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种沧凉的感觉,应该是黄昏吧,白昼与黑夜重叠时就是这股浓煞人的愁意。天应该是澄昏的,飞鸟会迫不急待的归巢,然后天暗灯亮夜辉煌。
黑夜啊…贺青拢了拢和袍,窗外风吹得凶。
黑是星月灯海的保护
,却是她置身的世界。
风动了,在她周围。她听到了,
动空气中的风声足音。
一只冷白的修长指掌,不着痕迹晃过凝远方枯枝的空
杏眸“既看不见,又何必盯凝得如此认真。”
“是你?”熟悉的低调冷嗓,黑暗彼端的冷芒光束。“是留加让你进来?”自以为体贴的家伙!笨留加。
“他们求我进来。”银狐颀长的躯干倚窗而立,适巧对上她漫无目标的视线。
求?想也是,他难得自动,那三个家伙倒是不停的为她花心思。
“你不怎么高兴。”真难为他了,路程遥远呢。
银狐撇了撇嘴“被人三天两头登门造访,很难高兴起来。”还有一堆成天等着看戏的闲人最是令人不
。
“是吗?我会叫他们停止这种举动。无意烦你,抱歉。”
“该放弃了吧!拿性命来赌自由一点都不划算。”他长手一伸,夺下她正
人口的酒瓶。“你嗜酒?”剑眉立即拧成不悦。
贺青意兴阑珊地拭去嘴角残存的酒滴“不,只是习惯,还我吧!”微抖的玉掌摊开在半空中。
结果回应她的是窗外玻璃坠地的碎裂声。
“我警告过你,别影子当不成倒成了孤魂,难怪有人拚命求我救你。”那个以往为生命自由而痴狂的女人上哪去了?
贺青只是笑笑地靠着窗台,沉默不语。
“别那样笑,看了碍眼。”那个曾经为执念而努力的女人,似乎正准备爬向冥府等着超生,她这德行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上有天堂神祗,下有地狱冥使,好像都在等着我莅临,我该选哪边才好!”她愁困地将自己埋入双膝“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胜利了,我不会勉强你认祖归宗,反正也不会有人承认。你还是想着如何保命要紧。”
银狐溢出一声冷笑“真的放弃了?”
“不然又能如何?”她没力气也没能力再履行承诺,争取自由,潦倒之余只好选择堕落。“你说对了,我不适合自由。”
很好,这道影子终于像他。他喜欢他的影子像他。
“你会消散吗?像轻烟一样。”
“会。因为灵魂放弃了躯壳,你说过的,记得吗!”
“那就待在躯壳里,别再妄想外界的自由,安分地当个影子。”由他看守的影子。
“你并不乐于让我
着,不是吗?”
“只要你肯背弃过去,我并不介意灵魂的依附,影子相随。”有了影子存在,会让他觉得自已像人一样有情绪。
“不…”她回应得有气无力“我说过不喜欢当影子。”
“你连我也打算一并放弃?”哪有影子逃离原型的道理?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贺青疲累地倒在榻榻米上,长发散了一地。
银狐依稀听见她微弱的心音“你别想求死,我不会准的。”
“你说过没了躯体的灵魂像飘零的轻烟,我很好奇,没了灵魂的躯体…又像什么?”算了,不懂情爱的男人不会回答这种一体两面的问题,她不敢奢求。“回去吧,银狐,别在我放弃了信念后才想让我与你形影共存,你只是想借由我的落魄来确认自己当初背离蛇冢家是明确的决定。”
“跟了我多年,你真的了解我。”正因为她的契合,才会让他想要拥有这道影子。
“别这样,别用收留同是被蛇冢家遗弃的心态对我,别忘了,你也是蛇冢人,你也曾遗弃过我,够了,我受够蛇冢人的收留与抛弃!”她开始焦躁地拉扯一头青丝“拜托,让我自己抛弃自己。”不要再有任何蛇冢人来干预她的命运,永远都不要有。
有种冰冷的东西复住她耳垂,令她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战栗,然后她才发现原来那是他的
舌侵犯。
“来不及了,当你被纹上青蛇腾,当你代替了我,就已注定你我再也扯不清了。”银狐首次认真的审视她耳缘上的青色蛇纹,然后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
“你的蛇体形态、蛇身纹路,全是我的缩小板,‘青’是浅蓝色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含意吗?”他含住了她的耳缘,轻啮着蛇形“青蛇取之于蓝蛇腾,他们把你许给了我。”他轻呵着耳语。
不!蛇冢家向来有“胎腹联姻”的习俗,难道…师父他们打的是这种念头,难怪夫人经常将她和蛇冢凌视作两小无猜的远景挂在嘴上。“为什么!”
“贺青,庆贺着青取之于蓝。真是个人的发现,嗯?”这个笨女人,
夜夜盼望自由,殊不知那群自私的人根本打算用媳妇身分一辈子套牢她。“来当我的影子吧!自由,还是不适合你。”
上天把她在人世里彻彻底底玩
了一回。
打从她诞生于人世,便身不由己的牵扯上蛇冢凌皓受诅咒的人生,这一切元素,架构了她人生中的种种无奈,从此她被上天、被人间,给辜负了。
这个世界,除了她对生命始终痴傻外,全都疯了。
“银狐,你究竟跟老板说了什么?”留加愤慨地冲向倚在楼梯处的冷冽男子,却被狂神挡住。
“年轻人,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难看。”狂神魁梧的身体挡在两人中间。
“老板不见了!幸好阿斯克特半夜里吵着想和她睡,谁知房里除了一堆空酒瓶什么也没有?”他整颗心脏都快蹦出
口,才会不管三更半夜地大闹M盟地盘。
银狐一一扫开碍路人士走向厅门。
“你还想上哪?”留加
愤地大吼。“没把她看牢是你们的失误,人若让我给找着,就是我的,任何人再无权过问。”说完,银狐便甩门而出。
“怎么回事?”萨杰皱着眉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唉,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留加忧心地望向窗外飘雪的暗夜。
故事的起源,也是个阴暗漆黑夜…
“小姐,你究竟想上哪?很晚了,我也要休息啊。”计程车司机握着方向盘,一脸的愁眉苦脸,然后一叠钞票成功地让他闭上了抱怨不休的嘴巴。
“开吧!愈远愈好。”贺青对着窗户,发愣的哺语。
“小姐,你是日本人吗?”司机从后照镜瞥了难得一见的东方美人一眼,搭着话题闲聊。
“不知道。”空气中的寒气
人“下雪了吗?”她摸到了软絮的飘落物。
“是啊。小姐,手别伸出窗外,很危险的。”司机制止着。这女孩怪怪的,会不会是嗑药了,嗯,仔细一闻都是酒味。“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道…”贺青更肆意地伸出双掌,承接落入掌心的白雪“这附近哪里有海就送我去那里吧。”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海边做什么?”司机关心的问。
“等人带我走。”她仰起头望着夜空。
司机会错了意,嘀咕道:“原来是私奔啊。”
车子向前又开了数十哩后,车身才缓缓停住。
听见了,
涛拍岸的声音。贺青打开车门,漫步走向音源处,狂风席卷着她纤弱的身子和衣衫,白雪开始纷吼的飘飞。
“小姐,你自已小心点,前方有悬崖,这里是通往费城的十一号公路,人烟稀少…”怎么老是不理人呢?算了,由她去吧!她的情郎应该快到了。
司机发动引擎,倒了车,随即扬长而去。
计程车驶出十一号公路人口,与一辆飞车险些擦撞。来车急忙稳住车身,疾速驶人十一号公路。
“加油啊,小伙子,你的马子正等着你。”半夜三点,女人、飞车、男驾驶,这小子准是东方美人的情郎。
世上真有神吗?贺青仰问苍穹,风雪吹得她衣衫翻飞。
你真的那么忙,芸芸众生你就真的不能一一眷顾?即然如此,又何必让她下凡尘成为你无暇照怀的苦海遗珠。
不知道在这样冷冽的雪夜里,天上会不会有星星?
她好喜欢夜里的海连着天上絮星,这幕景致夜夜让她从梦境中哭着醒来,不过那是在她六岁以前才有的事了,后来也偶尔有几次再梦到那月夜星海世界,一样的景,一样哭着醒。最后一次见,就是今晚。
就是今晚,她也想化成星辰。
梦境中平和宁静的星海,竟在今夜变成
狂雪。
逆世的先人会成为永恒星辰,安详地守在夜空,俯瞰着人间的子孙…
那本童话书上的结语是这么说的。这殷话在她脑中深烙了二十年,直至今
,她仍旧深信不疑。
因为只有那片数不尽的星点才明白她是谁,才明白她也是一具独立的生命个体,不是别人躯壳里的灵魂,不是别人形体后的影子。就这么简单,她只是希望在这世上,还有人知道她是谁、来门何方,由衷期望她之所以活在这世上是有意义的,而不是为了代替任何人的生命,才让她降临人间。她只是想用自由来拯救白己。
这个小小的心愿,她从小析求到大,但还是略过了等盼着奇迹的她。
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叫作“家”的港湾来收容飘零孤苦的她。她没有真正的亲人和血浓于水的牵系,没有真正的身世与身分,没有归属依靠,她拥有的一切,全是蛇冢家所赋予的,蛇冢家给了她一个全新的生命。
贺青。甚至在她的生命里灌入了一个与她命运
错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把她当女人,他只当她是影子,一个代替着他,一个被注定许给他的影子。
影子永远无法对等去爱,影子无体,只是沉默的黑影。
光和影,只能同等共存,匹配不了对等的爱。
她输了,终究她还是斗不过天帝的神法——注定了她永远只能当一道影子,若她挣扎,若她反抗,会立刻神指一点,然后种种残醋的现实会立即呈现,
得她不得不认命安分。
真的有祖先们在天上照护着她吗!那么就请你们瞒着天…
“救我。”她喃念出细弱幽苦的请求。
可是她不知道,空
失明的双眼看不到浩广的夜幕中,根本没有星星。
没有人救得了盲目祈求的她。
银狐只是倚在一旁的路灯下,静默地观望一道萎靡的
影。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来人世走这一遭?愈想愈觉得可笑,所以她笑了,笑声由微弱逐渐
狂,狷放的笑夹着
涛声,益发不可收拾。
银狐冷眼欺近已将崩溃的
窍灵魂,却被她奔扬的青丝扫得一阵刺疼。
“站在别人背后的感觉不好受吧,摸不清前方人究竟在想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大笑方歇的贺青突然开口说道。
他嗅到了自她身上飘散出的浓烈酒
气味,不自觉地怒横了眼眸。
“我在想…我会不会飞?”她的语气飘忽不定“你说,
离原型的影子会不会飞?”说着,她又扬起一阵脆亮的笑声“你居然会找来?不可思议。”
银狐着实懒得与醉胡涂的女人交谈,于是他静立不动,冷沉的听她的胡言
语。
“你说…我们会不会又是同年同月同
死?”贺青的表情完全被散
的长发遮住。
“不会。”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因为她想早一步先死,她的生命已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她想成为星子,照亮像她一样被辜负的可怜人。
失去躯体的灵魂是飘零的轻烟,她是轻烟,那他呢?
“失去灵魂的躯壳,究竟是什么?”她侧过半边脸追寻着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或许他又会避而不答。
“你没有我想像中坚强。”甚至更脆明,风吹即散的影子,只要他稍一闪,贺青随时会烟消影散,捉不着也留不住,世间难得出现引发他护守念头的感受,只有这道盛影他想留住,因为这影终于像他,背弃过去。
他们拥有相同的过往,他们也共同背弃了过往。他喜欢这样。
“错,我从来不曾坚强过。”她又习惯性的仰起素颜,
仰望夜空“我刚才许了一个愿,天上有星星吗?”
热的
体开始盈满眼眶。
“什么也没有。”他从不撒谎。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贺青苦笑道。
这是她落崖前,最后一句话。
“在我面前,不准轻生。”银狐陡地捏住她细瘦的手臂,紧紧地扣住。
身纽怒在半空中的贺青,往崖上抬望,即使看不见,她依然能够感受那股阻止她落崖的力量有多坚决。
海风狂哀,将她本是敛弱的身子次得东晃西
,摇摇
坠。
森冷着脸,银狐急
将这缕凋落的魂拉上崖岸。
--不会再有第二次幸运蒙你搭救了…他的心又被调回往日时空中。
“你的第二次幸运,我会救你,还有你未来的人生,所以在往后,你全部收归我有。”他要定了这道影子,谁也不能阻止。
“我不要。”话声方落,贺青举起另一只腾空的手复住他冰冷的巨掌“你将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躯壳。”接着,用力掰离他的箝扣。
她的身形如同黑缎羽翼在风中飘落,直到没人深不见底的海水里。
苍鹰骰的蓝瞳投注着她沉落的地点,怒焰猝然焚烧。
他不会任由她借死求解
。
永远不会。
目前的正确位置是天堂?还是地狱?
怎么天堂和地狱一样,一样的黑暗空
?她睁开只眼了呀,怎么还是一样,冥暗无一物。
瞎眼的幽灵!?可怜又讽刺。
“死亡,似乎是种美好的解
之道。”一道冷狂陡地在她耳畔响起。
去他的。她八成下了地狱,只有鬼卒才会对投奔无路的魂魄做出奚落的混帐事…不对,贺青终于自混沌陷入愕然,她的心脏仍在跳动,她仍有脉搏,有呼吸。
该死,她居然还活着!
活着?!多可怕的动词——对她而言。
“活着真好,不是吗?你的第二次依旧幸运。”刻板沉穆的语调来自不远处的正上方。
刁难的嘲弄。回去棱线分明的
角扬起些微弧度而后溢出笑声,直到泪水决堤,依旧笑得不能自己。
“知道吗?银狐,你真混蛋得够彻底。我真是受够了你们蛇冢一家与生俱来的劣
,总爱
手操纵别人的命运以颇示独权感。”贺青拭去因狂笑而大量
的泪水“我该替蛇冢家庆幸吗!原来他们
亡在外的二少爷居然也承袭了相同的
子。”
不知感恩报德的女人,不瞧瞧自己一身的狼狈,竟肆无忌惮地嘲笑救命恩人。
“收起你野放的笑,你失控了。”银狐冷声誓告。
“失控?我失控了吗?曾几何时你们允许过我控制自己了?”逐渐干稳的声调蕴藏着怨怼。
“与我无关,从头到尾拉你深陷苦海的主使者并不是我,所以别再用‘你们’这字眼来指控我。”他的声音愈渐靠近,独然的气息已弥漫在她身围,直到一股浅浅的呼息凑近她耳畔“你耳缘上的青蛇,才是控制你命运的黑手。”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它是绿色的。”贺青呢哝喃语。
“青蓝两
本来就难以划分彼此,正好比形影之间的难分难离。”管不住的指掌已抚上专属于他的固纹。
“我不愿被你的形体所拘绑,我要
离你的领域。这个念头,我会永远霸住不放。”什么都投降放弃了,就剩这股残存的自我意识抛不下。
“甭想!你永远无法独活,看看你,这么落拓的影子怎敢渴求
离原型。”银狐残酷地摧毁她逐一建立的信心。
“把我留在身边对你并没有好处,别忘了,我的危机四伏,杀机重重,纵使自杀死不了,还是会有人要我的命,死是迟早的事。”他实在不必如此一意孤行。
“想取你命,得先撂倒我。”他的语气有着不可忽的坚决。
“他们会,相信我。蛇冢太爷最想扳倒的人正是你,我只不过是个陪葬品。”她的语气轻松自若。
“尼斯堡岂是闲杂人等来去自如的地方,擅闯之徒只有死路一条。”
贺青惊讶的微扬眉“你把我带回尼斯堡?”这男人还真独霸,居然真打算将她扣留。
“嫌弃?”不悦之声肃然扬高。
“岂敢。”只是太受宠若惊。
“别再让我说第二次,不许再轻生。”银狐猛然扣住她柔细的下颚,难以再任由她四处轻摇。
贺青偏过头,避开他的箝制“你是命令我还是恳求我?”何时取人命如探囊取物的银狐也会重起生命的可贵。
“不要试验我的冷残,若让我再目睹你轻生,不用别人,我会亲手取你命。”森寒的手掌掐握着纤细的玉颈,银狐信誓旦旦的说“与其把命
予你自毁或杀手狙杀,不如由我解决还比较快意。”
“别告诉我你已嗜命成癣,这可不好,罪孽太深重,会祸遗子孙。”
刚从鬼门关爬出来,贺青只想抛开烦忧好好的休息,谁知才稍移动了下,背部却传来像要被撕裂似的剧疼。
“啊…”她
不住低
出声。
陡地,她感觉到身子被人抬起而后放下,承
她身体的不是软
,而是一具宽广的
膛。
“你…你想做什么?我看不见你。”她紧张的僵着身体。
“看了我多年,你还看不腻!”银狐
起她复背的长发,享受它们在指间滑动的触感。
他的话令她红云羞满容。“以后想看也没得看了。”她喃喃自语,因遗憾而发愁。
“无妨,深记心中就够了。”他开始动手解开她系住和袍的衣带。
“住…住手。”贺青被他突如其来的侵袭,惶恐地试图止住行动中的大掌“你愈轨了,银狐。”他疯了吗!
“别动。”他轻而易举地一把扯落黑缎和袍。
一道斜纵划过白皙雪背的血痕,今人怵目惊心。
“我的背…好…痛。”她紧握住丝被,痛得浑身发颤。
“你掉下海时,背部撞上礁石。伤口又裂开了。”
“我还有幸活着?!”虽然不明白背部的伤有多严重,但从那么高的地方像自由落体坠海,还能活着真可谓是奇迹。
“M盟不会养一群无用的庸昏。”
“我住过医院?等等,从我落海至今,究竟过了几天?”
“两星期。”
“干嘛不让我继续待在医院?”她感觉背后的
膛已移开,害她袒
的背部凉飕飕的。
“太危险。”此时他的声音已在数步外,还有某种的杂音,听起来像是在穿衣…啊,方才那片
膛的确是赤
的,赧红又攀上素颜。
待在他身边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吧,这种
晴不定的男人,才不好掌握。
“别躺下,等我回来。”下完圣旨,只听见甩门声。
贺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不对劲的源来自银狐,他好像多了些原本不存在的某种原素,又缺少了些他惯有的孤僻…
她只感应到一种变相的蜕演。
就在贺青以为他蓄意丢下血
不止的她直到气绝身亡才打算出面收尸时,房门再度被外力踹开。
“谁?”她委实被突如其来的入侵着骇到了。
“我。”银狐的语气不怎么和悦,甚至有些被引燃的恼怒。
“你去哪?”
“找工具。”他走到她身后,制造出许多陌生的声响。
工具?她心生一惊“做什么用!”
“用途不少。”她紧张个什么劲,又不会
了她。大惊小怪的女人。
“你…你到底想干啥!”
“把你碍事的头发拨开。”他喝斥道。
他这样帮她上药好几回了吧!“我…”
“又怎么了?”背后传来他不耐烦的冷声。
“就…就这样…全被你…看光了。”不只脸颊,搞不好连头发也被看得染红了。
“无聊。”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怀着未消褪的羞赧任由他换药,一只青葱玉指全扭绞成一团。
她缄默无语,他也懒得再浪费
舌。
“你哑巴啊。”责难的斥语出自银狐刁僻成疾的薄
。
“不说话又碍着你了?”无端端的发什么火?
“出个声,别诳人以为你痛昏了。”他随意瞟了她侧面一眼。
“还
着住…啊!”她被迫凄楚呻
。
“对。就是这样。”他开始为她绑上纱布与绷带。
“看我凄惨无比的哀叫会让你比较有折腾人的快
?”变态。
“不,会让门板外头那些个偷听的家伙比较有快
。”
门外闲人闻言迅速做鸟兽散,一刻也不敢多逗留。
她的意见被对方以冷漠驳回。她真不自觉,身为眼残人士哪还有能耐自顾,这可真难为向来深厌琐事
身的银狐。
“趴着睡。”银狐动作敏捷地替她套上和袍,重新系好
带,而后像避瘟疫似的离开他的大
,打开门。
“你要去哪?”
“一个可以暂时安宁的地方。”说完,门已合上。
冷光,自她的黑暗世界消失无了。
“银狐…”别把她独留在这冷寂沉肃的房间里,空旷得让人心寒,失去他留守的房间,纵然有他的气息,他的软
相陪——仍然孤单啊。
“她真的长得很美对不对?”
“嗯,姿
一
,身材一
。”
两颗贼溜的脑倾趴在窗台上,两对黑瞳目不转睛的研究房内椅上,被澄
夕阳照出一身明亮的美丽女子,两个小女人低声谈论着她的美好,惋惜着曾经慧黠而如今却无神的瞳眸。
“嘘!你小声点,她在看我们了,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向洛琪被贺青惊疑的情盯得心虚不已。
“小鬼,她只是刚好转向我们这个方向而已,瞧你吓得。”噢,蹲得腿好酸,她们会不会太多此一举了。“我说小琪,贺青她根本看不见我们,蹲得如此辛苦又是何必呢?”古月蚊蚋声的细语只有彼此听得见。
“对哦。”两人开始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台上偷窥,还不忘讨论着彼此的感想。
“银狐干嘛‘冰屋藏娇’啊?老把她独自一人闷在大得吓人的冷冻室里,很不健康噢。”古月不赞同的说。那位老兄真是言行如一,他还真不准备将贺青归还,打定主意霸住不放。
“这只证明了一件事,那位清心寡
的冷大少至少不像我们想像中的无
无求,幸好,否则他的‘
’趣偏好就不得不令人起疑了。”
“错,这只证明那只
怪气的狐狸先生终于到了思
期,想觅偶了。”古月吊儿郎当的说。
“猫在思
时会喵喵叫,狐狸思
时你猜会怎么叫?”向洛琪的脑袋里净是些奇怪想法。
古月配合地扬高英眉,嘴角
扬“当然是啊呜、啊呜地叫罗。”声音效果完全模仿自月夜狼嗥的怪诡美戚。
“你好滑稽喔,小月,嘻!”
“只有玛莎有晶片卡。”恶势力当头,女管家没敢将晶片卡转
他人之手。“贺青,你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吗?我们可以陪你,反正银狐人不在。”向洛琪提议道。
贺青摇了摇头“谢谢,这里风很舒凉,空气也不错,犯不着到外头去。”吹风,那里都可以。空气,四处皆有,外面与屋里对她而言皆无差别。
“别这样,贺青,你得珍惜你尚有的感觉,你仍可以用心去感受身边一切,可别将自己关在狭隘心防中了。”古月柔声劝道,她比任何人都不愿看见死气沉沉的贺青。
贺青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有空帮我到死城看看,让他们放心。”最令她挂怀的还是初来美国的阿斯克特。
“你和银狐的事,我们无能
手,太复杂了,不过你安心待着吧,有任何需要,我们会尽力帮着。”古月搔破了头也想不到贺青与银狐会
集出这等关系。
“有些事你们还是静观吧,帮不了忙的。”而她,也只能静等,等待拨云见
,等待…
但求别空等到最后,只是数不尽的遗憾。
她的人生里已有太多太多遗憾。生命的悲剧是遗憾,满身的承诺是遗憾,空爱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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