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是谁?
后山除了偶尔有樵夫经过,可以说人迹罕至,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儿是他的地盘,冲着对他的敬畏和忌惮,根本不敢随便上来惊扰他,莫非这女子不是镇上的人?那么,她是从哪里来的呢?
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尚未出嫁的闺女,一身
黄
的绣花短襦,下面是素白的长裙,
间用同
的绸带系扎,强调出她不盈一握的纤细
肢,发髻上只缀以刚摘下的鲜花,和一支银制的花簪相互对衬,当她旋身回眸,他瞥见的是一张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玉容。
他不
庆幸自己身在暗处,才能如此大胆、放肆的欣赏她绝美的容颜,和窈窕成
的体态,如果她是住在镇上的人,不可能至今还是待字闺中,凭她的容貌和气质,换作是任何男人,绝对不会让她随意的抛头
面,只想将她小心的藏在深闺,不让其他男人有觊觎的机会。
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来自他的注视,困惑的朝四周张望,但他所在的地点相当隐密,不可能会让人瞧见。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对异
产生兴趣,产生一股想去靠近她、认识她的冲动,可是理智很快的阻止了他,浇熄了他的热情。
别傻了!你过去只会吓着她,让她逃得远远的,你根本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的女子,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了吗?心底有个嘲弄的声音说道。
他必须走,必须在被发现之前离开这里,在还没陷得太深时,远远的离开这美丽的
惑。
“谁在那里?”她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颈背的寒
一一竖起,可是四周除了树木之外,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搬到镇上不过三天,她就爱上这个小镇和住在这里的人们,除了民风淳朴,到处洋溢着蓬
朝气外,最可贵的一点是,他们不会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而那正是她选择在这里落脚的主要原因。
今天她原想熟悉一下这个小镇的环境,并没打算走这么远,可是却在半途
了路,就这么一路来到后山,旋即被眼前参天的古木所震慑住,一时忘了可能的危险,迳自沉
在这深幽寂静的世界中。
直到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开始有所警觉,难不成这山里头有野兽?她
咽一下口水,不安的折返,怕天色暗了找不到路下山。
也许是走得太仓猝了,竟然惊吓到刚好打从脚边经过的毒蛇,那蛇以为受到人类的攻击,马上毫不留情的张大嘴巴,用尖尖的毒牙狠狠的咬向她的脚踝。
“啊…”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便跌坐在地上“好痛…”
毒蛇攻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她用手肘握住脚踝,痛苦万分的呻
,
出了一身的冷汗,四肢渐感无力,连视线也看不清了,可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
然后,她听到了布料拖在地上发出的窸?声,意识到有人接近她,于是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来人,模糊中只见到那人穿着一件斗篷,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在这种季节里,这种穿着是不合时宜的,可是她无力多想,那庞大的黑影便蹲在她身边。
“姑娘,不要动,你被毒蛇咬了…”那是个陌生的男
声音,让她有些战栗和害怕,像是察觉到她的恐惧,他的嗓音更加温柔,温柔得像棉絮。“不要怕,你会没事的。”
“你是谁?”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恶意,而且还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黑影扶她坐起来,让她的背靠在树干上,并
起她的裙摆,接着以无比轻柔的动作握住她白皙的脚踝,直接用嘴
出毒
。
“你要做什么…”她想制止他鲁莽的举动,虽然是急救,可是她仍不愿让男人见到她最隐私的部位。“不要…”
“对不起,不这么做的话,毒
很快就会
到心脏了。”黑影将毒
吐到地上,语气诚恳的向她致歉,然后继续未完的工作,直到完全将毒
净才停止。“已经没事了,你安全了。”
听到他这么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完全信任他,才一下子的时间就沉入梦乡,把自己交给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在这神奇的一刻,这抹神秘的闇影已经牢牢的刻进她的心版。
她昏过去了,这让他绷紧的情绪整个松弛了下来,他从袍摆撕下一块布,将她脚踝上的伤口包扎好,勉强将目光从她小巧的莲足上移开,继而把她的娇颜
噬进脑中,这是老天爷特地赐给他的恩惠吗?让他能够如此近距离的与她接触。
他犹豫的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想去触摸她
如花蕊的玉颊,渴望拭去她额间的冷汗。这是不对的!一个声音发出严厉的警告,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他迅速地将手缩回去。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呢?”他喂然长叹,如果从来没尝过黯然销魂的滋味,也许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今
的袁家堡在江南一带可说是商界的翘楚,在现任堡主袁贯天的苦心经营下,生意已经遍布到京城。
袁家这座位于大华山半山
的古宅算起来也有将近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如今传到第七代,每年袁家都会派专人整修保养,所以至今古宅的一砖、一瓦都完好如初,保留了祖先当年建造的模样。
占地约七十亩的袁家堡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部。
中部是静宜园,也是全堡的主体,一年四季都开满了色彩斑斓的花卉,
季有牡丹、苟葯、玉兰、绣球;夏季有荷花、睡莲、石榴、茉莉;秋季有花菊、桂花、木芙蓉;冬季则有腊梅、水仙,营造出生气盎然又兼具古典气息的中国园林。
见心斋位在袁家堡的东部,是属于袁老夫人的住所,她是堡主袁贯天的母亲,今年已逾七十高龄,看似娇小年迈的躯体,酝藏着一股坚韧的毅力。
她尝了一口今早送来的白粥,惊奇的问:“红叶,这粥是谁熬的?味道跟往常不大相同。”早上习惯喝粥的她,很快就尝出不同的地方。
红叶是伺候袁老夫人的婢女,她连忙回道:“回老夫人的话。这粥是新来的婢女浓情熬的,她是来代替奴婢伺候您的。”
因家贫被爹娘卖到袁家堡为奴五年,这月底即将期满,没想到老夫人和堡主还亲自为她挑了一门亲事,使她后半辈子有了依靠,这份恩情她至死都不会忘记的。
袁老夫人啧啧称赞,像是品尝了一道美味佳肴。
“嗯!不错,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粥,可是火候、时间拿捏得刚好,味道也就与众不同,可见熬它的人费了一番苦心。”
“浓情知道老夫人喜欢喝粥,所以天还没亮就起来熬了,这一熬就是一个半时辰,的确是个有心人。”红叶笑
的附和。
这更勾起袁老夫人对浓情的好奇心了。“你说,她是新来的婢女?”
“是的,老夫人,浓情到堡里还不到两天,听总管说她好像是个外地人,不过做事细心、又不多话,所以总管才决定让她来伺候老夫人。”
袁老夫人放下手上的青花瓷碗,用手绢拭了一下嘴角“红叶,你去把她找来,我想见见她。”
“是,奴婢马上就去。”难道老夫人对浓情有什么不满?红叶心中困惑不已,却也没问出口,赶紧去找人。
没一会儿工夫,她便带了人来到见心斋。红叶先行进屋通报“老夫人,浓情来了。”
当一名身形纤巧的黄衣女子跨进门槛,袁老夫人不
眼睛一亮,在心中赞叹,好个优雅的绝
佳人啊!她根本不是当下人的料,如果再稍作妆扮,恐怕比小姐更像小姐了。
浓情端庄的上前福了福“奴婢见过老夫人。”
“你就是浓情?这粥可是你亲手熬的?”袁老夫人活到这把年纪,自认阅人无数,见这女娃眉眼间毫无卑琐之
,举手投足得体大方,必定受过极好的教养,绝非来自普通人家。
“这粥不合老夫人的胃口吗?请老夫人原谅,奴婢下次会改进。”
“不,正好相反,这粥入口即化,清香扑鼻,正合我的口味,只是这碗粥看似平凡,可不是每个人都熬得出来的,我能知道是谁教你熬的吗?”
浓情语气谦卑的说:“奴婢以前曾在一大户人家府中工作过,由于那家的老爷十分讲究养生之道,他常说每
清晨起来喝一碗粥,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因粥软而有油脂,有益肠胃,奴婢跟在身边自然学了一点,算不了什么。”
袁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亲切的问:“的确是如此,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浓情不得不撒个小谎“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
“哦!听说你还是个外地人,打哪儿来的?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九,是…”她不自然的停顿一下“京城人氏。”或许是不想欺骗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夫人,经过考虑她还是决定据实回答,心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去追查她的身分才对。
袁老夫人眸中闪耀着睿智之光,笑说:“哦,原来你是打京城来的,从京城到这儿可是好长的一段路,以后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知道吗?”这女娃是越看越对她的眼。
“多谢老夫人。”见她不再追问,浓情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袁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意“好了,红叶,你带她下去,把该做的事跟她说一说,让她早点进入状况,适应这里的环境。”
“是的,老夫人。”红叶笑嘻嘻的和浓情双双退出屋外。“浓情,看来老夫人对你相当满意,希望你在这里能工作得很愉快。”两人的年纪相彷,谈话也自然投契。
她心中甚是感激“红叶,真是谢谢你,你帮了我不少忙。”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其实老夫人和堡主是我的大恩人,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待了五年的家,我心里也是万分不舍,所以我还要拜托你,以后老夫人就交给你照顾了。”
浓情笑得含蓄“我会尽力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经过“有亭池”只见满池漪澜,亭亭玉立的荷花聚散有致的分布在池面上,连空气中都飘着怡人的香气。
红叶侃侃而谈“其实你只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便会发现袁家堡的每位主子都很平易近人,从来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端架子,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就像位慈蔼的长者,很容易亲近,至于堡主给人的感觉虽然很严厉,不过他是面恶心善,而且他还是我们这儿的大善人,只要一提起堡主,没有人不竖起大拇指…”
浓情轻晒“我刚到镇上时,就听过不少关于堡主的善行了。”
“这可不是我在吹嘘,堡主真的是个好人,只不过…唉!好人为什么会得到这种报应呢?我真是想不通。”红叶不平的说。
浓情偏头问道:“你是指大少爷的事吗?”
“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这件事在大华山境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从大少爷出世之后,夫人也就跟着病倒了,这么多年来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待在阆凤轩,堡主为了袁家的香火,不得不再纳妾,而二姨太进门之后,不到三年就生下了二少爷,二少爷的命运可比大少爷好多了。”
“这世上真的有诅咒这回事吗?”怪力
神之事她并不太相信,可是又怎么解释发生在袁家数代以来的悲剧呢?
红叶长叹一声“我来这么久,都还没见过大少爷,不过,我想是真有其事,否则为什么这种事会一再发生,我真的非常同情大少爷的遭遇,老夫人每回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会伤心流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她想不只是红叶,换作是自己,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好了,不谈这些,我们…”红叶蓦然惊呼一声,浓情困惑的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才见到平桥上站着一名穿着藕紫
绸衫的女子,她的上半身已经倾向池面“小心!婉筑小姐…”
要不是她们眼明手快,将那女子拉了回来,只怕她早已跌进池中淹死了。
“婉筑小姐,你还好吗?”红叶迭声问道。
绿衫少女的脸色慢慢恢复血
,余悸犹存的说:“我…不要紧,可能是晒晕了头,一时没站稳…红叶,谢谢你救了我。”她抚着
口,让两人扶进亭子内。
浓情静静的打量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子,想必她就是林婉筑,听说是夫人娘家亲戚的孩子,因为爹娘早逝,夫人可怜她无依无靠,所以接她到袁家堡来。
“吓了我一跳,奴婢还以为你想…”她即刻打住,没有说出“寻短”两个字。
林婉筑眼中闪过一丝仓皇,又极力的掩藏起来。“呃,这位是…”
“她叫浓情,以后就由她来伺候老夫人。”红叶说。
浓情连忙曲膝见礼“见过婉筑小姐。”
“你好。”林婉筑和气的回礼“红叶,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奴婢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婉拒了红叶的好意,林婉筑心事重重的走出亭外。
红叶一脸的纳闷“婉筑小姐平常都会跟我聊两句的,可是她今天看起来怪怪的,会不会是生病了?”
“婉筑小姐来袁家堡多久了?”浓情问。
红叶歪着头想了想“嗯!大概快两年了,最近我听其他人说,夫人想等堡主回来之后,就要教他帮她觅个好婆家,毕竟她都十七了,也应该要嫁人了,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很热中。”
浓情不发一语,因为她有种直觉,认为方才林婉筑险些失足的举动不像是个意外,倒像是刻意寻短,只是,为什么呢?
这天,浓情服侍过老夫人用过午餐,收拾好碗盘来到厨房外,就见到两名婢女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她认出其中一人是伺候二姨太的婢女巧眉;另一人年纪较轻,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因为有过几次惨痛的教训,浓情学会和人保持距离,对于不该管的事绝不
手,谨守下人的本分。
“我不要去…我会怕…”美珠哭哭啼啼的说。
巧眉两手叉在
上,凶巴巴的喝道:“不去也不行,这是你的工作,否则让老夫人知道了,到时你被赶出袁家堡我可不管。”老实说,她自己也不敢去。
美珠
噎的将竹篮递上前“那你帮我!”
“这是你的工作呀!就算这次躲过了,你晚上还是要去,你只要把饭菜交给守门的驼叔就好了,没什么好怕的。”早知道她胆子这么小,当初就不该介绍她到堡里来做事。
美珠呐呐的说:“可是我听说…大少爷他…他…”
外头传言袁家堡的大少爷面貌十分吓人,一出生就与家人隔绝,尤其不爱见到生人,而且听说他还喜欢在夜晚出没。哇!扁凭想像就够可怕了,原本想帮家里多攒点钱,想不到总管会把这苦差事丢给她,此刻,她真想包袱款款逃走算了。
巧眉蹙起眉头“大少爷怎么样?”“我不要!我要回家…”美珠干脆放声大哭。
“你真是没用,不要哭了行不行?”巧眉翻了个白眼,眼角瞟到刚从厨房出来的人,一扫脸上的不耐烦,热情的
了上前“浓情,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小忙?”其实,她自己也不想去那种
森森的鬼地方。
浓情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沉静的回道:“对不起,老夫人还有事情要我去办。”
“这件事不会花你太久时间的,美珠,你说对不对?”她朝满脸泪痕的同伴挤眉弄眼,对方立即会意过来,点头如捣蒜。
“等一等…”浓情想要开口拒绝,可是巧眉二话不说的硬将竹篮
进她手中,连珠炮似的说:“这饭菜是要送到影子居给大少爷吃的,都这么晚了,他一定饿惨了,你只要拿到门口,往门上一敲,驼叔就会过来开门,你把东西交给驼叔就没事了,二姨太还在等着我回去伺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口气把话说完,巧眉迅速拉着美珠的手逃离现场。
美珠冲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火速开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浓情瞪着手上的竹篮,叹了一口气,她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她只是不想惹事,不想引起太多注意,可是麻烦还是自动找上她。
影子居?
她知道影子居位于袁家堡的最北边,也是大少爷袁不弃的居所,记得刚到镇上时,她就听过许多有关袁大少爷的传闻,可是那又与她何干?她只想有份安稳的工作,平静的过日子就够了。
在通往影子居的路上,两侧以松树造景,沿途树木呈现偃、仰、俯、直等形态各异,苍古可爱,是园中赏不厌、看不够的佳景。
一路走来,倒也十分惬意,直到朱
的拱门映入眼帘,浓情这才
了口气,待要作势敲门,却发现大门早已开了一条
,让人得以窥见里头的景物。
她将头探进门内,扬声问道:“有人在吗?”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巧眉口中的驼叔似乎不在里头。“算了,既然都来了,总不能把东西又提回去。”
待浓情推门而入,一脚踏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有一刹那,她以为自己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了,谁也没想到门里、门外不过一线之隔,却予人截然不同的感受,外头的世界喧闹而富有朝气,影子居里却是一片死寂和阴暗,尽管此时
正当中,却仍无法让她温暖起来。
浓情在看似冰冷的楼宇前站定,再度扬声“大少爷,奴婢给你送饭来了,大少爷,你在里面吗?奴婢要进去了…”
浓情把竹篮往桌案上一放,看来大少爷是位爱书之人,满墙的各式书籍不说,就连桌上也摆放了十几本已有些陈旧,似乎翻看过不少遍的书本,她只好暂时将它们收到旁边,才将篮内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好。
最后只要再摆上筷子就大功告成了,忽地,浓情的视线被一张从书本里滑出的纸条吸引住,直觉的将它
出来一看,那字迹苍劲有力,显然出自于男子之手。
野有蔓草,零
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她知道这首诗取自于《诗经郑风篇》,叙述男子和一名美丽的姑娘相遇,实现了他心底的愿望,这也是一首描写男女情爱的情诗。
“是谁让你进来的?”一个低沉、愠怒的男
嗓音突然蹦出。
浓情惊
一声,飞快的旋过身去,那声音发自于内房,中间隔着纱幔。
“你是…大少爷?”她不太确定,可是由声音来判断,对方还很年轻,除了袁不弃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
“难道你连自己闯进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吗?”声音的主人淡淡的讽刺。
她很快的镇定下来“奴婢是帮大少爷送饭来的。”
“驼叔呢?”
“奴婢没见到他,所以只好自己送进来,请大少爷见谅。”浓情不希望引起任何不快。
黑帐后的影子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放柔“我没有生气,以后要是没见到驼叔,就把东西放在门口,我不喜欢被人打搅。”
这声音…大少爷此时温柔和缓的声音和她的救命恩人好像,难道真的是他?
“奴婢明白。”她的记忆被拉到半个月前的某
,于是她情不自
的跨前一步,想确定他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
帘幔后的人见状,低喝一声“不要再上前了。”
“呃!对不起。”浓情闻言,也不敢再造次了。
袁不弃生硬的下逐客令“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大少爷…”她心中的
团未解,想问的话也在舌尖打转。
“还有事吗?”她是新来的吧!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浓情怀着一线希望“奴婢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吧!”这新来的婢女胆子还真大。
她清咳了一声“是这样子的,大约在半个月前,大少爷可曾在后山救过一位被毒蛇咬到的姑娘?”
记得那天当她从昏
中醒来,人已经躺在镇上的大夫家中,没有人知道救她的人是谁?没能亲口向恩人道谢,是她最大的遗憾。
她一说完,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
就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袁不弃淡漠的开口了“没有。”
真的不是他吗?满腔的期待顿时化为泡影,她失望的垂眸“对不起,奴婢问了奇怪的问题。大少爷,饭菜都已经摆在桌上,请慢用。”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黑色帘幔,可袁不弃痴狂的眼瞳仍能穿透它,追随着那娉婷的丽影而去,倾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才放心的走出黑暗的保护。
这是老天爷开的另一个玩笑吗?
原以为那天终究只是南柯一梦,今生今世两人再无相见之
,没想到今
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一时之间他居然不敢承认自己便是救她的人,害怕她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
袁不弃脑中不由得浮现一段诗句…相见不得亲,不如不相见。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胡为守空闺,孤眠愁锦衾。锦衾与罗帷,
绵会有时。
她的人就在袁家堡内,只要想见她,随时都可以见得到,可是,旋即他又被残酷的现实打下无边的地狱,他能坦然的用真面目与她相见吗?想不到他们相隔咫尺,却命各天涯。
瞪着自己的大手,筋骨凸出,手背上还覆盖着浓密的
发,经过修剪后的指甲依然无法像普通人类,这些都不是正常人所应该有的,更何况还有他丑陋、吓人的脸孔…
他不能见她,不能让她知道救她的人就是他,这样起码还可以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不能与深爱的人长相厮守,这是身为袁家长子的宿命,他早该认命了。
“大少爷。”门外走进一名佝偻的中年人,因为天生驼背的缺陷,所以堡内的人都喊他驼叔,而忘了他的真名。
袁不弃胃口尽失“驼叔,把饭菜都拿走,我吃不下。”
“大少爷有心事?是不是方才那名婢女做错了什么?”他在外头和浓情刚好打了个照面,才知道她自作主张将饭菜送进影子居。
“没有!她什么都没做!”他一时反应过度,引来驼叔诧异的注视,袁不弃大概也发觉到了,一脸困窘的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不关她的事。”
驼叔平板的脸孔上
出极浅的笑意“老奴听其他人说那名婢女叫做浓情,刚到堡内没多久,是来接替出嫁的红叶伺候老夫人的。”
“她是伺候
的人,那怎么会…”他马上自嘲的笑说:“我真是多此一问,准是原本该帮我送饭菜的婢女吓得不敢来了,所以才拜托她帮忙,对不对?”这种伤害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他也不会再去介意。
“大少爷…”
袁不弃抬起手阻止他往下说“我猜得出驼叔要说什么,你放心,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我不会学大伯父想不开寻短见的,爹娘为我取了‘不弃’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不要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所以,即便一辈子都摆
不了诅咒,永远都要生活在黑暗里,我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驼叔眼中泪光闪动“大少爷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他已经见过一次悲剧,不希望它再发生了。
只是,加诸在袁家长子身上的诅咒,到底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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