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清晨，程灵素睁开睡眼，只觉得全身的轻松，依旧是那股淡淡地飘香。仍然没有变，而她却觉得这几天的时间已让她得以重生，虽然她总是躺在
上。她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拿起那盆花儿，又慢慢地走到窗前。一个身影正负手立在花圃中，他在练功。虽然花满楼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虽然程灵素也从未见过他的功夫，但她就是觉得，他正在练功。
于是她便也静静地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他。太阳已升起，这片空地竟可以
收所有金黄的灿烂，就像这个黑暗神秘的世界却有着光明希望的心一样。初升的暖
，虽还有些稀薄，但却映遍了他的全身和周围的那些花儿。程灵素竟忽然感觉到他与花儿的精灵在慢慢地融合，而修成一种轻轻淡淡反璞归真的宁静和自然。就连她那象征死亡的花儿，叶子和
茎也不
变得轻柔平和。花满楼每天清晨都会在这花丛中习练修心，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朝阳的精灵和花儿的
气，会与他的内气融合而从头顶融贯全身，而形成一股平和的气围在周围。而今天，他却感到了另外一股平和之气，却又是那么的忧伤，在它的内心似藏着不愿为人知的苦痛——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样。
当他回到屋中，听到了下楼时轻轻的足音，便笑道：“你好了吗？”接着拎起靠门的一只水桶，听她不语，便道：“你若饿了，房里有吃的，我去浇花了。”
程灵素一怔，不
道：“你？”花满楼笑道：“我清楚它们每一棵的位置。”说罢便走出门口，又一转身，笑问道：“你总是这么不爱说话吗？”程灵素沉
了一会儿，轻轻道：“也许吧。”程灵素却不是很饿的，又上楼呆了会儿，只觉着无事，便又下得楼来。到得院中，见那花满楼果真分毫不差地给花浇着水，那么细心温柔，就像在轻抚着情人的手一样。
程灵素抱着那盆花儿，站在他的身后，问道：“完了吗？”“还没。”程灵素却闪到前面，接过水瓢，花满楼也未说话，只拎着桶跟在后面。
程灵素一手抱着那盆花，一只手浇着水，如此熟悉的感觉就像让她回到了那间茅屋。那时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与世无争，如果他没有来到那间屋前，也许，程灵素已不敢再想，手微微一抖，瓢里的水洒了一地。
花满楼忽笑道：“你以前也养过花吧。”程灵素“嗯”了一声。花满楼又道：“只有养过花的人才浇得出这么匀细的水声，只是你好象——”他忽然停了言语，笑了笑，他永远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程灵素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在她心中又莫名地生出一种感激。
接下来的又是沉默，直到浇完了整片花圃，二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两个人回到楼上，程灵素已很久没有动作了，微微出了些汗，只觉得心身舒坦。二人又似都不饿的，虽然程灵素一直不明白一个看不见的人做的饭菜会是那么的好吃。
他正坐在窗前，眼睛向着远处。程灵素看了看他，忽道：“有酒吗？”花满楼一怔，随后到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坛未开封的酒放在桌上，又坐在她对面。程灵素忽地轻笑了下，道：“我也要浇花儿了。”
花满楼并没有问，也只笑了笑。程灵素拍开封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显是珍藏了很久。她浇着花儿，那盆花虽已很久没有得以浇灌，但它仍一直盛开着陪伴主人渡过那些伤心的日子，现在更显得欣荣茂盛。
花满楼似乎有所感觉，不
伸出手指碰了碰那盆花，一触即分。摇头道：“你的花不好。”程灵素道：“怎么？”花满楼微皱着眉，说道：“它的死意太强烈，而且——”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它的主人太悲伤了，花是有灵的，这样是污浊了它的精灵。”
黄昏，四天金影染着丛林密叶，一片片镀成金边的凹凸，愈加映衬了小楼的光芒。程灵素伏在桌子上，额枕着手臂，却不是睡觉，她已经在这坐了一个下午。她忽地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那盆花，轻轻唤道：“七心海棠。”
花儿的叶片轻轻地摇曳，一个远离尘世之外的声音响起：“主人，这些天来你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程灵素用双手垫着下腭，眼睛又缩回头发的密影中，轻叹道：“哦，我忘了。”接着又轻轻道：“陪我说说话儿。”
“主人怎么不找他来说？”语气中似带着调笑，程灵素又抬起头，微嗔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贫嘴了？”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又说道：“我喜欢那个人的手触摸我，至少让我不能永远保持那颗心的冰冷。”程灵素伸出手指，轻轻拭落了叶上的一粒尘，笑道：“你怎么又有了心了？”“我有七颗心，只能容纳七种感情。而主人只有一颗心，却有万般思绪——”话音顿了顿，又道：“主人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温暖。”
程灵素忽地又埋下头，轻轻道：“我睡了。”空气中似响起一声轻叹，花儿的叶片又在轻轻地摇曳着。
月已初升，悄挂树梢，静静地窥探着月影里的人们，小楼中却升起了一股炊烟。
程灵素从未想过自己还会为第二个男子做饭，而且自己不知不觉中又做了那四样熟悉的菜式：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咸菜豆瓣汤。
当菜摆上桌时，花满楼倒着那剩下的半坛酒，笑道：“如果让我那个朋友知道，这坛酒一半去浇了花，一半却就着素菜，他的四条眉毛一定气得只剩两条了。”
程灵素笑问道：“你那个朋友很好吗？”花满楼笑道：“只是不怎么会唱歌。”
酒虽不多，劲头却不小，四样菜都已下去多半，说来二人也已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花满楼拈起
筷子，一下一声地敲着桌子，忽唱道：“云一互，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棵。夜长人奈何。”歌声已罢，花满楼却还敲着竹筷，轻晃着头，似沉醉其中，又似伤怀于心。
程灵素与他相处多
，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不万缕千丝都涌上心头，拈着酒杯，手指抵着额头，双目微朦低垂，轻轻道：“我本来也有个大哥的，可是后来——”程灵素忽地笑了笑，一饮而尽。时已三更，万籁具静，小楼仍一点烛火通明。
二人都已醉倒，伏在桌上。那盆花静静地摆在窗口，静静地看着他们，淡淡地留香… Ｍ.ＳhＡnzＸｓ.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