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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苍生问鬼神
 午睡醒来,就见堂弟在阳台上边看风景边吃着西瓜,我伸着懒走了过去。拿起一片西瓜,才啃了几口,堂弟指着楼下远处烟青路的路边,笑着说道:“看,真亮啊!”

 我探过头,就见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随风摇摆的梧桐树叶,时不时地照在一个人的秃头上。也许是入角恰巧和我叔叔家四楼的阳台构成了九十度,那秃头居然能像镜子一样的闪闪发光。我笑着对堂弟说:“老梁叔快成了,脑袋上都有了佛的光环。”

 “你再别这样叫他了,他不姓梁!我爸爸叫他老亮,光亮的亮,就是说他的秃头亮,他姓李!”

 “啊!我已经这样称呼他好几次了!”我惊叹道。

 “他没有不高兴?”

 “没有啊,我听你爸爸叫他老梁老梁的,我哪知道说的是老亮啊!”我和堂弟笑作一团。

 看着桌子上还有大半快切好的西瓜盛在盘子里,我留下两块给堂弟,端起盘子向外走。

 “哥,你不是给你老亮叔送瓜去吧?”堂弟笑着问。

 “猜对了,正是。”

 老亮叔是我叔叔的朋友,他很善谈,也很随和。平时总是手拿一本周易,三句话总是离不开那些乾坤八卦。听叔叔说他以前是个机械工人,因为工伤退休在家。单位破产后,靠吃劳保来维持家庭生活。这两年来,他总是在烟青路的路边上,用几块小石子住一块上写着“易经八卦看相算命”的红布,为那些相信此道的人看相算命。

 早些时候,烟青路上他只有几个同行。现在,这支队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发展、壮大了起来。或者是因为摇卦看相属于轻体力劳动,一些妇女不知道从哪里也学会了看相算命的本领,扬眉吐气地扩充到了这支队伍中。我时常通过她们的脸孔和衣着怀疑这些人是下岗妇女。

 茂密的一株株梧桐树下,算卦的和看卦的构成了一道颇为亮丽的风景。这休闲的情形和宋朝画家张择端笔下的《清明上河园》颇有雷同之处。

 老亮叔穿着一套宽松的、古铜色的背心衩,这样的服饰和他那古铜色的面孔倒是很和谐。他坐在花池子上,微微挥舞着他的大蒲扇。在他对面,那是脸上出几分急躁、看起来体质很不错的中年妇女。妇女坐在小板凳上,那是老亮叔专门为来看相、算命的人准备的。

 我将西瓜盘子放在老亮叔身边,他向我点点头,我站在了一旁。就听他说道:“根据卦理,你们家牛丢不了,从走失的时间来看,它的方向肯定是东南,按着这个方向去找,两天之内能找到,但是家里要留人,你们家牛很可能在明天或后天的黄昏自己找回家来。”

 那妇女脸上一团喜气,带着感激颤声问道:“先生,我们家牛丢不了是吗?”

 “现在是六月,我刚才说了,三个月后你要破点小财,不是现在。牛肯定丢不了!”

 “丢不了我就放心了,您不知道,我们家牛戴着崽子呢!”妇女解释着。她沉了一下又问道:“先生,您看我九月份破财,能不能给调理调理,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吗?”妇女一脸的虔诚,那神色像教徒凝听着教义。

 老亮叔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先回去吧,等你们家牛找到之后,你和你当家的一起来,我给你们调理一下。现在就你自己,这不行的,必须两人都在场!”

 妇女面

 老亮叔继续道:“我现在说能给你调理你一定高兴,我要个三十、五十的你也一定给。问题是我看了你们当家的面相和手相之后才知道我是否能调理的了!到那时,我不行的话你们另请高明。现在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调理,你懂了吗?”

 那妇女因为听到如此真诚、如此敬业的话语而感慨着说了好多感谢的话,随后拿出钱包“买单”她问多少钱。

 “随赏!”老梁叔不动声的说出两个字。

 妇女拿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递给了老梁叔。“二十行吗?”

 “行啊,意思到了就可以。”

 妇女又说了几句话,站起来走了。

 我集中精力凝听老亮叔和那个妇女的对话,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我堂弟来到了我的身旁。他将中南海香烟递给我,我直接接过了烟盒出一支递给老亮叔。后者尽管在忙着吃西瓜也没有忘了接我递过去的香烟。

 “叔(我省去了老梁两个字),你怎么知道那牛是朝东南走的?”

 “卦上说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万一那女的找不到她家的牛回来找你,你怎么办?”老梁叔瞪了我一眼没有言语。他真热了,就见他三口两口啃完一片西瓜,又拿起了另一片。

 吃西瓜的时候,老亮叔的眼睛也在四处张望,寻找着问卦人。在确定当前没有生意之后,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忙碌着的同行,很有些不情愿地对我说道:“你婶子要吃鲫鱼,再不去买就卖光了。我快去快回,你帮我看着点摊。”说完话,他将那把犹如济公活佛手里的大蒲扇递给了我,骑上他那辆不上锁也没有人偷的破自行车飞驰而去。

 我堂弟看着老亮叔的背影很有建设地说出一句话:“‘猛蹬’——125!”

 我拉过小板凳坐了下去,低下头,仔细端详着红布上的八卦图案。我知道《易经》中用“—”代表,用“--”代表,两种基本符号组成了八种图形,就是乾、坤、巽、震、坎、离、艮和兑。我曾经看见过代表“乾”和“坤”的图形,只是在红布上打量这些都很相近的图形时,我这个门外汉很有些眼晕,我很吃力地找着。在我执般的努力下,我终于找到了“乾”正要向堂弟显摆显摆,堂弟用腿碰了我一下。抬起头,就见两个年龄在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向我走了过来,一个短发,一个长发。留短发的个子较矮,穿一身质地良的粉套裙,长的很娟秀,很娇小玲珑。留长发的身材修长,着一袭长裙,她的高跟鞋将柏油马路踩得啪啪作响。

 我的天,不是找我看相算命吧?

 说实话,我心里很矛盾。我很想体验一下做算命先生是何种感觉,无奈自己对八卦几乎是一无所知。我既希望这俩人来找我,又希望她们找别人。只是我左右两侧的“算命先生”和“算命女士”们都忙碌着,唯独我这里无人问卦,看步伐她们俩就是奔我来的!

 两个女孩“终于”走到了我对面,我消无声息地深一口气,相当沉稳地抬起股、出小板凳、递过去问道:“看相还是问卦?”

 长头发女孩朝着同伴下巴一扬“她算命,算一次多少钱?”

 “凭赏。”我模仿起老亮叔来真的是惟妙惟肖,就连我自己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己来!

 我继续扮演老亮叔。退后一步,我很专业的坐在了花池子上。尽管我没有回头,我有理由相信堂弟的神态一定是很耐人寻味的那种。短发女孩在同伴的示意下,略微有些拘谨地坐在了板凳上。我拿起竹筒,倒出里面的几个大钱“来吧,摇六次。”我简单扼要地说着。

 这女孩肯定不是第一次算命。她将大钱捧在手心里,微微闭上了眼睛,就见她无比虔诚地双手合十,将“决定自己命运的大钱”散向半空中,那大钱犹如天女散花般坠落在画着八卦的红布上,就像红地毯上绽放着的六片花瓣。我认真地看了看了六片花瓣,(其实我和小学生一样,仅仅可以看出大钱两面的不同而不知道哪面为哪面为)抬起头,我说继续。

 那女孩又抛起了大钱。她抛一次我就认真地看一次,当她抛完六次之后,我很专业地问:“问姻缘?”女孩颇为羞涩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开头不错,杨先生,请继续!我心里在自言自语,也再给自己打气!)

 “你的生日时辰是?”

 “1986年5月初6丑时生人。”面对她地道的回答我略微有些吃惊,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微闭双目佯装思考,事实上我在想她属什么,今年多大。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69年生人,属,39岁。那么81年出生的也属,27岁。以此类推82年出生的属狗,83年的属猪,84年属鼠…

 推算了半天我估计她是属虎的,但是我没敢说。我怕推算错了立即就能暴出我是个赝品!我错过话题说道:“我先说说你家里的情况你听听,从卦上看呢,你父母很和财,家境殷实,就是说生活条件很不错。你是家里的独子,你的生日时辰很好,你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你的父母很宠爱你,你的心愿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实现,并且你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是这样吧?”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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