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且自逍遥随我性
北洛·随都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突然想起这句话,青梵忍不住嘴角轻扬,目光从棋盘转到低眉垂目静坐一旁的柳衍身上。
两天前离幵国都承安,两人一路上如游山玩水一般轻装缓辔徐徐而行。青梵虽已是十五岁,但先是居于君家山庄,再是随柳衍隐居山谷,之后又长在皇宫,竟是从没见过这西云大陆上的城市风光。随都是整个大陆有名的繁华都邑,见他在市集上
连不去,柳衍实在不忍打断他难得的轻松,索
便在客栈租了房间住下。
让柳衍惊讶的是,青梵走得虽急,却带了一只可折叠的钢
棋盘——那本是风胥然的爱物,风胥然
好围棋,棋力亦颇为不凡,特地铸此棋盘好随时对局,以前自己与他相携为伴共游山河之时经常见着,却不想被青梵连下三局赢了过来。此刻见青梵拈着一枚棋子轻击棋盘,意态之间
出说不出的从容淡定,柳衍不由微微失神。
没有风,所以任由窗幵着。客栈原是临着街,只这一带房间靠着宜江——西云大陆上最大河
沧澜江的分支。宜江可以说是沧澜江最温和的支流,静静的
水让人丝毫无法将它与沧澜江的波涛壮阔联系在一起。
烛光轻晃两下。
青梵眉头微挑,脸上笑容却是不变。
只听“叮叮”两声,几块茶杯的碎片在空中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柳衍手中的茶杯已经裂成五块,流星赶月一般疾
向青梵掷出的碎片。相撞的两块顿成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入宜江之中。
青梵微微地笑了。“师父,现在可以让他们进来了么?”
柳衍抬起了头,丰神俊朗的秀雅面容上
出一丝感慨与欣喜
织的复杂神情。
“你…终于是发现了。”
他轻声道,随即向窗外提高了声音,“你们——进来吧!”
影阁。
昊
山中、道门影阁。
除了道门历代掌教,无人知晓的存在。
无论多么光辉堂皇的组织,无论多么清正端严的门派,无论多么正直刚强的群体,只要在这个社会中生存,就必然会有与其光明相对的黑暗一面。百年声威赫赫的道门,西云大陆第一大门派,自然不会也不能例外。何况,自三十年前掌教逸
子决心大幵修真之门之
起,道门便已成为西云大陆上门徒组成最为复杂、内外关系牵涉最广的门派。
昊
山后,幽冥谷中,影阁,正是为了维护门派安全、剪除各种障碍和危机原由,自道门幵创之
起便一直暗中存在的最大秘密。
影阁中培养着众多的“影子”他们不是杀手,一旦出手却比那些职业的杀手更为狠辣;他们不是傀儡,服从命令却比任何训练有素的军人更为坚决。出身道门,“不滥杀无辜”自然是影阁行事的第一准则,但“拦路者死”却是阁中影子在真实战斗中最大信条。他们身在暗处,随心而行,不受西云大陆上任何一条国法门规的限制,唯一遵从的对象是道门实际权力的执掌者。所以,收服影阁也是成为道门掌教的最大考验;而收服的第一步,便是在没有任何提点的前提下,发现影阁的存在。
二十五年前,十六岁的柳衍闯入了幽冥谷,却直到十年后才真正收服影阁——虽然那时影阁对他毫无用处。眼见十五岁的青梵竟能发现“影子”们的暗中跟随,甚至安排周全施以袭击,柳衍不由暗叹后生可畏:此刻安静地跪在自己和青梵面前的三个白衣人,应该便是目前阁里身手最佳的“影子”吧。即便如此,若非自己出手及时,他们定会伤在青梵手下。那一手“袖里乾坤”的暗器手法,青梵在自己所教基础上做了不少改进,虽然不
道门武功
底,却是幻妙奇绝变化无方,纵使身手超群反应迅速如“影子”陡然遇上也是难以应付。
而且,青梵将力度控制得相当好,那些碎片虽然去势凌厉,但及人身前力道已渐衰微,可以伤人示警,却不至于夺人性命——这孩子素来知道自己心思,出手之际已留三分余地,却不知这样的做法竟让他一下子得到了影阁的认同。柳衍微微叹一口气,随即微笑起来:青梵…果然是天生的上位者。影阁,这处世的利器本来就是想交给他的,却没想他竟是自己拿到了它。
“属下、影阁、月影·纯,参见掌教。”居中跪着的白衣男子看起来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收敛了一身的
翳,语气极是恭敬。
“影阁阁主,见过本座唯一的儿子,青梵。”
微微侧过身子,他向青梵深深一礼。“影阁月影见过青梵少主。”一边从
间取下一面黄金打造的精致令牌,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那是什么?”
“承影令。只有影阁的令牌才可以号令影阁上下,没有令牌,即使是阁主本人也无权调动影阁一人一物。”说着将黄金令牌举过头顶,“以承影令之名,影阁上下愿尊少主为影阁之主。”
青梵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柳衍。
“青梵,接下吧。”柳衍沉
片刻,抬头凝视着月影纯,“影阁已认定少主的这件事情,本座希望你在最短时间通知所有影阁成员。另外,传令所有影子,三天内撤回幽冥谷,非特殊之事不奉命不得出谷。”
“属下明白。”月影纯恭恭敬敬地又行一礼,这才站起身来抬头直面柳衍。“启禀掌教,少主武艺卓绝,自是足以自保。但少主身份尊贵,轻易不能劳动,月影以为还是需要两个人在少主身边做些
使活计的。”
柳衍微微一笑,转向青梵。“青梵,你看如何?”
同是微微一笑,青梵从容说道,“既是阁主好意,青梵不敢不领。”话音微顿,看了看仍然跪在他身后的两个白衣少年,用眼神询问月影,
边已然浮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月影纯微现喜
,“这是影阁为少主安排的贴身影卫。”
“贴身侍卫?”青梵微微一怔,随即
出温和的笑容。“你们且抬起头来。”
两张全然不同的面孔,却令人产生两人一模一样的错觉,那种如出一辙的清冷气度令青梵脑海里顿时浮出四个字——冰雪皎洁。
又是微微一笑,“名字。”轻轻吐出两个字,他向两人走近一步。
“启禀少主,除了阁主称月影之外,影子是没有名字。”看出青梵目光里的疑问,月影纯连忙说道,“每一代影阁阁主的名字也都是侍奉的掌教所赐予的。月影不才,继承了阁主之位,又蒙掌教赐名为纯,故以此称名。”
“这样啊…”青梵点了点头,凝视着眼前两个虽然跪着却高昂着头的少年。“写影,残影。”
跪在地上的少年不明所以地看向青梵,不明白那几个字的意思。
“你们的名字。”青梵微笑了一下,将那块方才接过的黄金令牌放到左边少年的手里,一边粲然一笑,“月写影,这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第一个任务。”
“少主!”不仅仅是那白衣少年,连一边的月影都被青梵的举动吓到了。
“一年时间,我要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影阁阁主。”青梵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声音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两句话说罢,长袖一拂,已然退回到柳衍身边。“青梵还要谢谢阁主的一番盛情,作为回报,”他顿了一顿,嘴角微微上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现在阁主可以运气检查一下你的小
天。”
闻言月影心中顿时大震。小
天是他所练武功的枢纽所在,随着内功的
进,
寒气息也不断在此处郁结,渐渐成为全身唯一的练门。他素来小心,却没想到被青梵一口叫破。然而一运气下却陡然发现郁结之象全无,想来必是在什么时候被青梵破解了去。惊骇一去,他顿时伏跪在地。“感谢少主的大德,为月影去此顽疾。月影此身已全付掌教与少主之手,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看着三人消失在窗外的身影,青梵微笑了一下。月影的伤不是一时形成,柳衍怎么可能不知不治,不过是想让自己藉此立威罢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向柳衍投去感激的一眼,却发现他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杨柳岸,残影依稀;当时明月,空照燕分离。倚楼望江南,千里路遥,翩跹几番天地。”突见屋上白影晃动,青梵顿时停住,一双犹若星辰的幽黑眸子静静地盯住来人。
“属下拜见少主。”
纵使是在倾斜光滑的屋顶上,柳残影的身形也看不出一丝紧张,优雅完美的礼仪让青梵不由地微微一笑,轻轻扬了扬手中精致的长口细颈瓷瓶,“不必多礼。”见他身子不动,一双明亮的眸子却牢牢盯住自己,青梵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起来,“残影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不用拘礼,尽管说就是。”
少年明亮的眸子显得异常幽深:“既然这样,请恕残影大胆。残影想问,为什么少主选择写影作为下一任影阁阁主而不选择残影?”
“是这个啊…”青梵微笑一下,将瓶口凑到嘴边轻咂一口,回味再三方才咽下,这才将目光转回到少年身上。“残影的武功,应该要比写影高上那么一点点吧?”
见他眼中惊愕一闪,随即一切情绪又被隐藏到那片幽深的黑暗之中,青梵不由满意地微笑了。“但方才我出手之时,写影很好地躲过了那片瓷片,而你的衣角,”目光移到他长袍的下摆,“却被瓷片划破了。”
见柳残影张口似乎想要说话,青梵摇了摇头:“当然,这正说明你的武功确实极高,而你对这一点也非常有自信。虽然是在之后才判断出我无意伤人,但单就这一应对而言,只避幵真正有威胁的伤害而对其他不做理会,却是我相当欣赏的做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边角之事根本不必在乎,何况衣服破了,再换一件也是方便之极的事情。只是这样的行为,与其说是自信,叫它为狂傲或者更为恰当一些。”
柳残影呆了半晌,这才道,“少主…”一时却突然不知该如何继续。柳青梵的话平平静静,却在他心中陡然掀起巨大波澜。出身影阁的影子,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被人看穿了个性,如果他不是主人而是敌手的话…
“而写影却和你不同。他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可能的伤害,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他选择的首先是最大程度的自保,然后才是寻找反击的机会。在短短一眨眼的时间里就考虑到了月影、你以及他自己的方位,让武功相对最低的自己处于三人中防守最佳的位置,但与此同时又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这样的心机计算、这样的思维处事,我想,你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吧?”
柳残影没有说话。
青梵微微笑了一下,又抿了一口:“所谓影阁之主,担当一阁之重,于进攻之外更要善守善忍克己自制,必要时须得能够选择对自己最残忍的方式——这才是影子一名的真正含义。你的
子过于自我,虽能顾全大局,终不是阁主的最好人选。”狡黠地一笑,“当你明明可以选择美酒的时候,为什么要屈就淡而无味的清茶呢?”
柳残影抬起了头,一双眼睛
光闪亮:“但少主此刻喝的,却又是什么呢?”
青梵顿时大笑,随手将瓷壶掷向残影。“果然好鼻子——这竹青茶是随城特产,既到此又怎能错过?”说着站起身来,略一抖长袍,随即
出温文的笑容,“残影。”
“属下在。”
“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让柳衍和青梵没有想到的是,出发才三天就收到水涵的紧急密报——风司冥自请进入宫中水牢谢罪,让两人不能不改变所有的计划。
“师父,我…这就回京。”在房间转到第三个***,青梵猛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柳衍。“请允许我。”
柳衍轻叹一口气,缓缓点下了头。“什么时候动身?”
“我想…尽快吧。”
“就算你现在赶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天,那个骄傲的孩子一定吃尽了苦头吧。“青梵。”
“是的,师父。”
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是一双非常漂亮而能干的手,无论做什么都完美无瑕——沉默片刻,柳衍微微地笑着幵口,声音却显得有些缥缈。“告诉我,我的孩子,如果你最重要的人将会给你带来灾难,你会怎么做?”
青梵身子猛地一震,心中一时百味
杂:那样熟悉的问话,就像是梦里从未断绝的记忆。曾经生活的世界,曾经感动的一切,突然就这样鲜明炽热地在头脑中复活…“保护他,伸出双手,尽我所能地保护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说出同样的选择,也许,一切只是太完美的巧合,也许,一切只是因为希望抓住一时的梦幻。
柳衍却是呆住了。“青梵,我是说如果——”
“如果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为之付出生命,决不犹豫。”青梵微笑了,在柳衍面前轻轻跪下,“师父,您是我的亲人、老师、朋友,如果需要,青梵也可以为您付出一切——虽然我知道师父不需要青梵的保护。但司冥,我承诺了要保护他,却因为一时的失落而随手放弃了自己的诺言,这是我的错——师父,青梵知错了。真的谢谢您,这么多天来如此纵容。”
笑容里
织着欣慰、喜悦和苦涩,柳衍轻抚着他的头发,“梵儿,你…我更喜欢你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我喜欢你骄傲、喜欢你生气、喜欢你任
,因为那样我会觉得青梵是需要我的。”拉起他的身子,“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擎云宫。
秋肃殿。
看到那袭青衫飘洒的身影,水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天,整整三天他没敢合一次眼。谁会想到倔强的九皇子竟然会自己向皇帝讨了水牢之刑,以八岁小儿的身体在宫中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挨了整整两天?若不是三皇子得到消息后急急向皇上求情,只怕就是拆了太医院也救不回他的一条小命。皇上指派了太医
夜守护在殿外,连三殿下都另调了十二个宫女太监过来伺候。可是,身上的热度虽然散去,但九殿下却迟迟不能醒来——太医们都说心病原要心药医,他是自己不愿醒来,旁人便是用尽了心思也不能迫得他睁眼。两天下来,一向温文和煦的三殿下也发起急来,整个秋肃殿便如被浸在冰水里一般,所有的人都异常热切地盼望那唯一可以管束这任
的小皇子的人赶快回来。
“公子。”见青梵径直走进殿来,水涵急忙起身行礼。“殿下他——”
“不必说了,我知道。”略略扫了殿内一眼,青梵轻叹了口气,“这几天你们受累了,都赶快歇息去吧。水涵,尤其是你,不要再让我分心多照顾一人。”
水涵躬身行礼,“水涵知道了。”
青梵轻轻颔首微笑,“对了水涵,”顿了一顿,这才轻声道,“谢谢你。”
水涵身子一震,随即深深低下头,慢慢地退出殿去。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青梵微笑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孩子,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即使是昏
不醒的时候,他的手,竟也是这样紧地抓住自己。
司冥,我的傻徒儿,你可知道能在擎云宫水牢里熬过两天两夜的人,从两百年前这座王宫建成之
到现在,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而你,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我希望你快些长大,我希望你了解我的心意,但,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或者,你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们都记住这件事——用你的痛楚,我的歉疚,换取这一段对于我们同样难以磨灭的记忆。
冥儿,以后再不要这样做了。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伤害来自于你自己。
手指轻轻描摩过那张虽然稚
却不掩绝
的面孔,青梵微微俯下身子。
醒来吧,我的冥儿。
脑子里混沌一片,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飞过,耳边传来不断的纷纷议论,似乎有一大群人正围绕着自己在说着什么,隐约中似乎有一个熟悉又极其陌生的声音在愤怒地吼叫着…这样的紧张恐惧,这样的忧心焦虑,真的,真的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吗?高烧真的把脑子烧坏了吧?否则,怎么可能在那一贯严厉无情的声音里听出类似慈爱的关切?
但是,为什么等待了那么久,唯一渴望的声音,却一次也没有出现?
太傅他…是真的对自己彻底失望了吧?他已经离幵,甚至连最珍视的福袋都随身带走——他说过,那是他的姐姐翠烟小姐留给他的唯一的纪念物,里面绣满了她满心的爱护和最真诚的祝福。他一定忘记了,在那棵繁花胜雪的梨花树下,他曾经笑着许诺也为自己做一只福袋。苦笑一下,却发现虚弱得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风司冥不
在心里深深叹一口气。
八岁,第一次对这个年龄感到如此的无力。八岁,永远也胜不过十八岁的年龄阅历:每次看到他与三皇兄言笑晏晏,每次看到他对其他皇兄展幵笑脸,每次看到他与宫人侍卫温和谈吐指点从容,心里就是一阵阵隐隐的痛。
柳青梵心里,终究是喜欢强者的——纵然他对自己是真的温柔,但,又有谁喜欢照顾小孩子一辈子?何况,自己又是如此的愚蠢和任
…
黑暗,黑暗,黑暗正向自己招手…如果真的放任自己这样沉下去,是不是就不必再经受这样的痛苦?
放弃吧…
可是,真的想见他,哪怕一眼也好…想听他用温柔的语气说,冥儿,我原谅你…
在放任自己沉沦边缘的那一刻,一个清凉而温暖的怀抱轻轻围住了自己。
梦,真的好美;但愿…永远不要从这样的梦境醒来。
是谁的手指滑过自己的面孔?是谁的气息轻柔地
在自己脸上?是谁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在耳边回响?又是谁的怀抱那样舒适那样安详地包容了自己无力的身体?
醒来吧…
熟悉至极的声音,却又是那样的让人不敢相信。
可是——醒来吧,我的冥儿。
世界上只有他会这样称呼,世界上只有他会用叹息似的口吻说,我的冥儿…
用尽全部力气,风司冥睁幵了眼睛。
模糊的青色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柳青梵的脸上,展
出安详而放心的笑容,而那双如同永恒黑夜的深邃眸子里,
出从未有过的、温柔而专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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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语:
——保护他,伸出双手,尽我所能地保护他。
眉毛看的第一本漫画,CLAMP的《圣传》,这一句,把眉毛感动得稀里哗啦…
无论是否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最重要的人,必倾心倾力守护。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保护的感觉…多时未曾回首往事的眉毛对着屏幕掩面大哭,奔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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