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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持续的叩门声一直敲击着我的耳膜,我转了个身,让棉被(或枕头?)盖在头顶上阻隔声,希望外面的那位访者能明白本人不愿客入内的表态。

 “叩叩…”

 老天爷,下雨吧!劈雷吧!把外面的人卷走吧!可怜可怜我昨天被海声、虫鸣声扰得彻夜不能成眠,让我安息吧!

 “叩叩叩…杜小姐…”

 “讨厌!”我大吼,跳了起身,光着热温温的脚丫子用力踩上冰凉凉的地板。打了个冷颤后,霍地往门板奔去,如果这时随手可得一或开山刀什么的,我一定毫不迟疑的往来人头上劈去。

 将门打开,用力往墙上甩去,我死瞪着浮肿的眼,企图由上下眼脸的包夹中,看清来着何人。

 “你还好吧?杜小姐。”锺昂神清气的声音在我头上方传来,而我眼睛所看到的是眼前香的食物。

 我的肚皮蹦出咕咕叫声,让我的怒火指数随着咕咕叫的频率而消灭。

 “这是什么?”我着口水问。

 “香扁食,我们花莲的名产,我由市区买回来的。打搅了你很不好意思,已经十二点了,我怕你饿了。”他关怀的黑眼已不见昨的怒意。

 我看了看他,然后拾过扁食,往小木屋内走去口他自是跟在我身后。

 “锺昂,你怕我想不开对不对?”我似笑非笑的瞄着他,这男人,告诉他没事别对“无助妇女”太好,他就是不听。这种人要叫他不麻烦上身根本是难了。

 钟昂微微一笑,在我的伸手指示下,坐在我对面。

 “不是的,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带你逛逛附近,接下来如果你想四处走走散心,也不怕迷路。”

 “我真的只是来玩而已。婚变对我的打击没有那么大。我与我先生之间不是那回事。”忍不住想对这位善心人士声明一下,我绝对不是那种需要爱心辅导的失婚妇人,他老兄丰沛的爱心还是转移一下目标吧,别浪费在我身上,我万万消受不起。

 他眼神又转为怪怪的了。

 “有一些热心公益的妇女都没有美满的家庭,却又必须强忍悲伤。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太悲伤的,因为你很容易让男人欣赏你;加上你很开朗,所感受到的屈辱与哀伤会少一些。”

 “你为什么会一直提到这个呢?”我吃完扁食,意犹未尽的着手指。接着道:“一个有心为善的人,并无法兼顾所有的善事,就拿单一做照顾动物的事来说好了,全台湾数量之多就够你去疲于奔命了。你再把其他有的没有的揽上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一直对我伸出援助的手,在我看起来显得多余。”

 “你讲话一向这么不留情吗?”

 “是。”我踱向梳妆镜那边,被自己凌乱如疯婆子的外表吓了一跳,拿梳子用力梳了起来。

 一时半刻,屋内气氛沉静,直到我刷牙洗脸完,出现在客厅,见他还在,我只得笑道:“别介意,我这人嘴巴一向很毒。”

 “你是个很奇怪的女人,你丈夫不懂得欣赏你是他的损失。”

 “我相信他一定明白。”老天!这个男人依然坚持要安慰我吗?我翻了翻白眼。

 他又笑了,这次笑的我莫名其妙,我楞楞的看他。

 他道:“走吧,我带你四处逛一逛。”

 “呃,好的。”

 我回应着,心中却努力想捕捉他刚才是不是有些话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望着他先行走出去的背影,外头的烈眩花了我的眼,也蒸蚀了我大脑内运转的细胞。

 不想了、不想了!不关我的事我又何需伤脑筋?一如我对锺昂说的,各人只需做好自己手边的事便成,其他的,大可不必手了。

 紧跟着他的背影,我用力甩了甩头,将自己的婆细胞远远甩开。

 来了花莲数天,我才知道这锺昂忙的事情还真不少。养动物、买卖宠物食品兼开兽医院;有空时还充当原住民文化委员,教原住民小朋友读书识字(有些居住在深山的小朋友因路途太远而没上学校,并且必须上工)。

 看到有人那么拚,我这个以闲的人还真是感到羞愧。不过各人自有过生活的标准,我羞愧了三秒以后,就很快的醉生梦死了起来。

 老是闷在小木屋无病呻也不是办法,所以今我决定让“抢钱妖女”的声威重振旗鼓。与锺老太太通完电话后,决定去帮附近的慈善机构募一些款项。

 不过首先我得知道花莲这边的肥羊在哪里。

 在抵达了一间孤儿院后,有两个惊喜等着我,一个是锺昂居然也是这里的义工兼老师。第二个是我发现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小女孩喔!七岁大小,平地与山地人的混血儿,皮肤略为苍白,简直是个活生生的洋娃娃。

 我几乎忘了来这里的原意,也停止了对锺昂的打招呼(叫住了他却没下文,留他一个人看着我发怔),因为我早把头转了九十度方位,火眼金睛垂涎的瞪向角落那个坐着轮椅、的漂亮洋娃娃,脚下也没迟疑的迈了过去。

 “哈罗!你好!我叫杜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美人淡粉红的形往上弯了弯,在讶异了半晌后,礼貌且小声的回道:“阿姨好,我叫朱娅。”

 客套且乖巧,我的脸孔差点垂了下来。

 我知道这些小阿子的,这些受到社会人士救助的人,在面对“施恩者”时只有三种表态:

 一±故客气的表现出“受恩者”的谦卑。

 二、面无表情。

 三、反抗、顽劣,故意让施恩者难堪。

 这些都不是我要的,何况我从来就不是个施恩者。我只好努力振作,用力表现出真诚(切记切记不可以让口水出来):“小娅,你几岁了呀?你好漂亮喔。”

 “七岁了。”她神色有丝不安。

 呀!她仍是发现我眼中极力隐藏的垂涎了吗?

 “别怕!我是好人!”为了以兹证明,我转身招手,要那个被我晾在一边的锺昂速速前来。

 “你…”锺昂踱了过来,角的笑容有点苦。

 “来帮我们做个介绍吧。小娅,我是他的好朋友,他是你们的老师,是好人,所以我也是好人,来握个手!”我巴巴的伸出手,想与她产生第一类接触。

 “杜小姐。”他叹息的叫了我一声,可能也对我的怪癖叹为观止。

 “什么?”我瞄了他一眼,又把眼光全放回小美女身上。

 “小娅被你吓到了。”

 “哪会巧我长得这么慈眉善目。”我抗议。

 “锺老师…”小女生怯怯的着向锺昂。

 “别怕,杜阿姨很喜欢小朋友,没有其他恶意的。音乐课快要开始了,你跟大家一起去音乐教室吧。”

 “好。”

 小女孩飞也似的将轮椅转向推走,可见我在这边没有小阿子缘,呜…我好伤心!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努力要拉回我的注意力。

 我见小佳人芳踪已杳,只好懒懒的回应:“来了解贵院的经营情况,然后决定要帮忙募捐多少钱。你们这边全是残障儿童吗?”

 “大多是。健全的孤儿一向很快被领养走,再有一些健全的小阿只是寄住,亲人服完刑会来领回。”

 “资金的募集困不困难?”

 “还好,有社会补助,一些功德会的捐助,各人的捐献,再加上一些残障儿童的家人也会定期汇款进来。不够用,却仍能使院方营运下去。”

 “当老师的薪水多少?”我好奇的看他。

 “我们这些老师都有其他正职,另外两名老师兼行政人员月薪大约一万伍仟。院长请不起更多的老师,自己也有在上课。”他说着,突然想到问:“你来这里,院长知道吗?”

 “不晓得吧。我没有联络你们院长,早上与锺老太太通完电话后我就过来了。”我耸肩。

 “锺老太太?”锺昂楞了楞。

 “她在慈善界很有名喔,叫锺涔,你不会陌生吧?”他们同姓那,好巧。

 “她是我姑妈。”他微笑。

 我好讶异的瞪奢他,试图由眉眼鼻口耳中找出一丁点锺老太太的影子,可惜却无所得。

 “原来我们的关系可以攀得很近呢。”

 “我想她一定很少提她家中的事。”他以微笑带过边不小心浮现的苦涩。

 又出现了!每当话题一旦沾惹了一丁点他切身的事,他的神色就怪怪的。

 我并不爱对别人的隐私追究柢,只道:“事实上,是我自己不爱听别人讲古,我没给你姑妈那个机会。每一次到南投都是来去匆匆,他想说我来没空听呢!惫有,如果这档子事是你的忌,以后最好少提,反正我们的话题很多,不必聊到自己身世来以表示心。”

 “你讲话都那么直吗?”他问。

 “看心情,”我不在乎他被我吓到与否。

 他笑:“活得率是很不错的事吧?”

 “那可不,否则我不早自杀去了。请记住,我是个丈夫有外遇的失意妇女。”我用力挤着泪水想制造“失意”情境,可惜近来水分补充得少,一CC的水也挤不出来。我只好以手指揩去眼角幻想已出现的泪来表示。

 他看着我,口气趋于小心:“你…真的…呃…不介意与别人谈这件事?”

 “太善体人意,有时是很累人的。”我拍拍他:“好了,现在可以麻烦你引路,带我去见院长了吗?”

 “跟我来。”似乎是对我的直率无可奈何,他的笑容怪怪的,但行为依然热诚。

 我不以为意的跟在他身边,一路上吱吱喳喳的问着朱娅的事。好久好久没再遇见美小阿了,这是我来花莲最丰富的收获,一颗死沉的心再度活了起来。

 呜…小学谦、小苹果,还有其他我爱慕过的美丽小朋友,原谅我又觅到新。世间的美丽真的太多太多了,我是个为美丽、可爱而生的女人…

 朱娅是个行动不便的小女孩,在四岁那年出了一场大车祸后,伤及脊椎,下半身整个瘫痪掉。

 她的父亲早逝,母亲在平地工作,将她寄住在此地,期望早存到一笔钜额的医疗费,送女儿到美国开刀,因为她不相信女儿的腿已没救了。

 昨朱娅的母亲回到花莲探望女儿。我旁观着,心下便已知道这个美丽的山地妇女可能在从事什么工作。虽然朱娅的母亲朱菌迪已尽量不施脂粉,不穿过于花俏的衣服。

 朱娅欣喜于母亲的到来,开心得不似平的安静乖巧。我一直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然后,朱蒂迪在落后搭飞机走了,我看到朱娅在目送母亲的背影时,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

 早的孩子,便得提早体会成人世界的悲哀。朱娅以天真的面貌让母亲安心;朱蒂迪编着故事向女儿诉说在“工厂”工作时多么有趣等等。

 互相体贴、互相欺瞒。可是现实的生活必须过下去,生为人的尊严也无论如何必须维持,即使以诺言去堆砌。

 “小娅的腿还有救吗?”就我所知,一旦重创到脊椎骨,通常复原的机率渺茫。我将锺昂拉到休弦悄声问着。他好歹也是“医”字辈的人物,虽然医的是动物。

 锺昂左手还端着碗,右手的筷子正夹着青菜尚来不及送入口。可以想见我是在何处拖他进来的。没错!我在厨房吃完饭后,一肚子话着实忍不住,当下扭着他的衣袖,速速寻了无人烟的空间密谈。

 可怜的锺昂,可能被我的莽撞训练得很能处变不惊了。在将菜放回碗中之后,若无其事的道:“没法子了,但朱女士并不相信。她认为外国的医生也许会有办法,三年来她带小娅到台湾各大医院检查,每一个医生都相同表示出不乐观。”

 “既然如此,那…朱女士仍是不能接受女儿终生残疾的事实吗?”

 “她不愿意面对,尤其三年前她一直自认是她的疏忽才使得女儿半身不遂。所以她拼命存钱,想乞求奇迹出现。”他摇摇头。

 可见锺昂曾经劝过朱女士了吧?

 不过我耿耿于怀的是…

 “这样一来,小娅的压力也很大,她也许会以为母亲讨厌她残废。”

 “是。但朱女士无法体会那么多,她是个直来直往、并不细致的人,一心想给女儿最好的之外,其它她并没有去想。”

 我叹气,望了望他碗中有一片叉烧,伸手取了来,丢入口中,才又道:“我多希望每一个小阿都是快乐的。”

 “我们可以努力去使不快乐的孩子减少。”他将碗放到我面前,可见是认命的任我放肆了。

 我又挑了一颗鹌鹑蛋丢入口…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尖啸又由门口传来,吓得我口中那颗来不及咬的鹌鹑蛋直往咽喉的方向滚去。我张口想大喊,但锺昂的动作更快,飞快的贴在我身后,双手抱在我口,用力一挤…

 “啵!”

 差点使我致命的鹌鹑蛋远远的弹到门口,差点砸到尖叫的文书满小姐。

 “你…你…”我努力挤出的声音一如七十老妪,但仍坚持发表劫后余生的感言:“你出现时都不敲门的吗?如果我是可笑的死于一鹌鹑蛋梗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介意的是死法?”锺昂拍着我的背,忍不住问着,似乎不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我“拨冗”回应他:“对呀“生得采,死得漂亮”如果我今天是死于救人一命,死于天灾人祸,那我还可以接受,但我绝不允许我的墓碑上刻着:此姝被一颗鹌鹑蛋噎死;或死于自杀什么的。人死要留名也不是这种留法,对不对?”我振振有词的发表完高见,寻求在场两位听众的认同。

 被吓楞的文小姐乖乖点头,倒是锺昂不为所动。

 他对我笑了笑,才转头看文小姐:“有事吗?”

 我想她八成被刚才的事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许久、许久她才回道:“有…有杜小姐的访客。”

 “访客?有谁会知道我在这儿?”我讶然问着,拍着口迈步走出去。

 “杜小姐,你还没解释刚才的事…”文小姐猛然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急叫住我。

 我挥挥手打发:“如果你认为你有权利质问,锺昂人也在,你问他吧,别找我,我很忙的。”

 不再理会他们,我快步走到会客室,倒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吓!死小子,你的工作真的有排到西元二千年吗?怎么老见你跟在我股后面跑来跑去去?”

 还有谁?原来是谷亮鸿死小子是也。

 “我刚从日本回来。”谷亮鸿申明他绝非游手好闲之辈。

 “锺老太太告诉你我在花莲的吗?”想也知道。

 “对,你还装作没受伤的样子,明明你就是很伤心,不然你不会来花莲疗伤!”谷小子哀痛绝的表演着。

 谁规定我前来花莲一定是在疗伤?我热爱“趴趴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这些家伙简直是反应过度,拚命强化我“婚变”的伤心。弄到最后,如果我一点也不伤心,岂不是无法因应观众的需求?罪过呀!

 只是,我何必扮悲剧角色足他们的安慰与幻想?我又不是闲到想上吊了。

 我看到他拿下鸭舌帽与太阳眼镜之类的变脸道具,就知道这家伙决定要与我长谈以足他被痛骂的望。

 “喂!如果你很忙的话,这边飞机很方便,你快回台北当你的万人吧。”他想演讲,还得看我有没有兴趣听呢。

 “你就只会赶我走!”他抱怨。

 “老是巴着我像什么话。”我嘘他。

 “我特地请三天假来陪你游山玩水耶!”他叫。

 “拜托,你才刚来,而我来七天了。你想陪我玩,却是我来当导游,累的是我,你这家伙竟敢一副施恩的口气,欠揍!”

 他与我大眼瞪小眼良久。一向口舌争不过我的人,只得乖乖败阵,颓坐在长沙发上,坐没坐相。

 我这人一向最有爱心了。看他有心事的面孔,我也只好放下利牙尖舌,坐在他身边与他勾肩搭背:“你又惹到麻烦了吗?来,告诉姊姊,我恩赐你一分钟的告解时间。”

 “有一个日本女模特儿喜欢上我。”他有丝烦躁的诉说着。

 “这种事常发生呀!有啥稀奇?对了,她会说中文吗?不然你怎么知道她的情意?”

 “她不会说中文,她只是在拍广告完后,直接吻住我。”他耙耙头发,看来极其苦恼。

 “造势吗?还是什么?”他以前也常遇到这种事呀。

 “我不知道啦。”他用甩头,瞪向我:“你让我吻吻看好不好?”

 “咦?怎么连你也想拿我做实验?”我怪叫:“去你的!你有没有对她动心,去交往看看不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用吻来分别、来印证?爱情如果以为先,那我怀疑它存在的长久;如果第一次接吻没有电光雷动的感觉,那么是不是就甭谈其他了?你又怎么知道现在吻了没感觉的人,以后不会改变呢?还有,现在吻了会发晕的对象,以后会不会变得索然无味呢?有点理智好不好?是不是明星当久了,变成呆瓜了?”呼!懊久没训人了,真是

 “可是,我以为我爱的是你。”

 “那是你认知上的混淆,别扯上我。”我着他的膛。

 他伸手抓住我双手,要求道:“你还是让我吻看看好了。”

 双手被抓,我以头顶撞出他下巴的瘀青当奖赏,在他哀叫连连伸手着时,我双手也得以自由。

 “你就只会对我不耐烦。”他咕哝。

 “我可没有义务当你的情绪垃圾桶。”我人已走出门外,不忘回嘴一句。

 这些男人都怎么了?莫名其妙!

 我租赁的小木屋,环境相当清幽,整体规划也十分不错。门外的走廊上都会放着木桌木椅供人小憩,别有一股桃花源的韵致。

 今向一些老板榨了上百万元呈交给孤儿院,总算觉得自己宝刀未老,仍有当“抢钱妖女”的本钱。

 不过我可不爱累了一天回到住处之后,发现一票人正恭我的出现。

 我暗自数了数,谷亮鸿、锺昂、文书满,再加上两只狼犬,还真是热闹。

 “我这边是藏了金银财宝还是什么的?居然你们全凑在这儿浪费光?没事的话请自动解散,本小姐今天没力气陪人哈拉。”我踏入门廊,努力想走到门板那边。

 “菲凡,我住在你隔壁。”谷亮鸿杨着亮晶晶的门匙对我微笑。

 “哦,我明天立即退房。”我泼他一桶冰水好让他清醒一下。

 “杜小姐,我买了香扁食。”锺昂提着一袋香的美食引我,没天良的。

 “谢谢!谢谢!我肚子正饿。”我捞了过来,连忙打开袋口,闻着香味便已失神不已。

 “我也做了苹果派!”谷亮鸿叫着。

 “很好,消夜也有着落了。”我空出左手接了过来,然后以下逐客令的口吻道:“还有事吗?我“非常”累了。”翻脸如翻书是我的拿手绝活。

 锺昂是最客气的人,微笑着告退:“好,那明天见,你早点休息。”

 “锺大哥,我早说过他们这对“好朋友”不喜欢电灯泡的。”文书满加强语气指出我与谷亮鸿的暧昧。

 我忙着吃,没力气逞口舌之快。

 谷亮鸿到底是江湖脾气,冲口道:“女人,你的口气像那种暗恋男主角不敢说,却猛扯女主角后腿的配角。”

 “你最近接的戏码是这种老掉牙的剧情吗?”我喝着汤汁,顺口问着。

 “现在的电视剧哪一出不是这么演的?”

 “对呀!败会教坏人,让我们这些电视呆子也不被洗脑教成那样。”我转头看着脸色青自错的文小姐,突然有善心的道:“你留下,我与你聊一聊,其他两位加两犬请走吧。”

 三人脸色不约而同的先表现出惊诧,再是莫名。不过文小姐当然又多了一点点防备。

 “你想做什么?”文书满的声音有点高亢,看来是吓坏了。

 奇怪!我虽然长得不美,但至少看起来没有恶形恶状呀!顶多称不上慈眉善目而已。

 “聊天呀,还能做什么?难得我在这么累的情况下还能善心大发,并且愿意让你分享我的晚餐。”我指了指桌上的扁食与苹果派。

 “我…我不要!谁知道你存什么心!”她的语气中更添几分惊惶戒慎。

 “你们还杵着干什么?走人呀!要我放二十一响礼炮送客是不是?”我拉住文小姐,并且速速赶人。

 深知我情的谷亮鸿率先咕咕哝哝的回他自己的小木屋休养生息去也。然后再是锺昂,他眼中有丝忧心,但仍是以一贯包容的微笑看待我的行止。牵着两只狗上他的小滨车回去了。

 “锺大哥!我等会怎么回去…”文书满的反应真的是慢半拍,在人走远后才想到自己的交通问题。

 入夜了,这边不会有半部公车可搭,我好心建议:“我租的这一间小木屋有两张,你可以睡一晚。但前提是你不可以磨牙兼打呼,口水还可以忍受,反正这条单不是我家的,洗的人不是我。”

 我打开大门,将食物搬入屋内,以保丽龙盘分成两等份,对不甘不愿踱进来的文小姐道:“来吧,一人一半,吃完了就没啦。应该够当我们的晚餐了,小比的苹果派实在是一绝,使我迟迟舍不得与他一刀两断。”

 “你…你不必装作很好相处的样子!我不会上当,你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文小姐背贴着墙壁,装出很神勇的样子说着。

 我不理她,迳自坐在桌边开始趁热吃着口在快吃完我这一份时,贼眼瞄了瞄为她准备的那一份…

 “你不吃呀?那基于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我…”

 喝!之神速的!文书满飞快的在餐桌前落坐,吃起她那一份来,并且含糊不清的开口:“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我失望的手指:“哎,你骨气再多一点不就好了。”

 “对付你,不需要客气。”她送我一个白眼。

 “不错,不错,你开始懂得变通之道了。”我从冰箱中拿出两罐可乐。

 “你直接说你的目的吧…哎呀!做什么?”她尖叫,差点出口中的食物。

 我早已成功偷来一颗扁食吃下肚去。

 “请你喝可乐,你回报我一点东西有什么不对?”我坐回原位。“我这个人的怪癖很多,爱抢钱、爱漂亮小阿、爱管闲事。”

 “没错!甚至可以为了管闲事,不在乎自己丈夫外遇!”她展开攻击。

 “我在乎。”我很谨慎的表明,一点也不嘻哈。

 “呃…抱歉。”她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毕竟外遇对女人而言是至重的伤害。

 我微笑:“程度问题而已。因为我与我丈夫认识了二十九年,一但要将他拱手让人,着实甘心不了。但是老天似乎注定了男与女必然会遇到互属的那一个,这是我无能为力的。”

 “你…真奇怪,听起来你比较重视青梅竹马的情谊,而不是夫之间的爱情。”文小姐毕竟是从事慈善活动多年,不知不觉就会出现辅导老师的职业病。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在她不明所以的眼光中,我说着:“夫四年,朋友二十九年,孰重孰轻?”

 “但女人都重视爱情的,你以为我为什么防你?因为你与锺大哥太接近了。”她忍不住咆出她的抑忿。

 我伸出手指对她摆了摆:“这不能混为一谈,得分成两点说明。”我预计了一下要说的话,然后咕噜完一瓶可乐才道:“女人是重视爱情没错,不过由于我与我丈夫结婚的众多理由中并不包括“爱情”这东西,所以我才会重视情谊胜过一切。不能说没有爱情就不会伤心丈夫有了心爱的女人。”

 “你真的很奇怪。”文小姐被我滔滔不绝如吗啡的词令搞得忘了生气,只能痴痴跟着我的阔论高谈走。

 我杜菲凡别的本事没有…哦不,是别的本事虽然很多,但最最厉害的其实是当我愿意演讲时,没有人能不被我催眠的。

 像小比呀!小苹果她爸呀!锺玉藜呀!大美人箫素素呀!以及众多被我榨钱的金主…真是族繁不及备载,哪一个不被我这种乍听之下全是道理,细想之后全是狗的词令唬得一楞一楞?

 今天文小姐很幸运,引发起我沉寂数月的演讲

 “再谈到锺昂吧。他不帅,顶多有一双温柔且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好眼睛。他善良、热心公益,不在乎一辈子吃饭拌盐,这种史怀哲式的情,很能今女人心折。进而引发满腔爱意,希望与他携手天涯。照顾这种男人,发扬我国妇女固有的母美德…这就是你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原因吧?可是他木头的,不解风情得气死人,所以你-边爱恋他,还得一边扫除所有可能近他身的女人。我觉得扫除对手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对,但暗恋的行为就教人摇头了。对一木头有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告白,押他上,要他负责…呃,太烈了,不好。反正是告白嘛,让他面对这一段感情,也许刚好两情相悦;也许失恋,但那总是个进展。拜托你的传统美德适度改良一下好不好?同是女人,我真不想看到自己同类这么不长进。”好,有没有茶?呀哈!趁文小姐楞在一边,我匆匆抄走她面前的可乐,连呷了数口,才心满意足的培养下一波的口水。

 文书满的脑袋好久才恢复正常运转:“你的意思是,不会与我争锺大哥了?”

 天呀!仍是没有丝毫长进!再来!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重点是,不要老是忙着扫除其他对手,该做的是绑住锺昂的心,搞不好他什么女人也不要,一心想当和尚出家去呢。你回想看看,这些年来他曾对什么女人表现出好感吗?如果没有,你居然不曾想过他也许是同恋的可能。怪哉。”

 “他以前的确都不看女人的;但他对你特别关心,所以我才会防你。”

 “用。如果今天我想要锺昂,你防得了我?能防我的只有锺昂的不接受。”

 “你要跟我抢?”文小姐的口中涌出尖啸。

 “除非他成了货品,才能被“抢””

 “你…你…你不可以!你太可怕了!不行!锺大哥绝对会被你欺负死的!你这种女人不适合待在锺大哥身边!不可以!不可以…”

 一连串的“不可以”几乎没震破我的耳膜。在四下找不到耳,又找不到东西堵她大嘴的情况下,我只好以恐吓她来达成耳清静的目的…

 “我偏要!我就是要得到锺昂!而且我比你强,因为我敢表白出口。”

 一秒之后,尖叫声倏止;还来不及高兴一下哩,哇咧!啜泣声马上淹过来,让我的小木屋泛滥成水灾。一整晚不得安宁。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嘛?头好痛!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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