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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烧热的桐油阻绝了空气﹐他的血不出来﹐只能被疼痛慢慢折磨﹐直到气绝。腥红的血无边无际地蔓延﹐紫殿倾覆在深沉血泊里﹐而后﹐琉璃灯焰跳跃﹐她看见他被斩断的躯体…

 伊澄湘尖声大喊。

 伊澄湘的室友项翊燕﹐在深夜被她的声音惊醒﹐冲进她的房间﹐开灯后紧张地问﹕“澄湘﹖发生什么事﹖”

 “卫风…我害死他…我害死了他。”伊澄湘额际遍布汗水﹐脸色苍白﹐抖瑟地捉紧单。

 “没头没脑的﹐你在说什么﹖”项翊燕被她的惊叫吓出一身汗﹐神魂甫定地坐在边问她。伊澄湘尚未完全清醒﹐她惊跳起身﹐双手不停地在上拍摸着。

 “澄湘﹐你在做什么﹖”项翊燕按住她的身子﹐感觉到她的颤抖﹐也觉得她的身子好冷。

 “水﹐好多水。”冷凉的池水围绕在她的身边﹐她好害怕。她要离开那潭池水﹐她要上岸。

 “上干干的﹐哪有什么水﹖”项翊燕拿了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拭去她额上的汗水。

 伊澄湘看了四周一会儿﹐喃喃地自我安慰着﹕“对﹐我活着﹐他也活着﹐我没有害死他。”

 “你说你害死了谁﹖”项翊燕发现她眼中有泪﹐隐隐觉得不对。

 “卫风﹐他死了。”伊澄湘两手环抱着自己﹐细声地哭泣。

 “谁是卫风﹖”项翊燕从没听她说过这个陌生的人名﹐对她的眼泪感到愕然﹐也感到费解。

 “我的情人。”她的情人﹐她的伤口﹐教她不能不爱又不能去爱的人﹐那个让她夜夜惊醒的男人。

 “情人﹖怎么没听你说过﹖”项翊燕讶然地张大嘴。澄湘向来独来独往、抗拒爱情﹐何时有了情人﹖“他是我在唐朝的情人。”伊澄湘首次对外人坦诚那段她不愿承认的记忆。

 “唐朝的情人﹖”项翊燕听得一头雾水。

 “他被父皇判处斩…我身为公主﹐却连一份爱情也保不住﹐我枉为臣子﹐枉为情人。”眼泪不断滑落面颊﹐伊澄湘总是在梦里频频回首﹐无助地看着过去一幕幕重演﹐一次又一次地﹐她被迫要割舍爱情和亲情﹐在凝碧池里灭顶。

 “澄湘﹐你从大陆回来后就一直作恶梦﹐刚才只是在作梦﹐你再睡一会儿﹐睡醒了﹐你就会把梦忘了…”项翊燕试着劝慰﹐话说一半却停住﹐因为伊澄湘哭得那样的哀伤、真实﹐不像是作梦。

 “如果只是梦就好了﹐但我逃到梦里﹐他还是追来﹐我逃不掉﹐翊燕﹐他追来了﹐我逃不掉。”白﹐他像抹影子跟随在她的身后﹐让她心绪难宁﹐无法思考、无法上班。

 夜里﹐他还要追她追到梦里﹐任她再怎么躲避也是枉然。

 “别怕。”项翊燕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搂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父皇﹖”

 “我的父皇﹐唐德宗﹐他是我前世的父亲﹐他杀害了我的情人。”那个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要拆散他们的父皇﹐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皇﹐也是她恶梦里的一员。

 “前世﹖”项翊燕静静地聆听﹐慢慢地收﹐并且思量其中的真实

 “一千多年前﹐我与卫风相爱﹐可是我们的恋情不被允许﹐他被杀﹐我殉情﹐生离死别﹐血泪水﹐这就是我的前世。他该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来找嗡巘”

 伊澄湘泪满面﹐捉着项翊燕的手问。她是一个灵魂被捕捉、奋力挣扎却又挣脱不开的女人﹐前世今生﹐都没有人肯让她平静地过完一生﹐每个人都要来捕捉她。

 项翊燕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澄湘﹐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些记忆太痛苦了﹐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偏偏上天又安排我们在公主陵相认﹐我们两个人都无法躲避我们的前世﹐谁都无法逃开。”伊澄湘语带哀怨地说﹐即使她会误了今生的情爱﹐但那悲伤的过去让她情愿梦醒成空﹐不再重逢。

 项翊燕不置一词﹐甩了甩头﹐替她将眼泪擦干。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认为我疯了﹖”伊澄湘慌忙拉着她问﹐她知道这种事情是不会有人相信。

 “我相信你﹐我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因为你的眼泪不会说谎。你和你前世的情人相会了﹖”项翊燕微笑地问。

 “前世他因我而死﹐今生我不能再害他﹐我无法面对他。”伊澄湘紧蹙着眉。害死他后﹐她没有面目去见他﹐也没有辨法不恨自己、不恨过去。

 “他怨你害了他所以才来找你﹖”项翊燕的笑容消失了。难道她前世的情人是前来寻仇的﹖“他不怨嗡巓他想继续前世的爱情﹐他说与子偕老﹐可是我不能再次承受他的爱﹐我情愿毁约背信﹐当一个不义之人。”伊澄湘哽咽道。

 “他爱你由前世爱到今生﹖”项翊燕的表情又变得柔和了。

 “他爱的是以前的嗡巓而嗡巓我已不再是嗡巓我是李湘又不是李湘﹐我是伊澄湘又不是伊澄湘﹐现在﹐我谁都不是。”伊澄湘不停地摇头﹐前世的她和今生的地分裂又结合成一体﹐有着两种记忆。

 “前世的爱情让你这么痛苦﹖”千古不变的真爱难寻﹐她却只有感到痛苦﹖“那种下场﹐我不能不恨﹐不能不苦。”伊澄湘苦涩地道﹐每每想到她在子夜时分拖着卫风的身躯前去凝碧池﹐她便觉得伤心和自责。

 “那你打算怎么办﹖漠视﹖还是遵从命运的安排﹖”项翊燕问她。

 “我…”

 啾嗽的鸟鸣声闯人她们的谈话中﹐一声彷佛急过一声﹐她们两个换上了衣服走出房间。“三更半夜谁在按门铃﹖”项翊燕看着手上的表指着两点﹐不皱紧了眉头问。

 “澄湘﹐开门﹐我必须见你﹗”卫达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卫达夫﹖”项翊燕自门上的孔看到外头的人﹐惊讶极了。虽然他是澄湘的老板﹐但这么晚来这找澄湘做什么﹖“走﹐你走﹐你不要着我。”伊澄湘掩着耳朵对门外叫道﹐她才从梦境中逃﹐他又追来了。

 “澄湘﹐开门﹐我有话对你说。”卫达夫拍着门大叫。

 “澄湘﹐卫达夫为什么找你﹖”项翊燕捧着她的脸﹐门外的男子状似疯狂﹐和她的表情相去不远﹐一定有关联。“翊燕﹐叫他走﹐叫他走﹐我不见他。”伊澄湘退离门边﹐颤巍巍地请求。

 “卫达夫该不会是…他是你说的卫风﹖”项翊燕瞬间明白﹐不敢置信地问。

 “澄湘﹗”卫达夫喊得声嘶力竭。

 “翊燕﹐求求你叫他走。”听着卫达夫受伤似的声音﹐伊澄湘升起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绪﹐忍不住啜泣。

 “澄湘﹐卫达夫是你说的卫风﹖”看他们一个在门里哭泣﹐一个在门外?s埃铖燕更肯定了。

 “他是﹐卫风就是他﹐今生他成了卫达夫﹐成了我的梦魇。”伊澄湘承认道﹐紧紧地掩住双耳。

 “他这样会吵到邻居﹐你出去见他。”项翊燕将她拉到门边。

 “翊燕﹖”伊澄湘惊惶地望着她﹐脚步迟疑。

 “如果卫风真是你前世的情人﹐那么你该面对你今生的情人卫达夫。”项翊燕不忍见他们彼此折磨﹐低声说道。

 “翊燕﹐你不懂﹐我不能。”伊澄湘感觉寒冷﹐她办不到。

 “你逃﹐他追﹐他追你都能从前世追到今生﹐你是躲不掉的﹐勇敢点﹐用心去感受﹐去面对他﹐去面对你的爱情。”项翊燕拍着她的脸颊﹐要她放胆去追求应得的爱情。

 “昨种种已死﹐我的爱情在前世已告结束﹐不会再有了。”那么深刻又难舍的情爱已随时光湮灭﹐不会再有人那般爱她了。

 “有﹐你们今生的爱情才正要开始﹐他在外面呼唤你不是吗﹖你们的缘未尽、情未了﹐去见他吧。”项翊燕含笑道﹐帮她整理好仪容﹐用力地将她推至门口。

 “翊燕…”伊澄湘两手抵在门上﹐回头请求。

 “公主﹐去见你的情人。”项翊燕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打开门﹐将她推出门外﹐然后迅速关门上锁。

 伊澄湘连忙转身拍打着门﹐“翊燕﹗”

 “澄湘。”卫达夫站在她的身后﹐声音显得疲惫。

 “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要找的李湘。”伊澄湘旋过身来﹐靠在门上心酸地看着他憔悴的表情。

 卫达夫相思难耐﹐也伤痛于她的否认﹐他将她的双手按在门板上﹐俯身寻到她的﹐深浓的情感借着这个吻传达给她知道。

 伊澄湘震动了一下﹐挣扎在他苦涩的吻里消失﹐她缓缓地抬起手想拥抱他﹐却又垂了下来﹐只是任他辗转地吻着。

 “我找的人是你﹐不是李湘﹐不要躲嗡巓不要。”卫达夫将头垂在她的颈间哀声地请求﹐找不到她便是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你何苦这样痴痴地着嗡巘”伊澄湘不能控制酸楚的柔情﹐软弱地问他。

 “我离不开你﹐我们曾是情人﹐现在是上司与属下﹐而我决定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要你再成为我的情人。”接连数寝食难安﹐卫达夫变得瘦削﹐但他的眼神依然明亮。

 “我要辞职﹐你放了我。”伊澄湘选择离开﹐不要他们互相折磨彼此。

 “休想﹐我不会让你离开。”卫达夫听到她要离开﹐抑制不住地扬高音量。

 “不要用那种口气命令嗡巙”李湘的性格显出来﹐伊澄湘表现前所未见的严厉。

 “你不再是公主了﹐我也不再是军统领﹐我们现在的地位平等。”卫达夫没有生气﹐他认出了她的声音。

 “对﹐我不是公主﹐你去别处找你的李湘。”

 伊澄湘偏着头﹐不看他眼中的光彩。卫达夫捧着她的脸蛋轻声诉说﹕“我要的是你。”

 “我不要你…”伊澄湘狠下心凄楚地道﹐泪水滑入他的掌心里。

 “紫﹐经过千年的岁月﹐我们好不容易才团圆﹐一定要如此相见不相识吗﹖”

 卫达夫吻着她紧闭的眼睑﹐搂紧她的肢﹐声音低哑地问。

 “你我原本即为陌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问题﹖”伊澄湘撇开脸望向其它地方﹐离他的掌握。

 “我只要你的一句话。”卫达夫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什么话﹖”

 “告诉嗡巓你是李湘﹐你是我的紫。”他要亲口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他要确定他们从没有变。

 “我是伊澄湘。”伊澄湘失去抗辩的力气﹐麻木地道。

 “撒谎﹐你的记得嗡巓你记得你的卫风。”痛苦如﹐淹没了一切﹐卫达夫说什么也不相信她的话。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一定要把我疯吗﹖”所有的知觉汇聚成一股强烈的狂滤巓她緊盯著他的眼﹐將湊上他的﹐用力地咬?窗撥龤慼戮騿憧丰純式?

 “紫﹐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卫达夫任她咬着﹐着鲜血﹐边吻边对她道。

 她尝到血腥味﹐猛然想起一句话──在莽莽尘世中﹐从古到今﹐爱情是镜中花、水里月﹐终是只能遇见﹐无法挽求。

 绝望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分离。

 她转身离去﹐逃离他的怀抱﹐逃入黑暗的城市﹐忽略他在她身后一声声的呼唤。

 卫达夫形容枯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胡髭不修、长发散滤巓让静坐在角落的高仲苑看了好生不舍﹐又不知该怎么劝他。

 卫达夫突然停住步伐﹐转过身来对他道﹕“牡丹﹐去找牡丹来。”

 “牡丹﹖”高仲苑的两道眉紧蹙。他又想做什么了﹖“她不肯见嗡巓我没有别的法子。”卫达夫的眼神盲滤巓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找牡丹做什么﹖”高仲苑先不问谁不见他﹐淡淡地问他要这种花的用处。

 “那是她最爱的花﹐以前我常送她牡丹﹐每次她见到了牡丹就会开心地笑﹐她便会想着我。”以前她见到了牡丹﹐会轻轻柔柔地对他展现绝丽的笑容﹐她会将花在发上﹐当成想念他的信物。

 “谁最爱的花﹖”高仲苑受不了他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闭着眼问他。

 “紫﹐紫最爱牡丹。”卫达夫振奋地握着高仲苑的肩膀﹐他不该只是像个疯子地跑去找她﹐他早该想到用这法子的﹐他该善用他们前世的记忆。

 “谁﹖你说谁﹖”高仲苑声音紧绷。满腹的怒火。

 “李湘﹐李湘就是澄湘﹐你去找牡丹来。”卫达夫急急地告诉他﹐要他快去办。

 “达夫﹗”高仲苑拉着他的手紧紧握着﹐大喊一声想将他喊醒。“李湘死了一千多年了﹐你能不能停止幻想﹖”

 从大陆回到台湾整整一个月﹐他就是这个样子﹐食无味、睡不稳﹐镇疯疯癫癫﹐连班都无心上﹐只会对着那幅紫公主的画像出神﹐到了晚上﹐他又会跑到伊澄湘的家门前痴心等待﹐晚上等不到﹐他再等到白天。

 “她没有死﹐她只是在躲嗡巓不许你咒她。”卫达夫脸色灰白﹐强行出自己的手。

 他找到她了﹐她不会再死。

 “什么没有死﹖李湘的墓都挖出来了﹐她死了﹐她死了一千多年﹗”高仲苑火大地道。他要怎么样才会甘心﹖非要把李湘的尸体拿给他看不可吗﹖“李湘就是澄湘﹗去帮我把牡丹拿来﹐她看了花就会认嗡巓她分明记得﹐却谎称她想不起来。”卫达夫抱着头痛苦地喊。她说谎﹐她不承认﹐她强迫自己不记得。

 “你要她想起什么﹖”高仲苑觉得他固执得像条老牛﹐说也说不动﹐劝也劝不听﹐硬是要澄湘如人他的前世。

 “我们的前世﹗去拿花来。”他的爱像火就快把他焚烧殆尽﹐他必须在疯狂之前把她夺回来。

 “达夫﹐你疯了﹗台湾哪里有牡丹﹖”高仲苑气得不停打颤。他说得简单﹐牡丹说有就有的吗﹖“洛有﹐你去洛把牡丹找来。”卫达夫没有思考﹐他知道牡丹在他们曾居住饼的洛城有。

 “洛﹖现在中国大陆哪还有洛﹖”他还醒不过来吗﹖现在是什么年代﹖“也对﹐都过了一多千年﹐那里不再叫洛了。”卫达夫自言自语﹐眼神散

 “达夫﹐你清醒一点﹐你不要再说什么前世的东西﹐你不是卫风的﹐你上辈子没那么菜巓你是被什么轮回转世昏了。”高仲苑极力想将他的思想纠正过来﹐不让他把自己当成那对悲惨的鸳鸯之一。

 “我说过我没有﹗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卫达夫怒火熊熊地吼。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肯相信他﹖“好吧﹐就算你真的是卫风转世好了﹐澄湘也未必是李湘转世啊。”高仲苑不得不让步﹐改为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是﹐我知道她是﹐她也知道她自己是。”他不在乎没有人相信﹐因为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知道。

 “如果她说她不是李湘﹐你又能怎么样﹖你几天没睡了﹖你多久没休息了﹖你要这样疯癫到何时﹖”高仲苑挫败地问。每个人缘深缘浅各有不同﹐他却一直强求﹐他知不知道他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不承认没关系﹐但我不会死心﹐无论要花多久的时间﹐我都要把她找回来。”

 卫达夫双手掩着脸﹐只要他不放弃﹐他能在千年后找到她﹐相信也能再次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唐朝已经不存在了﹐即使你们曾经是那两个人﹐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你这辈子要这样过下去吗﹖如果她继续不理睬你、不承认你﹐你又该怎么办﹖你死心好不好﹖”

 斑仲苑几乎要被他可怜的模样击败了﹐不低声下气地求他。

 “不﹐一千多年前我们被拆散﹐一千多年后我要她回到我的身边来。”卫达夫疲累地抹一把脸﹐他在前世做过承诺﹐他们会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再分开。

 “为了前世的爱﹐你要赔上今生﹖值得吗﹖”高仲苑万分不解地摇着头。爱情怎么会把人折磨成这样﹖“你爱过吗﹖你懂吗﹖”他紧握着双拳大声地质问﹐眼角的泪水溢出眼眶。

 “我是不懂﹐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为一个女子爱得这般苦﹖”高仲苑垂下头﹐喉头微哽﹐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也为他感到悲哀。

 “仲苑﹐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帮我圆这段情。”卫达夫握着他的肩头恳请他帮忙。

 “好…”看着他眼中的泪﹐高仲苑无奈地点头。

 “我爱她﹐上辈子没有她﹐我不能活﹐这辈子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卫达夫疲累地倚着他﹐体力渐感不支﹐连柙上和身体上的劳累一拥而上﹐闭上眼﹐让泪水落在高仲苑的身上。

 深刻的爱恋﹐让他到达崩溃的边缘。

 由于卫达夫不肯让她辞职﹐她也没再去卫氏企业上班﹐伊澄湘只好每天绕过在门口等待她的卫达夫﹐从后门出去另找工作﹐把卫达夫交给项翊燕应付。

 这天﹐当她回来时﹐在门口差点被花瓶绊倒﹐张大了眼看着满室的花海“这是怎么回事﹖”“你回来了﹖快过来帮我花。”忙碌无比的项翊燕听见她的声音﹐像是找到了救星般﹐赶紧叫她过来帮忙。

 “怎么会有这些花﹖”伊澄湘瞪着眼前熟悉的花朵﹐一抹苦楚划开她的心﹐记忆淌而出。

 “对﹐我们家变成花海了﹐还是最上等的牡丹花海”项翊燕对这些花朵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她没料到卫达夫竟然会送这么珍贵的花。

 “是谁送来的﹖”伊澄湘知道只有一个人会送她这种花﹐但她还是要问。

 “你的情人﹐卫达夫。”项翊燕轻描淡写地说﹐端坐在花堆里修剪花枝﹐仔细地照料着花朵。

 “把花退回去﹐我不要看到它们。”伊澄湘觉得那些花将她的心翻过来又颠过去﹐地想起了他曾温柔地替她将在簪在她的发上﹐说她像牡丹﹐是洛城里最珍贵的一株牡丹。“我试着想退﹐可是送花的人说他收了钱不肯让我退﹐我只好摆在屋子里。”项翊燕耸耸肩﹐其实她并没有大力的阻拦﹐反而大方地开门让他们把花搬进来。

 “这些…不是他亲自送来的﹖”伊澄湘颤抖地伸出手握住一株牡丹。

 “澄湘﹐你知道这种花是长在哪里的吗﹖”项翊燕深深地长叹﹐抬起头来看着她。

 “洛﹐它是洛城城花。”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家乡的花朵。

 “洛离这里有多远﹖你要他亲自送﹖”那个可怜的卫达夫派人不远千里地把花送来﹐这要花多少金钱和人力﹖她还要他亲自送来﹖“我没有要求他送花﹐我没有要求他每天来门口等嗡巓我没有要求他每夜来我的梦里纠我。”伊澄湘摇着头﹐她没有要求过﹐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门铃又定时响起。

 “你瞧﹐又送来了”项翊燕看了看时间﹐真是一分不差﹐准时到府﹐高效率。“又送来﹖”伊澄湘茫然地问。

 “今天你出门后﹐每隔半小时快递公司就送花来﹐我在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东西花了﹐你看﹐我连垃圾桶都用上了﹐等一下我准备把花在马桶。”项翊燕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叶片﹐在房子里再挪出一些空间后﹐跑去开门。

 “辛苦你了。”她从快递公司人员的手中接过一盒纸箱﹐关上门后﹐讶异地看着伊澄湘将花朵从花瓶里出﹐抱在身上﹐两眼东张西望。

 “你做什么﹖”她在找什么﹖“我要把花扔掉﹐我要让它们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伊澄湘气息不稳地道﹐她不能看这些花﹐她不能看这些会勾起她所有回忆的花朵。

 “这花还好好的﹐干嘛扔掉﹖”项翊燕把纸箱放下﹐走到她面前生气地问。

 “他是故意的﹐他送这些花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他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他知道的…”伊澄湘声音哽咽﹐泪水不停地在眼眶打转﹐然后夺眶而出﹐滴落在鲜的花瓣上。

 “他想打动你的心﹐让你不再躲、不再逃。”项翊燕也知道卫达夫的用意﹐她毫不犹疑地点明。

 “我还能逃吗﹖我根本逃不开。”伊澄湘低头哭泣﹐把花朵按在口。

 “我不得不承认他为你费尽了心思﹐这么痴情的男人﹐你怎么舍得再拒他于千里之外﹖”换作她早就投入他的怀抱里了。何况这个男人爱澄湘爱了一千多年﹐她怎么能不被他打动﹖“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她当然舍不得﹐他为她折腾成那个样子﹐她舍不得﹐她的心好痛。

 “澄湘﹖”项翊燕看她突然放开了前的花朵﹐面色如遭雷击﹐担心地问。

 伊澄湘看着前﹐因为抱得太用力﹐花瓣的颜色映染了她的衣裳﹐花如血﹐濡染了她一身﹐就像那夜她身上所穿那件混和着她和他的血的衣裳﹐躺在地上的花朵似乎正在对她泣诉。

 “我的身上留有他的血﹐经过一千多年﹐我还是无法抹去。”伊澄湘看着摊开的手掌。“澄湘﹐不要自责﹐杀他的人不是你。”项翊燕揽着她的肩头劝道。她也是受害人﹐她没有必要这么做。

 “告诉嗡巓他为什么会变得冰冰冷冷﹐先我而死﹖他怎么不等嗡巓让我陪他一起走﹖”

 伊澄湘泪眼模糊。他若不要她陪﹐他该告诉她﹐他怎么可以不让她相随﹖“澄湘﹐你還愛他是不是﹖”項翊燕抱起一大束花朵放在她的?j“是的﹐我爱他﹐失去他﹐我也是了无生趣。”伊澄湘紧抱着花朵泪如雨下﹐即使她锢起她自己﹐但地无法锢爱情。

 “你爱的是谁﹖卫风﹖还是卫达夫﹖”项翊燕出了笑容。爱是很好﹐不过﹐她希望澄湘不是只爱卫风﹐卫达夫或许比卫风更爱她。

 “他们是同一个人﹐我给的是同一种爱﹐千年来不曾改变﹐我始终都爱他。”伊澄湘说出心底深处的依恋﹐过去那无比华丽、苍凉的记忆﹐时时挑起她的悸动﹐就像终生不能遗忘的爱恋﹐她常常在梦中看他的影子轻巧地滑行而过。

 无论四季如何递嬗﹐轮回如何辗转﹐自始至终﹐她爱的都是他。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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