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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厉鬼作祟
 曹虽听说张辽大胜吴兵,只凭三万余老弱残兵,便将孙权十万兵赶回老家去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站起身来,右手捋着长须,在殿中缓缓而行。众文武见曹面色不豫,哪个敢放声音?曹踱来踱去,隔了良久,衣袖一挥,道:“今天先到这里。”

 众文武忙行礼辞出,鱼奔鸟散,曹闷闷不乐,转入内堂。当晚曹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折腾到了将近四更时分,方沉沉睡去。迷糊糊之中,只见太史慈浑身是血,仗剑而来,曹大吃一惊,道:“子义因何浑身浴血?”

 太史慈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拜你所赐。”

 曹歉然道:“两军战,这也是在所难免。我事先不知子义也在军中,不然定会让张辽等人网开一面。”

 太史慈道:“你会这么好心?”

 曹道:“我的心意在给你的信中已写的明明白白。”

 太史慈大眼瞪小眼,道:“哪有什么信啊,那盒里除了当归以外,什么也没有。我家主公来时,我递给他看了,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曹笑道:“那盒当归便是我的信啊,当归便是该当归来的意思,我盼你心念故土回来为我效力。”

 太史慈呸地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受吴侯厚恩,无以为报,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哪会为你效命,你别梦了。”

 曹道:“子义武艺盖世,威名素著,跟随孙权,实是明…”

 太史慈道:“打住!我生为孙氏之臣,死为孙氏之鬼,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曹道:“那子义为何来此?”

 太史慈道:“我奉伯符之命,特来取你的项上人头。”说着举起长剑,向他脑袋劈去。

 曹大吃一惊,翻身站起,下意识地伸手去拔悬于边的倚天宝剑,可是却摸了个空,定睛一看,那柄宝剑已不知去向。

 只听金刃破空之声大作,太史慈手中宝剑已横削过来,径取他项上人头。曹大吃一惊,侧身一闪,避了开去,大声叫道:“有人行刺,快护驾!”

 四下寂静无声,无人答应,不知怎地平素守卫森严的寝殿竟是一人也无,想来是知道他会梦中杀人,怕被他无辜枉杀,都吓得躲了起来。

 太史慈大声叫道:“没用的,没人会来救你,你认命吧!”剑疾刺。

 曹一张脸吓得煞白,毫无血,猛地向后跃开三步,方避开这来势凌厉的一击。太史慈得理不饶人,踏上一步,挥剑向他的头顶击落。曹急向右闪,太史慈左掌正好同时击出,眼见着便要正中曹口,将他打得骨断筋裂。忽然间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将他向后一拉。跟着身形一晃,有人晃身挡在他的身前。

 只听呯的一声,那掌结结实实的印在那人口,那人蹭蹭蹭地退了三步,倒在了曹怀里,曹低头一看,只见替他挡一掌之厄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幼子曹冲,表字仓舒。近来丕植之争越演越烈,曹对兄弟二人都已感到厌烦,因此对这个心地善良,天资聪颖,才智丝毫不逊于曹植而仁德犹有过之的曹冲十分喜爱,打算好好栽培,将来立他为世子。近来他屡屡出题目考察曹丕、曹植两兄弟,世人都只道他有意在这两人中选一个立为世子,怎知他真正心意,一来是再给这两个只知内斗的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二来便是要保护曹冲,使他可以茁壮成长,以免过早卷入无谓的纷争之中,成为牺牲品。此时见他身受一掌,口中鲜血狂,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大声叫道:“冲儿,你怎么了?”

 忽听边上有人叫道:“明公,你怎么了?”

 曹见有人答应,心中大喜,大声叫道:“太史慈前来行刺,重伤冲儿。来人啊,快快将其拿下,速召太医为冲儿诊治!”

 只听那近侍道:“这里除了小的几个,没有别人啊。明公,是不是做恶梦了?”

 曹大吃一惊,坐起身来,睁开两眼,四下一瞧,果然只见到远远站在一旁,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几个近侍,曹冲、太史慈竟已不知去向,伸手向额上摸去,低头一看,满手都汗珠,吁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个恶梦。”侧头一看,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不知怎地竟飞到下去了,说道:“你们看锦被落地,怎么也不过来帮我盖好,是怎么办事的?”

 近侍们吓得打了一个寒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明公曾有严令,不许任何人在您睡时,走近您的身旁,我们哪敢违令,再说…”心道:“再说你好梦中杀人,我们哪敢靠近?”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曹哈哈一笑,道:“好!”想想刚才的恶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问道:“几更了?”

 一名近侍答道:“四更了。”曹缓缓地点了点头,对那近侍说道:“你去冲儿那里看看,切记不可大声喧哗,打搅了冲儿休息。”

 那近侍应道:“是!”退了出去。

 罢走出数步,却听曹叫道:“记住千万不可大声喧哗!”那近侍转过身来,道:“魏公放心,小的一定不发出任何声响,看看便回。”

 曹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吧。”

 那近侍停了片刻,见曹不再吩咐,这才退走。

 曹在殿中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梦?真的是梦?”

 他原先对鬼神之事向来不怎么相信,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高,不知怎的竟越来越迷信,这可能是因为他不忍心看着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山河被子孙后代败了,想多活几年为他们创造出更好的环境来。有道明君毕竟不是大德高僧,自然参不透生死之机,像汉武帝、唐太宗都可谓是不世出的明主,可是却都沉于练丹求仙,以图长生不死,难道他们也同那些吃丹葯最后莫明嗝的昏君一般妄图永远凌驾于臣民之上,作威作福,享尽盎贵吗?肯定不是,他们其实不过是想以有为之身多由百姓造些福,为子孙后代铺好路,使子孙后代可以不再向他们这般辛劳,而坐享其成而已。

 迸代科学还未如现今这般昌明,很多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迷信鬼信之人自然就多。既便是当今天下,街头烧香求神的大妈大婶还是比比皆是,逢年过节到寺庙里一看,但见人头攒动,捱捱挤挤,几无立锥之地。现今都是如此,何况古代?自然是上自帝王下自庶民,无人不信,曹处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自然不能免俗,此时他回想起刚才那个恶梦,只觉十分真,不知是何兆头,主何吉凶?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害怕,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殿中近侍见曹眉关紧锁,也知他心烦意,哪还敢劝他睡觉?静静地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过了良久,曹有些不耐烦了,道:“这家伙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磨磨蹭蹭,去了这许久还不来?”

 边上近侍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前去探视曹冲的近侍慌慌张张地走进殿来,道:“曹冲公子…曹冲公子…他…他…”

 曹心中一凛,忙道:“他怎么了?”

 那近侍道:“曹冲公子梦中大叫惊醒,只觉口发闷,全身乏力,像是得了…得了重病了。我不及告诉魏公,先去请太医前往诊治,耽误了许久,还请明公恕罪。”

 曹怔了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真是冤鬼前来索命?”说着便急匆匆地走出寝殿,道:“随我去看看。”

 那近侍应道:“是!”过不多时曹来到了曹冲所住的小院,其时曹冲只有十四岁,还未成年,和曹住在一起,没有单独的府邸。曹甫到门外,便听见一阵哭泣之声,心下烦,迈步进屋,只见曹冲生母环夫人坐于榻侧,拉着曹冲的小手,噎噎地哭着。

 曹问道:“冲儿怎么了?”

 环夫人摇了摇头,泣道:“不知道,半夜时分冲儿大声惊呼,坐起身来,大叫口疼,跟着便倒在上滚来滚去,我接到消息,急得六神无主,忙跑过来看视,一时之间竟忘了请太医了。亏得你差近侍前来看视,那近侍忙去请太医了。”

 曹见曹冲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不急心中焦急,问坐于环夫人身后的老太医,道:“冲儿病情如何?”

 那老太医愁眉苦脸,捋着发白有胡子,摇了摇头,道:“公子得了十分罕见的症状,恕下官愚鲁,无法医治。”

 曹两道长眉向上一翘,道:“你们这些太医对付些头疼脑热,倒头头是道。可一旦遇到疑难杂症,便束手无策,要你们何用!这次你们要是治不好冲儿,我让你们一个个跟他陪葬!”

 那太医也已年过花甲了虽说此时便死,已不算夭折,但谁不想多活几年,闻言吓出一身冷汗,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大叫饶命。

 曹衣袖一拂,道:“还不赶紧地给我好好医治!”

 那太医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却见其他太医早已使出看家本领,望闻问切,自己竟吊了车尾,忙不顾老迈,窜将上去凑热闹。众太医诊脉之后,便聚在一起会商病情,三言两语,便起争执,有的说是风寒中,有的说虚,有的说亏。众太医各执一词,就屋中吵了起来,都说自己的诊断才是正确的,其他人则是胡说八道,争吵良久,仍没有一个结果。

 曹越听越烦,衣袖一拂道:“滚!”

 众大医徒闻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停止争论,向曹瞧去。

 曹大声喝道:“再不滚,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拿去活埋!”

 众太医知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吓得打了寒噤,抱出鼠窜而出,有几个实在是吓破了胆,没跑几步便失足跌倒,不及站起,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场面颇为好笑,可却没有一人敢笑。

 曹挥退一众太医,只觉心中烦闷,脑袋隐隐作疼,望着曹冲出了一会儿神,颓然坐倒,只听环夫人不住的叫道:“连太医都没有办法,这该如何是好?”

 曹冲握着环夫人的手,叫道:“娘,我的口好疼。”

 曹心中一恸,猛地想起适才怪梦,问边上近侍道:“去打听太史慈之人可有消息?”

 那近侍心道:“你早上才差人去打听,邺城与江东相隔千里,怎么可能晚间便有消息?”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环夫人泣道:“这太史慈是什么人?难道是当世名医?那快去请来为冲儿诊治。”

 曹摇了摇头,道:“太史慈是江东名将,攻打合肥时身负重伤,生死不知。”

 环夫人好生失望道:“既是如此,相公为何提到此人?”

 曹面色凝重,将方才的恶梦说了。环夫人道:“竟有这事?那估计这个太史慈已经死了,怨相公将其死,化作厉鬼前来作祟,如此只有请道士来了,请太医是没用的。”

 曹总觉得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喃喃地道:“厉鬼作祟?”

 环夫人道:“当是如此,须请道士前来为其作法驱鬼,请命延寿。”

 曹道:“嗯,明天我就差人去请道士,至于请命的事,我亲自来好了。”

 环夫人点点头,看着疼得在上打滚地曹冲,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次一早,众文武按照惯例集于相府正殿,却没见到曹,他们都知道,曹从不迟到,不大为纳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争相猜测曹为什么不来,有的猜他昨晚勤劳国事,努到近五更才睡下,以至错过了时辰,有的则猜他突生疾病,趴在上,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因此来不了了。更有甚者猜他昨晚搂着个美人用功,疲劳已极,今说什么也起不来了。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曹仍没有出来。曹洪忍耐不住,上前两步,问站在大椅后的一名近侍道:“今主公为什么不来议事,难道是生病了?”

 那近侍道:“魏公有严令,严我们将内堂之事说与他人知道,若是说了,我们便要被烹的,还请将军不要让我们难做。”自从曹知悉曹丕收买近侍,便严近侍与外臣结,一经发现,二话不说,直接扔锅里煮了,自上次之后近侍们已吓破了胆,根本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干脆通通不说,免得到时被煮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洪道:“主公是否生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近侍紧闭嘴,一言不发。

 荀攸道:“想来主公是病了,不如我们一起入内问安吧。”

 正说话间,只听内堂脚步声响,众人忙回到原地跪好,便在这时,曹走了出来,于正中坐好,道:“爱子仓舒不幸身染怪病,命在旦夕。最近几我要亲自为其祷告请命,暂时不能理事,除了孙刘来攻,其他一应大小事物…”向曹丕、曹植瞧了一眼,道:“均由子桓、子建同众位会商处理。”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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