。

 哪知要命金七老算是枉费心机,空怀着报复,眼看着掌已扑到丐侠崔平的脊背上,丐侠崔平也喊了声:“老鬼,你活不了!”人随着话声,没往起纵,身躯擦着青竹桩,只跟竹桩尖差着数寸,已到了东西的边桩最靠边上那一行,丐侠崔平身躯一晃,似是险些闪下桩去。丐侠却哟了一声:“我可不下去。”立刻身躯斜转,猛喝了声:“老鬼,你还不认栽。接穷神这一下子!”喝喊中,那要命金七老已经要把一世英名完全祈送在十二连环坞中。连环赶打的第二式已经撒出,又被崔平以“十八闪翻”的巧快身形避开。这一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次丐侠已出去两丈左右,金七老身子过猛,身势往前倾,必得换过两步来再腾身往前点着青竹桩。哪知一换步,这桩竟自往前倾去,赶紧赶着气往前换步。哪知右足所点的竹桩依然借不上力,往左一倾,要命金七老已是一身冷汗。这一来想纵身可不行了,忙往左再换一步,想要轻点一下腾身跃起,避开这一桩,那知已由不了自己,左脚这一点上。右足这一提,这竹桩忽的竟向前倒去。

 就在这同时,青竹桩下的福寿堂监堂铁指金丸韦天佑,咳的一声叹息。可是丐侠也在同时,已然转身蓄足势子,猛喝了一声:“老鬼,你也尝尝我穷神这一招!”人随身起,用轻功提纵术中最难施为的招术“海燕掠波”身形如一缕轻烟,只踏着青竹桩的桩尖,到了要命金七老后,已经危险一发,将要命金七老要倒下竹桩的身躯,猛然双掌往外一翻“云龙现爪”双掌迅捷往要命金七老的双肩上一登。要命金七老身躯已倾过来的,竟被丐侠这一招。既没伤着,反借上力,连竹桩带人全还回去。要命金七老,一时急怒之下,神智已不象平时那么机警,竟在这里明敌暗助之下,依然不肯罢手。就在丐侠双掌没撤回去,仍然以“嵩大九套”、“罗公八一式”的“横身甩掌”一煞,甩掌向丐侠的小腿上打来。丐侠是蓦然一撤左掌“腕底翻云”、“横架铁门闩”兜着要命金七老的这条铁臂下,运内力一搭,一纵送,低声喝了个:“糊涂鬼,算了吧!”这次丐侠却是用的真力,往外一送,自己也往回一纵身,竟自退出六竹桩。

 可要命金七老也被这一送,身躯腾起倒退出四竹柱,身形一落,这边丐侠却嘻嘻一笑道:“老鬼,身手毕竟不凡,我又跟你没有夺杀子之仇,干什么没完没休,算了吧!”说罢这话,不待要命金七老答话,竟自一耸身跃下青竹九九桩。那要命金七老蓦的也醒悟,丐侠崔平是有意相让,成全自己,保全我要命金七老的脸面。我若是不识好歹,只怕是非落个身败名裂不可。自己借势一纵身,蹿下了青竹桩,向丐侠崔平一拱手,恨声说道:“老花子,七老子虽寄身绿林,恩仇二字看得分明,蓝矮子欠我的帐,既有老花子代偿,我和他的新仇旧怨一笔勾。老花子,我立刻要离开净业山庄,往后江湖道上再会着时,我七老子报恩报仇,老花子你自己明白,咱们后会有期!”要命金七老说完这番话,立刻腾身纵起,起落之间已到了抱月回廊前,却不往石阶上再走,向上面坐的天南逸叟武维扬一抱拳道:“武帮主,我金老寿入帮以来,过蒙推重,今竟不能在净业山庄中为凤尾帮坛下尽力,我金老寿实无颜再事停留,有始无终,非我本愿。我现在告辞,许我出十二连环坞与否,权在武帮主,我金老寿不敢过问,咱们后会有期。”

 说这话时那福寿堂七位香主,双掌翻天崔丰,铁指金丸韦天佑等,全返回抱月回廊,燕赵双侠这时正向这丐侠略致感谢之意。这时丐侠崔平却淡然说道:“蓝老大,咱们少叙闲话,你看这晦如墨的山庄,雷声隐隐,大约这场风雨不容易过去。这种愁云惨雾笼罩着这片山庄,险象环生,我穷神看不惯这种惨象。我来未曾进身,先留归路,我怕把我这穷神埋在这里呀!你看这老鬼大约还不易出十二连环坞了。”果然这里丐侠在以这种半疯半癫的和蓝璧斗口之间,那金七老也正要转身之间,竟想不到抱月回廊上的天南逸叟武维扬把面色一沉道:“金香主,你虽经我坛下弟兄汲引,入我凤尾帮,只几年工夫,我武维扬就拿你待若上宾,叫你入福寿堂受本帮的供养,我武维扬绝没有亏负你老兄之处。

 “今我这净业山庄群雄会上,你论起和人的恩怨,已背我帮规坛戒,现在你居然接受丐侠崔平的示恩要挟,置我凤尾帮的威信于不顾,实属欺我凤尾帮无人!以为看不出金香主与崔平的情形了。我武维扬敬你金香主在江湖道上是成名的英雄,你可把我们弟兄看成数岁玩童,这未免辱我太甚!我武维扬事到如今,话什么不再说,朋友是有始有终,我不愿过形说明,金香主你入我凤尾帮之意,你我心照不宣,金香主,你不要忘了。无论你在鄂中是多大‘万’字,既入十二连环坞,已算得过祖师爷的慈悲,领过我主坛的票布。金香主,你入坛时我武维扬曾开大坛,给你整个的面子,算是祖师爷收你。现在你要我凤尾帮保全威信,请你速回福寿堂,打算走,你得听候我主坛的朱札。只要我朱札一到,那时海阔天空任你飞,现在我武维扬以凤尾帮领袖的身份,金香主请你接受我龙头朱札的劝告,这里事一分皂白,我立刻为金香主饯行,金香主,你就请回福寿堂候训吧!”

 这一来,所有凤尾帮一班香主舵主全是以惊异的眼光看着站在抱月回廊阶下的要命金七老。这位八步赶蟾金老寿听到天南逸叟武维扬竟说出这番话来,那面上随着武维扬一句句的话渐渐变成铁青色。容得武维扬一落声“磔磔”的一声,金七老狂笑,向武维扬说道:“武帮主,你这话说得过重了!不错,我既入凤尾帮,受过祖师爷的慈悲,就该一身许与祖师,不能再生异心,武帮主,我现在是度德量力既不能为帮主效力,更不能挽回颜面,我金老寿还有何面目再见本帮弟兄?暂离十二连环坞正是我金老寿有知之心,我没有背叛凤尾帮,武帮主你也不能阻止我的出入,叫我待罪福寿堂,我金老寿没有犯帮规,我实无法领命。反复无常的小人所为,我金老寿把这硬骨头,闯江湖三十年以来,还没有肯那么干过,武帮主你把我看错了。我金老寿的倔强情,就是历来一意独行,认为应该那么办的,绝无反顾,就是事情作错,落个成血水,骨化飞灰,绝没有后悔。武帮主,我话已出口,这时要出十二连环坞,我金老寿这个怪脾气,是没有更改。难道武帮主非要留难我,不怕赴会的群雄见笑么?”

 这时天南逸叟武维扬已经怒不可遏的冷笑一声道:“金香主,你执意要我不便留难,只怕你未必能如得了愿?”要命金七老从鼻孔中吭了一声道:“我倒不管如得了愿,如不了愿,只问我金老寿想走不想走?”天南逸叟武维扬忽的当面堆的换了一副面色道:“金香主你不要错会意,我武维扬当着这么多远道朋友,哪好朋友不招待反跟自己弟兄作起难来,这不太叫朋友们见笑了!我要为金香主设筵祖饯,你这么急促不能待,倒叫我失敬了。那么金香主请,恕我武维扬不远送了,祝你一帆风顺。”这时内三堂香主可全站起,预备帮主一发话就立刻动手。

 这时要命金七老向武维扬说了个“好”字,转身躯复向淮派、西岳派这边一拱手道:“我金老寿出不了十二连环坞咱们来世再见!”一个见字口,身形展动,施展八步赶蟾的轻功,疾如飞星地,真有不凡的身手,倏起倏落已到了那片假山下,再一晃身已经无影无踪。这里所有的帮匪相顾失,摸不清帮主是怎么个心意。哪知天南逸叟武维扬倏的站起,霍的从后面贴墙摆的竹符旗令前抓了两块竹符。猛照准往回廊中的地上一掼,两块竹符全摔的分裂,厉声道:“武维扬谨以祖师坛规请福寿堂退隐香主韦天佑、崔丰听训!”

 这一来只见福寿堂香主,内三堂香主欧尚毅、八步凌波胡玉笙、天罡手闵智暨所有一班香主舵主全肃然起立。铁指金丸韦天佑、双掌翻天崔丰,全以矫捷的身手纵过来,俯首道:“本座领帮主的坛谕!”跟着俯首把地上已摔破的竹符拾起,复向主座一俯首致敬,立刻双双的同时一个玉蟒翻身,纵出抱月回廊。各施展蜻蜒三抄水、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这两人的身形矫捷,如羽箭离弦一般的飞出去。就在这里一的当儿,凤尾帮所有的人,因为帮主以这种最厉害的坛规,摔竹符派退隐的香主重为祖师效力,不取八步赶蟾金老寿的性命不准罢手,一怒之威,令人耸惧!不全注目到抱月回廊上。

 丐侠崔平竟在这一的当儿,低声向燕赵双侠说了声:老鬼要遭报,我不能叫他再落到猴儿崽子们的手中,这个姓韦的十分扎手,这里的事我不管了,我走了!”说话的声音又低又疾,一纵身蹿上花棚,眨眼即逝。这时所有的帮匪们竟没察觉,更兼天南逸叟武维扬是另有调遣。在铁指金丸韦天佑和掌福寿堂崔丰走后,又要金雕堂胡香主听谕,八步凌波胡玉笙立刻答了声,来到帮主面前说道:“本座听训。”

 天南逸叟武维扬道:“代我传十二道朱札,令水旱卡子截留那金老寿,无论如何叫他不出十二连环坞!传谕分水关六总舵,不得徇情卖放,违者立时以叛帮背教论。”八步凌波胡玉笙躬身答了个“是”字,立刻转身出了抱月回廊,往后面匆匆去照办。天南逸叟武维扬倏然往下面武场冷笑了一声,向这边淮西岳派的两位掌门人一拱手道:“适才蒙燕赵双侠赐教,据武某看,双侠未必展现那惊人的绝技、绝顶的功夫,尚未肯叫我这净业山庄一班坛下多开眼界,可是我武维扬想看今之会,现在虽是以武功相见,总还要本着江湖道义武林的门规。我武维扬竭力向约束我凤尾帮统辖下所有弟兄,不叫他们稍背江湖道义,我们各掌着门户,总是以来明去白为是。贵两派尚有多少位同门同道来赏光到净业山庄,也叫我武维扬尽主人之礼。以这位丐侠崔老师父来说,已是我们凤尾帮中一份警戒,走的又这么故示诡异,这种武侠,叫我武维扬好生失望!”

 鹰爪王正要答话,那位以子母离魂圈名震辽东的上官云彤始终以轻蔑冷笑的神色看着龙头帮主,竟在这时率然抢着答道:“武帮主,你这种责难可错怪了淮西岳两派的两位掌门人。那老花子的行径和我上官云彤是一样的毛病,我行我素,下请帖没有我们这一份,再说我们是愿意办我们自己愿意办的事。天地吾庐,四海为家,遇上甚么高兴伸手的事,就要多管,历来不上别人的当。想凭一纸红帖就叫我们出来替人家卖命,别管他是多大人物,只怕自找难堪,我们不装那种傻子。今的事是成心想来蹚这次浑水,自己送上门来。来是我们自己来的,走,你不叫他自己走,难道还要等着这里主人设宴酬劳么?武帮主你看天气变得这样快,云如墨,雷声隐隐,倘若下起雨来,岂不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的事么?咱们是该着甚么办甚么。武帮主我这穷酸说话口冷,老花子是有他走的原因,他的事不叫他去办,谁替他了断他的事呢?人各有志,不能相强,象已皈依到贵帮的要命金七老,要走全拦他不住,不是一样么?”

 上官云彤这番话听的武维扬几乎气炸了肺,可是没有话来反驳,嗯了一声道:“很好!咱们各行其事,我们现在只有在武功上分出强弱来再论是非了。”这时凤尾帮中内三堂香主天罡手闵智愤然起立道:“上官老师既然认为我们请示的不当,现在只好不谈一切。哪位还愿意下场子和我闵智过几招,练两手,请下场子赐教吧!”天罡手闵智此时竟是公然的向淮西岳两派叫阵。这边一班武师们十分愤怒,立刻站起好几位,全要和天罡手闵智较量一下子。内中还有几位已知道此人是这场推波助澜的人,都知道他掌中月轮非常厉害,可是也全想动动他。金刀叟邱铭也想趁此机会会会此人,究有多厉害的手段?忽的这时西岳派多指大师的门下,泗水渔家简云彤愤然起立道:“闵香主肯来赐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我简云彤不自量的要在闵老师面前领教。”简云彤一来是因为闵智的狂妄,二来也因为自己这一派的人,掌门人慈云庵主始终作壁上观,无论如何我们西岳派也得有人出来招呼一下子,不然也是叫人觉得脸面上太难堪,他又哪知道慈云庵主是另有打算。

 泗水渔家简云彤才往外走,在侠尼的身后立着的女弟子修却一声没言语的,霍的从侠尼慈云庵主身后转出,一人竟自向泗水渔家简云彤手打问讯道:“师叔,你先请回座,弟子师兄弟愿意下场子,向凤尾帮的老师父们请教。”说到这复向鹰爪王一打问讯,说了声:“弟子们一点薄技,要在这武林盛会中向凤尾帮的成名老师们面前请教,弟子们冒昧之处,师伯要担待。”说到这便等待这位淮派掌门人答话。淮派掌门人于惊异中又不好阻拦,只随口很客气说了声:“少师父们请。”可是说了这话却眼望着西岳派掌门人慈云庵主,要看她怎样?这时西岳派门弟子修才向自己的师父慈云庵主道:“弟子受艺师门恩重,这真是弟子为师门效力之时,弟子愿领四位师弟以剑术向闵香主领教,免得落个入宝山空回,望师父慈悲允许。”天罡手闵智在凤尾帮中任内三堂香主,负一身绝技,连淮派的一班成名的武师全不敢轻视他一身纯的本领,和他掌中那对月双轮,此时修偏要出头和此人一较高低,胆量太大了,只要一下场子准得败在天罡手闵智的手下不可,大家认为无论如何不可叫女弟子下场子和此人较量。此时淮派中的一班武师以及门下全以惊诧的神色,看慈云庵主怎样来对付自己的门徒。

 慈云庵主毫不迟疑地说道:“闵香主是凤尾帮的成名英雄,我们这点江湖末技,哪能是闵香主的对手?你们是未离门的人,这样的大胆,难道不惧闵香主的威力,足以毁灭你们么?这么不度德不量力,你们也过于自信了。”侠尼这番话说出来也太叫所有的淮派一班老少群雄惊疑了,因为无论怎样也不宜让这一班女弟子们出头,可是慈云庵主的话风中虽是有责备他们胆大的情形,可没有十分阻拦之意,莫非这西岳门弟子,另有过人的本领?大家这么怀疑着、惊诧着,屏耳听着,倒要看这位庵主怎样发付他这二弟子的请求,修又复向慈云庵主一面合十道:“师父训诲的极是。这要是凤尾帮中别位老师父,弟子们都不敢这么冒昧,弟子是本着武林的门规非在闵香主面前领教领教,才算十二连环坞不虚此行。我们碧竹庵被火焚烧,事为开派以来的奇大辱,更兼已查明正是这位闵香主盘察西路分舵之时。是由闵香主这里过分看得起我们西岳派,此次践约赴会,若不在闵香主面前领教,也太以令闵香主目我西岳派无人。请师父恩许弟子,弟子纵然血浴净业山庄也是甘心愿意的!”

 说到这,那修缘、修明、修禅、修慧已全得到二师兄修的暗中招呼,同时的转到掌门人侠尼面前。修明也就是这次被掳劫的凤梅姑娘,此时已经随着师兄师弟们一齐换了僧装,修慧更把师父的镇海伏波剑献到师父面前。修明是向淮派中门弟子说明商借了一柄剑早背在背后,一齐走过来,分向师兄修的两旁一站,立刻一齐向侠尼手打问讯,向侠尼说道:“弟子们无论如何也要下场子在闵香主面前请教请教。”这时慈云庵主也不急,也不怒,只向这五个弟子说了声:“你们为西岳派门户之光来争荣辱,只是倘遭危难,莫要后悔,去吧!”侠尼这话一出口,鹰爪王暗暗着急,心说庵主你这可是太胡闹了,这一班女弟子要和内三堂香主作对手真令人有些莫解,难道你甘心叫这五个孩子送命在十二连环坞么?自己不管侠尼暗中安什么心思,此次事是由自己身上起的,无论如何也得拦阻一下子。鹰爪王才要发话拦阻,哪知那子母离魂圈上官云彤,又来个火上浇油,偏在此时说出两句风凉话,令自己无法开口。

 上官云彤竟自向慈云庵主说道:“少师父们这么为门户争光,为西岳派无上之荣,庵主应该奖励少师父们,怎么这么阻拦?所有来到十二连环坞净业山庄参与这场盛会的,谁不想在这难得机会里和这班成名江湖的老师父们前讨讨高招,多长些见识。这种地方既愿意来跟着蹚这种浑水的,就不肯只看热闹,这就叫摸摸头顶,就得算一份,少师父们的胆量、见解,尤其高。掌青鸾堂的香主闵老师父尤其负一身绝技,名震大江南北,向这种高人面前领教,能够长多少见识,学多少高招,这种机会放过去多么可惜!庵主叫他们如愿以偿,也叫大家瞻仰瞻仰西岳派剑术的微妙,少师父们快下场子吧!我替你们掌门人答应了。”这位慈云庵主听到这武林怪杰上官云彤这番话,明着是夸奖,暗中是故意将。你这人真有些怪道,这是朋友的冤家,真有些不近人情了。老怪物,倒叫你看看我西岳派中的剑术如何!侠尼慈云庵主不遇上非常的事,喜怒不形于,微微含笑的向这位武林怪杰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不要这么过奖,贫尼不过得师门末技,忝掌碧竹庵的门户,一班小徒尤其是初窥武门门径,既是上官老师父这么鼓励他们,贫尼只好叫他们在武林名家,凤尾帮老师父们面前献丑了!”说到这,见修等竟自肃立在面前等候着最后的吩咐,慈云庵主遂说道:“你们不度德不量力的要在这十二连环坞成名的老师父们面前请教!去吧!”

 仍然是修率领着四个师弟向侠尼一拜道:“谢师父的慈悲。”立刻转身来头一个向抱月回廊往外走,这师兄弟五人一贯而行,连眼皮也不抬。走出回廊,直出去五六丈,这才在场子中站住,这五个沙门中的女弟子,互相一转身,又成一字横排。这时场子中可没有两派的武师们和凤尾帮的舵主。天如墨,西北的天空不时的闪电作着,这净业山庄,已在霾中愈显得死气沉沉。一片广大的武场中,这五个沙门中女弟子,一个个全是青绢包头,垂在颈后一尺多长衫,似披风;每人是件灰布僧袍,青缎子护领,系杏黄丝带,白布高袜子,青布软底僧鞋。每人在背后斜着一口利剑,全是绿鲨鱼皮鞘,黄绒挽手,这种装束,更显得佛门中的庄严宝相。修明和修缘虽是未剃度带发修行的弟子,虽全是名不见重于江湖,没有甚惊人的名荣,可是这时这种胆量,这种措置,和那静穆庄严的气魄,反令凤尾帮中一班成名人物惊诧。这种举动,天罡手闵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以凤尾帮的堂堂香主,以往在江湖道上的威名,今竟会遇到这种事。天罡手闵智可认为现在是西岳派和自己针锋相对,天罡手闵智在凤尾帮中地位极高,更兼掌中一对月轮,和一手蛇头白羽箭纵横江湖,历来只有受人尊崇敬仰,即或是仇视自己的,也有惧我三分之意。今净业山庄之会,竟在自己方才失口向淮西岳派挑战之下,以五个未出艺的女尼向自己挑战,自己有生以来未叫人轻视过,这还是破题儿头一遭。

 正在愤怒下,那西岳的五个女尼,竟自很安详的,面向着抱月回廊,齐的双手合十,执礼甚恭的向这边一拜说道:“闵香主,弟子等在师门学了一些肤浅的剑术,班门弄斧的要在闵香主驾前请教。闵香主看在佛祖三分金面,能够不令末学后进失望才好!”话是由修发的,温柔有礼,可是这软中硬的情形,真够天罡手闵智受的。自己被这种情势迫只得暗自咬牙,心想:“我闵智在凤尾帮中,除了龙头帮主以下,谁敢对我闵智丝毫轻视之心?只是今这一手真给自己个十分难堪。这时西岳这五个女弟子胆大妄为,自趋死路,可是这要是动上手,以自己堂堂的一家香主和这五个女尼打,胜了也失了自己身份。何况他师兄弟是五个人一道来的,说不定有什么自恃的把握。自己掌中这对月轮,不论是哪路英雄,也要畏我三分。可是今我若和这五个女尼较量,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功夫,自己一失利,这一生的盛名断送在西岳门徒之手,那真能把自己羞死。可是现在若是自己稍说含糊话,先落个失礼…”

 天罡手闵智在内三堂香主中,机巧聪敏,和天凤香主只在伯仲之间,此时并被修迫得不知如何应付,急得脸上变颜换,正在迟疑不决。有金雕堂香主胡玉笙座下的草上飞余忠,算是给他解了这个围,竟自涌身而出,向天罡手闵智躬身行礼道:“弟子愿先瞻仰瞻仰西岳派名震江湖的剑术。”天罡手闵智点头道:“既然是余舵主要下场子和少师父们领教,不过要存以武会友之心,点到为止。何况少师父们全是沙门座下的清修之士,余舵主要多存礼貌才是。”草上飞余忠只含糊答应了声,遂向龙头帮主一拜,不再请示什么。一个玉蟒翻身,转侧之间身躯已然飞纵出去,往抱月回廊前一落,跟着身躯又腾起,相距修等只有六七尺远停身站住,脚下暗合半马桩,向对面这五个佛门女弟子一抱拳道:“少师父们,以名震武林的西岳派剑术,在净业山庄来赐教,凡我凤尾帮中的弟兄,谁不愿意来在这种难得的机会领教领教,我余忠不揣冒昧的下场子来,少师父们肯赐教么?”

 修连眼皮全不,立刻手打问讯道:“余舵主,我们师兄弟不过是略窥武功的门径,在师父门中得授几趟俗浅的‘沙门慧剑’,只是这种剑术非五个人不能运用,正如适才福寿堂八老所练的金砖换掌,巧踩八卦桩一样。我们师兄弟以五柄剑分守五行方位,老师父们能够任意赐教,只要能冲出我师兄弟的剑锋去,就算我们师兄弟的剑术上已经拜领大教,好叫我们惕励将来,余舵主就请指教吧!”草上飞余忠说了声:“少师父不要客气,我余忠愿先瞻仰。”修又说了声:“谢余舵主的屈尊赐教,我们失礼了!”说了这句谦逊话,修首先一抬手,一按剑柄,把背上的宝剑出鞘。四个师兄弟随着师兄一齐亮剑,往面上一横,各自左手一打问讯。这五个西岳女弟子一齐的动手,各自往左一斜身,左手骈食中二指。成剑诀式,指尖指到左眉际,剑光往下一沉,斜着身步,往左盘旋。四个女尼身手轻便矫捷,立刻把草上飞余忠圈起。草上飞余忠一看五个女尼更厉害:“佛门弟子口中说着好话,专做恶事。暗含着把我圈起来,我余忠要不给你们这般小姑子个厉害,叫你们也太看轻了凤尾帮中的好朋友们!”这时也用不着再客气,伸手从肩头上把一口铰钢劈水刀撤下来,跟着把手中刀往左手一换,右手往刀钻上一搭,只含糊说声:“少师父们请!”

 这个请字出口,立刻把身躯已然活动开。开门亮式,是“五凤朝阳刀”的路子身随刀进,草上飞余忠猱身而进,直扑西岳派的二弟子修。原来这师兄弟是成梅花式,可是修在草上飞余忠正扑过来,也是离开边锋,往当中扑过来。这师兄弟四人身形移动,分成四方,修所运用的连环沙门慧剑,又名五行连环剑。修是主持这趟剑术的,往当中一欺,是占中央戌己土:剑势开始,也全在它身上,万物生于土,这中央生克变化。这时两下里已然接近,对草上飞余忠此时还略留了些主客之礼,虽是欺身进步,不肯遽然往外撒招。这时候便身到剑到,口中却说声:“我这是抛砖引玉,余舵主接招!”掌中剑是“织女投梭”剑光向草上飞余忠的前便点。余忠是“横架无梁”往上一挡,认定:你的剑术怎么好,你也是女,无论如何我这柄铰钢劈水刀有二十年的纯功夫,我先把你的兵刃崩出了手。哪知刀翻上来,修的剑走轻灵,变化神速,身形左转,剑随身走,剑动身移。这种身形、剑式,恰如行云水,又稳又快。

 草上飞余忠一刀封空,十分惊诧,这西岳女弟子实有惊人之处,这就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用不着一招两式,只一递手之间,两下里立刻全能知道对手人的功夫如何了。修一个变式,余忠一对空,往回一带腕子,刀还过去,脚下一换步脚往左一上步。随着修备转的身形,身躯往前一探,铰钢劈水刀已然送过去,立时变招为“沧龙归海”刀先向修的右肋后便点。那修竟似未觉察的情形,堪堪的劈水刀已然用上,背后竟喝声:“接剑!”余忠自以为看得清楚,她们既以沙门慧剑来炫,这是武林中独有一趟剑法,事实可是五行连环剑,四守一攻,回环应用,可是她们绝不会把四面撤开。哪知身后突然有人攻过来,不过人家是女尼,却处处带着光明磊落的态度,剑到声到,余忠哪好不撤招,原是左脚先点地,右足蹲着,背后剑锋已到。右足疾往右一探,滑出一步去,猛然一个撤步翻身,劈水刀翻回,从上往下一“渔父撒网式”向来剑去。攻过来是七弟子修慧。以草上飞余忠这么矫捷的身手,掌中刀翻得这么快,修慧一剑扎空,左手剑诀一领,掌中剑已然招,身随剑走,腾身一纵。余忠才待跟踪,哪知这时修迟到边锋,三弟子修禅已持剑扑过来,可是七弟子修慧才沾即走,绝不再还上一招。那法名修缘的聂紫云,和法名修明的杨凤梅,最后的是二师兄修,这四人成斜月三星式,一个跟一个后踪,接踵而至。这五行连环剑被这五个女弟子回环运用。

 草上飞余忠是以轻功见长的,现在竟把他以剑锋裹住,任他把五凤朝阳刀施展开,只是不能冲开一步。并且这五个女尼,招术是越来越快,剑招是递相变化,分开五人五剑,合起来,只叫你如同会斗的是一人一剑。这一来草上飞余忠先前还能应付裕如,到后来竟自只有接招不能还招,这才尝出果然西岳派门中的功夫,未可轻视,几次想把身形撤开,以纵跃小巧的功夫来取胜,可是动上手哪由得了自己,无论如何只是撤不出身去。并且这种递剑进招时有变化,由斜月三星,忽的化为四象,忽的化为踏中宫宜进,忽的偏锋侧罩,忽的化为太极圈,有时就是递相变化。才拆了一招,竟自由四个人的剑变为连环四式,以余忠这柄刀上的功夫竟自鼻洼到鬓角全见了汗。这时天空中一群信鸽银羽翩翩的从抱月回廊后飞出来,掠空而过。草上飞余忠此时应付这五个女尼尚且感到手忙脚,哪还敢注意别的事?只是正在这时,忽的天空中又是一群信鸽飞进来。这次是连续三拨,头一拨是三只,第二拨是两只,第三拨是五只。这时正是聂紫云修缘六弟子欺过来往上递剑的时候,忽的一眼瞥见最后的五只是分水关外巡江十二舵,外六舵的信鸽报警,这种情形,分明是几次同时的递报进来。这一来草上飞余忠未免的稍一失神,跟着这运用沙门慧剑的连续进招的正是聂紫云。修缘剑势来的非常迅疾,用了手“白蛇吐信”剑招递得分明。余忠是用铰钢劈水刀往上一斜身,左足点地,右手刀“凤凰单展翅”往外一展,立刻刀奔修缘的剑身往外一。在刹那间,所拆的招术,全是一沾即走,绝没有在这一人一剑一招上随着变化,哪知这次这位少师父竟在余忠的刀递出来的功夫,倏然的把剑往回下一撤,立刻剑锋往下一沉,身躯往外纵;随着往下一煞,左手的剑诀往外一展,右手的招术变为“孔雀剔翎”立刻向余忠的右斩来。余忠的刀已斩出,手底下又用的力大一点,猝然间变不过势来,只有拼命的往左一纵,已被剑尖扫在了右上。虽则闪避的快,已经把中衣划破,自己没走开,人家这位修缘女弟子已经身随剑走,剑招用上,人已走开。这一来,草上飞余忠又羞又愤。绝不容人稍有迟疑的,这两位女弟子又攻到,正是七弟子修慧。余忠也是十二连环坞有名的舵主,哪能覥颜再接招,立刻把铰钢劈水刀撤回来,往后一纵身,喝声:“我余忠已领教少师父们的剑术,我是甘拜下风。”自己说了这话,面红耳赤的羞愧不敢抬头,退回抱月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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