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阿坤就觉得眼皮沉沉的。用两个手指挤按，即挤出两砣白屎来。阿坤使劲再闭上眼，眼珠在眼睑里使劲转动，很涩，还有点
，甚至还有点疼。他推推仍然闭着眼正在努力再睡一会的老婆，老婆身子没有动，张了张嘴问他什么事。他说两只眼都难受，睁不开。老婆说，这几天街上流行红眼病，你该不会被传染上了？阿坤说不会，我还没有遇到一个红眼病的，没有传染源，哪来传染病呢？老婆说，你小心一点，这次流行的红眼病特别厉害，得上了就受大罪了。不过，虽然嘴上说不会得上，但阿坤在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好几年前自己患过红眼病的，症状与今天的感觉差不多。可是也不能就如此无缘无故地得上了啊？
到了单位，阿坤发现竟有好几个人戴上了墨镜，都说得了红眼病。阿坤说，昨天都是好好的，今天就得上了，这么快？红眼甲说，天气反常，该雨不雨，该凉不凉，到处干的都要冒烟，人怎能不生病？红眼乙说，医院里治红眼病的都是人满为患了，以往只要点点药水就行了，现在有的打针吃药，有的吊水住院，有的花了一千多元还不行；到大医院看公费的排不上队，就到小诊所，不过小诊所态度好，收费也便宜，不像在大医院大夫水平差治不了病还横得跟
警似的。阿坤笑说，这医院的医生就是差，天天能看到他们醉醺醺地在马路上
蹿，听说市反贪局一个曾经揪出很多腐败分子的领导感冒了，周围的贪官特别高兴，感到机会来了，立即把这个医院的大夫请过去，结果很快就把人家给治死了。红眼丙说，这红眼病治不好传染起来却特别快，空气里到处都飞着病菌，好好的人要是与红眼病看上一眼握一下手一起洗个澡就能逮得上，唉，阿坤，你别看我，红眼病在对视的时候传播最快。阿坤说，那麻烦了，这几天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眉来眼去的，而且手还总是碰到一块，那病菌岂不早就找上门来了，唉呀，我这眼现在就不舒服。红眼甲一听说，摘下眼镜，非常热心地上前凑凑，伸出手翻开阿坤的眼皮，说我看看，有可能，你干脆先到医院去预防一下，让他们给你上点药水，不然等到真的得上就迟了。正说着，科长来了。红眼甲、红眼乙、红眼丙纷纷掏出大夫出具的建议休假单，说要请病假，科长一一看了看，想了半天，说，好吧，你们赶紧走，不能再让红眼病在这里扩大战果，不然今天的活就没有人干了。
几个人一走，阿坤说，科长，我也要请假。科长问，怎么回事？阿坤说，我也得了红眼病。科长故作一惊，你？你也得上了，我看看。科长像红眼甲一样上前翻他眼皮看，摇摇头说，不像，没有，再说，你有病假条吗？阿坤说，我还没有去看，我要到医院去提前预防一下。科长一听，很生气地说，我平时待你阿坤不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你竟能这样拆我的台，明知道没有人干活，你却找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借口请假，不够意思，太不象话了，不行，你今天就是拿来了假条，也不准请假，抓紧干活去！
一上午不停地跑来跑去，累得半死，但眼睛的不舒服感不仅没有被冲淡下来，反而越来越强烈。终于熬到中午下班，看科长没有注意，阿坤像箭打的一样奔出办公室，奔向医院。
一路上不断有戴着墨镜深沉莫测的红眼病人闪过。这流行风就厉害啊，就象沙尘暴一样，一刮一大片！阿坤不
心里惊叹。到了医院，同样是这番情景。医院的门口和几个柱子上都张贴着红眼病的病理和传染、预防办法，让人一进来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红眼病”气氛。现在虽说是交接班时间，但眼科门诊室及走廊里都是红着眼球的人，吊水的方式也由原来的卧式、坐式改为站式的了，长长的一大排。看着这些怪模怪样的人，阿坤感觉自己的眼更加难受，眼球，转动涩，****辣的痛，看不清东西。阿坤往门口挤去，好几个人喊了起来：排队排队。阿坤一看，乖乖，这么多人要排队到看上得一个多小时，已经该上班了，还要吃饭，来不及了。若再迟到，肯定会招来科长的更多责怨。唉，还是到房道里的诊所去吧。阿坤骑着自行车飞快转了几家，没想到到处都是同样的场景，大家都气鼓鼓着眼睛进进出出，还有不少人在挂吊水，非常热烈地说着关于红眼的话题。阿坤在经常去的一家药店停下上。这里虽然不是诊所，但也给人看病，大概是被卫生部门查封过，平时的打针挂水均放在里屋，而且生意颇好。今天的架势却不像往常的收敛，里里外外都是挂着水的人。店里的女老板是见面
，阿坤一进来就得到了她的热情招呼。阿坤说怀疑自己得了红眼病。女老板说我看看，就象红眼甲、科长一样上来翻他的眼皮。看完了说没事，我给你洗一下。她拿出针筒，安上针头，从一个正在挂着的吊水瓶里
出一管，叫阿坤睁着眼以便里冲。阿坤睁不开，她就拨开眼睑，使劲往里面挤药水。冲完了，她问怎么样？阿坤说舒服多了。阿坤掏出几元钞票，问多少钱，女老板摆摆手说算了。阿坤一笑，说声“谢谢”下午，阿坤心里痛快了，哼着歌在科室里
快地走来走去。科长也笑了，说，阿坤你去过医院了吧，怎么样？我说没事就肯定没有事，我什么时候唬过你？阿坤说，我是担心，担心自己再得上，再请几天假，不是更耽误工作吗？科长说，原来阿坤也很会讲话呀，我不是不通情达理，要真有病真有事，我哪一次不照顾你？阿坤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拍两句，说，是的，我背下里都说科长是个好人，有人情味，有你这样的头是我们的福气呀。拍得科长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临下班，机关的男同胞都涌到单位浴池去洗澡，阿坤当然也不例外。今天的浴池也是与先前景观大异，往日下饺子似的在池中泡澡的人都上了岸，一起挤到水笼头下，光着身子耐心等着有限的几个淋浴头。红眼乙看到阿坤就凑过来，说，怕传染给别人红眼病，我这几天都没有下池了，洗得不过瘾，觉得身上灰多厚的，总是很
。阿坤说，我也不下池了，假如哪一个红眼病不注意下过池子，我要是下去不就被逮上了吗？站在一边的红眼丙说，是呀是呀，要全面设防，小心为妙！说着话，阿坤还是很谨慎尽量不看他们，并往旁边闪闪，真害怕一眨眼之间那病菌就沿着目光或其它轨道飞奔而来。下班的路上，单位的广播播放了红眼病的发病原因及防治知识。阿坤心中涌出一点感动，感受到了很厚实的温暖。他早上在上班路上还听人在抱怨单位领导不管不问，对如此流行的传染病居然不采取任何措施。现在看来，领导还是关心职工生活的，这不，传授知识不就是发动大家共同与传染病作战吗？想到此，阿坤脚上暗暗用力，加快自行车的速度，心情更加好了。
第二天，阿坤早上醒来，感觉到自己的上下眼皮好像被贴在了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用手摸，全是硬硬的眼垢。他一惊，赶快跑到镜子前看，糟了：两只眼又红又肿，像两颗
透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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