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阴火
“个没良心的马,说要回去居然这么高兴…”
想狠狠地
它一鞭,却发现没有鞭子,只好发狠似的锤了两下马头,那点力气无疑就像是在给马搔
。
她伤重未愈,力气一时用大了,气血翻涌不已,身子一软就从马上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未落地时,她心中叫苦,莫名其妙地伤上加伤,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呢?
不回来可以吗?恍惚中,好像有个女人在笑着对她说,陌月不认识她。
她摇摇头,把幻觉晃走。用手按了按地面,发现自己没有落在坚硬的地上,而是掉在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她坐起身向四周看去,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回到了营地,不得不说那匹没良心的马在回头的路上要卖力的多。
地上一摊一摊的,是帐篷的残骸,因为火堆早就已经熄灭,所以陌月一时间没有在意。
可是一个人都不在,都跑了吗?
她摸了摸身下柔软的东西,手感细腻均匀,低头一看,登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是灰,雪白的细灰,白如初雪,细得像女子用来为自己增添几分颜色的脂粉,柔滑地像天锦的雪纺绸缎,在地上铺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陌月的心凉了。这是萤蛊的
火燃烧过后
下的灰烬,只有那纯青的
火才能留下如此纤细的灰烬。无论是死的东西,还是活的东西。
原来,他们都死了吗?她默默地站起来,挨个数着一堆堆人形的灰烬的数量。一个、两个、三个…十六个‘七个,才十七个,至少还有一半人逃走了吧!但也不敢保证就没有逃到一半才被追上烧死的。
不知道他们在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做梦一样?她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个念头。说来也怪,自从陌月见到萤蛊出现后,脑子里总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好像很早以前和它们有过一段
集。不过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蛊虫,只是经常听某个人说起而已。
因为有风,所以雪白的灰烬很多已经被吹散,在地上铺了细细的一层,上面布满凌乱的脚印,也有马蹄印和车辙印。就连崎岖的官道上也一路留下了浅浅的白印,切,居然还有空套车牵马,想必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陌月伸手拉住马的缰绳,就要上马,忽然看见那一地的雪白中有一点不一样的颜色,她走过去蹲下查看,却是一截绣着绿色鸟头花纹的的黑色的丝绦。
陌月小时候是在纺织作坊做过养蚕女兼绣工,普通布料绣纹样式只要看看,一般都能看出个四五六。她仔细观看这样式少见的丝绦,黑色缎面,除了王爷和慕容是没有人用这么贵重的布料。但慕容一向只穿青衣,王爷也不可以使用这么古怪的花纹,那么这古怪的丝绦是从何而来。
她扬起眉,眼见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这一来来回回居然折腾了半夜,若是再不追赶怕是连他们的骨头渣滓都找不到了。她忙将那丝绦随手揣在怀里,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循着沿路的白灰追了上去。
追出去不到两里地,陌月在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回来的路上没有撞见他们,地上的白灰到了某处就四散到了各个方向,应该是为了分散紧追其后的敌人注意力而选择了分批逃跑,沿路上也留下了数堆的人形白灰。这个控制萤蛊的人是倒是厉害,生生地夺走了几十条人命却连面都没有
一下。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怎么会得罪了这么个厉害人物,看来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她毫不犹豫选了一条路追了下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条路上留有一道明显的车辙印。或许这是个幌子,为了保护他们的主子而故意放了烟雾弹,但陌月就是觉得这条路是正确,她知道萤蛊一旦放出去是不会再接受主人的命令,它们只会按照最初的命令行事,看营地的情形,这最初的命令必然是杀死所有的人。对着一群根本没有判断力的萤蛊放烟雾弹根本毫无含义。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总之她就是知道,好像人一出生就会哭,她天生就该知道这些一样。
这一追就追进了深山,为什么这鬼地方会有这连绵数千里的深山呢?令人头疼。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地上的白色细灰已经没有了,但是陌月绝不会追错路,因为一路上被马车撞得一片狼藉的树丛,和已经撞得快散架的马车残骸为她指明了方向。近了…更近了,陌月已经看见丢在一旁废弃的马车,和几只漂浮在半空的萤蛊。待太阳升起的时候,它们就会燃烧尽它们最后的生命。真是可悲的生物,但现在正被它们追杀的几位大概更可悲。
拨开丛林中如
障般的青烟缭绕,初升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好像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在舞动。又好像入墨汁滴落清泉一般的长发在水中飘扬,然后洒满碎钻的泉水晶莹剔透,突然间染上了一层圣洁的血红。她下马走了过去,然后看见了一个人。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互相凝望,也互相观察。陌月满身的狼藉,凌乱的头发,更显得那个人是如斯的圣洁,那是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圣洁和凄
。可是他们的凝望那么自然,好像几千年几万年前就曾经这样看着对方,仅仅是看着,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
突然间,那个人就消失在她的眼前。陌月呆住了,她几乎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个梦境,因为她连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都没看清。那一瞬间太恍惚了,恍惚得根本不真实。她走过去看了看,地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会出现幻觉,只是这个幻觉感觉太熟悉了,好像在梦里出现过很多次。
她的背后突然一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心脏的位置,一个人
着
气嘶吼着:“我要杀了你!”
“安敏源!”陌月惊呼。背后的冰凉的感觉一松,回头看见了一张比她更狼狈的脸,和惊愕的表情。
“你…”他的脸上惊现出喜
,但随后又皱成了一团,他有些凶巴巴地骂道“你跑回来做什么!找死吗!还不快滚!”
陌月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王爷呢?死了吗?”
…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啊!”草丛里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陌月又听见了那个十分欠扁的声音。然后草丛中钻出一个头,她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地
口又一阵一阵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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