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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子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凄凉。

 也许,只有这样,才是最适合她的吧!

 爹娘虽仍是余怒未消,但是碍于对她的承诺,也就没再去对傅磊理论什么,这些日子都以不闻不问来表达不满。

 爱里上下开始忙着打点礼聘事宜,傅家在洛是大户人家,就算是纳妾也马虎不得,成天都有人在西苑进出走动,忙着布置起新居,相较之下,东苑这厢就清冷得教人同情。

 她好似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来理会她。

 好寂寞,好孤单。

 双手环抱住寒意乍起的单薄身躯,叹了口气,正转身回房,刚好碰上面而来的郑明珠。

 这不是巧合,一东一西,要碰在一起也难,但郑明珠总是时时刻意寻衅,她再忍让,并不是怕了她,只是不想闹得家里犬不宁,教傅磊心烦。

 “散步吗?姐姐好雅兴,相公怎没陪着你呢?”

 那道刻意挤出的嗲嗓,她还是听不惯。戚水颜暗叹一口气,开始思索身之道。

 郑明珠很做作地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我忘了,相公昨儿个在我房里过夜,现下还累着,在休息呢!”

 “那就麻烦你好生照顾了。”她淡应一声,侧过身子想走。

 “急什么!”郑明珠身形一晃,挡住她的去路。“咦?这是什么?”嚣张的一伸手,便去了她抱在怀中的帐本,快得她想防都来不及。

 “原来是布庄的帐册啊!我看这以后就交给我管了。”郑明珠自作主张地收了起来。

 “那怎么行!”

 戚水颜惊诧地瞪大眼。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

 “有你嘴的余地吗?”

 郑明珠轻蔑地瞥她一眼。“也不想想你现在的地位,早与下堂妇无异,这个家早晚是我当家作主,到时,要不要赏你一口饭吃,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呢!”

 戚水颜无心理会她的冷言讽语,满心急着想要回帐册。“郑姑娘,请把帐册还给我,不然傅磊要是…”

 “少拿傅磊来我,搞清楚,现在受宠的人是我!”瞧她急成这样,郑明珠散漫地随口道:“好啦,大不了我告诉他一声就是了,反正他疼我疼得紧,什么都会答应我的。”

 “是…是吗?”

 戚水颜忍住酸涩。“不管怎样,这责任是他亲手交给我,我就有义务…”

 “少跟我废话连篇,烦人!难怪傅磊受不了你!”没耐听她多说,郑明珠转身就走。

 他…就是这样跟别人说的吗?

 戚水颜呆立原地,心,狠狠刺疼,她知道,她又被伤了一回。

 ****

 接下来的日子,郑明珠更是变本加厉,对她所做的每一样决策都要干预,已严重影响到府里的秩序,而她却连重话都说不得,免得一不小心,又落个正室狭肠妒心,欺凌偏房的罪名。

 人都还没纳进门就已经是这样了,她真的无法想像,等郑明珠正式过门后,她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每天,她光是应付郑明珠就已身心俱疲,这些傅磊也不管,好像是在测试她能忍到什么程度,一比一更加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她真的好累了,可是他呢?永远只是冷冷地、远远地看着她,像在嘲弄她的狼狈…

 这,打发走了郑明珠,她无力地瘫入内,这些日子接踵而来的风波,将她的身与心都已磨到无力承载的极限。

 身体隐约散发着不寻常的热度,昏昏沉沉的脑子已无法再思考更多,她放任自己无知觉地睡去,浑然不知更大的风波正漫天袭来…

 ****

 由她那儿离去的郑明珠,正好遇到端着葯膳前来的婢女。

 “这什么?咦,还香的,正好,我肚子饿了,就端到我房里去吧!”之前教她炖碗补汤还推三阻四的,这会儿看她还怎么狂得起来!

 “可是…”婢女为难道。“这是少夫人的,她最近身子不大舒服,需要补一补…”

 “补什么补啊!怀了傅家子嗣的人可是我,当然是我比她重要,你搞清楚了没有,死丫头!”

 “才不是…”小丫头怯怯地反驳。在大伙儿心目中,都敬少夫人,只有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要不是少夫人吩咐下来,大家才不想让这个气焰高张的女人进门呢,更别提为这椿喜事忙进忙出了,他们都宁可去伺候少夫人。

 “你还顶嘴,想找死啊!”手一伸,直接毫不留情地朝她大腿捏了下去,疼得小婢女泪眼汪汪,却不敢喊疼。

 “还不快端到我房里去,迟了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小婢女可怜兮兮地瘪着嘴,只得万般无奈的屈于恶势力之下,却没料到,这一屈服,却替戚水颜带来了一场百口莫辩的冤屈。

 *****

 一个时辰后,府里头爆发了件惊人的消息…郑明珠产了!

 这件事,震动了府里上下,据清醒后的郑明珠所说,她是服了戚水颜所炖的补膳后,突然感到腹痛如绞,孩子就这样没了。

 戚水颜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傅磊在边陪着她,而睑苍白的郑明珠正偎在他怀中,哭得无尽伤心。

 她怔怔地站在门边,她的境况太尴尬,幸灾乐祸也不是她的个性,这样场景教她不知如何应对。

 “你终于肯移驾前来了。”

 暗磊冷然地抛去一眼。

 “是她!暗磊,就是她害我产的!她嫉妒我有了你的孩子,怕我夺走她的地位,所以怀恨在心,下葯害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戚水颜呆若木,完全反应不过来。

 暗磊别具深意地挑眉睇她。“你怎么说?”

 “我、我没有…”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说谎!我就是喝了她炖的补汤才会这样,我以为她好心地差人送补品来给我,是终于肯接纳我了,没想到是居心叵测,她好毒的心啊!”郑明珠哭花了脸,声泪俱下地控诉。

 “你…你喝了那盅葯膳!”戚水颜倒了口气,那帖葯膳的葯太猛,甚至含有催经效用,孕妇不宜啊!

 “看来是真的了。”傅磊似笑非笑,漠然的眼盯住她乍变的惊惶神色。

 “不是这样的,傅磊!我承认那不是一般的补膳,但我没有要害她,那是我自己要喝的,我没想到她会…”

 “你、自、己、要、喝、的!”傅磊眯起眼,神色愈发阴沉。她没事喝什么葯!而且还是喝会让女人产的葯!

 脑子直觉的想起他们两个多月前的亲密,难道…

 懊死的她!居然存心不要怀他的孩子。

 他本想,郑明珠怀孕的事,会带给她不小的冲击;那一天,看着她的表情,他以为她会流泪,会伤心地指控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但是没有,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承受了他带给她的屈辱,只说了一句恭喜,甚至连哭都没有。

 无数个夜里,他辗转反侧,回想着她说恭喜的神情,是那样的幽寂凄清,反覆问着自己,这会不会伤她太深?

 他甚至已经决定放弃用这种方式折磨她,打算这两天便去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他根本就没打算要纳郑明珠为妾…

 结果呢?到头来,她不哭不闹,是因为她根本就无所谓谁怀了他的孩子,也儿就不屑有他的孩子!

 他要不要是一回事,但是被她如此明确地拒绝,受损的男尊严仍是令他然大怒。

 他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不相信她吗?

 戚水颜心急道:“我没骗你,傅磊,那葯真的是我自已要喝的…”

 这几天身子不适,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她的体质虚弱,喝葯怕会伤身,所以改开葯膳滋补身子,知她是已婚妇人,还再三确认她并无孕在身后,才敢开下这帖葯膳给她。

 “你要喝?所以不要孩子的是你,不是她,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这碗人人抢着喝的珍贵葯膳,要不要我再去弄一碗来给你呢?”他冷声讥刺。

 他的冷言讽语,戚水颜自是误解成了另一种涵义…

 “我承认郑明珠怀孕的事让我很伤心,但是傅磊,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恶毒,那终究是你的孩子,是傅家的骨血,我怎么会害死他呢?那盅葯膳,真的是我自己要喝的,但是我并没有不想要孩子,我是因为…”

 “事情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解释什么!”

 没有不想要孩子,那她为何要弄来那些葯?强词夺理!

 那一记冻人心扉的眼神,寒透了戚水颜的心。

 原来,在他心中,她已一文不值到连人格都没有了?

 “谁都可以质疑我,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是我的丈夫啊…”好难受,心为什么会疼得不能呼吸?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心如蛇蝎的女人吗?

 “够了,不想我休了你,就马上给我滚出去!”不想再看她哀伤泣的面容,他决绝地别开脸,明知她误会了他的语意,也不愿再多说。

 他…很恨她了吧?因为他认定她害死了他的孩子。

 她泪眼凄楚。“不管你信不信,那是意外,我没有害死你的孩子,我没有!”

 暗磊抿紧,倔傲地不愿解释。

 不会有任何女人怀有他的孩子,唯一的可能在她身上,在企图扼杀所有可能的她身上!

 受创的自尊,绝意伤她,绝意让她误解到底。

 这一次,他死都不会告诉她,郑明珠掉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了!

 “终究,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幽然凄语,淡淡飘远,他没捕捉到她临去前,眼底深深的凄伤,而她,也没捕捉到在她转身之后,他眸中的迟疑与挣扎…

 ****

 没了孩子,纳妾之事很理所当然的就不了了之了。

 但这对傅磊与戚水颜之间并无差异,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之寒吧!形同陌路,是这椿婚姻唯一的注解。

 她的愈形憔悴,傅磊不是不晓得,不想去在意,心思偏偏又无时无刻不绕着她转,抛也抛不去。

 思索再思索,他发现,他竟想不起她上一回微笑是在什么时候。

 为什么不走?

 多少次想问她,却又问不出口。这椿婚姻,明明让她如此痛苦,她也应该知道.再待下去不会更好,只会更让她生不如死,她为什么不走?她到底还在执着什么?她再傻,也该看得出来,他什么都不会给她,一丝一缕的温情都不会!

 终究,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她是这么说的。

 他承认,他从来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从新婚夜那天至今,一直都没理解过。

 他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那双凄泪眼,那副孱弱身躯,总是时时萦绕在他脑际,挥也挥不去。

 她该死的竟敢如此影响他,他痛恨这种不能自主的感觉!

 这些时候,她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他,他想,她应该又是想解释那件产意外,连听都不想听,直接拂袖而去,如今想来,他们似乎有好些日子没说上一句话了。

 直到某天…

 *******

 这一阵子,她的体温忽冷忽热,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得极差,但剩余的几帖食补葯材,全都被摆在角落,她知道傅磊讨厌那帖葯,既然如此,那她不吃就是了。

 她无法忘记,就是因为这样,她间接害死了一条小生命,这点苦是她该受的,就当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吧!

 阵阵的晕眩感袭来,戚水颜勉强撑起身子,菱花镜中映照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她苦涩一笑。

 这张残缺的面容都已够吓人了,脸色还差成这样,难怪傅磊会嫌恶的不愿看她一眼,连话都不肯听她说一句。

 她好担心,那本帐册让郑明珠给强抢了去,虽然她已极力在阻止了,但郑明珠为所为又任子,她根本就拿她没办法,想说,傅磊又不肯听,不晓得会不会…

 砰!响彻云霄的音量下,房门被用力端开,为她的担忧作了印证。

 “戚水颜,你这个没脑袋的笨女人!”

 巨大的声响令她虚弱的心脏一下子无法负荷,她按着心口,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站起身来。

 “这回又怎么了?”她已经好累了,累得再也承受不起一丝风吹草动了,他知道吗?

 “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一本帐册重重地砸向她,戚水颜跌退几步.撑着桌面稳住身子,疑惑地缓缓蹲下身,拾起那本让他怒冲九霄的帐册。

 看了会儿,她倒一口气。“傅磊,这…”“你也知道要心虚!戚水颜,真有你的!好好一家布庄,你有办法给我搞到乌烟瘴气!你以为货量下得多,营利也会跟着多吗?怎会有人蠢成这德!暴需如果无法平衡,那些布匹就全是废物一堆!现在你告诉我,这么大一批布料,你要怎么处理?说啊!”戚水颜皱了皱眉,震耳聋的狂吼声,断断续续飘进她脑中,她努力集中起精神思考对策。“不能…试着摊到另外几家铺子收吗?”

 “那也得看看其他铺子收得了,否则摊到哪里都一样!最要命的是,这批料子是有时节的,过了季,看你怎么办!”光这一家的帐目就弄得七八糟了,他真无法想像其他布庄的下场。

 要命,这郑明珠怎会胡搞成这样?

 帐目一篇篇的翻,戚水颜愈看愈是头疼裂。“傅磊,你先别发火,给我点时间想想办法好不好?”

 “不敢劳驾!”傅磊用力地回帐册。好好一家铺子交给她都有办法搞成这样,他还能再期望她什么?

 “你误会了,傅磊,这不是我弄的…”她试着想解释,但,傅磊并没给她那个机会。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傅磊一听更是怒火中烧。

 “不是的…”

 她无力地摇头,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经过这一搞,更是昏天暗地。“这真的不关我的事,那天…”

 “够了,戚水颜!我总算认清你了!你永远都只会大喊无辜,能不能有一次敢做敢当一点,别让我瞧不起你!”有了之前的事件,他本能的当成她在为自己罪。

 可她真的是无辜的啊!不说,难不成要任由他误解?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忽明忽暗的视线令她心余力绌,她知道自己快撑到极限了。“我头好昏,这件事我们可不可以改天再谈…”

 “改天再谈,好让你想更多文过饰非的借口吗?”

 “不是的,傅磊,我身体真的很不舒服,拜托你…一”她虚弱地伸出手,期望他能给她些许温暖与撑持下去的力量。

 然而,他却眼也不眨,绝情地挥开了她。“错就是错了,不要给我装死装活,这招对我没用!”

 失去依靠的身躯,宛如离落叶,飘然坠地…在他背身而去之后。

 他头也没回,残忍的离去,当然也没见着身后的戚水颜,在那同时,也将意识交给无边无际的黑暗。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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