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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要嫁给牛员外为妾
 许久许久,我都不能从这震惊中缓过劲儿来,试问,谁又能相信这么扯的事情呢?

 但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在过,除了丫环彩云跟我讲述的以外,那些仆佣们的窃窃私语也让我了解到不少有关我以前的事。

 我是一个温柔秀丽、知书达理的女子,平沉默少言。当我与琴师私奔的事情一传出来,大家都不能相信,一致认为我是受了琴师的引才做此行径,所以他们处死了那琴师。

 事情过去,我虽然还是端木家的二小姐,却已经声名狼藉,早前与我订婚的赵家公子也来退了亲,我在所有人的眼中,早已变成了婬娃妇、残花败柳。只有彩云知道,我是真心与那琴师相爱,不嫌弃他出身寒微,也不怕与他吃苦受穷。

 可惜,这过往的种种,我都是不能体会的。我根本就不是端木嫣,又怎么能了解她的爱情呢?

 在端木家,除了我的母亲姚氏对我还有几分疼惜、大哥枫偶尔来看看我,其他的人不是当我不存在,就是见了面冷嘲热讽、极尽羞辱之能事。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反正我又不是端木嫣,她们要冷落、要羞辱的又不是我!

 本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但彩云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个小道消息得我不得不振作起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彩云跑得连气都快没了,拽着我的袖子道:“听说老爷要把你许给城东的牛员外做偏房!”

 “什么?”我愣了一下。牛员外?这是什么意思?

 “牛员外!那个五十几岁的牛员外!”彩云激动地说:“听夫人身边的小红说,老爷要把你许给他做偏房,夫人死活不同意,这会儿正闹着呢!那牛员外肯出一百两银子的彩礼,老爷就打算把你送过去,连花轿喜服都省了,只要送过门就了事!”

 我的心抖了一下,这不会是真的吧?这要是真的,在这种年代,我的反对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堂堂剑桥大学的高材生,要在这里给人家做妾?还是个快入棺材的老头子!?

 我抓住彩云,忙问道:“消息确实吗?我可是正房夫人嫡出!我去做人家的小妾,我爹的面子上能过得去?”

 “这…”彩云看着我,吶吶地说不出口。

 我明白了,因为那个私奔事件,我的名声早已败坏,没有哪个男人会娶我了,留在端木家只会给这个家带来羞,所以只要有人肯要我,多多少少一点彩礼,为为妾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把我送出端木家的大门就行了!

 “不,我绝不容许他们这么做!”我真的有些慌了神。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香港,讲人权、讲法律,这是一个封建的、父权至上的时代,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一条人命,也可以把我五花大绑地送到牛员外的府中。

 起裙子,我一口气跑到母亲居住的金荷居。

 “爹,娘!”我站在门口,朝那一对正在争吵的男女喊道。

 “嫣儿!”母亲满脸泪水地朝我扑过来,一把搂我在怀里,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呀!”

 父亲把头撇向一边,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虽不知他以前对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但此时此刻,他的态度看得出来是极厌恶我的。

 我把母亲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转过身,看着我那寡情的父亲,道:“爹!听说您要把女儿嫁给牛员外做妾?”

 “哼!”父亲一甩袖子,用背对着我,并不否认。

 “为什么呢?”我问道:“我自知以前的事,令咱们端木家蒙了羞,但我如今已记不得过往种种,这想必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

 父亲仍是不答话。

 我叹气道:“我知道端木家出了我这样一个女儿,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辱,但事已至此,就算把我送出门去又能挽回些什么呢?何况还是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为妾!只怕外人又要拿这事当一回笑话了吧!我自个儿的名声早已…可是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岂不又无辜受我所累?”

 母亲在一旁暗自饮泣,丫环小红和蝶儿抚着她的背安慰着。

 父亲此时疑惑地转过头来,第一次正眼看我。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能言善道了?”

 我顿了一下,道:“爹,先别管我怎么会说这些个道理,您只看女儿说的在不在理吧?其实家中的情形,女儿也略有所知,听说这一两年,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原本赵家是一门好亲事,可惜女儿无知───唉,这会儿说这个也晚了!不过,如果爹爹愿意给女儿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女儿愿助爹爹一臂之力,把咱们端木家目前的困境扭转过来!”

 父亲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本事助我一臂之力?”

 是了,这端木嫣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她哪里懂得什么为商之道呀?

 我抿了抿嘴,道:“爹,女儿自知见识浅薄,但书还是读过两本的。咱们端木家做的是米粮杂货的营生,如今才是耕时期,爹您就找主顾把咱们仓里的陈米往外倾销。所谓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去年干旱,去年冬天又极寒冷,今年肯定会有水灾。现在虽然天时不错,可是只要这雨一下、洪水一来,秧苖就全都完了,今年秋天哪还会有收成呢?您这会儿把陈米都卖了,秋天可就只能看着别人发财了!”

 父亲虽然讶异于我的这一番说辞,但仍然摇头斥道:“你懂什么?才吃了几年的米,就来质疑我的决定?”

 “这…”我目前还不能锋芒太,否则徒惹人生疑。在这种时代、这种地方,我若令他们知道我不是端木嫣,只怕下一秒就会被拉出去打死。

 转过口风,我又哀求道:“爹爹!您就看在女儿年少无知的份上,原谅了女儿吧!那个牛员外的年纪比您还大,女儿若嫁给他,您老人家的面子也挂不住呀!若是您觉得女儿住在家里有辱门风,女儿可以离开端木家,只要您多少给我一点儿盘就行。若是您怕女儿出去了还给您惹什么子,女儿后便隐姓埋名,绝不说是端木家的人!这样可好?求您不要把女儿嫁给牛员外吧!求求您看在一场父女的份上,求求您了!”

 母亲在丫环的搀扶下走过来,对父亲道:“老爷,说到底,嫣儿也是您的亲骨啊!您就真的那么忍心把她往火坑里送吗?”

 父亲气恼地道:“不然呢?你要我一辈子把她养在家里吗?她如今这个样子哪还有人肯要?”顿了顿,他又道:“这会儿我们两老都还在,也还好说,我们要是两脚一伸去了,你叫她后半辈子要靠谁?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这个家还容得下她?只怕还不如这会儿嫁去牛府!牛员外虽有些年纪了,但他只有一个独子,还是个葯罐子,嫣儿去了,只要能生下一男半女,那她后半辈子就有了着落,你懂不懂?”

 父亲又转向我,带些悲戚道:“不是为父容不下你,实在是───儿啊,你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他长叹一声,便打算走出去。

 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他对我还有一分父女亲情,这事情就有转机了。

 “爹爹,爹爹!”我忙拉住父亲的衣袖,求道:“女儿明白爹爹的苦心了!可是,能不能给女儿半年的时间?就只要半年!倘若半年之内,女儿无法令爹您相信,女儿对端木家倘可以有一丝贡献的话,女儿甘愿听从爹爹的安排,嫁入牛府!”

 父亲困惑地看着我,甚为不解,我何以敢夸下如此海口!

 “如何?”我小心翼翼地问。

 “…”父亲似在考虑中。

 母亲忙走过来,帮忙劝道:“老爷,您就答应了嫣儿吧!好歹也让她试试!要真的不行,我、我也不再怪您…”她不由得又抹起眼泪来。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点点头,道:“好,半年就半年!牛家那边我想办法拖一拖!”

 我与母亲对看一眼,都显得忐忑不安。

 只有半年的时间,我得下很多功夫呢。

 首先,端木家的生意,父亲是不肯让我手的了,因为女子不能涉足生意场。

 其次,端木嫣虽已十五岁,可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对京城根本不熟悉;不过,就算她熟悉,我到这个朝代也不过才两个来月,而且连一次门都未曾出过,如何能知道这地方的商机在哪儿呢?

 真要命!

 从那天开始,我就常常怂恿我的丫头彩云给我弄些男子的衣衫来,然后两人趁着天快黑、但尚未入夜的时候,出去遛哒一圈───只有这个时候,是最不容易被端木家的人发现的。

 这么实地考察了一段日子,我大概对金翅城的生意门路有了一些了解,也让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天,我神采飞扬地来到大厅,看见父亲和哥哥正在商讨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直到他们发现我,才开口道:“爹,女儿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父亲皱眉道。

 我咳了声,道:“嗯,女儿想跟您借五百两银子!”这不是笔小数目,估计要撞板。

 果不其然,父亲和大哥对视一眼,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是这样的!女儿听说城西头的”悦来酒楼“要找人顶手,所以想把它顶下来做!”我说出我的计划。

 父亲怒道:“胡闹!那个”悦来酒楼“顶来顶去也不止四五回了,没有哪一次能做得长久的,你知道原因何在?”他瞪了我一眼,接着道:“因为那里位置偏僻,一点儿也不当道!谁会走那么远去吃一顿饭?哼,那么大的一幢酒楼,要是搁在城东头,没有三五千两的别想顶得下来,如今才五百两就顶手,显见得是冷僻到了极点的。还说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好在没有让你碰铺子里的生意,不然整个家都要让你给败了!”

 哥哥也道:“嫣儿,你一个女儿家不懂这营商之道,就别瞎掺和了!好好地待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儿,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不死心,游说道:“我问过了,那里是偏僻了些,而且也转过几回手,可是他们经营不下去,不光是地点的问题,还有他们做生意的方法!而且做酒楼的,最要紧的是食材的来源和厨子的手艺,那以前有两家就是这两方面出了问题,才关门大吉的。咱们端木家正是做食材买卖的,所以这食材来源就绝不成问题;至于厨子方面,我已托人问了,以前有个陈师傅在”悦来酒楼“做主厨的,后来跟老板合不来,现在自己个儿在城外五十里的清水县开了个小食馆,可那并不能展现他一身的厨艺,所以如果我们花高价去把他聘来,只要以礼相待,后他必定会对咱们死心踏地的!”

 “哼!就你有眼光?别人都是睁眼瞎子!要是能做,你爹我早就顶来做了!”父亲冷哼一声,道:“那地方根本就不是开酒楼的地方,你想都不要想!我的银子可来得不容易,经不起你五百、他八百地瞎捣腾!”

 哥哥走到我身边来,道:“妹妹,你就听爹的!爹吃的盐可比咱们吃过的米都多,哪儿能做生意,哪儿不能做,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城西头住的都是些佃农、穷人,稍微有两个钱的,都想尽了法子往咱们这块儿钻了,酒楼开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倒呢?你乖乖地,回房去!做生意的事情你不懂,别拿银子往水里头扔!”

 我真是被这两父子气死了!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我是英国剑桥毕业的吔!我不懂?财经、投资,那是我的专长好不好!他们两个要真的这么有眼光,端木家就不会一年不如一年了!

 只是这句话我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儿说出来,否则我就要准备嫁给牛员外了!

 算了,还是另想办法,在他们这儿是弄不到银子了!或者可以去找娘,这时代的女人总会有点私房钱吧?

 结果,我在母亲那里软磨硬泡,终于弄到了六七百两银子。除掉顶手费,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还剩余了百十两银子,买了些花炮放了一通,这就正正式式地开业了。

 ───对了,我把那酒楼改了名字,叫“天香饭庄。”

 刚开业的那一天,我依着原定的计划,实行“买一送一”的大优惠,想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谁知由早到晚,吸引来的竟只有一些吃不起也进不来的穷人和乞丐!

 到了临天黑,也没有一枱客人进来,我便改变了主意。

 我把负责跑堂的小二子叫了进来:“小二子,你去门口跟大家说,今儿咱们”天香饭庄“开业,想图个吉利,但凡有五文钱的都可以进来吃饭!”

 “啊?”小二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道:“那、那咱们给他们吃什么呀?厨房里随便拿起一碟来,都是贵价的菜呀!”

 “就说是图个彩头了!哪管这些?只要人多热闹,咱们饭庄看着有人气就行了!”我又待他:“另外,那些没有钱的,你叫他们到后门去,一会儿关门的时候,把剩下的全都拿到后门去打赏给他们!”

 “这不好吧,小姐!”小二子愁眉道:“那些食材,放一两天不会坏的,哪能全白送人吃呢?那可都是银子呀!”

 我冲他笑笑,道:“行了,去吧!不过你要记得待,今儿到咱们饭庄吃过饭的人,明天要去京里四处走走,说说咱们饭庄的菜如何、招待如何,这就行了!另外,但凡有人给咱们饭庄招来了生意,就打赏一两银子!”

 小二子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笑呵呵地去了。

 第二天一早,满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议论着“天香饭庄”好的坏的且不说,只要有人提就行了。

 父亲把我叫到厅里好一顿臭骂:“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别人开酒楼,招呼的不是皇亲贵冑,也是名富商,可你倒好!竟然招呼一群叫化子!你就算把那些饭菜倒掉,也不应该叫一群穷鬼进去吃呀!才收五文钱!你那间酒楼以后甭想再有高贵的人进去了!谁会想去坐乞丐坐过的椅子?用乞丐用过的筷子?…”

 我无语,这个时代的人想必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宣传造势。桌椅、碗筷都可以换,甚至酒楼的装修也可以换,只要“天香饭庄”四个字人尽皆知,就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果然,窘境只维持了一个多月,饭庄的生意就渐渐地好转起来,而且越来越好,吃饭的时间,几乎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

 我的宣传策略有了效果,另外,我从二十一世纪带去的一些菜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想我本就生长于香港的富豪之家,进出的都是五星级的餐厅,就连家里的饮食也是由名厨主理,所以就算我自己不会煮,但只要把、香、味说出来,陈师傅已可以依样画葫芦地做出我需要的菜

 短短半个月,我就把母亲的银子还了回去,外加一百两利息。母亲捧着银票,笑得合不拢嘴儿!她可不是贪财,我把饭庄经营得有声有,父亲必然不会把我嫁给牛员外为妾了!

 父亲不得不承认,他的女儿我是有经商头脑的。

 吃过晚饭,父亲对我说:“嫣儿,既然饭庄的生意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把账目清一清,交给你大哥去打理吧!”

 “啊?”我惊讶地放下茶碗,抬头看向父亲。

 “爹,您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女儿没听清楚!”

 父亲略显尴尬地咳嗽一声,道:“你是个女孩儿家,整天在外抛头面的不好!虽是正经营生,但总是让人说闲话,反正是自家生意,就交给你大哥去看管吧!”

 “等一下,爹!那可是我自个儿的生意!我只不过是借用大哥的名字顶下那间铺子而已,可实际上那铺子是女儿我的哦!”我这会儿真是后悔死了,那时候为什么不豁出去、用自己的名字算了,干嘛要怕惹人非议、用大哥的名字!这下可好,被父亲这只老狐狸拿这个来作文章,说成了自家生意!

 可不,父亲一瞪眼,道:“混账!你一个女儿家做什么生意?况且你顶铺子的本钱是打哪儿来的?”

 我就知道要糟,但仍不甘心地道:“那是娘借给我的,我已经还清了,连利息都给了的!”

 “你娘的钱还不是我的?”父亲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要是不给你本钱,你怎么能经营这么大一间酒楼?”

 “可是…”我还想反抗一下。

 父亲挥挥手,打断我道:“行了,就这么定了,以后”天香饭庄“的事就叫你大哥去打理,你不要管了!”

 母亲在这个时候道:“老爷,”天香饭庄“交给枫儿打理就依您,可有一条───嫣儿的婚事,您得让我做主,我绝不让她嫁给牛员外做偏房!”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也看向父亲。

 父亲瞅了我们娘儿俩一眼,道:“行了行了,就依你!”

 就这么的,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山河拱手送给了父亲,唉!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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