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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穷官
 “范大人,那龙儿献丑了,不对的地方,还请范大人多指点…”龙儿拱拱手说完开场白就按绿娇娇教他看风水的步骤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韶州背后的龙脉我没有看过,形势有多大龙儿不知道,但是韶州有双江汇,四周的地气都聚在这里,书上说这是真龙之地,很适合百姓生活和做生意…”

 龙儿一边说一边看看绿娇娇。绿娇娇正认真地听他说话,微笑着点点头,让安龙儿大胆说下去。

 “韶州城三面环水,水太近太多就形成割脚水的煞气,城里不容易聚气,所以在这里的生意人也会暴富暴穷…”

 范仲良在这里当官几年,什么事都摸透了,并不认为安龙儿的见解有多高明。他今天请几个小朋友来吃饭,一来感谢他们破案立功,二来想从小朋友们的身上得到一些启发和新鲜的思维。

 不过范仲良却觉得安龙儿的开场白层次老练,他是让安龙儿说说衙门,安龙儿却开口去谈整个韶州的龙脉和水,由此可见这个小朋友对韶州府已经有一个整体概念,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够从大到小,层层梳理思路已经很难得。

 安龙儿管不得这么多,他第一次当众发言就当着一个大官和这么多人,心里难免紧张,只想快快讲完,不要讲错话就好,他睁着眼睛其实眼里看不到人,一门心思只在说话上:

 “韶州府的地形象一条鲫鱼浮在两条江的江面上,头朝南尾朝北,鱼头得水就能得气,可是我们才在逛街时看到有一条很宽的大街在韶州府的中间穿过…”

 杨普说:“那条叫风度街,是韶州府最旺的街…”

 “哦…是风度街,所谓曲则有情,直则无情,风度街直直地通过韶州府,中间没有一点弯曲,从鱼头位置得气后没有明堂聚气,会使韶州府收入多少就花出去多少。”安龙儿看看范仲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肯定。

 范仲良从未见过十几岁的小朋友可以说出这种风水论述,不管中不中听,他都含笑点着头说:

 “韶州府每年收的库银不少,上朝廷后…衙门的帐上就剩下不多了,还有呢?”

 范仲良回应过安龙儿的分析后,又把皮球扔回给他。

 安龙儿听了范仲良的话,知道自己的分析大概没错,继续说下去:

 “听杨大人说,这里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应该也和这两江夹有关,城地四周的水气太重形成煞气;风度街作为韶州府的中线,却向南方大开,南方为九运火地,现在岁入九运,从现在起十五年间,如果天下大,韶州府也难免刀兵之灾;如果衙门可以在韶州府的中线上,和全城同方向地向南得气,可以使衙门有所收入,又可以化解兵灾;可是现在衙门却放在城池的东北角,大门向东开,对着城外的浈江,这样从风水上说,衙门的收入变得另有途径,不过龙儿不懂官府的事,反正就是不按官府应该的方法赚钱…”

 杨普笑着说:“呵呵…是有这样的情况…范大人,龙儿的风水功力还是不错嘛。”

 “嗯…”范仲良也含笑点着头,一脸赞赏的表情。

 安龙儿对大家说:“各位可以跟我出衙门的大门看看吗?”

 于是大家跟他走到衙门的门口,安龙儿指着左方说:“这是浈江的上游,从这个方向来的气,被右方的高楼拦截回,这称为开天门,闭地户,使衙门的财源很足…”

 杨普解释说:“右边的高大塔楼叫风采楼,是前朝的旧物了,也算是韶州一景。”

 “是,风采楼可以为衙门截得财气,但是又使衙门的白虎位高高抬起,就会有虎强龙弱,以下犯上的情况出现…”

 安龙儿一说完,范仲良就哈哈大笑,连声说好,摸着胡子让安龙儿快说下去。

 安龙儿说:“衙门的大门前对着小巷,把江水的煞气通过小巷层层收进,转化成财气,这里门口小,公堂大,是很好的聚财格局…”

 安龙儿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只是挠挠头想着还有什么没有提到。

 绿娇娇倒是在旁边吃吃地笑,她对范仲良说:“范大人,照龙儿的说法,你这里不象是衙门,要是看不到头上正大光明的牌匾,别人还以为进了当铺银庄…”

 范仲良听绿娇娇这样说,又朗声笑起来:“等龙儿说完我再说衙门的内容,唉呀龙儿真是有一手啊,说…继续说…”

 安龙儿回到公堂之上,指着公堂前通道两旁的房子问:“这六间大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杨普说:“这是衙门里的办事房,分别是礼、工、刑、兵、吏、户六房,百姓日常的刑事田税,文教农桑都来这里办理。”

 安龙儿点点头,又走过去看了一下说:“这些房子比公堂上范大人坐的那一片地方大得多,财气一进门就先被这些房子夺气…这会…”安龙儿看明白了气的来去,却没有能力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说到具体问题就卡壳。

 绿娇娇抬头问范仲良:“龙儿说的意思是小人发富,大老爷捱穷吧?”

 杨普和范仲良笑着对视了一眼,范仲良说:“衙门上下一百多人里,最穷就是我;我的轿夫老四…都在风度街上开了个凉茶铺,娶了两个老婆,天天回家路上买两斤猪…”

 大家听完都哄堂大笑,杨普笑完之后说:“那轿夫家里有五个小孩,两斤猪也差不多了。”

 大家说说笑笑走回饭厅坐下,范仲良对安龙儿说:

 “龙儿形势风水的功夫相当不错啊,一般风水师从师三五年也不过如此,你还是自己拿书看的,很不简单了…不过在衙门的布局上,这个衙门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种选址和开门法称为横钉龙气法,得山得水,可以避开双江去水的退气,不至于使衙门穷得揭不开锅。”

 安龙儿认真地听着,绿娇娇却从桌下踢着他的脚,安龙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原样傻坐着听范仲良训话。

 范仲良又说:“本来民富官不富是天下最好的事情,只可惜这衙门却建出了一个吏强官弱的格局,衙前六房的典吏都层层勾结,各施职能在商号百姓中渔利成灾,连百姓来登记户籍都要收取文书的润笔钱,最近我还发现下边的人有私贩鸦片的问题…”

 说到这里,大家都安静下来,因为官府一向烟,现在范仲良主动说到衙门里的人居然在贩卖鸦片,就算是大家明知衙门就是这个样子,也不好作声。

 杰克说:“这些事不是通过风水可以改变,我想根本问题还是在制度上。”

 范仲良说:“制度早就有了,而且还定得很严厉,但是一百多个人骗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就算我除掉几个主要人物,很快又会有人顶上做那份肥差。除非我一次过把全部人都治罪,这样的话衙门就可以关门大吉了,韶州府管的不只是韶州城,这里管着方园几百里地啊…”绿娇娇问道:“那范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从风水格局上着手,先削弱六房典吏的运气,再加强本官的正气,全面配合整顿。”

 绿娇娇说:“范大人一身正气怀大志,令人钦佩,不过龙儿只是看过几本书…”

 “哎…我知道龙儿还在学东西,我是想安姑娘和杰克先生可以帮一帮我。”

 绿娇娇和杰克一下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一看说不出话。绿娇娇怕杰克开口说话,她抢先说道:

 “民女只是读过两天私塾,无点墨,实在没有能力帮助大人,而且我们还要赶路到江西,如果不是杨大人邀请我们已经远离此地了…所以…”

 杨普连忙出来打圆场:“安姑娘先不要急,范大人每公事繁忙,衙门里可以商量点事的人不多,如果各位可以在韶州留多一两天,范大人和我都很想多听听各位的高见,为我们参详一下,不会花太多时间。”

 范仲良也说话了:“杰克先生是洋人,给我带来很多吏治上的新观点;安姑娘相格清贵,出身名门,后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今双颧带赤气,来到这里怕只是因为官讼身,才有如凤落低枝,如果三位能多留几天,为百姓做些好事就好了。”

 绿娇娇才不吃这一套,她心里自有一个算盘;再说搬出看相这一套来吓唬她,她最受不得这种气,于是拱一拱手说:“我们只是过路的商旅,何德何能在国家大事上嘴,明天我们一早就起程了,还请范大人另请高明。”

 范仲良看这三个人软硬不吃,一脸惋惜地站起,叹一口气说:“百姓没有福气啊,人才留不住,留下来的全是硕鼠…”

 绿娇娇也站起来抱拳拱手说:“范大人错爱了,我们深感惭愧,还望大人多多包涵,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叫安龙儿包起桌上没吃完的饭菜,领着杰克和安龙儿离开衙门,杨普连忙跟上送他们出门。

 绿娇娇又对杨普说了很多非常谦虚的客气话,然后回到客栈。

 在客栈的后院找到大狗花背,大花背一见他们开心得摇头摆尾,见人就,安龙儿把刚才收回来的饭菜给大花背吃过,然后大家一起把大花背带上二楼一号房。

 杰克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带大花背上房,进房后就问绿娇娇,绿娇娇笑而不答,她对安龙儿说:

 “今天大家都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吃饭要运动一下了…你快了这身长衫,回房换上夜行衣,蒙上脸,从我们的房顶摸过去十七号房顶,那是邓尧的房间,你想办法看看他们的情况,搞清楚邓尧有没有带伤在身,他们为什么来到韶州…”

 杰克这才知道绿娇娇急着走人原来是为了回来玩这个游戏,他听了也很兴奋,自告奋勇说:“我和龙儿一起爬过去吧。”

 “不行!你那么重,从瓦顶上掉到人家的房间里怎么办?你留在这里保护我,大花背也是。”绿娇娇的安排,杰克非常喜欢,笑容马上挂在脸上。

 安龙儿却还站在原地,他的心思还在范仲良那里:“娇姐,为百姓做好事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帮范大人呢?”

 绿娇娇看到安龙儿如此厚道真是哭笑不得,她走到安龙儿身边说:“一来这是天意,大清不行了,我们不应该帮;二来他有自己一套风水,但是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们不能教会他,这些我会慢慢告诉你;三来他太穷了,给不起钱;四来…我把大清卖了一万两黄金,我不能和一万两黄金过不去吧…”

 安龙儿还是皱着眉头看着绿娇娇,绿娇娇也半晌看着他。看安龙儿的势头,如果绿娇娇不答应他的,他是不会上房顶偷听了。绿娇娇看着一脸认真的安龙儿,不知是在坚持还是在撒娇,扑哧一声笑出来,无可奈何地说:

 “好了好了…别这个样子,帮吧。只管整顿官吏打贪官,人家升官发财那块不管,好不好?”

 安龙儿听到绿娇娇这样说,点点头也笑了出来。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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