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培珊回到公司后,便立即着手处理桌上成堆的文件,似乎是想借工作来麻痹她的心智。
‘培珊,怎幺一回来就拼命地工作?”张素云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度假回来理应是神采飞扬的,可培珊却是一睑苍白无血
。
“没什幺,我只是想把堆积如山的工作早点赶完。”培珊疲惫地勉强扯扯嘴角。
不对!她的眼神深陷,宛如久病不愈的人;疲惫又带点悲哀的嘴角,不若以前那般开朗。
“你有心事?”张素云在她旁边坐下。
“我…怎幺会有心事?”她回避张素云探测的目光。
“你刚度假回来,可是你的脸色倒像是刚生完一场大病似的,你说,我会不怀疑吗?’张素云看着那张微锁的眉山、满含阴郁的精致脸蛋。
“素云,我…’
“说出来呀”张素云鼓励她。
“我去度假时刚好遇上唐伟明。”霎时,培珊眼里的泪水如滂泪大雨般直落。
“天!怎幺会这幺巧?”张素云愕然地说;“你告诉他事实了吗?"
‘我后来说了。”他垂下沉重的头。
“他是不是一看见你就对你有兴趣?”张素云对唐伟明了若指掌。
培珊点点头,然后再把所有发生的事,娓娓道出。
听完她的叙述,张素云也久久不能言语,只因她不知该如何帮她。据她所知,唐伟明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可是他的父母极为不和睦,时常当着幼小的唐伟明面前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后来竟在前往律师事务所办理离婚时的路途中双双遭大货车辗毙。
不过,唐伟明虽在尚需人扶持时失去双亲,但是他仍旧把父亲遗留下来的事业做得更有声有
。
然而,他的父母却不知自己无心的做法,在他的心中镌刻出一道深不可测的痕迹,一道永难磨灭的烙印。
“他会那样于不是没有原因的。”张素云掏出一张面纸递给她。
“你知道?’培珊猛然抬起泪痕斑斑的灰白面容。
“我是他的同学,当然知道。”张素云柔柔地微笑着。
“告诉我!"她急迫地捉住张素云的手,哀伤的眼神门着渴望。
接下来,张素云像一个说故事的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
“培珊,他是一个致命的吸引力,也是一支伤人的剑,别靠近他。长久以来,没有人能突破他的心防。”张素云给她善心的建议。
“难怪他害怕谈感情,害怕谈婚姻!"培珊明白自己已无力去跨越那道如铜墙铁壁的心障。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他一人!"张素云能了解爱上唐伟明的痛苦,也只能以这句话安慰她了。
“或许我也只有这条路可选择了。”她含泪的眼凝视在张素云美丽高雅的脸上“我害怕和他相见!"
“放心,我们和唐氏企业的工作已告一段落。”张素云鼓励地向她笑着。
“我想他也一定不想再看到我,因为我把他骗得团团转!"提起此事,培珊几乎要
下泪来。
“培珊,忘了他吧!”张素云在内心赞同培珊的话、就她所认识的唐伟明,他的确痛恨欺骗。
“最好如此,不然我真会精神崩溃!”培珊强打起精神,自嘲地说。
当张素云想走进办公室时,她突然想起什幺事似的。
“噢,对了,培珊,你有没有想过,试着走模特儿这条路?”
“我?’培珊错愕地指着自己“我行吗?’
张素云微笑着打量她白衬衫、黑窄裙下匀称动人的完美娇躯“你若不行,那还有谁够资格呢?"
“可是…”她犹豫着。
张素云温柔地望着她小巧
直的鼻子,‘不要犹豫,也不要浪费你的天生丽质。”
“‘但是,我是一只几经蜕变的蝴蝶!"她仍没有信心。
“经过蜕变的蝴蝶才是最美的。”张素云和善地走向她“我不是要你将全部的时间用在展示台上,而是要你拿出少部分的时间。”
“少部分?是兼职吗?”
“对。你依然是我的秘书,只兼差为几家公司拍些美丽的广告海报!”
“好吧,我试试。”培珊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答应。
“你一定可以的。”张素云朝她鼓励地一笑。
谈完了,张素云便急步回办公室。
目送她离去,培珊的思绪又像回转的漩涡般转回唐伟明那张俊美耀眼、充满毁灭
的脸庞。
他想念她吗?他会不会到公司来找她?会不会打电话来问候她?
她呆坐着,脑子里净是他的影子。
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她杂乱的脑海里突生一抹失落感和渐回的理智。天啊,你在自寻毁灭,把自己推向漫无边际的痛苦!
上苍啊,她真的忘不了他! 今天,张素云突然要她为一家进口香水公司拍一个宣传广告。而这个广告的内容,有某些较暴
的镜头,但张素云笑着对她表示,这只是要展现香水对男土的
惑力而已,要她不要太在意。
“但…这真的太煽情了!"培珊犹豫不决“如果我妈知道我拍了这种广告,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的。”
“瞧你说得多夸张!”张素云好笑地睨她一眼:“有时候我们也要为完美的广告做一点牺牲、”
“素云,我…”
“别担心了,只要努力把自己融人广告中,一定会是香水的最佳代言人!”
“好吧!"培珊勉强的答应了“什幺时候开拍?’
“明天。”张素云柔美地咧
一笑。
于是在张素云的鼓励之下,她踏进了如银色世界般的模特儿生涯。
由南台湾回台北已有数周。唐伟明仍按捺不住心中那股坚如钢铁般的情感,思绪中依然充斥着她的一切。
“唐先生,美国有一个大客户正等着和您讨论明年的生产计划。”他的秘书涂美季用公事化的声音向他报告行事历。
“取消它!”他威严。冰冷的声音回
在办公室。
“可是…”
“没有可是!”他犀利如死光的眼神投向他的秘书身卜。
“不过,我们可能会失去这个客户。”涂美季略畏惧地告诉他。
‘那就失去它吧!"他断然说出这句令涂美季张口愕然的话,全然不像往常注重工作的他。
涂美季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唐先生,您…您确定要我取消这个重要的会议?”
这会儿,唐伟明的心中突生一股连他自己都难以明白的无名火“我说取消就取消,别在这里烦我!”
工作一向效率高,不曾有过错误的涂美季,对于他宛如吃了10吨炸藥的怒气难以接受。不过,她也知道,有“亚洲暴君”之称的他,绝非
得虚名,只是她不曾领教过罢了。
“好吧,我去取消它。”他的秘书不再提醒他事情的严重后果,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唐伟明知道自己过分的坏脾气伤害了他的秘书,可是这也是他不能控制的。
随后,他听见门外的助理秘书在问他的秘书。
“怎幺了?”
“他的脾气发得好大。”涂美季叹着气说。
“奇怪,自从他由南台湾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涂美季放下手中的文件“他是我跟过的老板中,最冷酷、严格,也是最让我折服的一位。平常我还能应付他的难
,他的火爆脾气,可是最近他爆裂似的脾气,令我感到提心吊胆的。”
聆听了属下的对白,处于狂怒沸点的唐伟明突然降下怒火,内疚地继续听下去。
‘他本来就像一个不可一世的君王。”助理秘书敬畏地说。
“让我感到不解的是,他一向对工作很热忱,无论他多花心,他总是以工作第一。”涂美季沉思地说“更教人讶异的是,他居然要我取消美国大客户的会议,这是他最重视的客户耶!"
“什幺?他放弃了美国最大的客户?”助理只差没把眼珠子瞪掉。
“是啊,你说他是不是吃错藥了?”涂美季莫可奈何地摊摊手。
“助理也无奈地摇摇头不发一语。
唐伟明听着,苦苦一笑,原来他在属下的心目中是如此可怕。
以前他就以冷峻闻名,现在再加上最近因恼人的心烦,使他变得更加
晴不定。
这些突变的怪异脾气全都要归咎于培珊的欺骗,以及她对他的影响力。
其实,她的欺骗使他的男
自尊受创,但最重要的是,他至今仍挥不开她的一颦一笑,以及他思念她所引发的痛苦和困惑。
他的心思因想她、爱她和自己内心那股滞留不去的抗拒,而忧伤得无以复加;还有那一段与她相拥相吻的甜蜜回忆似
般席卷了他隐隐作疼的心口。
在她离他而去之前,在她未变成他心中永远的痛之前,他从来也不知道她在他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此刻,坐在井然有序、设备完善,充满艺术气息的办公室里,他霍然发现,他竟静不下心专注审视自己视为精神支柱的工作,却任由思绪漫游在她的回眸浅笑间。
天!再这样下去他的事业必会一败涂地的!
唐伟明站起身来,踱向铺满阳光的水泥丛林。这时,他拉起稍早秘书为他放下的百叶窗,,凝视闪闪发光的拥挤城市。
当他把目光飘向对街,发现对面的大楼有几个工人正在搭一座巨型的墙上广告海报时,但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
倏地,他的身体好似冻在这一刻…
就在他阴沉着眼直视那一大张尚未组合完成的海报,他一直告诉自己她已经和自己毫无瓜葛了。
可是,当工人把最后一片海报组合完成,整个醒目的画面一瞬间跳进他眼里时,他发觉自己的心
竟随着海报上美
的模特儿半赤
、仪态万千、引人遐思的娇
姿态出现,掀起了如海啸般的可怖怒
…
天!是她?
她是他的,怎幺可以让全世界的男人看着这属于他一人的美丽躯体?
但是,认真分析起来,这张海报真的展现了她的美,摄影师的技巧也真正捕捉到她的优雅,以及无人能及的气质,而在无形中显现的那丝若有似无、
拒还羞的
惑,足以
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
陷人愤怒的心绪中,他突被一个清脆的折断声唤回心神,低下头,他发觉手中坚韧无比的笔,竟被他充满无言怒气的手劲折成两半。
只因当那张海报挂好时,几乎使路过的每一个陌生男人,用一种贪婪的
着口水的爱慕眼神,看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天啊!他愤怒、痛苦地扯下百叶窗,好似扯下的是那家标着“只要擦上
姬,世界为你倒转”广告词的进口香水公司负责人的脖子。
好一会儿,他终于稳住自己狂怒的情绪,他想他是该开始反抗父母亲遗留给他梦魇的时候了!不能任由自己被恐惧打倒,他决定找回她眼里对他的爱!
但他也要确定她是否真爱他,能爱他到死而无憾的程度。
当然,他要演这部戏前,必须要有道具,而这个道具也必须要有催化她、刺
她的强烈作用。
所以这个道具必是…张爱珍!
想到这里,他笑了,真正地笑了。不是像以往一样为签下了大客户而笑,而是为他真的能钟情于一人而笑,为了自己有勇气排拒父母亲死去
住他的悲惨记忆,而真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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