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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到那眼的寺庙时,映雪马上知道荻柏又将她带到灵隐寺来,有些困惑,他为何带她来此?

 只见他避开大道,弯进小山径,经过几个拐,赫然发现前面山壁上有好多个山,而山内外和溪涧岩壁上,有百馀座的石刻佛像时,眼眶马上红了起来。“这是?”

 “看,这里像不像你故乡的情景,一样有着佛窟、佛像…”他有些急切地说道。

 “柏哥哥…”眼泪夺眶而出,为他的深情所感动,同时让她心酸、刺痛不已,双手紧紧环住他的颈子,整张脸埋进他的肩上,有好一会儿都哽咽得说不出话。

 “别哭了,爱哭鬼!你在佛祖面前哭得那么凶,佛祖可能会以为是我欺负你,到时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怎么办?”他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她连忙伸手摇住他的嘴。“别胡说八道。”声音都哭哑了。“佛祖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她…看你那么好,一定把你带进西方极乐。”

 他握住她放在他上的手,在她指尖轻柔印下一吻。“我不要去什么西方极乐世界,我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

 她闲言,泪再度如珠串般落下。“别…我,我…不行…”

 她的痛处清楚地从她身上传到他的,他一震,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明知她的苦处,可…他就是难以自,他无法什么都不做地就这样放她走呀!

 但她的痛苦和无奈不下于他呀!

 “对不起,我不说了。”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就先让我们这样假装吧!假装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永远,即使只有一时片刻,也就够了。”

 她全身如遭雷殛,整个人不颤抖起来,荻柏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能将她进他的体内,不分彼此。

 这时,小径一头传来了人声,他皱皱眉头,抱起她,灵巧地奔向最远处看起来较隐密的一个山,恰巧,那正是当地人称“一线天”的入口处,两旁岩壁几乎垂直高耸入天,若非顶端有一如绿般的长,可看得见蔚蓝的天,光线由那入,这可就成了个大山

 他带她闪进深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打搅他们。

 两人紧紧倚偎坐在一个大岩块上,背倚着另一个平滑的岩面,谁也没开口说话,只听到风缓缓吹进里微尖的啸声,以及高低不同,悦耳的鸟呜声,过了片刻,映雪才止住了颤抖,也不再哭泣。

 “想不想听我说个故事?”察觉到她已平静下来,他低头柔声问道。

 “什么样的故事?”

 “是关于这个『一线天』的传说。”

 “嗯!我要听。”

 清清喉咙后,荻柏便开始说起故事。“从前有个石匠名叫石娃,在他村子里有个姑娘叫花妹,石娃在山上凿石,听到花妹的歌声,就有用不完的力气,石娃爱花妹,花妹爱石娃,村里人都说他俩是天生一对。”

 听到这“天生一对”映雪脸红了,连忙低下头。

 荻柏继续说道:“有一天石娃和花妹到溪边玩耍唱歌,好不快活,正巧天上的雷神在云端上看见了,看上了花妹的美,便变成了黑脸大汉,下来要花妹跟着他去天上享受荣华富贵,花妹不从,和石娃誓死不分,雷神一火,打了雷,将两人劈开,把花妹站的那一半山头刮得飞了起来,石娃见花妹被风刮走了,忙攀住山头上的一条树藤,跟着那半座山飞呀飞的,待落地时,石娃昏了过去,待他醒过来时,却变成一只长嘴巴的鸟儿,而花妹被雷神关进了四处都是壁、乌漆抹黑的山里,石娃为了救花妹,拚命用鸟嘴去啄岩壁,而花妹也摘下了头上的银钗,拚命地往山顶上挖,挖呀挖的,终于啄通了,一线阳光入,石娃飞进里,绕着花妹飞了三圈,花妹也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鸟,两人双双冲出石,飞向天空…”

 映雪深深被这个故事给感动了,她抬起头看顶上那条线。“这可就是石娃为了救花妹所啄出的一线天?”一条细细长长的,是用多少的深情和不悔啄出来的?

 荻柏痴痴凝视她那多变表情,心想自己永远都不会看腻这张藏不住心事的秀丽脸庞。“嗯!而那飞来的半座山,就是这个飞来峰。”

 “真好,虽然石娃和花妹历经了劫难,终究能比翼双飞,相伴一生一世。”说到这,映雪又是一副炫然泣的模样,显然是想到了他和她…

 “别想。”他抬起她的下巴,霸道的命令。“我们别想将来,只想现在,好吗?”他比谁都还害怕她的离去,可他竟说得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惊异。

 费尽心思压抑住阵阵传来的心痛,出温柔的微笑。“来!笑一个给我看,你可知道你今天看起来多美吗?”

 今天的她绑着双髻,两缕发丝垂在发鬓,穿着湖绿色的宫装,将久未曝晒在大漠下的白皙肌肤衬托得更加晶盈可人。

 她愣了愣,两颊绯红,依他之意将心思和话题转到另一处。“这是莲姊姊的功劳。”

 是吗?荻柏眼睛眯了眯,二姊是在想什么?明知道今天是他的“相亲会”却将映雪打扮得如此娇美动人,让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不让自己去看她,免得当场对萧家失了态。

 “本不想来的…”她咬着下。“我不想知道你将来要娶的子模样,更不想见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她无法掩饰语气中的醋意。

 “若我真娶了别人,你会怎样?”他故意违她。

 她低下头。“还能如何?”她眼眶一红。“除了祝福你,我又能怎么样?”她抬起头转向他。“不过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嫁给别人!”她态度坚定地说道。

 “映雪…”既是苦涩又是感动的,低下头轻吻她的,将他的情意传给她,良久才抬起头,轻抚她的脸。“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可…”

 “嘘!就这么说定了。”他的坚决并不下于她,她嘴巴张了张,终究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两人目光紧紧相…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毫不迟疑再度投进彼此的怀中,不再多语,只想静静地品尝这一刻。

 在这个只有他和她相恋的时刻。

 你不能为了我留在这里吗?

 你能为了我远离家乡吗?

 这里有我的责任,天知道我多想抛开一切,四处游历,可外婆年纪已大,大姊的离去已伤透了她的心,我绝对不能再伤害它老人家。

 那里有我的责任,家乡战频仍,母、病弟幼,我无法抛下他们不管,一个人独享安乐。

 晚餐前,他们回到了宫家,脸上自若的表情,令众人将满腹的问题进肚子里,因为他们看起来太正常了,正常的让人找不出丝毫的异样。

 对于早上那场相亲会,荻柏只是表示不想提…再提他就翻脸的淡然警告后,所有人也就不再谈了,毕竟再迟钝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和映雪之间有着不“寻常”的情感。

 识相的人暗自期待,不识相的则被喝令闭嘴。

 那一天的晚餐,平静得有些骇人,也太过寻常了。

 是夜,当众人回房后,便马上展开了窃窃私语,换心得,除了那被讨论的两位主角。

 映云端坐在绣台前,以前所未有的心情开始刺绣,她决定要将这幅鸳鸯戏水图给完成,不管谁是那个幸运的新娘子…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下午荻柏所说的话再度在她脑子响起,她重重地闭上眼睛,一颗颗的眼泪宛若珍珠般滴在绣布上,然后缓缓最开,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也不管荻柏是否能说到做到,她都会深信不疑,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

 她咬着牙,咽下所有的悲呜,眨去不断冒出的泪雾,一针一针的,将她的心、她的祈愿绣进画里。

 愿你一生平安

 愿你一生顺遂

 愿你一生如意

 愿你…一生一世都记得我

 荻柏站在窗口,痴痴望向兰苑,他这样站着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她为什么还不睡?此刻已三更了,为何她的房间还是灯火通明?她醒着吗?她在想什么…是否同他一样,因为心痛而睡不着?

 他多想纵身过去和她见面,可是他明白,一旦进了她的闺房,他不会就这样离开,一定会做出有违礼俗的事…发现脑中竟想出这种说服自己的理由,他马上嗤之以鼻,得了!去他的礼俗,他何曾在意过世俗成见?少假道学了!

 她是个清白的好姑娘,若将来在她另嫁他人时,至少不会因为失贞而失去了夫家的尊重…

 一想到会有其它男人娶她为的可能,他顿时心痛如绞。

 长久以来,一直以为自己是戚家人中最理智、最冷静、最不会感情用事的人,至少…

 不会像娘亲一样,为了爱人,抛下宫家对她的期望,头也不回地私奔去了。

 不会像大姊一样,为了爱人,可以舍弃一切,甚至甘犯欺君灭族的大罪。

 不会像二姊一样,因为爱人,让皇帝动用权力为她安排姻缘…虽然后来结果是好的,可她也为此吃尽了苦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曾经,在他眼中,两位姊姊的行为简直是匪夷所思,当他承接大姊丢下的宫家坊时,他便暗自发誓,绝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感情泥沼,被情感牵着走,更不要再看到外婆脸上出现那备受打击的神情,也不想再见到爹娘脸上出思念大姊的无奈和心痛。

 对他而言,保护家人,比什么事都更重于一切。

 可是映雪出现了,她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情感,他从没如此渴望去亲近一个人,想和她分享一切,他的想法、他的生活、他的情感…想与她更加亲近,想与她融为一体,直到不分彼此,甚至为了她,他可以抛下一切不顾!

 在发现自己居然拥有如此烈的情感,他不吓坏了,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戚家人,他和大姊、二姊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旦爱上了人,什么冷静、理智都飞到九霄云外,只想不顾一切的沉沦。

 倘若映雪不愿意留在江南,他知道自己会很没出息的,就这样随她离去,他发誓,他真的会这样做!

 他觉得恐惧极了,没想到自己的体内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为了爱情,什么家人、宫家坊都成了一文不值。

 但他的责任感、理智、道德感,在在都阻止了他这样义无反顾的陷落,他得反复不断地想起宫家坊、家人来对抗映雪浮在他心头的影子,即使这么多人来对抗她一人,平衡杆还是无法呈一直线。

 好累!真的好累!他多怕当他心中那个杆子严重倾向一边时,他会伤害到他曾在心中承诺要守护的人呀!

 所以他费尽心思在、心中围起一道又一道的栅栏,将那猛烈的情感关住,不让其破闸而去,甚至自己去冷漠、忽视那个令他心悸的身影,甚至咬紧牙关,沉默地任凭娘亲为他安排婚事、相亲。

 只是后来,终究溃了堤,想到他们下午相处的情景,虽是如此短暂,但两人之间所产生的相契相合,如烈火般燃尽一切,令他灰飞烟灭,但那份感觉却又是如此强烈、动人心魂,令他甘之如饴,即使是如此短暂,他仍想不断地去试、去拥有,想要更多更多。

 他怎能让她走?他怎能让她离开他?

 你必须!

 理智的声音从他心底一角响起,大得让他无法忽略。

 他把额头靠在窗棂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心痛得麻木到无法知觉额头上的痛楚。

 真的是必须吗?

 “多谢各位这些时的照顾,映雪就此别过了。”映雪立在宫家厅堂上,弯身向所有人道别。

 “你…真的要走?”霓裳不死心地再劝说一次,暗自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自三天前,映雪宣告她脚已复原,要马上回家时,几乎,所有的人…除了荻柏以外,全都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想说服映雪继续留下来,无奈映雪去意坚定,不为所动,令众人全部都锻羽而归。

 “我一定得赶在夏天结束前离开,要不入了秋,路会更难走。”映雪考量到现实问题,不得不作此决定,虽然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可是心却在哭泣,经此一别,怕是今生今世再也无相逢之

 她咬着牙,拚命不让自己望向那会令她心颤、心痛的伟岸身影。

 看到她那坚决的态度,所有人终是沉默,不再多说什么,随她了…

 “我送你一程。”荻柏的声音低沈地响起。

 啊!她抬起头。“不用!不用!”狂的眼神透讯息,别来送我,你会让我更放不开你!

 你怎能教我放弃能和你在一起的剩馀时光!他不让步地回视她,眼神中有着深沉的痛苦。

 “说的对!”霓裳轻拍手掌,假装无视两人之间的暗汹涌,她走过去揽住映雪。“就让柏儿送你一程,沿途上多分照料总是好的…”她不停叽哩呱啦地说下去,映雪沉默地听着,荻柏则安静跟在她们的身后。

 映雪坐上了戚家为她准备的马车,荻柏利落地翻身上马,在向众人挥手道别后,映雪踏上了归乡之路。

 一路上,荻柏和映雪谁也没开口说话,各有所思,任由沉默笼罩住他俩,随侍的护卫和车夫见到两人安静不语,也不敢说笑打诨。

 映雪透过马车上的窗口,一瞬也不瞬地凝视陷入深思,想将他的面容牢牢记下,镌在她心中…一辈子;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亦转头望向她,两人视线一触,她眼泪马上盈眶,可是她咬着牙,拚命张大眼,不愿让它落下。

 他无法移开视线,深怕过了此刻,就再也无法看到她的娇颜,听不到她轻柔的笑语…想跟她说些什么,喉咙却又干涩得挤不出任何声音。

 马蹄达达作响,车轮滚过石地上的辘辘声,残酷地提醒他们…临别在即,他想大喊停车!停车!别再走下去,两人都可以感受到弥漫在彼此之间的那股紧绷和恐慌。

 不行!再这样下去!太痛苦了!简直是如炼狱般的折磨!

 “停!”映雪的声音忽地响起,不行!她受不住了。

 她跳下马车,他亦跳下马,不顾随侍之人的惊愣目光,两人紧紧相拥。

 “别送了!别送了!我受不了!受不了!”她在他怀中哭喊。

 他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进体内,若非此时此刻有外人在,他早就…他连连深好几口气,此刻内心被两道力量撕扯。

 一个告诉他…快让她走吧,再不走,他会不顾一切地跳上马车跟她一起走。

 另一个声立…把她留下来,不计一切!不择手段!

 在后面那个声音凌驾一切时,他奋力推开她。“快走!不送你了!不送…了,你一路小心。”

 早知道这一刻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痛苦。

 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这是…送你的…别看,等我走了之后,你再拿出来看。”

 荻柏抓紧了那柔软的方巾,走…

 两人恋恋不舍地互相凝望着,最后映雪咬咬牙,跳上了马车。“走!”

 车夫犹疑了一下,他望着荻柏,看到这两个年轻人脸上所显现的痛苦,教他好不忍心扬起马鞭,直见到荻伯轻轻点个头,在心中暗叹了口气,便拉起缰绳吆喝出发时,从另一头突然传来急速的马蹄声,所有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去。

 来人是戚家的家仆,只见他满头大汗冲到荻伯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讲了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所有人心头都浮出一个大疑问。

 荻柏听完后,脸色一变,迅速地向映雪望了过来,看到他的眼神,映雪浮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荻柏表情凝重,缓步走到映雪的身边,小心地开口说道:“答应我,静静地听我说,好吗?”见到她点头,他才继续开口。

 “方才我爹得到密探来报,西夏已经开始展开军事行动,他们公然派兵堵住西行的要道,不让任何商旅从他们的国境经过。”

 “为什么?”她脸色发白,路被堵住,那她该如何回家去?

 “西夏正与吐蕃争夺西域控制权。”

 “他们一直在打,从没停过,可是干么堵住西行之道?”吐蕃曾经占领过敦煌,将河西之地纳入爪牙之下达六十馀年之久,后来汉人不堪受辱,创立了归义军,将吐蕃人赶走,让河西之地重回汉人的统领下,归顺中原。

 不过即使如此,吐蕃人并没有因此放弃过侵略的行动,总是不停俟机騒扰,后来是透过联姻通商的方式,渐渐化解了僵局,到了现在,更因为对抗西夏的侵略,敦煌和吐蕃成了奇妙共同体,互相同盟相互帮忙,换言之,若吐蕃完蛋敦煌也就少了一个有力的支持,情势将更加危急。

 “吐蕃有派人至大宋求援,可是朝廷没有马上答应,而西夏为了怕两国沆瀣一气,所以强硬地断绝东西两方交通…”不知为何,荻柏在听到这个讯息时,一点都不会觉得沮丧、难过,相反地,他有股莫名地、潜藏在黑暗意识的兴奋,正在他体内蠢蠢动。

 映雪才不管大宋与吐蕃会不会联手,她现在最在意的是,敦煌此刻已陷入险境,她的家有危险了!

 “事不宜迟,得马上走了。”映雪转过身,飞快地向马车跑去。

 荻柏愣了一下,随即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你疯啦!这种节骨眼怎么还能回去?路已经不通了…”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就是这样才更要回去!”

 天杀的,这个愚蠢、固执的笨女人,她到底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你这样冲回去,只是把你这条小命白白丢掉!”他忍不住朝她大吼道。

 “我不在意!”她烈地说道。“我一定要回去!”

 “你…”一股狂暴的情绪瞬间攫住他,让他失去了往常的冷静、理智。“你不准回去!我不会让你走的!”他拉住她。“走!苞我回去!”

 她惊愣地望着他,什么?他不让她回去?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对家人安危的牵挂,也让她急了心,失去方寸,她大力挣扎,可是荻柏的箝制好紧,她根本不了身,情急之下,她出手攻向荻柏。

 荻柏没料到她会突然展开攻击,惊讶地松开了手。“你?”

 “别阻止我,我要回家!”她转过头冲回马车。

 荻拍马上施展绝妙的轻功,闪到她面前阻止她。

 “你…可恶!”她失去理智,再度展开攻击。

 荻柏沉下脸。“你冷静点。”他灵巧地闪过。“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喂!你别不讲理。”

 “不讲理的人是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再阻止我!”拍出一掌,迫使荻柏不得不倒退,她乘机转过身子,抢过马车驾驭。

 荻柏眸子迸出厉,抿紧,身形一顿,这回他不再手下留情,化解映雪所有的攻击后,趁她不留意,硬是点了她道,让她动弹不得。

 “得罪了。”他抱起她僵硬的身体跃上马车,无视映雪眼中浮出的怨恨和哀伤,对着车夫说道:“走!回、宫、家!”

 马车再度启动,只是这回不再朝北,而是往南。

 他低下头,深深望进映雪的眼,表情凌厉而沉重。“我知道你会怨我,可若教我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我做不到,即使会让你恨我、怨我,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映雪闻言眼睛大睁,怎么会变成这样?眼前抱着地的男子,是她所认识的荻柏吗?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那么冷酷、满不讲理。

 顿时愤怒、委屈、被背叛的泪水浮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法抗议,她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在心中无声反复地呐喊道。

 荻柏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心不由得一痛,扬起手,想为她解开道,可是…

 不行!他不可以在此时心软,他是为了她好,他是为了要保护她,他是为了要保住她那条小命,他是为了她…

 硬下心肠,不忍再望向她,看着窗外,拚命地在、心中说服自己…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为了她!

 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她希望能快点醒来。

 因为在梦里,那个让她倾心爱上的男人,像是变个人似的,冷漠不近人情,不仅不理会她的哀求,硬是满不讲理的限制住她的行动。

 但,腕上为了挣脱绳索所传来的疼痛是如此真实,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荻柏一看到她腕上的血痕,马上蹲了下来。“你在干么?”

 她咬牙切齿胆着他。“下次换你被人绑绑看!”

 荻柏垂下眼,转身打开一只箱子,拿出一个小瓷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了她的,再把绳子解开,为她上藥,看到那泛出血丝的红痕,罪恶感顿时浮上,可是一想到这些伤和地即将面临的生命危险,根本不算什么,他让自己再度硬起了心肠。

 当腕上传来他轻柔的抚触,看到他专心为她处理伤口的模样,她顿时鼻酸,可恶!都是他害的,他干么还要这么温柔?

 当他为她上好藥后,为她包上白布,拿起绳子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望向她。“若是你答应我,绝不离开这,我就不再绑着你。”

 她死命瞪着他,两人进行视线角力。

 他真的不打算让她走!从他坚定的眼神,她清楚意识到,冷硬的表情和犀利的眸光,眼前的戚荻柏陌生得令人吃惊。

 她垂下眼,她不愿让自己细想他这样做背后的动机,因为那会让她心软,会让她意志软弱,不行!对家人的挂念此时凌驾一切,她绝不苟安。

 但,现在…

 她垂下肩,低着头不语良久。

 “我知道,你会怨我怪我,可在此刻情势未明的时候,我实在无法让你回去。”他轻轻说道。

 “…若情势明朗,那你会让我走吗?”她幽幽地问道。

 看到她的态度已经有软化的迹象,他心下的大石也渐松懈。“…会的!我会让你回去。”最后两个字的吐出,几要了他的命。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表情平静无波。“既然这样,就不用再绑着我,我…暂时不走了。”

 “你真的肯先留下来?”他面惊喜地说道。

 她不看他,眼睛直瞪着地面。“嗯!”他伸手为她解开道,让她自由。

 “我累了,想要歇息。”她低声说道。

 他知道她的心情一时还无法平复,今天这样的折腾也够她受了,他体贴地说道:“嗯!那你先歇息一下,待会儿我再送晚餐过来给你。”

 “嗯。”她躺到上,侧身面向里面,眼睛紧闭着,感到他轻轻将被子为她盖上,当他俯身靠向她时,她全身僵直,然后,他轻轻叹口气,直起身子。

 “你总会明白我的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没再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

 不!她不要明白!至少此时此刻地不要!

 她还没跃出宫家的大门就被拦住。

 “你就真的那么想去送死吗?”荻柏满脸怒气瞪着她,他就知道,她绝不会那样乖乖的留下。

 “对!我就想送死!你管不着!”她扬手对他丢出石头,朝他身上道打去。

 他灵巧地闪过。“你明知这招对我没用。”

 “我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你,可是不管你怎样栏我,我就是要走,只要一找到机会,我就要回家!”

 “你说『暂时』不走的。”他气她说话不算话。

 “我留了,但『暂时』已经到了,所以我现在要走。”她毫不留情地继续朝他石头,目的要他措手不及,让他近不了她的身,无暇阻拦她,只要顺利地离开这里,她就有把握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被她气疯了。“你…真是不讲理。”

 “不讲理的人是你!”边走边拉开两人的距离,荻柏看情势不对,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冲进她的火力区,一时之间,他闪避不及,一颗石头锐利地划向他的眼睛,带来如刀般的割烧。

 “我…”他伸手捂住。

 看到血从他指掌下出来时,映雪惊愣地停住了手。“喔!不!”

 她想也不想地马上朝他奔了过去。“天!伤得怎么样了?”她只想将他赶走,可是无意伤他。

 她伸手察看他的伤时,荻柏缓缓松开手,眉毛处被划了一道,谢天谢地!没有伤到他的眼睛,她松了一口气。

 这时和他锐利充满怒意的眼睛对上,理智顿时归位,妈呀!她自投罗网,待要退开已来不及,她的道再度被制住。

 荻柏微地从怀中掏出方帕,随意按住伤处,不让血进了他的眼,然后一弯身,用一手拦将她扛到肩上。

 “我不会乖乖待下,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一定会离开,要嘛!你就把我一刀杀了,省得我挂念我娘和我弟妹还有师父的安危!”她很恨地大吼道。

 “哼!我有比一刀杀了你更好的方法。”他漠然地说道。

 她瞪着晃来晃去的他,天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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