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萧逸情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荣华道,这个她一直想接近,又刻意回避的地方。因为朝觞阁在这里,萧逸在这里。锦瑟不只一次地问自己,有些事,早该去找他弄清楚的,可为什么每每走到路口,便踌躇不前,几番挣扎后,还是没能向前踏出那一步。
找他问清楚!与其枉自揣测不如当面对质。
锦瑟不自觉地往里挪了两步。
但,若他承认,接下来如何?杀了他?
她能吗?是不能,还是不愿?
锦瑟嗟叹。
半年了,她找不到红绸,即使找到了,最终不还是得去找萧逸吗?避无可避的一步终究要迈出。
离朝觞阁越来越近,如墨的天际细细地散落雨丝,斜斜又密密地织连成绸,也在两个人的心里斜斜又密密地织连成愁。
荣华道上人影已遁,除了独行的锦瑟,却还有一人。他守着“闻琴”厅,温习他与她曾经共有的一刻。
天地间的那块绸织得更为密集。
雨中有团火红。借着檐下的灯笼,萧逸打老远就瞧见了。火红一点点地靠近,一点点地靠近。还有什么人像他一样彻夜无眠呢?眼神被火红带着也在荣华道上一点点挪动,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着了,提到喉间。
那个影…她长发一束,似火灼身。离得那样远,他却感到一种令他熟悉的味道。
就在这当口,火红顿住,突然转身快步离去,从雨帘中退出荣华道,退出他的视线范围。
锦瑟一口气跑回明江,站在岸边大口大口
着,不知是因为快速奔跑还是心里紧张,朝着泛起重重涟漪的江面,她抚了抚
口。
“丫头。”萧逸从荣华道尾随锦瑟来到明江,面对眼前熟悉的背影,他不能自已地唤出口,声音不大,却让那团火红在一刹定住了身。
她背着他站立,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凉凉雨夜,依然抵挡不住萧逸两道灼灼目光。
“丫头。”内心一阵狂喜,萧逸向前进一步,高声唤道。
要逃走,就算是跳江也好,要赶紧逃走。锦瑟这般提醒自己,身体却不随意识而动,木木立在原地。
此刻的他们,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仅仅是时空的距离。真是一个讽刺,他们在该远离彼此的时候,内心却情不自
地渴望靠近,就像是两团危险的泡沫,对于彼此而言,他们是对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两团泡沫,一旦碰触,只会一同破灭,将梦葬送。
不见不思,不见不思。不相见,就能不相念吗?
是啊,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只是他们已经没有选择,再见,情何以堪。
就是有那么些人,以为自己足够理性,对于情事可以随意
身,不为感情所绊。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表面的冷淡和理智是因为,他们相遇之前的任何情感,虽然可能刻苦铭心,却没有一段称之为“爱”这样的男女一旦陷进真爱,注定会万劫不复。
身姻缘,唯烈情可破。究竟何时能破,何时能看清自己的真心。
逃不开了,萧逸从身后紧紧拥住她,牢牢箍在怀中。
“你,你认错…”无力的挣扎,锦瑟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萧逸扳过她身,热吻便暴风骤雨般地落下来,他思慕了七年的容颜,思慕了七年的
瓣,此时此刻为他所有。
不能这么下去,这不是她找他的初衷。双手撑开那紧紧贴着她的炽热
膛“唔”铁臂一用力,两人的身子又密密贴合,不留
隙。她忘记了这个男人一旦认真,根本就抵抗不了。
碧瑶,碧瑶,碧瑶…
锦瑟只有靠这个名字让自己从窒息的情惑中清醒,碧瑶是一
锐刺,深深地扎
于骨血中,在岁月浇灌下慢慢长成荆棘,
绕她心。她摸出匕首,刺进相抵的温暖
膛。
萧逸闷哼一声,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吻得更深,
烈的动作让匕首
得更深。锦瑟的口鼻中充满了萧逸的气息,也隐隐夹杂血腥味。
五指触到更为灼热的东西,它从伤口涌出,顺着刀柄
向她的手指,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被那伤口
出的
体灼伤了,连带着心也微微颤抖。
意识开始
失,萧逸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息地看着女子容颜,苍白的
角竟有笑意
漾。身形摇晃,锦瑟下意识地去搀扶,晃动几下,跪倒在地。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碧瑶的死,他无法逃避责任,所以才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刀。
“如果,死可以还我清白,现在你…是否能信我?”那笑灿若星辰,却在这绵绵雨夜里刺痛她的眼,泪水混着雨水
淌。
“我信你,我信你,你别死啊,我信你。”锦瑟泣不成声,心房霍地拉开一个大口子。原来即使受荆棘
绕,也阻止不了柔软内心长出爱的藤萝,枝蔓妖娆,一瞬间
没丛丛荆棘。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
锦瑟的眼是通红的,她狼狈得连
衣都没换下,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望着紧闭的潭目,她开始感谢上苍,感谢上苍没有将萧逸带走,这双幽深潭目还会再度睁开。所幸伤口虽深,却没有损及心脉。
窗外的雨没有停的意思,已经连下了两天。
“丫头…”萧逸眼睑微颤,渐渐苏醒。
锦瑟一惊,欣喜回应“我在,我在。你怎么样?要喝水吗?还是…”
萧逸睁眼,目光一寸一寸描绘跟前女子的姣好容貌,她又回来他身边了“别动,只想看看你。”
动的身子安分下来,她走近,双膝跪下,握起
边的大掌贴在自己的右脸上。触及温润的肌肤,萧逸安心地叹息。
他一句“只想看看”就真的是“只想看看”而且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
“红绸,我是说沈曼…”有些事必须要说清楚。
锦瑟眼神微微闪烁,低垂脑袋,继而抬眸说道“你替她挨了那一刀,我不会杀她,我只是要她给我一个
代。况且,她是你的
。”她以为凭着他俩的关系,萧逸必定知道红绸的下落。“她,现在何处?”
“嗯呃。”听到这里,萧逸急于想解释,却牵动了伤口,低低痛哼。“半年前我才知道她是肖隐的
子,七年空帏是我欠她的,所以才没有杀她。我放了她。我们两不相欠了,如果你介意肖隐
子的身份,我愿意给她休书。”
“但是…”
“我只要你!”萧逸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等候半生,这一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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