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
　返璞树下，躯犹在。

　余温尚存，斯人已渺。

　晨曦从黎明无声无息的步履后探出了脸，默默凝视着痴立不动的雁鸾霜。

　那一轮明月沉入山后，启明星的光芒微弱而温柔，照在她苍白的面庞上。

　人都散了，只剩下她，独自静静地守望着林熠的身，和那座冰冷的天碑。

　她何时爱上了他；她何以爱上了他？

　雁鸾霜自己也无从解答。

　只是隐约觉得，如果他的元神真的一去不返，那么自己在林间孤单地站上一世也好，至少可以伴着他的身与剑。

　世上本无后悔可寻，匆匆溜走的光，从不因谁人的叹息而倒。

　大长老的慨叹兀自回在她的耳畔，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泪去了哪里？

　雁鸾霜伸出手，温柔地想替林熠阖起睁开的星目。手松开时，他的眼睛竟又重新张开，失去了神采，却彷佛在与她固执对望。

　雁鸾霜的心紧到痛极，好像那两缕目光如同一把无形而冰凉的剪，裁开了她的身躯，把思绪与悲尽剪成碎。

　林中的风吹动她的发衣，然后轻轻吹拂向黎明的天际。

　朝霞慢慢映红了她的脸，让苍白的容颜闪烁着玫瑰的光泽，让遍谷的红枫也黯然失。

　天碑上的金色文字徐徐动起来，像一道漩涡朝着中心收缩，逐渐凝练成一个小小的光丸。

　而天碑表面的所有字迹，消失不见。

　雁鸾霜眸中有光闪了闪，似是舞动起一缕生气，目不转睛地瞧着那团金光小丸。她竭力地屏息，彷佛丝毫的动静都会惊扰了它的变化。

　慢慢地，金丸缓缓钻入天碑内。

　天碑宛如一盏被点亮的风灯，骤然从内部盛放出柔和而又耀眼的光芒，红映下，那份金光灿烂耀眼夺目。

　雁鸾霜的心随之开始欣雀跃，惊愕、紧张、欣喜、茫然、期待，五味杂陈环绕心田，天碑焕放的光，点亮了她失彩的双瞳。

　一蓬金煌煌的光晕从天碑顶端冉冉腾起，在空中形成一团云絮般的金云。

　渐渐地，金云幻化成一个人的元神，背后极遥处的山巅上，是一轮跃动升腾的旭。

　“林熠—”她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欢呼，一股狂喜的酸楚令她难以自己。

　“叮！”沉寂多时的心宁仙剑陡然龙弹，如一缕银色电光透入主人的怀抱。

　林熠的元神探手执剑，威猛俊地浮在空中，一如王者归来。

　雁鸾霜心神俱醉，失而复得的狂喜充盈心间，多年修的仙心，此刻竟然柔肠百结，以至于忽略了从双颊边不由自主淌落的珠泪。

　元神归窍。

　彷似有疾风扫过树梢，林熠的发丝如猎猎卷动的飞扬旌旗，在朝阳照耀下，闪烁着银紫的绚柔光华，不羁而飘逸。

　他木滞的眼珠里动着光彩，深邃而平和地向着雁鸾霜投去醒来后的第一瞥。

　满满都是笑意与柔情。

　“林熠！”此刻的锁雾林内空幽宁静，而少女的矜持不住生离死别的痛击，早成粉碎，雁鸾霜不顾一切地投进他的怀中，紧紧拥着他再不愿放手，哪怕仅仅是一个呼吸的短暂。

　心宁仙剑不知何时已然收起。

　此时此刻，又有谁还需要一柄剑呢？

　林熠展开双臂，将她拥在前，感受她的狂喜，感受她的馨香，也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新生。

　“我在这里。”他微笑着，满是怜惜。

　“林熠！”她仰起头注视着他，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带我走罢，天涯海角，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大手抖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晶莹的泪珠上，半晌后，问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么？从此放弃天宗仙子的荣耀，沦落为一个十恶不赦魔头的女人；从此之后，再没有清风淡月，漫长岁月中，多了血雨腥风、披荆斩棘的苦；只为了眼前一个割舍不去的人，真的可以让一生不后悔么？雁鸾霜摇了摇头，柔水般的眼神里盈动着神采。她无怨无悔。林熠用双手捧起近在咫尺的这张俏脸，低声道：“好，我带你走！”雁鸾霜明眸里噙着泪，绽开柔美娇的笑靥，反问道：“你…不后悔？”林熠深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心绪莫名地飘忽了刹那，而后什么也没有说，垂下首将灼热的双印烙在了她的樱上。一股销魂蚀骨的感觉，如电般在两人的身心间蔓延传递开来。雁鸾霜的手紧紧住林熠的后颈，主动奉着他火热的深吻，彷佛使尽了所有的力量，如一羽美丽的翠鸟，在他的怀抱里瑟缩着，却又勇敢地合着。忘记人世间一切的悲苦罢，放下肩头所有沉重的枷锁罢…这刻，彼此擦亮点燃的火花，已足以融化冰冷与寂寞，让一瞬成为永恒。他不顾一切，甚或有些狂暴地探索纠着那娇的丁香小舌，狠狠着，榨着，直要把她柔若无骨的丰盈体进自己的身躯，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永远也不会遗失。他的膛内涌动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是快乐还是憧憬？是酸楚还是失落？谁能说清上苍在给予他诸般磨难与考验的同时，又究竟赐予了他多少珍爱与垂怜？一幕一幕的过往，数说不尽的悲伤，还有怀中婉转温从的仙子，有一股强烈莫名的异样感觉，几乎要炸裂他的身体，令他无以自持。雁鸾霜在他近似蛮横的痛吻下，几已透不过气，受着林熠一轮接着一轮，毫无间断，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守护了二十余年的心锁霍然开启，毫无保留，呈献给这个令她百转千回，无法或忘片刻的男子。返璞树上淡金色的叶片缤纷洒落，飘在两人周身，吹送深秋情怀。天碑上的光芒缓缓黯淡，林雾如薄纱温柔多情地笼罩在他们的身上。分，她的玉首俯贴在他的肩头，痛并快乐着地感受到他十指坚强有力的抓握，细细的芬芳娇，如这个早晨最动听醉人的旋律，回在他的心跳声里。忽然，林熠的肌骤地有些紧绷，慢慢直了他的身躯。雁鸾霜心一颤，没有回头，但已知道是谁来了。在天碑的对面，一名中年男子白衣如雪，遗世独立，孤傲而飘洒的目光，静静注视着面前两个短暂沉醉的年轻人。他的发丝银黑相间，由一木簪无心而随意地披束到脑后，金色的光芒在它的表面泛起驿动的光弧，似水一样的淌。他的嘴很薄，抿成一条慵懒落寞的弧线，在嘴角形成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深不可测。一把扁方形仙剑，从他的肩头探出暗红色的剑柄，有束比朝霞更红更亮眼的剑穗，随着锁雾林间的晨风怡然飘漾，展示动与静的谐和。一条翡翠玉带环束间，光润的表面，以巧夺天工的技艺，镌刻起一圈形态各异、维妙维肖的金色麒麟。还需要谁来介绍么？他的存在早已说明自己独一无二的身分。天帝戎淡远。普天之下正道各派高山仰止、神一般敬慕的人物，终于与林熠面对面，不期而遇地伫立相视！“鸾霜，你想跟这个人走？”戎淡远缥缈淡漠的眼神，拂过两人的脸庞，问话的方式，与他的眼神一样高傲。雁鸾霜轻轻挣脱林熠的怀抱，向着戎淡远盈盈拜倒，声音虽低，但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是，求宗主成全。”“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戎淡远出人意料地爽快道：“你要随他去，我不阻拦。少了你，天宗还是天宗，观止池的水也依然淌。”“宗主！”雁鸾霜悲喜集，更有七分难以置信的惊讶，望着戎淡远。“但请把寒烟翠和太极青虚镜留下来。”戎淡远的语气忽又一转，冷峻道：“从今起，你就不再是天宗传人，自然也无权继续保留它们。”雁鸾霜从身后解下仙剑寒烟翠，横执手中眷恋难舍地来回‮摩抚‬，神情伤感凄楚。戎淡远无动于衷，一如传说里无情无的仙家大圆满境界中人，也不催促，只木无表情，负手屹立。“叮！”寒烟翠陡然自动弹鞘而鸣，出半截碧凉如水的剑锋哀哀悲。玉指拂过，一缕殷红的鲜血从指间渗落，凝在一汪似洗的剑上，如同一颗颗南国红豆。“呼—”寒烟翠手掠过十丈，连鞘带剑，斜斜入戎淡远脚前的沙土。与此同时，一束青光飞纵，从雁鸾霜袖口里祭起的太极青虚镜，亦盘桓在了戎淡远的头顶。戎淡远拂袖收去太极青虚镜，仍旧冷漠地盯着雁鸾霜，道：“还有一样最重要的。”雁鸾霜的玉颊刹那失去血，徐徐道：“宗主要收回弟子的修为？”戎淡远淡淡道：“十七年前你到观止池时，只是个一无所长的小女孩儿。而今既然执意要离去，自应明白该怎么做。”雁鸾霜平静地颔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彷佛带着碎裂的痛楚，缓缓回答道：“鸾霜明白。”一阵压抑窒息的死寂之后，戎淡远冷然道：“怎么，你不愿意？”“呜—”凭空生出一道风，将在土中的寒烟翠拔起，平平稳稳地托送到雁鸾霜面前，悬浮不动，而戎淡远居然连衣袂都未曾动上一动。只凭这手，已经清晰地显示出他的修为，赫然臻至天人合一的神奇化境。“那么拿起寒烟翠，我给你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戎淡远说道：“只要你能赢下一招半式，我准你全身出门。”“啪！”横空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寒烟翠，顺势再次进土中。林熠悠悠道：“你为何不先问问我是否答应？”戎淡远漠然道：“林教主，似乎阁下并没有干涉我清理门户的权力。”“原本是没有。”林熠的目光从容自若，了上去，回答道：“但从鸾霜答允随我离去的那一刻开始，便有了。对不起，戎宗主晚来半步。”“林熠！”雁鸾霜星眸里闪过难以言喻的异彩，想说什么，却被林熠摆手截断道：“交给我来处理好么？”耳畔听到她的一声幽幽叹息，如诉如泣。林熠朗声说道：“如此我便替代鸾霜邀戎宗主一战。倘使不幸落败，我们两个听凭阁下处置。如果侥幸林某赢了，就请戎宗主放人。”

　戎淡远的瞳孔迸出形如实质的光，宛若万钧大雷神锤，重重敲击在林熠的灵台上，让他的心神如千顷波澜剧烈摇，有一瞬险些失去了控制。“你威胁我？”戎淡远冰寒的脸上不见喜怒，缓缓问道。林熠银紫的飞发飘扬，刚刚他在戎淡远突如其来的锋锐目光穿视下，略一震慑，好在旋即稳住阵脚，此时淡然反问道：“你以为呢？”再不多话，右掌掌心“嗡”地一响，托起团金辉烁烁的光丸。“呼！”光丸迅速扩展幻化成一柄夺目的金色魔弓，林熠的身上散发出蒙蒙雾光，巍如山岳，左手双指徐徐地扣动弓弦，发出金石越的镝鸣。“有破大光明弓就能为所为么？”戎淡远冷傲低哼，左手托起一方铜台玉马。四四方方的青铜底座上，一尊肋生双翅，神骏之至的宝蓝色玉马奋蹄昂首，通体焕发出绚烂的光彩，好像随时要蹬云而起。林熠嘴角浮起一抹讥诮，道：“宗主为何不把那条麒麟玉围也祭了出来？莫非是怕打斗时一个不小心，子会滑落？”雁鸾霜听了险些没晕过去，这个混蛋竟拿天帝戎淡远开涮，稍后他若不全力相拼、搏命争取，还有任何后路可言么？但戎淡远的心绪毫不为林熠的讥讽所动，掌心光焰大盛，低喝道：“起！”铜台玉马应声腾空，底座倏忽化作一朵朵翻滚的青云，环绕空中，那匹玉马登时也通灵长嘶，双翅拍打，云遽然膨十数倍，更见威武。林熠笑意不泯，一双眼睛里却漾动着光彩，左手双指拉动弓弦，一束金色光箭横空出世，像条不甘蛰伏的苍龙，对着铜台玉马愤怒咆哮，扩散出一圈圈璀璨的光。血战当前，他居然还想到安抚雁鸾霜的心情，回首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他伤不了我。”戎淡远白衣飘，如同画中仙人，静静待林熠说完话回转过头，才并指虚点玉马寒声喝道：“咄！”铜台玉马蹄踏青云鼓双翼，似一蓬青蓝二的惊涛骇，席卷过十丈空间，排山倒海般迫向林熠身前。四周的林木落叶齐齐摇曳回，在场外形成一团冲天掠起的庞大旋，不住“嗤嗤”锐响。林熠心晋空明血气沸腾，灵台从光溢彩的青云深处，清晰映出玉马的踪影，心神锁定，吐气扬声出第一支光箭。“叮！”金箭挟起越轩昂的金石清鸣，雷霆万钧劈开长空，如同天公雷斧斩落出的无俦电光，撕裂团团青云，精准击中玉马脖颈。轰鸣声震耳聋，一串串电火光花散溅，从青云中迸绽出来，金箭入玉马半截，似一支冰棱，被周围灼烈耀眼的宝蓝色光芒熔化。玉马的脖颈在眨眼间迸开一道碗口大小的黑，却又即刻弥合，只是去势稍稍一滞。戎淡远与林熠气机牵动，不约而同晃了晃身躯，各自低嘿了一声。林熠第二支、第三支金箭次第出，分取玉马双翼。如今他的金箭并非以“破七诀”发，在融合了天碑神秘的力量之后，浴火涅盘后任意一箭，足以抵得上仙家一的御剑诀，而所耗损的真元则远较昔日为少。若不是一来新得至宝见猎心喜，二来对面的戎淡远，号称正道至尊三甲子未尝一败，他哪里需要召唤破大光明弓？铜台玉马在破大光明弓的接连打击之下，光澜飘飞，颤动不已，然而天宗至宝终是非同凡响，仍奋蹄行空，不断迫近。林熠神色泰然沉静，双目紧锁玉马，身形忽地飘起，朝着南面那株返璞仙树顶端掠去。铜台玉马如影随形，越追越近，青云扑面。林熠人在空中默念心诀，太炎真气汩汩注入第四支光箭，已运起“破天诀”待到双足点到树梢，猛一个回头，望月鼓啸龙，气山河，破天之箭离弦而出，绽放开不可一世的瑰丽光华。“轰—”冗长的一串闷雷惊响，四株返璞仙树几乎被连掀起，剧烈摇晃落下森森黄叶。金箭中玉马额头，似有一团血红泛起，箭影不散，落地生般紧紧抵住马头不放。玉马鬃飘飞，长声嘶吼，双目出幽幽蓝光，像一堵光盾，亦牢牢挡住金箭不让毫厘，竟成僵持之局。林熠借助返璞仙树特异的灵力，卸去光反挫的力道，稳稳站住身形，左手不再弯弓搭箭，反而于电光石火里捏攥成拳，纵声喝道：“再接我一记五极光龙拳！”振臂轰出一束五彩绚光，滔滔如长江大河，煌煌似星月奔，绕过铜台玉马与天碑，隆隆啸动，掩袭向对手。原本的那条赤光龙，已被青丘姥姥毁于天石宫一战中，只剩下其它四条光龙为林熠炼化；但此刻五彩绚光里，竟又多出一道金色的恢宏光飙，高昂龙首，傲然居中，策动两侧四龙雷霆奔腾。声势更胜往昔十分！戎淡远面罩寒霜，眉宇轻扬，冷哼道：“飞蛾扑火！”右手屈指捏诀，意起形生，际束着的麒麟玉围“哗”地变身，翠华绮丽，美轮美奂，赫然幻作一头神威凛凛的碧神兽，朝着五极光龙掠到。林熠见状，心念催动，五极光龙突然中分散开，将翡翠麒麟围裹在中央，猛烈冲击轰炸，梅花间竹似的爆响声，差点刺破三人的耳膜。一场龙争虎斗，竟这么快就进入到短兵相接、生死一发的地步，令人始料未及。林熠和戎淡远棋逢对手，均是起心豪情，莫说已然骑虎难下，纵是能够收手亦是罢不能，谁也不愿向对方率先低头！忽地一束如虹电光掠起，贯穿全场“轰轰”剧震里，拦破开金箭玉马、光龙翠麟，剑光瞬即黯淡，似断线风筝，洒溅了一路血滴，无力载落到北方那株返璞仙树下。林熠和戎淡远的身躯，被肆爆散的蓬蓬光横掀而起，朝着后方翻转飘飞，耳朵里“嗡嗡”响鸣，除此之外，已是什么也听不见。“喀喇喇、喀喇喇—”四株在此屹立千年的返璞仙树，亦终于碎裂飞洒，连深入泥土的根基亦不能幸免，惟有那座天碑，安然无恙巍立林心，彷佛是与天地月一样永恒的存在。

　林熠也不晓得自己杂乱无章撞飞了多少古木，全身麻痹，真气窜腾，也不晓得疼痛，眼前一阵金星劈啪冒，咽下两口涌到喉咙口的热血，正打算出声呼喊，不防甫一张嘴，一股雄浑的罡风结结实实灌了进来，堵得他口窒息死“砰”地靠到一株树上，堪堪稳住身子。

　“喀！”那株扶住他的古树却不堪重负，又告折断。他屏气调息，视线扫锁雾林每个角落，找寻雁鸾霜的影踪，猛然只见北首数十丈外，雁鸾霜血染仙衣，一手拄剑艰难站起，苍白的脸上安详恬静，在层层光波照耀里，却又娇弱得彷佛再承受不住任何的风吹雨打。那边，戎淡远一步步从林内缓缓行出，虽然白衣上沾满泥泞的枯草落叶，可脸上依然从容不迫，冰冷无情。雁鸾霜笑了笑，向着戎淡远勉力行礼道：“宗主，鸾霜自逐师门已是罪不可赦，又擅自御剑出手累您受伤，更难轻饶。一切惩罚鸾霜都是甘之如饴，只是不敢再劳您亲自用刑，弟子自我了断就是。”她清丽绝俗的秀脸，陡然焕起一层青光，紧接着全身散发出缕缕光束，像烟雾一样地蒸腾。寒烟翠戚戚镝鸣，竟似呜咽。林熠心飞神散，不顾一切飞扑向她，大喊道：“鸾霜住手—”“轰—”一团光雨从雁鸾霜的体内崩散，又如花般零落。凄的光雾里，林熠仍能看到她温柔而深情地款款一瞥。 　m.SHaNZxＳ.C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