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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色的阳光慢慢透进落地的长窗,照得窗前几丛常青的盆栽碧绿的叶身褪淡成浅葱。时过中午,咖啡的香气浮漾满透明的空气中,一点慵懒的音乐声诉还休地吐着暧昧的呢喃。

 靠窗的桌位上,徐楚斜靠着椅背,只手荚瓶在桌上,遮撑住半个脸庞,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郎。那女郎半垂着眼,知道他在看她,水秀的眼眸盈着浅浅的笑意。她将一头乌丽的长发盘成简单的发髻,了一支金步摇,充满古典的美与闺秀气,气质高雅又飘然。可是因她的五官立体深刻,属于现代感的明美线条,毋宁更适合明丽的波卷发,美得深刻一些。

 “容容,”徐楚的姿势没变,凝看着她。“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喜欢的女人可多着。”章容容微微一笑,端起咖啡浅浅啜了一口;一举一动极为优雅,比拟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她将手不经意那么一挥,右手中指戴着和徐楚一式的戒指。

 徐楚轻笑起来,目光里的赏慕不减。他爱看她,她也知道。当初他之所以娶她,就是爱看她姿态的美。那真真是一种风情,一种高尚的‮情调‬,和感冶又自不同。

 “怎么不说话?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章容容轻声追问,不是很认真。

 她知道,他外头一直有女人,养着‮妇情‬,但她一直装作不知道。可她也知道他明白她的伪装,两个人都不说破。但她容许他的逢场作戏,容许他和一干女人牵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认真。女人会想攀附他,那是必然的,他有那个条件。而且,他惯会说甜言语,定力不坚的女人一下子就会被勾上。尽管如此,她知道他只是游戏一场,绝不会认真的,所以她一直很放心。有太多的例子说明,那些女人一旦不自量力的他选择,他就会毫不恋栈地结束那场游戏。

 他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会不了解?像徐楚这样的男人,愈牵绊他,他就逃得愈远。她相信,情与是可以分开的。所以,她不要求他体的忠诚,但她知道,他的爱是属于她的。

 是的,爱。对女人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男人只要肯把心给你,那他就是你的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知道,深深地明了,徐楚要的是有学养的女人,而不光只是身材和脸蛋;但他外恋的那些形形的女人,都空有体美;所以她容忍,因为她知道他终究爱的是她。她相信,不管他和多少女人交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只要他在精神上不背叛她,她可以忍受他体上的出轨。而她一直相信,感情与望是两回事;只要他在感情上对她忠贞,那就够了。要抓住一个男人,抓住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体的爱,久了就会倦。

 当然,她会容忍这一切,也是因为她知道,徐楚到底爱的是她。他爱她的美、她的气质、她的姿态与优雅…他要的、爱的,一直是有学养的女人,光只是皮貌和身材是足不了他的。她占着绝对的优势,嫉妒外头那些女人是没有必要的…就算嫉妒,她也必须假装如此,因为她不想失去他,不想戳破一切,破坏他们之间宁静的幸福。所以,能够容忍,她就容忍,只要他是爱她的,对她感情忠实,只要他的心是属于她的。

 “怎么会,我只是说‘如果’。”徐楚笑得漫不在乎。他笑起来好看的,玩世不恭之余,还有着种坏坏的意味。

 章容容微又一笑,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说:“是吗?那么上回我们在桂冠场遇到的那两位小姐又是谁?”

 “啊!?”徐楚一时会意不过,隔几秒才猛想起徐爱潘,轻轻带过说:“只是工作上认识的朋友,谈不上什么情。”随即转头看看窗外,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公司吧。”很绅士地伺候她离座。

 实在也是如此;那个徐爱潘对他很不友善,摆明了一脸敷衍。如果那个夜,他没有不小心听到她那些话,后来没有那些不小心的巧合,也许他就不全那么好奇了。当然,好奇与兴味是可以随时中止,世事也不会一直有那么多巧合。如果他就这么丢开,不再去理会,这以后他跟她之间大概也不会再有任何碰巧的偶然吧。所谓“偶然”或“巧合”只是冥冥上天在替人制造一些机会。当中人如果不以为意,那一切就仅止于“偶然”或“巧合”过后便又重回陌路,从此茫茫人海不会再相见。但如果相遇的人经心了,给搁在心上在意着,进一步行动,那么偶然或巧合就变成了种“邂逅”故事也就那么发生了。

 现在他就站在那个分界点。想起徐爱潘在KK临离开时狠狠瞪着他的神情…他重重按了几声喇叭,将油门踩到底,黑色宝马如同箭一般往前窜去,抢过了一个红灯。

 他喜欢这种速度感,但载着他太太时,他不会这么鲁莽。她希望安稳,所以他一向就给她安稳。刚才他送她回公司,脚步是温柔的,走不完似的地久天长。

 然而,现在,他和黑色宝马成为一体,极速抢过了几个路口,他才慢慢缓下速度。他记得应该是在这附近没错…那一晚,徐爱潘她们是在这附近路口下了车的。

 没错,走那条巷子…他将车子停在巷子口。阳光白花,微风轻吹的午后,整条巷子沉寂着没有人迹,偶尔一声不知打哪层哪户窗里传出的不合时宜的狗吠,反衬出巷子内那废墟般的寂静。

 他打开音响,车内立时充满乐声的埋伏,伴着他一同守候,守株待兔,守一个莫名未知。

 电话忽地响起,传来娇腻腻的声音,唤着他:“楚!有家精品店才开张,你陪人家一起去好吗?”

 “今天不行,我有工作要忙,走不开。”徐楚随口哄着,关掉音响。

 “我不管!人家要你陪我嘛!”

 “别闹了,,我真的忙,走不开,你找朋友陪你去吧。”

 “那你今晚来不来?”娇腻的声音嘟起了。光凭想像,似乎便可以看见那一双红腻厚翘的嘴

 “不成啊,我的甜心,刚刚不是说过我工作很忙走不开吗?改天吧,等我手边的工作忙完了,我再陪你,好不好?到时看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就这样,来,给我一个香香的吻。”

 话筒里传来一个好响好响的亲吻声。徐楚浮起笑,收起话线,将电话丢在一旁。想想,又抓起电话,稔地拨通一组数字,只片刻,话线那方即传出职业的问候与服务探询。

 “我是徐楚。”他没理那种职业的寒暄,迳自代:“帮我送二十朵红色玫瑰…不,粉好了,给一位徐爱潘小姐。徐、爱、潘…对!双人‘徐’,爱情的‘爱’,潘安的…”他突然顿住,似怔醒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难以置信地,握着电话发呆。

 天啊!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对自己摇摇头,几乎失笑起来。他又打算送花,又呆呆地在这里守株待兔,像个傻瓜一样。没有女人不爱花;浪漫、温柔多情,虽然是他对女人一贯的态度,但像个呆子一样可不是他的作风。

 “喂喂!徐先生…”电话那头商家听他突然没了声息,奇怪地喂叫着。

 徐楚从容地回了一声,电话那头商家确认地复问:“二十朵粉玫瑰,送徐爱潘小姐,对吧?”

 “不了…”徐楚望着荒无人迹,只阳光静静挪移的巷子,轻了一口气,不知是笑,还是在叹。“还是送到‘德记大楼’给我太太,不要玫瑰,就照老样子,别送错了。另外,再帮我挑一束红玫瑰给小姐。”

 丢下电话,他往椅背重重一靠,头往后仰,吁了一口长气,以那样的姿态闭目静呆了一会,才慢慢坐正身子。

 “人不颠狂枉少年。”没想到他这么一把年纪了,也会做这种没脑筋的蠢事。管它什么“巧合”、“偶然”还是顺其自然吧!这世界,女人只嫌多,不嫌少。

 他发动引擎,手刚搁上方向盘,巷子外一个人影急匆匆地经过车旁,躲晒般朝巷子快步走去。

 徐爱潘!他心脏鼓噪地敲了三跳。嗳!偶然…

 他急忙推开车门,再步跨出去;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背影,看她消失进一幢五楼公寓中。

 “巧合是吗?”他喃喃地,接近自言自语。嘴角慢慢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纹,好兴味的。他稍加使力往车盖一击,宣言一般,不得不休的一股意兴,眼神中有一种热,火炙的。“等着吧!”

 等着吧。多少风花雪月,都是从这样一种偶然开始。

 **

 “佑芬!”

 徐爱潘窸?地推开门,屋子空的,没有半个人,没有人回应她的叫声。

 “奇怪!到哪里去了?”她回答自己,自言自语。

 早上花佑芬在家里看稿,她怕吵着她,在外头晃了一上午,晃到阳光白得发花。这游的毛病,是打高中她和谢草一块混的时候就有的了,日子变成一种习惯。看似很浪漫,其实是很孤单的,但那与寂寞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就只是孤单,无主游魂一般,飘无依的漂泊感。

 说起来也许矛盾。人应该是群居的动物,需要朋友的,但是,她并不强烈地想要朋友。也许花佑芬批评得没错,她的确是有点自闭。赶稿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面对着墙壁,两三天不看见人类,然后,有时间的时候,她就在外头游“朋友”成了一种缥缈的名词。她习惯了“开单影只”渐渐也就对人有种不耐烦…不耐烦做什么事都要找个伙伴一起…妥协或商量。然后,如此“恶循环”的结果,就更落实了花佑芬批评她的“自闭孤僻”;又因为如此拒绝了许多善良人士的“好意”招致了“没心肝”的虚名上身。

 人还是需要一些朋友的吧?还需要“唯一”的那个…她打开冰箱,搜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就灌了一大半?浔谋海该鞯孟窕鹄崩钡姆丶印?br>
 “唯一啊…”她揩揩嘴角。可是花佑芬说,信仰唯一是很危险的,像她之于潘亚瑟。

 她将矿泉水瓶贴触着脸,冰着发散热丝的脸颊。在KK那晚相遇后,事情似乎有了好的开始;她可以透过电话和潘亚瑟谈天,不再像十年前那般遥遥的偷望。偶尔,他们大伙聚会时,她硬着头皮凑过去,还可以和他见个面。甚至,几个人一同去看电影、看表演…

 但是,不管是打电话或约定聚会中见面,都是她主动,主动再主动。潘亚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也没有任何邀请。她不敢相信自己竟会那么大胆、那么不顾矜持,想着都羞红了脸。渴盼中藏抑着许些的不安,潘亚瑟的从容、沉默,让她疑心自己的太一厢情愿。

 对于他们之间,她其实没有想太远,婚姻什么的…那太荒谬了。她只是想,他会接受她吗?愿意接受她这份心情吗?她主动又主动,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也好,但他…他心里怎么想?

 她用力甩头,将那些疑惧不安甩出脑中,拎着矿泉水刚想回房间,突然听到一缕奇怪的声音,断续地,且隐约地。

 “佑芬?”声音是从花佑芬房间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像是含在嘴里喃喃呓语,又似伤痛的呻,又痛苦又夹着一种奇异的欢乐。

 她觉得奇怪,慢慢走过去。走近了,那呻声变得又又痛苦又充满愉。她心慌起来,以为花佑芬发生了什么事,刚要挥手敲门喊叫,一阵波涛汹涌的呻叫起来。

 她蓦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乍然涨红脸,惊急地连退了好几步,匆忙又狼狈地逃开,直逃到了楼下,才扶着门沿小心地着气,一张脸依然红燥着。

 她急着想离开让她狼狈的这一切,脚步错着。因为心太慌,无心注意到停在巷口的黑色宝马;当然,她更不知道里头坐着守株待兔、注意着她的徐楚。

 出了巷子,直走了一条街,她急遽的心跳才总算安定下来。情绪一定,她却突然不知往哪里去才好。公寓里那情况,不到天黑她是回不去的。那么,此刻做什么好?

 口袋里只有几百块,能做什么?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全然未觉跟在她身后的徐楚。

 刚刚她是太惊慌了,偷窥到什么似的。花佑芬和林明涛的关系她一直是知道的;但是,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贴近地碰撞到成人式的爱情方式与关系。平素那般明朗丽的花佑芬竟会发出那样的呻声…天啊!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她亦没想到,他们竟会在那个房间里以那种赤的方式相爱…

 她用力甩甩头,甩了又甩。她实在不完全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望又是怎么回事?精神的相契还不够吗?这种身体的望,又因何会燃起?

 啊…她抬起头,无声叫喊一声,更接近于喟叹。低下头,又吁叹起来,漫无目的地游晃着。她真觉得自己愈来愈像无主的孤魂,魂魄与形体都

 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她觉得疲了。阳光晒得教人发昏,天气好得令人坐不住,且又让突起那么一点伤感。午后阳光最多这种教人怔忡的时刻,她呆了片刻。一只狗,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地从她脚边施施然经过,她呆看它一会,跟了上去。一下午,就跟在它身后打转,直到暮天空昏黄。

 苞在她身后的徐楚,这时再也忍不住地紧紧皱起眉。他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无聊到跟踪那只狗一下午,而什么事也没做!这个徐爱潘,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早先他守到她出现,原想拦截下她,看她走得急忙,临时改变了主意,好奇地跟在她身后,想遇她一个惊奇或措手不及。结果,一下午跟踪下来,他眉愈皱愈紧。她简直跟个游魂一样,毫无目的地四处晃。他原还以为她也像一般女人那样地爱逛街,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更糟的,她就只是四处胡乱游,什么也不做,甚至无聊到一下午跟着只狗打转。

 他跟在她身后,看她有时抬头看看天空,有时目光没焦距地东张西望,有时张着在嘴打呵欠,有时百无聊赖地踢着垃圾或碎石子,然后跟着那只野狗;看她看着它一下子小便,一下子闻闻嗅嗅路旁的垃圾。它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它张腿搔,她也跟着摸摸头发。小野狗逛累了,路边一趴就睡起来,她跟着眯着眼,坐在一旁打盹;等它睡了,到处打转,她又跟着四处跑。

 他看得惊讶极了!又皱眉又说不出什么感觉滋味。怎么会有这么懒散又没目的的人生?他忙碌惯了,但生活也就是那一套…工作、应酬、女友为伴、烛光晚餐,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这样过日子,这么无所事事!

 这在他的经验之外。他一下午像个傻瓜一样,跟着她到处转。想想,实在太不经济了。但再想,他陪着逛那些精品店,不是更浪费时间?

 不,那不一样!甩甩头,坚定地告诉自己。他拿出手机,拨了的电话,才刚接通,却见徐爱潘突然仰天大叫一声,然后蹲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以为她怎么了,连忙收起电话。但只片刻,却见她无事地站起来。路上行人奇怪地看看她,她没理会那些眼光,深深一口,继续往前走。而后,像是累了,随便在人行道旁的椅子就坐下来。

 他远远看着。她身旁来坐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家庭主妇那型,热络地跟她搭讪。她不太说话,眼神着远,总没在看任何人似的,渐渐昏暗的天光下,给人一种漂泊感。

 那神情教他一动,再忍不住了,走了过去。

 “在等传奇吗?”他越过那道人际守则中“行”的界线,靠近了。

 徐爱潘先是愣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

 怎么是你?她没开口,但表情在这么说。

 胖女人识趣地走开。他在她身旁坐下,靠得更近了;一步一步的,他一直在接近。

 “天黑了,怎么还不回去?”声音平衡地,问得很家常,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好几千几百年,有一种地久天长。

 大概是夜幕的关系,徐爱潘仅是摇摇头,也不认为他问得有什么唐突。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认为徐楚是属于那种天黑了以后,还会走在街上闲晃的男人。她以为他是属于应酬体系那一类的族种,是属于在咖啡馆、酒肆、剧场、演奏厅里穿梭来回的中产阶层的文化族种。

 “怎么不能?”他反诘。

 她回答不出为什么,想想,说:“你不是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忙?你的杂志社?身为老板,在身上的责任不是比别人都要来得重一些?”

 徐楚笑起来。“老板归老板,那些人都比我还能干,有没有我都没关系。”他停一下,侧着脸庞,语气低沉下来:“其实就那么回事,人在世上的存在,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重要或必要,随时有人可以取代你,责任感只是多余的东西。”

 听起来不像自嘲,但又分不出有几分认真。徐爱潘抿抿嘴,沉默了。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她跟徐楚并没有任何可供这般交谈的基础。当然,情是由浅而深,依据社会化的成人准则,见过面就算朋友了。这个标准很低,但也说明了,在成人的社会里,所谓的友情是多么不值钱的东西。但她太乖戾了,少有人认同她的标准,想想,那一场十年莫名其妙的惦记…笑死人!

 “怎么不说话?”徐楚斜侧着身子,倾过脸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说话?”

 奇怪的,他内心开始充斥一种望,想多认识她。

 徐爱潘轻微一笑。被他这么一问,更不知道能说什么。花佑芬说她自闭,其实她话应该很多的,只是找不到对象倾诉。把内心事与自己的心事说予人,那是需要一点勇气的;她觉得不语的长空要来得可靠一些,人类太爱说话,太守不住承诺。

 她站起来,对徐楚点个头说:“我先走了。”转身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徐楚叫住她。

 “回去啊。”她回答得理直气壮,反而奇怪他这么问。

 “我送你。”徐楚紧跟上去。

 还是不要的好。徐爱潘摇头,表情、姿势拒绝得很明显。她不太喜欢徐楚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与林明涛相似的笃定与魅力;而且他更自信,更有一种从容的威胁。

 “你怕?”徐楚很突然的,似乎故意要让她不提防地一下子迫近。

 她愣住!夜因为在黑暗的狼狈为,而肆无忌惮,而恶猖狂。她呆愣错愕得太狼狈。

 她咬咬,脸涨得通红。暗中,隐约地看见他在笑。她想掉头走开,却动不了,无助地看着他的笑脸愈迫愈近。

 太近了,一点一点地将她侵蚀。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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