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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

 银山温泉乡天际撒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初雪。

 冷凝的空气中雪花纷飞,轻轻的、悄悄的,像天使的脚步接近人间。

 梦寒手执昂贵的单眼照相机,站在古古香的温泉旅馆阳台外取景,冻僵的手指下停按下快门。

 白雪皑皑的远山像新娘的头纱,起她对新娘礼服设计的创作灵感。

 白纱礼服真的是她对自己的一大挑战,若不是好友兼合夥人白云衣硬著她,她是绝不会突发奇想去设计婚纱的。

 常年飘泊在世界各地,涉猎不同的创作领域,精通摄影、服装设计、人体彩绘,甚至湛的易容术。

 她放任自己去追逐梦想藉以逃脱凡尘俗世,只有在不停的创作中,她才能忘怀现实中感情的伤痛。

 “婚纱”这两个字轻易地触及她心底的伤痕,因为她曾经…

 唉!往事不堪回首。

 也许真叫云衣给说中了,她是在逃避,她对男人极度不信任,对婚姻更有恐惧症,白纱的设计自然是她忌讳去碰触的一环。

 但这些年她真的是亏欠云衣太多了,愿意全力以赴地去做这个企划,完全是出于补偿心态,也当是给自己的一次挑战吧!

 混血儿的她,情中有著中国人的傲气及瑞典人的浪漫,但自从二十岁以后,她就只有冷傲,浪漫的情怀已随风而逝!

 世人眼中她是冷漠的冬雪,无情女子,可是拿下冷的面具后她是否只有一颗冷藏的心?

 无人知晓,因为五年来她都紧紧的封闭著心门。

 她放下照相机,翦如秋水的眸眺望覆著薄薄霜雪的乡间民宅屋檐,那些古意盎然的大正时期建筑十分吸引人。

 她走出旅馆,沿途取景,找寻灵感。

 细雪漫天飞舞,她由山后的小径走向树林里,林间很冶,茂密的树叶遮去了阳光,穿越树林她发现一条小桥,小桥的尽头是一座覆盖著细雪的枫林,右侧是陡峭的天然小狭谷,山涧自狭谷间垂落形成飞瀑,但天气的寒冷令一部分的瀑布结成透明的冰柱十分奇特且优美,她情下自地摄下眼前的美景。

 走过小桥,她进入枫林,将镜头对准了白色的阳光和红枫之间,她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听到四周传来沙沙的声音,直到手中的相机底片用尽,她低头往大衣口袋取底片,才发现不知从哪儿跑来数十只猎犬将她团团围住,她惊惧万分!

 枫林里——“你好坏…”女人的娇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回

 “我有多坏?”寒峻斯顺手把猎挂在树梢,将锺爱的水莲抵在树干上,对她上下其手。

 “天这么冷,你把人家带到这荒野,还解下人家的衣服…”水莲娇的小嘴嘟得老高,却任衣服滑落。

 “是你要陪我打猎的。”他心不在焉地说著,感的宽落在她冻得泛红的蓓蕾上。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娇

 “谁要你那么人!”他抬起俊伟不凡的脸,魔魅地笑着。“来吧,让我温暖你的身子。”他将她的手拉至他的‮腿双‬间,善于取悦男人的水莲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马上将他的硬解放出来,握在手心呵疼。“你好热…”

 他笑,强壮的双手举起她的,将火热送进她冻坏了的身子里,一阵快攻,她的身子马上著火似的燃烧。

 “啊…”她呻,水蛇地款摆,正当两人打得火热之际——“救命!”一声凄然的女人叫声突然传来。

 “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水莲息地说。

 寒峻斯眉头微蹙没有理睬,一迳加速地进她的幽园。

 “救…命…”呼喊的声音变得微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消失。

 忽地,有一只猎犬口中叼著一片牛仔布料,从林间朝他们奔来,见两人正在“办事”聪慧地静坐下来等候。

 ““首领”…在看我们!”水莲娇笑地把小脸埋进寒峻斯的颈窝。

 “呵!”寒唆斯面不改地嗤笑,在一阵急遽奔驰后将体内的能量释放在她的小肮上。

 短暂的拥抱后,他放下水莲,迳自整好衣衫并没有为她拾起衣服,他天生的大男人主义不容许自己为女人屈膝。

 水莲跟了他一年,了解他这点,自己拾起衣服穿上。

 ““首领”怎么了?”寒峻斯取下猎,抚抚犬儿的头,拿出它口中的碎布端详。

 水莲凑过头去看那布料。“它们是不是伤人了?”

 “它们受过训练,不会无故伤人,也许是有人私闯进枫林。”寒峻斯下令犬儿带路,犬儿马上掉头奔向来时路。

 寒峻斯矫捷地跟过去,水莲紧随在后。

 枫林中猎犬像卫兵一字排开,阵容浩大且威武,寒峻斯讶异地看见有个十分纤细、长发及的女子倒卧在雪地上,一具照相机掉在她身畔。

 他立即蹲下身检视她,她脸色苍白,紧闭的眼如两道月影,长长的眼睫像天使的羽翼,巧细致的五官拥有混血儿特殊吸引人的美丽。

 他觉得自己似乎曾在哪儿见过这女子,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怎么了?”水莲美丽的脸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护意,她不喜欢寒峻斯一直盯著这女人,而且他还为她屈了膝!

 “她并没有外伤,可能是被它们吓昏了。”寒峻斯发现他手中的碎布,正是来自这女子身上的外衣。

 “怎么办?”水莲嘟著问。

 “雪愈下愈大了,放她在这里会冻死的,先移回主屋里吧!”说著寒峻斯把猎交给水莲,挥手遣散了所有的猎犬,倾身抱起昏厥的女子徒步走回遥远的大屋。

 水莲跟在后头,心底很是吃味。

 “你这个狐狸休想跟陆士杰进礼堂,他和我上,而且我已经怀有他的孩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婚礼?”

 “婚礼?哈哈哈!他绝不会来的,你受骗了,我可是他锺爱的女人,你不过是他填补空闲时的乐子。”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只是他填补空闲时的乐子,只是个玩物!”

 “不!不…”

 梦寒蓦然惊醒,猛打寒颤!她多久没作这个梦了?她心爱的男人原来还另有女人,他允诺的婚姻原来只是一场闹剧!

 她忘不了自己披著婚纱在礼堂里空等,陆士杰没到,他的“情人”却著大肚子出现了…

 噢!她悲伤地把脸埋进手心。

 “你醒了?”一个醇厚磁的男人声音自她身侧响起。

 梦寒赫然把脸抬起,看见昏黄的灯光下,落地窗前有个高大的黑影——她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内,身上穿著陌生的睡衣!

 “你是谁?这是哪里?”她惊惶地问,整个人缩到角。

 寒峻斯从暗处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是这别苑的主人,你闯入我的别苑范围。”

 “我…”梦寒这才想起自己正在摄影,有一大群黑色的猎犬将她围住,其中一只把她扑倒在地上,之后发生什么她却一点也没有记忆了。

 “你只是昏倒了,现在看来没事了。”

 原来是吓昏了,真是丢脸!“是你救了我吗?”梦寒问。

 “举手之劳罢了。”寒峻斯淡然地回道,朝她走去。

 灯光下梦寒终于清楚的见到男子的面貌,他魔魅英俊,黑眸深邃慑人。

 “我…曾在哪儿见过你吗?”她有些怔住地问。

 “你也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吗?”寒峻斯嘲弄的一笑,神情有点“恶魔!”

 梦寒马上垂下眼帘,不敢视他,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在她的眼里男人都像是陷阱的化身。

 “美丽的女人总是令人过目不忘。”寒峻斯站定在她身前,没想到这女人竟抬起她人的双眸瞪了他一眼。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得走了。”梦寒颤抖地起身,像急于逃开大野狼的小红帽。

 “慢著,外头下著大雪,山路全受阻了,你无法离开。”

 “什么!”梦心寒底一惊,不敢相信地奔向落地窗边望向外头,才看见阳台上厚厚的积雪。“糟了!”

 “什么糟了?”寒峻斯默默地打量她绝美的面庞、纤细的身段,水莲穿来丰的丝质睡衣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十分飘逸。

 “我的照相机!”

 他注视著她担忧的模样,懒懒地指著房里的书桌。“在那儿。”

 梦寒跑过抱著相机,吁了口气。“谢天谢地!”

 “这很重要吗?”寒峻斯立在原地问。

 “是的,我把灵感都存在这里头。”

 “什么灵感?”

 梦寒警戒地望了他一眼,无意说明。他不再问也没兴趣知道,只不过他发现这个女人虽美却有些执拗。

 “你想吃点什么我叫管家送来。”他道。

 “不,我得走了。”她坚持。

 “外头下著大雪,就是要走也得等天亮,桥上积满了雪,万一你滑到水里,可没人救得了你。”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为一个陌生的女子担那么多的心。

 “你只要借我一支手电筒,我必须回去旅馆。”

 “站在一个医生的立场,我不允许病人冒生命的危险。”

 “你是医生?”

 “曾经是。”他没有表明“目前”的身分,但他透出“线索”已使梦寒想起答案——“你是救了我妹夫华尔沙一命的中国名医寒峻斯!”

 寒峻斯不以为意的淡笑,原来她是“病患家属”难怪他觉得自己见过她。“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安全。”

 “不不,我很感谢你,但我必须回去,我要回去冲洗底片…”她下星期前一定要把企划案呈出,否则就赶不上太子集团的收件期。

 “什么底片?比生命重要吗?”他没好气地问。

 “也许。”她认真地点头。

 “在这种鬼天气出门是不智之举。”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她固执地说。

 “随便你吧!别再喊救命了,待会儿女仆会送来帮你补好的衣服。”他冷冷地道,大步离去。

 不一会儿一名女仆送来了一支手电筒,以及洗净且烘乾了的衣,梦寒很快地换回自己的衣服,背著摄影机打开房门走出去,婉蜒的走道充满式的古典风味,她下了一道阶梯看到客厅及大门,迳自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风雪凛冽,几乎看不见路,她拉紧衣襟,打开手电筒,发现走道上全是积雪,才跨出一步,脚就深陷雪中。雪花不断落在她的发上、脸上,她冷得直颤抖,全身快冻僵了。但她仍坚持地一步步往前走,忽然她鞋子一滑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手电筒滑了出去。

 “你别逞强了,人是敌不过大自然的威力。”寒峻斯低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梦寒想爬起来,手却深陷在雪里,寒峻斯大发慈悲地拉起她,但她却丝毫不感谢他的“好意”拾起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寒峻斯真不想理这个顽固的女人,但他可不想有人冻死在他的土地上。

 “你给我进屋里去。”他拉著她的手臂,一路将她拖进屋里,锁上大门。

 梦寒惊诧地看着那道锁。“你怎么可以这样?”

 寒峻斯不耐烦地掉头就走,不想理她。

 室内的暖气把她发上、衣服上的雪融化,她的身子开始滴水,冷得直打哆嗉。

 “你就留下来吧,小姐,等明天风雪过了再走啊!峻斯是不会随便留下陌生人的,你该感到荣幸才是。”水莲在楼梯口看见他们的拉扯,猛泛胃酸。这一下午峻斯不但命她为她换下衣服,还亲自照顾她,她可是憋了一肚子护火。

 她从楼梯上翩然而下,善解人意地取来巾为寒峻斯拭去身上的雪水,有意无意地勾住他的手臂,下意识的向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说明这个男人属于她,示威的意味甚浓。

 梦寒看着那个眼中充满妒意的美丽女子,忽然感到安心,想必她是他的子。

 “你把她带到客房里,明天等雪停了再让她走。”寒峻斯低声对水莲说,迳自离开。

 “是。”见寒峻斯不再理那女人,水莲欣然地点头,像个女主人似地对梦寒说:“来吧,上楼去歇著。”

 梦寒知道此刻真的无法离开,而这屋子里有女仆和这位太太,她确定自己留下来会是“安全”的,这才答应,随水莲上楼回到原先的房间。

 “谢谢你,太太。”梦寒感激地说。

 水莲的细眉扬了起来,这句“太太”叫得可真动听,令她心情大好。“你还没吃晚饭呢,待会儿我叫女仆帮你弄上来。”

 “太麻烦你了,太太。”

 “不,怎么会。”水莲乐得多听几声“太太”更热络地招呼。“你先去洗个温泉浴吧,以免著凉了。这屋子的浴室都引进温泉,很呢,刚刚那件睡衣还在,你可以换上,这样会轻松许多。”

 “嗯。”梦寒点点头,看了上的睡衣一眼,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我的啊!你昏倒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换上的呢,你倒在雪地,衣服都透了,要不是我和峻斯发现你,你早冻死了。”水莲乘机自我歌功颂德一番。

 “真是太感谢你们夫了。”梦寒诚恳地道。

 水莲这回可是眉开眼笑,小嘴都合不拢了。“你快去泡澡吧,我下楼去叫女仆弄吃的来。”

 水莲走了,梦寒安心地进入浴室,在石板砌成的浴池里注入温泉,期盼热水祛走一身的冷。

 翌晨——度过了安静却无眠的一夜,梦寒发现风雪依然不减!她仍换上自己的衣服决意要回旅馆。她打开客房的门,正好遇到水莲面而来。

 “小姐,我是来转告你,我“先生”的意思是,外面风雪太大,不如你再待一天吧!”水莲奉命前来告知。

 “不,我一定得走了,我下星期要一个相当重要的企划案。”梦寒客气地婉拒。

 “这…不然,你等等我,我再去问问我“先生”的意思。”水莲亲切地说,梦寒只好勉强地再回到房内。

 水莲踅回房里问寒峻斯的意思,却得到了一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我送她吧!”

 “下这么大的雪你要送她?”水莲大感震惊,醋意横生。

 “没法子,如果她硬要走,冻死在这里岂不更糟。”寒峻斯刚吃完早餐,看着收讯不良的电视。

 “你送她回去就会马上回来吧?”水莲试探地问。

 寒峻斯发现她的多疑,扔了遥控器,恶作剧地把她拉到腿上亲吻。“废话。”

 “人家担心嘛!”水莲腻在他怀里。

 “担心什么?”他吻她的香颈。

 “担心你被美女走了。”

 “原来你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

 “才不是,而是她像个混血儿,美得过火了。”

 “那又如何?我看她脑子有问题。”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水莲喜欢听心爱的男人如此恶意的批评别的女人。

 “这么恶劣的气候下谁会出门?”一想起那女人寒峻斯便不由得恼怒。

 “说得也是,但谁要我们倒楣救了她。”水莲耸肩。

 “好了,你去向女仆要一双雪靴,拿去给她,叫她到后门等我。”寒峻斯放开水莲。

 “是,你要快点回来哦。”水莲搂住他的颈,吻吻他的颊,显得十分依依不舍。

 也许是老天有眼,上午时分风雪减弱了。

 后门一开,放眼望去像置身在银色世界,美丽的雪花密布在山川树林之间。

 “这么厚的积雪可能要走上半天。”寒峻斯望着雪花轻飘的天候。

 “谢谢你们,太太,再见。”梦寒向水莲告别,水莲以笑意掩饰心虚。

 寒峻斯睨了水莲一眼,没有拆穿她的小伎俩,率先走出后院,梦寒有礼貌地向水莲挥手道别,紧随寒峻斯而去。

 积雪深达五十公分,行走相当困难,若不是穿著雪靴,双足很快就会冻伤,也容易滑倒。

 走了好漫长的一段路终于进入枫林,枫林里积雪较少,行走顺利多了。

 “休息一下吧,很快就会到的。”寒峻斯提议,迳自倚著一棵枫树,从大衣底下取出一小瓶酒,旋开盖子,喝了一口。

 宁静的枫林里回著冻结的空气,梦寒保持距离的靠著另一棵树小憩。

 “你叫什么名字?”寒峻斯漫不经心地问,口中的热气形成阵阵白雾。

 “臣梦寒。”梦寒细声地说,著早已冻得发紫的指尖。

 “你是混血儿?”他瞥了一眼她淡漠的绝小脸。

 “是的。”她点头。

 “混哪里的?”他爱笑不笑地问。

 她有些愣住,觉得他油嘴滑舌。“中国及瑞典。”

 他点点头,将酒瓶拿在空中晃。“喝吗?”

 “不,谢谢。”她拒绝。

 “走吧!雪还没下尽,你得快点到。”他旋上盖子,将酒瓶收回大衣里,迈开步伐领路,梦寒很快地随他而行,她唯一的念头是快点回到旅馆。

 走出广大的枫林,小桥就在眼前,河下结了冰,瀑布俨然成了冰柱。

 “请等一下!”梦寒忍下住想把这样的奇景拍摄下来。

 寒峻斯见她很快地更换镜头,一板一眼地摄取眼前美景,没有打搅她,迳自走向桥前等她,桥墩前的石柱被雪覆盖住了,他拨开石柱上的雪“石野私人别苑”几个镌刻的字浮现出来。

 “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路了,可以自己回去。”梦寒边走向他,边忙著收起宝贵的镜头,以至于没看见石柱上的刻字。

 “一道走吧,我去街上买包菸,顺便吃中餐。”寒峻斯还未想要打道回府。

 梦寒看看表,原来已十二点了,他竟陪她走了四小时的路!“寒先生,我请你吃饭好吗?谢谢你们夫救了我,还收留了我一晚,更谢谢你不辞辛苦的领我走了这么久。”

 “哦。”他淡笑,难得她会“良心发现”不过——他并不喜欢她任意把人配成“夫。”“好吧!”他却也没有多作解释。

 寒峻斯在梦寒下榻的温泉旅馆接受她的招待,温泉乡的美食道地且丰富,餐厅里人声鼎沸,唯独两人静默无语。

 其实若不是寒峻斯救过她,她是绝不可能请一个男人吃饭,更不可能亲自为他斟酒。

 “你有点冷漠。”他喝了一口温热的清酒,打破了两人间的沈默。

 “天生的吧!”她淡然地说,放下瓷酒瓶。

 “哦?”他不相信有“天生”冷漠的女人。“你来银山温泉摄影吗?”

 “我…”不习惯被问到私事,她言又止,但他是“恩公”若不说似乎有些不礼貌。“我是来找灵感的。”

 “你是位艺术家?”

 称不上。她喜爱艺术,却从没这么自诩过。

 “为什么选择这里?”他直视她。

 “我想远离尘嚣可能会有不同的新发现。”她垂下眼帘,不知为何他炯然的眸总令她无法视。

 “你有了新发现吗?”他瞅著她飘忽不定的美丽眼睛。

 “大概有吧!”她点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下星期。”

 寒峻斯看得出她言词略有保留,不再问她什么,但她却反问他了。“你山间的那幢大房子很精致古典,你常年居住在那儿吗?”

 “不,我只是来度假的,我住东京。”

 “东京?”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充满压力——她下星期即将送企划案去东京的太子集团,可是她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出令自己满意的设计。

 寒峻斯注视著她神思远飘的眼神,发现她原本冷淡的眼此刻却透出梦想的光芒,他竟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吸引。

 “你不是中国人吗,怎会住东京?”她间。

 “我也是混血儿,你看不出来吗?”他笑着,俊颜魔力十足。

 梦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混哪里的?”

 她竟现学现卖。“哈哈!我混中国和日本。”

 “那你怎么姓寒呢?”梦寒很意外。

 “我从母姓,我母亲是中国人,唯一的舅父又早逝,外祖父希望我父母让其中一个小孩姓寒,继承寒家香火,我们家有四兄弟,我排行老二,他们让我姓寒。”

 “原来如此。”梦寒对中国人这样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你在东京行医吗?”

 “不,不行医了,目前的工作比起医生轻松很多。”寒峻斯半认真地道。

 “为什么转行呢?”

 “转行?”寒峻斯扬了扬眉宇。“也许…这才是我的本行。”

 梦寒抬起羽睫凝视他。

 “我有一个医学博士的学位及一个企管博士的学位,如今我继承了一部分家业,专心在事业上。”

 “你一定是位天才,太令人佩服了。”她表示赞佩,眼中拂过甜美的笑意,心绪都在那双眼睛里。

 两人不再言语默默地吃著饭,而他却也默默地将她的美摄在心底。

 午后,他们走出餐厅,来到旅馆的门前,发现旅馆已上了门闩。

 “先生,小姐,你们要上哪儿,外头下大雪所有的交通都受阻了。”温泉旅店的老板娘从柜枱里走出,热心地告知。

 “下大雪?中午时雪才停呢!”梦寒诧异。

 “你们没看气象预报吗?午后又有一场大雪。”老板娘说道。

 “哦?我瞧瞧外面。”寒峻斯对老板娘说。

 老板娘上前把古老的木桩门闩拿下,刺骨寒风面袭来,雪花扫进温暖的室内,风雪的威力更甚昨夜,天地都笼罩在白雪茫茫之中。

 “你怎么回去呢?”梦寒担心地间。

 “只好等雪停了。”寒峻斯转而告诉老板娘。“给我一间住房。”

 老板娘上了门闩,瞧了他们两人一眼,面有难。“早在下雪的前些天就全客满了!你们中午的时候不是一道进来的吗?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梦寒一怔,来不及否认,蓦然脸红了。

 “你们将就将就些吧!这大雪天的。”老板娘爱莫能助地退回柜枱。

 寒峻斯似笑非笑地瞥了梦寒一眼,完全没想到会如此。“你愿意将就吗?”

 这…梦寒当然是不愿意!

 可是她怎能冷血的拒绝?昨天若不是他好心的救了她,她也许冻死了,如今他又为了送她回来而受困在此,难道要他在这样的天气涉险回去,或者宿雪地吗?

 不,她会良心不安的。

 “该是我问你可以将就吗?”她道。

 “雪一停我就走。”寒峻斯低沈地说。

 “那…请吧!”梦寒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

 宽敞的温泉套房里,梦寒领寒峻斯进入客厅,安静的空间里因为多了一位男客人而令梦寒感到不自在及…心慌!

 “我打算自己洗照片,可能要很长的时间,你要不要看杂志?”她希望自己表现得自然随和,不要把压力影响给客人。

 但寒峻斯看见她紧张的双瞳,他淡笑地问道:“你会洗照片?”

 “我把更衣室充当成暗房。”

 “你去忙吧!”他的视线移到书报架,取下一本杂志自若地坐在榻榻米地板上翻阅。

 梦寒进到卧室,把长头发扎成两条辫子,俐落地取下相机中的底片,正预备走进临时暗房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踅进客厅问寒峻斯:“你要不要打通电话回去告诉你太太呢?”

 寒峻斯合起手中的杂志,慑人的眸子深沈地瞥著她。“谁是我太太?”

 “水莲。”梦寒记得这个名字。

 “她是我的情人。”寒峻斯严肃地纠正了她。

 “啊!”梦寒有说不出的惊悸,原来是她弄错了。

 这个“真相”令她开始觉得不安。“那…你要不要告诉她一声呢?”

 “这不是你该心的,去忙你的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命令一个下属。

 梦寒微微一怔,有点无措地离去。

 暗房里,照片的影像在葯水中浮现。

 梦寒晾好所有的照片后就静坐在充满葯水味的暗房中,始终不敢离开。

 她怀疑自己是否正与狼共处,也许是她太多虑了,可是他那双犀利灼热的黑眸确实令她感到不安。

 斗室异常沈闷,梦寒扶著前额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神经兮兮的!都是那要命的婚纱大展,害得她如今担心受怕的!

 但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她得回房里去设计婚纱。

 她站起身,悄悄地开门离开暗房,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探向客厅。

 他躺在榻榻米上睡著了,她听见他沈稳的呼吸声。

 她暂时安了心,走到书桌拿出画纸开了小灯,将收集来的灵感画下来。

 她专注地画著,设计了一套结合东西方文化的白纱,上半身类似中国旗袍,部以下以白纱镶珍珠的‮丝蕾‬来表现。

 “你在画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寒峻斯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笔蕊折断了!

 “我吓到你了吗?”他倚在相隔客厅及房间的门板上问。

 她尴尬的回眸。“你…你醒了!”

 “太安静了,不知不觉睡著了,已经六点了,你想吃点东西吗,我请客。”寒峻斯大方地提议。

 “我不饿。”她摇头。

 “那我下楼到柜枱买包菸,你想不想喝饮料?”寒峻斯顺道问。

 “我不想喝,你请便。”她客气地说。

 他离去后,她吁了口气,放下笔满意地看了一眼这礼服,又著手设计舞台及灯光,将雏型描绘在画纸上,她把雪的轻柔,银白色的冰天雪地假以水晶珠帘表现在舞台…

 这次她太专注,以至于没听见开门声,更没发现寒峻斯站在她身后看了她的画好一会儿。

 “这舞台一定很抢眼,不过好像太冷了一点。”他突来的“高见”将她的胆汁都吓出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梦寒脸色苍白的回视,背脊忽然僵住了。

 “又吓到了你吗?你好像太投入了,画得浑然忘我。”他把一罐可乐放在她桌上。“请你。”

 “我不喝可乐。”她有点恼怒,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口吻。

 “年轻的女孩不都喝可乐吗?”

 “我喝老人茶!”她话中带刺。

 “老人茶?”寒峻斯直视她的双眼。“我刚在棋室遇到一位老人家,他请我喝茶下棋,他也说他只喝老人茶。”

 “我就是个老人。”梦寒收回目光,没好气地说,合上画本。

 “莫非人不老,心已老?”

 “还真让你说中了。”她疲倦地合上限帘,不自觉地烦躁起来。

 寒峻斯扯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我得走了,我和那老人家约好了一起到天温泉去泡汤,晚上还要下棋,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我会很晚才回来,就睡在客厅,不会打搅你的。”

 经他这一说,梦寒紧绷的神经获得释放,双肩放松地垂了下来,她立起身交给他一把钥匙。“请你带走房间的钥匙,我会锁门,而且习惯早睡,先跟你说晚安。”

 寒峻斯瞅著她闪动的美眸道:“晚安。”

 梦寒急急地回避,坐回位置上背对他,而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就走了。

 她听见关门的声音,静寂中她听见阵阵如雷鸣的声音----那居然是她失控的心跳!怎会如此?

 她苦恼地趴到桌上,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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