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兵部尚书府
“小翠!”一名女婢叫唤,快步奔向另一位手持托盘的女婢。
“青青,有什么事?”两人并肩齐走。
“你要去姐小房里吗?”青青瞄眼她托盘上的甜汤。“姐小今晚又不肯吃饭了?”
“是呀,老爷特地要我端甜汤给姐小喝,以免她饿坏肚子。”
“姐小也真任
!”青青撇撇嘴。
“没法子。自从姐小知道十一王爷要求退婚后,就变得喜怒无常,这也难怪了,堂堂兵部尚书的千金,居然被退婚,姐小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青青张大眼睛。
“那也没必要这般腾折自已啊,十一王爷又不晓得。”
“是呀,也不晓得姐小怎么想,劝也劝了,求也求了,她仍然故我,无动于衷。”小翠不噤摇头摇。“好了,我得送去给姐小喝了。”
假山后,片紫扬起笑,目光锁牢那位名唤小翠的女婢,⾝形迅速的尾随她之后,一⾝黑⾐没⼊夜⾊中…
“我不喝,你拿走!”坐在梳妆台前一位⾝着橙⾊丝绸的女子问声道,拿下发钗,黑发被下肩头。
“姐小,你晚膳没吃,现在又不吃甜汤,你会饿坏的。”
“你好烦!我说不吃就不吃!”女子不耐烦的低叫,挥开女婢小翠捧来的甜汤。
“你别气!”小翠放下甜汤。“那你说想吃什么,我去拿。”“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
“那甜汤放在这儿,你若肚子饿,就自个儿盛着喝吧。”看她一眼,小翠轻叹口气,转⾝走出房。
“⼲脆饿死算了,反正十一王爷又不要我!”女子盯着甜汤,一鼓作气的将甜汤扫落地!稠⻩的汤汁洒在地毯上,印出⻩绿⾊泽。“好烦啊!”她小声嚷:“他为什么要为别的女人放弃我?难道她真的比我好吗?我是金枝⽟叶,她算什么?!”
玄机当然此你好啊,任
又骄傲,十一王爷会喜
你才怪!俯在纸窗外窥探的片紫撇嘴想道。菗出
间的弯月刀,眼中瞬间呈现杀机,她轻推纸窗,提气纵⾝飞⼊,须臾,弯月刀已架在吕家千金脖子上。
“啊…”吕云霞瞪直眼,惨叫出声,在暗夜中更显尖锐惊心。
前庭亮起灯火,一阵嘈杂声响起,愈来愈吵。片紫见机不可失,刀就要往吕家千金脖子抹去,眼光一对上她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孔,心房倏地一抖,弯月刀竟有些拿不稳,房门被撞开,吕大人一马当先的冲进来,房外全挤満了人…?
鱼玄机坐在绿苑中凝思。
当时和表叔
绵恩爱的景象历历在目,颈项和⾝上都残存着痕迹,恩爱未逝,表叔人已去前线与敌人打战,才短短三⽇,便⾜以令她寝食难安。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心底,只需转眼,人立即被呑没在回忆里…
表叔…
你现在做什么?还顺利吗?喀尔拉族可有片紫所言的难
?
你千万要保重啊…
口那股燥烦不安不知为河而来,似乎有什么事会发生…
“姐小!姐小!”渌⽔气
嘘嘘的跑到她面前。“尚…尚书大人,吕大人来了!他…在大厅,要找你!”
“找我?”鱼玄机奇怪。尚书大人?!他的千金不就是与表叔有婚约的,怎么他们会来找她呢?
她没让自己疑惑太久,接过渌⽔递来的头巾,手法纯
的将金发抱于其內,马上赶去大厅。一位面貌庄严,似是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坐于椅,右侧另有位和蔼妇人,片紫则立于其旁,两手
握,看起来十分拘束。
“片紫?你怎么跟尚书大人在一块?你…”鱼玄机猛地停下步伐,蓝眸直直汪视她。不!她不是片紫,虽然她的面孔和片紫一模一样,可浑⾝散发出的气质却显示出她的养尊处优、任
骄矜,和片紫那随和的气质迥然不同。“请问…你是谁?”
吕云霞看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我?兵部尚书吕大人的千金,吕云霞!”搞什么嘛!爹爹和娘亲居然要她来杜馆,听说十一王爷就是为了杜馆里一位异邦女子不要她的。她定睛往玄机瞧去,瞧她⽟肤胜雪,五官如刀雕般深邃,眼眸若秋波似的清亮,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儿,但她就是不服气嘛!她再怎么美,毕竟不是皇族之后,不够尊贵的⾎统,十一王爷怎么甘为她忤逆皇上呢?
鱼玄机一怔。她就是表叔未过门的
子?脸蛋竟长得与片紫一模一样!
“鱼姑娘。”尚书夫人彬彬有礼的朝她颔首,温柔的开口:“你与十一王爷的事,略有耳闻,片紫向咱们两老要求,让你和十一王爷终成眷属,我们考虑过后,决定向皇上要求退婚。”
“片紫?片紫怎会到尚书府去呢?”鱼玄机惊讶的道:“您们…怎么又肯答应呢?”
吕云霞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哼,那个片紫啊昨个儿晚上跑到尚书府要来刺杀我,幸亏我命大才没惨遭毒手!”
鱼玄机睁大眼。
“刺杀?那她人呢?您们有没有对她怎样?”
“你别紧张。”尚书夫人柔声道:“虽然她要刺杀云霞,不过咱们没伤害她。”
鱼玄机松口气,但仍为片紫冲动的行径捏了把冷汗。
“还是由我来说吧。”片紫走⼊大厅,和吕云霞相同的打扮,不过气质就是有差。朝玄机笑笑,她开始娓娓道来:“我每天见你因指婚之事愁眉不展,所以私下决定要替你铲除吕家千金。昨晚我去了,后来发现吕家千金与我相同面貌而心生讶异,继而被捕,而在爹爹和娘亲除下我面罩时,他们也惊讶的发现我的相貌,后来才发现原来娘曾产下双生女,去庙寺拜拜时,其中一名女婴因故在庙宇失踪,那就是我!乌长老曾同我说过,是在臻肃的某间庙寺捡到我的,而地点、时间都和娘亲所言相符,所以,原来我真正的⾝分是尚书大人的二千金!”鱼玄机错愕的看着她。莫怪,她说她不是喀尔拉人,原来她是臻肃人,而且还是千金之躯!
“如今,他们已认⽇我了,我将住⼊尚书府,而他们也答应我,撤销婚事。”她牵住玄机的手,笑着说:“这趟来到臻肃,我的收获十分多;不旦找回亲生⽗⺟,也认识了像你这么好的人,还有弥月、重璞、黑莽…真的好开心!”她的眼眶红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后悔捎信给乌长老,让他派兵攻击臻肃。乌长老对她毕竟有养育之恩,这算是对他的回报。臻肃安宁太久,需要一记強心针,才不会⽇益败腐。
“恭喜。”鱼玄机轻笑。
吕氏一家人全在杜馆內用过晚膳才回去,弥月和重璞不断的揶揄片紫⿇雀变凤凰。片紫喜不胜收,频频脸红,却也掩不住得意之⾊。
倒是玄机发觉了,黑莽脸⾊十分难看,甚至有一些铁青,与杜爷去世时的情况相同。是因为片紫吗?现在片紫已是兵部尚书吕大人的二千金,⾝价大涨,跻⾝金枝⽟叶之林,不再是没没无闻的异邦女,此时黑莽与她的⾝分南辕北辙,他能接受这样的改变吗?片紫尚未察觉他的情感,现在迁居尚书府,他们之间又加了一道阻碍,该怎么突破,只有靠黑莽自个儿的努力了。谁教他偏要爱上一个大而化之又糊里糊涂的傻片紫呢?
两个月后,传回凌隐霁战胜的消息,举国
腾,鞭炮在皇宮燃放三天三夜,随后使者带回的消息又让国全陷⼊一阵愁云惨雾当中。
十一王爷遭利刀刺中
口,坠海,已经有派人下海打捞,却始终无所获。汪洋大海中浮上一层触目惊心的⾎⽔,全自十一王爷体內释出,甚至已有同行将军判定,十一王爷命危。其实事情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发生,迟迟没捎回朝中,是怕皇上承受不住这恶耗,而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只好能派使者告知好消息,再传达悲哀。
皇上获知消息,痛不
生,先有五王爷辞世,现又有十一王爷生死未卜,甫有起⾊的⾝体又再度倒下。
玄机是由重璞口中得知消息,她神情十分冷静,仔细的听进重璞所说的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疏忽。听完,她点点头,显得非常肃穆平静。
“玄机?”杜重璞小声叫她:“这消息还未经过证实,因为表叔的尸体还没找到,所以只是臆测。”可大家都明⽩就算找到了十一王爷,也是一具尸首了,因为十一王爷⾝受重伤,跌落海中又无马上救起,最起码一定会因流⾎过多而…但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玄机虽坚強也脆弱,表叔的去世对她无疑是一大打击。
她霍然站起⾝子,坚定道:“表叔由哪儿出海?我要去那儿!”转⾝就往房里去,要收拾包袱。
杜重璞急忙拉住她,紧张的说:“你要做什么?就算你去那儿又能做什么?你冷静点!”
“重璞,打从你告诉我之后,你应该就明⽩我是不可能冷静的!现在我心意已坚,你拦我是没用的。如果表叔当真死于非命,我也要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我无法再继续漫无时⽇的等待,你就让我去吧。”
他看着她,咬下
。
“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让我送你去吧。”
收拾好包袱,两人往马房行去,远远地,就瞧见片紫和弥月在那儿。
弥月走近他们。
“玄机…”听获表叔中刀的消息后,她马上和片紫赶到马房。依她所测,照玄机的
子一定会赶去昆名,除非见到表叔的尸首,否则她绝不会承认表叔的死讯。
“弥月、片紫,请你们支持我。”
片紫叹口气。
“弥月果真料到你会前去昆名,去和十一王爷最接近的地方。”
鱼玄机深深看了弥月一眼。
“自小一块儿长大,弥月最了解我了,在此告别了。”
她们点头,不再说什么,见他们翻上马背,重璞一夹马肚,四蹄翻飞,扬起烟尘模糊了他们的⾝影,直到化为黑点,消失无影。?
再度来到昆名,心境已大不同。上次是为希望而来,此次却为绝望而来,为了同一人,千头万绪。
重璞为她在海边找一间屋子,装设十分简陋,但应有尽有。鱼玄机倒也无所谓。重璞到最近的市集去购买一些⽇常用品,大约摆饰下,可以住人了。
“我住在这儿陪你,好吗?你一个女孩儿住在这儿,我不放心。”
“杜馆谁负责?”鱼玄机看着他。
“有姊姊在,不必太过担心。”
鱼玄机没再说什么,走出屋子,望着満天星斗,海风在耳边呼啸。
不肯绝望,所以她再次来到昆名;因为心底一簇微弱的希望,所以她来到离表叔最近的地方。这么做,或许
狂疯,可她不后悔,她会这么一直等待…等待…等待…
⽇,重璞到市集去买一些植物种子送给她,要她在这千篇一律的枯燥生活中有所寄托。
“这可是你最喜
的柳树哩!”重璞得意的说。“我可是找了许久,不过呢,不晓得能不能种的活,我想河边和海边应该是差不多啦!原先要买鱼给你的,不过鱼放到海里,不就等于⽩买,所以还是买了种子,比较实际。”说到最后,他自己也都不好意思的吐吐⾆。
鱼玄机笑。
“谢谢你。”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重璞去开门,是一位黑脸健硕的男子,形于外的气质很像…爹爹!
“你…”鱼玄机感觉眼
,却想不起是哪儿见过。
重璞退了几步,在她耳边小声道,声音竟有一丝颤抖。
“玄机,你说他像不像爹爹啊?”他的头⽪都发⿇了,虽然有时很希望爹爹能死而复生,但希望归希望,还是不要逆天命而行较好。
杜爷?!经重璞一提起,玄机恍然惊觉!他…他就是在客栈里那个人!下意识的看向他的手,仍想不透当时怎会抓空。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在下杜雨陇,请问您们有没有可以包扎伤口的长布之类的?”他含笑看着他们,不怒而威的模样像极了杜爷。
“杜雨陇?!”杜重璞喃念着,怀疑的瞄向他—几乎是不太客气的问:“有什么证明你就是杜雨陇?”好
悉的名字,像是大哥的名字。
“重璞!”鱼玄机轻喊,人家毕竟是客人,这么大胆的询问无疑是不尊重对方。
杜雨陇神情自然,从容地由
侧悬挂的小荷包中拿出一块⽟佩,上头刻着大大的“杜”字,王佩边缘则刻上小小的“雨陇”二字。
鱼玄机一骇,迅速看向重璞也自怀里拿出一块相同的王佩,差异的,是边缘上小小的“重璞”二字。
杜雨陇似乎也很惊讶,平淡的眼底瞬间有些
动。
“你…是小弟,重璞?”记得当时出海,重璞才是稚儿,如今都长大了。
“是啊,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杜重璞
动的说:“你怎么没赶回杜馆呢?”
“两个月前大哥便回来了,正
赶回杜馆时,发生一件事,迫使大哥不得不暂留脚步。”
“那么,爹爹去世的事,你也知道了?”
“是的!”杜雨陇叹口气,眼底浮上泪雾。“大哥不孝,分⾝乏术,无法去参加爹爹的葬礼。”
“别说了,事情过了就算了,爹爹不会希望咱们一直活在他的
影下的。”杜重璞吐口气,展出笑靥。“姊姊若知道你回来,她一定会很⾼兴的。来,大哥,说说你这几年的航海生活!”他伸手往杜重陇的右手拉来,不料却拉空,只拉到⾐袖,他一怔,傻傻瞪着⾐袖不知所措。
鱼玄机这才明⽩当时为何会抓空,因为…他没手!
杜雨陇一笑,没有尴尬和自卑,朗声道:“这是出海第五年发生的事;那时我去拜访摩并族,他们的生活非常封闭,几乎和外界没什么接触,乍见我这个外人,以为我是坏人,便把我右手砍下来,不过有失就有得,他们现在成了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重璞听的傻了。手被砍下来还能这么开心?他也算天下第一人了。
“现在噤航旨废除了,有机会我也想出海”他喃喃地。
“大哥,你刚才说有事耽搁你赶回杜馆的路程,请问是什么事?”鱼玄机问。杜雨陇对于她的金发蓝眼全无反应,就像看普通人一样的看她,这种感觉好好!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轻易大惊小敝。
“嗯,我无意间救到一个人,他⾝受重伤跌⼊海。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忙着照顾他,近⽇他才醒来。”
鱼玄机心一窒,急急问:“是男的吗?伤势严不严重?”
“是男的,伤势
严重,不过如今已脫离险境了,只是他的⾝体仍然十分虚弱。”
她吐口气。
“那…能不能⿇烦你带我去看看他?”
杜雨陇好奇她的着急,不过仍点头,没有多问。
“这几⽇我同他说过话,知道他是咱们表叔…十一王爷。”
闻言,鱼玄机忍不住喜极而泣。
“我想,你就是玄机了,是不是?”
鱼玄机点头,一颗心因喜悦颤动不已,感谢天老爷慈悲悯人,没辜负她这片痴心。
“他一直挂念着你。”
杜重璞热烈的看向玄机,心里被奋兴的嘲汐给涨満了。
她和表叔这对苦命鸳鸯总算苦尽笆来,想必是天老爷瞧见他们情深意重也不忍心让表叔命丧⻩泉吧。怜惜玄机这片痴心,怜惜表叔的以命相搏,但愿皇上能网开一面应允他们成婚吧。重璞在心中默默祈祷。?
凌隐霁被安置在一个山洞內,山洞口净是一些苍郁的陈年老树,⾼耸⼊云,将山洞口遮掩的若隐若现。
鱼玄机等人赶到时,凌隐霁正尝试着替自己换藥。
“表叔!”鱼玄机泪⽔止不住的滚落,哀凄的看着凌隐霁那张苍⽩如纸的脸孔。
“玄机?!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眼站在洞口处微笑的重璞、雨陇。“雨陇带你们来的?”
她点头,⽟手握住他冰冷的手。
“您还好吧?”她接过他手中的⽩布,细心的帮他包扎好。“好,只要能见到你,多深的伤口都能立即痊愈。”他笑,以往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又回复到他⾝上。
“哇,表叔你也克制点嘛!”杜重璞皱皱鼻子。“咱这两个外人都还未消失,甜藌话先慢点说,疙瘩掉満地是捡不起来的。”
玄机和隐霁相视而笑,杜雨陇拉着弟弟,用着可以清楚传递到大家耳中的“耳语”道:“我想,咱们还是先消失吧,他们有悄悄话要说,咱们兄弟也来说说悄悄话吧。”
“好,大哥你把这几年航海心得说给我听!”杜重璞兴⾼彩烈,揽着大哥的手走出去。
直到声音逐渐隐没,玄机才将视线调回表叔脸庞上,不舍之心溢満心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幸好有雨陇大哥,否则咱们就天人永隔了。”头搁在他肩头,双手
上
部。“当重璞告诉我这件消息时,我都快昏倒了。”
“对不起,不过能击退喀尔拉族,也算是完成了心愿。”他吻下她,眷恋的凝视她那如深海般会呑噬人的眼。“这辈子,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她轻轻一笑。
“你放心,尚书大人已经答应退婚。原来片紫是他们遗失的女儿,现在她已认祖归宗,她特地求肖书大人成全咱们,所以你回朝后,皇上不会再
迫你成亲了。”
凌隐霁执起她的手,在冒出青髭的下巴擦摩。
“玄机,我不打算回朝了。”他淡淡的说出这几⽇来思索后的打算。小巷內的邂逅为他生命中一道惊叹号,融⼊灵魂化为恒久,他永远忘不了那关键
的一刻…如果他没走⼊小巷?如果他没碰到玄机的头巾?如果他没买下鱼儿簪?这一切,是否将完全不一样呢?
她瞪大眼,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不回朝?那他要去哪儿?“臻肃王朝有许多忠臣支撑,我相信臻肃盛世会绵绵不断。朝中那些老臣子虽固执,但忠心耿耿,经过这次喀尔拉族略侵事件,他们会有所觉悟和改变的,当初的对立只因意见不合,彼此还是一心一意为臻肃着想,所以现在将臻肃
给他们,我很放心。”
“那您呢?您要去哪儿?”玄机蹙起细眉。“你是王爷呀。”“十一王爷已在喀尔拉战役中战亡,而凌隐霁只是个为爱存活的男人。”他抚上她脸颊,轻声道:“就算尚书大人应允退婚,皇上依然会找其他皇族之女来配对,唯一可以一劳永逸的方法是…让十一王爷从此在世上消失。”他晓得皇上会有一阵子难过得不得了,但皇上会为老百姓坚強起来。
鱼玄机明⽩了。她的异邦人⾝份永远使他们无法得偿所愿的结合。尚书大人退婚又如何?文武百官,从中挑选一位金枝⽟叶还不简单,她永远无法独占表叔。
只要想起表叔怀中会拥抱另一个女子,她的心就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付出所有心力来爱表叔,当然也希望得到表叔一生眷恋眼光系于⾝,不用分享,不用心痛,只有对彼此专属且完整的爱恋。
凌隐霁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想必她也思量到他所顾忌的了。
“这个决定不单是为专情于你,也是专于我自己。臻肃少我一个王爷不算什么,历史上帝王不爱山河爱美人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拥有的甚至比我更多,而我
区区一个王爷,既无锦绣山河,也无百姓精神寄望,更能潇潇洒洒的一走了之。”他一笑。“你曾与我说过:想回到最初的地方。虽然你口中所谓的‘最初的地方’,我不清楚在哪儿,不过咱们就登上船,随波逐流,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没有意属的一个家国,由天老爷决定让我们去哪儿,你说好不好?咱们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在这茫茫大海、无垠无涯的天地间寻找咱们的定⾝处,好不好?”
听起来真的很昅引人,而她的心早已说了千万次好了。直直瞅着表叔,苍⽩的脸上有抹热烈的神采,连她也不由得感染上那份期盼。想想,在大海上过着随心所
、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因自⾝的差矣邙闪躲自卑,不必因⾎缘关系而和表叔保持距离…这一切显得多么美妙啊!和表叔长相厮守,⽩发齐眉是她毕生的宿愿,若有幸完成,当然要举双手赞成了,岂有反对之理?!
“无论您作什么决定,玄机一定支持您。”她柔声道,躯娇懒懒的靠向他。
他微笑,搂住她。
“真的愿意?你得放弃在臻肃的一切,与我徜徉在海洋问。”
鱼玄机抬起眼,谨慎的点头,眼底写満了坚定。
凌隐霁笑得更灿烂了。
“之前我便有跟雨陇谈起这想法。他表示,倘若你答应了,他可以担任咱们的掌舵手,陪伴咱们去游山玩⽔。”
“那…杜馆呢?”
“他此次回来只是想看看家人罢了,并无继承杜馆所有一切及表哥爵位的意思。”
鱼玄机点头。
“那么您决定何时回杜馆告知弥月他们这打算?”毕竟生活了七年,心中仍有不舍。
“不,咱们不回去了。雨陇会去杜馆,顺便告知他们,而咱们…就在山洞中等待雨陇回来便行了。”他低首啄下红
,洋溢的芬芳使他忍不住再轻啄一下。“倘若你想再见见弥月,也可以顺便回去。”
“不,我怕我会走不掉。”她搂住他脖子,主动的呈上香吻。
心软如她,肯定会为弥月的眼泪而左右为难,无法毅然决然的离开他们,而默默的离去…是最好的办法,假以时⽇,如果弥月或重璞愿意,甚至他们的儿女愿意,可以上船一叙。可以预见,前景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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