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雨凤被这一场雨,彻底的清洗过了。她回复了神志,完全醒过来,也重新活过来了。回到房里,换上了乾净的衣服,她就乖乖的吃了葯,而且,觉得饿了,雨鹃捧了刚熬好的
汤过来,她也顺从的吃了。大家含泪看苦她吃,个个都激动不已。每个人这才都觉得饿了。
晚上,两停了。
雨凤坐在窗前的一张躺椅里,身上盖着夹被。依然惟悴苍白,可是,眼神却是那么清明,神志那么清楚。宴飞看着,心里就被‘失而复得’的喜悦涨满了.他细心的照顾着她,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披衣,一会儿切水果。
她看着窗外出神。窗外,天边悬着一弯明月。
“两停了,天就晴了,居然有这么好的月亮。”她说。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深深的拟视她。
“对我而言,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转头看他,对他软弱的笑了笑。
“看到你又能笑了,我心里的
快,真是说都说不出来。”
她握住他的手,充满歉意的说:“让你这么辛苦,对不起。”
他心中一痛,情不自
,把她的手用力握住。
“干嘛?好痛!”
“我要让你痛,让你知道,你的‘对不起’是三把刀,
在我心里,我太痛了,就顾不得你痛不痛!”
她眼中涌上泪雾。他立即说:“不许哭,眼泪已经
得太多了!不能再哭了!”
她慌忙拭去泪痕,又勉强的笑了。看看四周,轻声说:“结果,我还是被你‘金屋藏娇’了!”
他注视她,不知道是否冒犯了她。然后,他握起她的双手,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温柔而低沈的说:“雨凤,我要告诉你我的一段遭遇。因为那是我心里最大的伤痛,所以我一直不愿意提起。以前虽然跟你说过,也只是轻描淡写。”
她
视着他的眼光,神情专注。
“我说过,我二十岁那年,就奉父母之命结婚了。映华和你完全不一样,她是个养在深闺,不解人间世事的姑娘。非常温柔,非常美丽。那时的我,刚刚了解男女之情,像是发现了一个无法想像的新世界,太美妙了!我爱她,非常非常爱她,发誓要和她地久天长,发誓这一生,除了她,再也不要别的女人!”
她听得出神了。
“她怀孕了,全家欣喜如狂,我也高兴得不得了。我怎样都没有想到,有人会因为‘生’而‘死’。幸福会被一个‘喜悦’结束掉!映华难产,拖了三天,终于死了,我那出生才一天的儿子跟着去了。在那一瞬间,生命对于我,全部变成零!”
他的陈述,勾动往日的伤痛,眼神中,充满痛楚。
她震动了,不自觉的握住他的手,轻轻
着,想给他安慰,想减轻他的痛楚。
“你不一定要告诉我这个!”她低柔的说。
“你应该知道的,你应该了解我的全部!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当你抗拒整个世界,把自己封闭退缩起来的那种感觉,我了解得多么深刻!因为,我经历过更加惨痛的经验!映华死了,我有七天不吃不喝的纪录,我守在映华的灵前,让自责把我一点一滴的杀死!因为映华死于难产,我把所有的过错都归于自己,是我让她怀孕的,换言之,是我杀死她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痛楚的云飞。
“七天七夜!你能想像吗?我就这样坐在那儿,拒绝任何人的接近,不理任何人的哀求!
最后,我娘崩溃了!她端了一碗汤,到我面前来,对我跪下,说:‘你失去了你的
子和儿子,你就痛不
生了,这种痛,你比谁都了解!那么,你还忍心让失去媳妇和孙子的我,再失去一个儿子吗?’”云飞说着,眼中含泪,雨凤听得也含泪了。
“我娘唤醒了我,那时,我才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金钱,不在于权势,只在于‘爱’,当有人爱你的时候,你根本投有权利放弃自己!你有责任和义务,为爱你的人而活!
这也是后来,我为什么会写《生命之歌》的原因!”
雨凤热烈的看着他,感动而震动了。
“我懂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讲这个给我听,我…好心痛,你曾经经历过这样悲惨的事,我还要让你再痛一次!我以后不会了,一定不再让你痛了!”她忏悔的说。
他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拥住她。
“你知道吗?当你拒绝全世界的时候,我有多么恐惧和害怕吗?我以为,我会再‘失去’一次!只要想到这个,我就不寒而栗了!”
“你不会失去我了,不会了!不会了!”她拚命摇头。
“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云飞这才抬头凝视她,小心的问:“那么,还介意被我‘金屋藏娇’吗?”
她情不自
,冲口而出:“藏吧!用‘金屋’,用‘银屋’,用‘木屋’,用‘茅草屋’都可以,随你怎么藏,随你藏多久!”
他把她的头,紧
在
前。
“我‘藏’你,主要是想保护你,等你身体好了,我一定要跟你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告诉全天下,我娶了你!在结婚之前,我绝不会冒犯你,我知道你心中有一把道德尺规,我会非常非常尊重你!”
她不说话,只是紧紧的依偎着他,深思着。半晌,她小小声的开了口:“慕白…”
“怎样?”
“我没有映华那么好,怎么办?你会不会拿我跟她比,然后就对我失望了?你还在继续爱她,是不是?”
“我就猜到你可能会有这种反应,所以一直不说!”
“我知道我不该跟她吃醋,就是有点情不自
。”
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一瞬也不瞬的,看进她内心深处去。
“她是我的过去,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在我被我娘唤醒的那一刻,我也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活在过去里,要活在现在和未来里!”他虔诚的吻了吻她的眉,她的眼,低低的说:“谢谢你吃醋,这表示,我在你心里,真的生
了!”
他的
,从她的眉,她的眼,滑落到她的
上。
雨凤回到人间,雨鹃的心定了。跟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习宓那笄住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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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到了待月楼。见到金银花,她期期艾艾的开了口:“金大姐,我今天来这儿跟你辞职,我和雨凤,都决定以后不登台,不唱曲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金银花已经满腹怀疑,气极败坏的瞪着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姐弟五个,忽然之间,连夜搬家!现在,你又说以后不唱曲了,难道,我金银花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们吗?还是提亲的事,把你们吓跑了?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伤你的脸?”
雨鹃咽了口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关系到女儿家的名节,尤其是雨凤,她那么在乎,自己一个字都不能
。她退了一步,说:“你不要胡思
想,你对我们姐妹的恩情,我们会深深的记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次匆匆忙忙的搬家,没有先通知你,实在是有其他的原因!不唱曲也是临时决定的,雨凤生病了,我们一定要休息,而且,你也是知道的,雨凤注定是苏慕白的人了,慕白一直不希望她唱,现在,她已经决心跟他了,就会尊重他的决定!”
“苏慕白,你是说展云飞!”
“我是说苏慕白,就是你说的展云飞!”雨鹃对于‘展云飞’三个字,仍然充满排斥和痛苦。
“好!我懂了。雨凤跟了展云飞,从此退出江湖。那么,你们已经搬去跟他一起住了?是不是?”
“应该是说,他帮我们找了一个房子,我们就搬进去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就对!那么,你呢?”
“我怎么?”
金银花着急,一跺脚:“你跟我打什么马虎眼呢?雨凤不唱,你也不唱了!那么,雨凤跟了展云飞,你不会也跟了展云飞吧?”
“那有这种事?”雨鹃涨红了脸。
“这种事可多着呢,娥皇女英就是例子!好,那你的意思是说不是!那么,?习宓氖略趺此担磕阆朊靼琢寺穑俊?br>
雨鹃对房门看了一眼。阿超正在外面等着,她应该一口回绝了?习宀攀恰?墒牵睦锴Щ匕僮尤谱判矶嗄钔罚媸乔吠蛐鳎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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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姐,请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不好?”
“我觉得你是一个很爽快的人,怎么变得这样不乾不脆?”金银花仔细打量她,率直的问:“你们是不是碰到麻烦了?你坦白告诉我,你脸上有伤,雨凤又生病,你们连夜搬家,所有的事拼起来,不那么简单,珍珠他们说,早上他们来上班,你还有说有笑。你不要把我当成傻瓜!到底是什么事?需不需要?习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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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鹃瞪大眼看着金银花,震动了一下:“我们好像一直有麻烦,从来没有断过!你猜对了,我们是碰到了麻烦,可是,我现在不想说,请你不要勉强我。我想,等过几天,我想清楚了,我会再来跟你谈,现在,我的脑子糊里糊涂,好多事都没理清楚…总之,这些日子以来,你照顾我们,帮助我们,真是谢谢了!
现在,你正缺人,我们又不能登台,真是对不起!”
“别说得那么客气,好像忽然变得生疏了!”金银花皱皱眉头:“你说还要时间考虑,你就好好的考虑!这两天,待月楼好安静,没有你们姐妹两个唱曲,没有展家兄弟两个来斗法,连?厦贫际锹亲有氖隆孟裾龃侣ザ急淞恕凳翟诘模一拐嫔岵坏媚忝橇礁觯∥蚁搿蠹业脑捣荩Ω没姑唤崾桑 ?br>
雨鹃点头。金银花就一甩头说:“好了!我等你的消息!”
“那我走了!”
雨鹃往门口走。金银花忽然喊住:“雨鹃!”
雨鹃站住,回头看她。金银花锐利的盯着她,话中有话的说:“你们那个苏慕白和展夜枭是亲兄弟,不会为你们姐妹演出“大义灭亲”这种戏码!真演出了,雨凤会被桐城的口水淹死!所以,如果有人让你们受了委屈,例如你脸上的伤…你用不着演下去,你心里有数,有个人肯管,会管,要管,也有办法管!再说,雨凤把云飞带出展家,自立门户,你们和展家的梁子,就结大了!这桐城吗,就这么两股势力,你可不要弄得‘两边不是人’!”
金银花这一篇话,惊心动魄,把雨鹃震得天旋地转。一直觉得?习宓那蠡椋皇且桓觥弧挚梢越饩觯衷冢透用靼琢恕R桓稣乖葡瑁丫严艏艺闷吡惆寺洌偌由现#习澹椅蹇冢稳ズ未幽兀恐劣谥#习宓摹翱瞎埽埽峁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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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待月楼出来,她真的是满腹心事。阿超研究的看看她,问:“你说了吗?”
“什么?”
“你讲清楚了没有?”
“讲清楚了,我告诉她我们不再登台了!”她支吾着说。
“那…?习宓氖履兀恳步睬宄寺穑俊?br>
“那个呀…我…还没时间讲!”
“怎么没时间讲呢?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怎么会没时间讲?”他着急的瞪她。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默默的走着,半晌不说话。他更急:“雨鹃,你在想什么?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你告诉我!”
雨鹃忽然站定了,抬头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哑声的说:“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和慕白在花园里谈话,你们是不是准备回去找那个夜枭算帐?”
“对!等你们两个身体好了,我们一定要讨还这笔债!他已经让人忍无可忍了,如果今天不处理这件事,他还会继续害人,说不定以为你们好欺负,还会再来!这种事发生过一次,绝对不能发生笫二次!”
“你们预备把他怎样?杀了他?还是废了他?”
“我想,你最好不要管!”
“我怎么能不管?万一你们失手,万一像上次那样,被他暗算了!那怎么办?”
“上次是完全没有防备,这次是有备而去!情况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失手呢?你放心吧!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报仇吗?我帮你报!”
雨鹃瞪着他,心里愁肠百折:“我不要你帮我报仇,我要你帮我照顾大家!你答应过我,你会照顾小四,他好崇拜你,你要守着他,让他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雨凤和慕白,他们爱得这么刻骨铭心,雨凤不能失去慕白!你也要保护他们,让他们远离伤害!小三,小五都好脆弱,未来的路还那么长,这些,都是你的责任!”
“你说这些干什么?好像你不跟我们在一起似的!”阿超惊愕的看她。
“我不要你们两个受伤,不要你们陷于危险!我宁可你们放他一马,不要去招惹他了!”
雨鹃的语气里带着哀恳。
“你要放掉他?你不要报仇了?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可是,如果你们两个有任何闪失,我们五个,要怎么办?”
阿超
直背脊,意志坚决的说:“雨鹃!苞展夜枭算帐,是我一定要做的事,如果我不做,我就不是一个男人!因为他侵犯了你,对大少爷而言,是一样的!他鞭打我,暗算大少爷,我们都可以忍下去,伤害到你们,他就死定了!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可是,他还是胆大包天,敢去做,他就看准了大少爷会顾及兄弟之情,不敢动手!如果我再不动手,谁能制得了他?”
“你动手之后,会怎样?你们想过后果没有?一命要还一命!”
“这个…我想过了。大少爷是个文人,从来就不跟人动手,真正动手的是我!如果必须一命还一命,我保证让大少爷不被牵连,我会抵命!”
“你抵命,那…我呢?”
“你…”他怔了怔:“情况不会那么坏,万一如此,你多珍重!”
她瞅着他,点点头,明白了。在他心里,受辱事大,爱情事小。在自己心里,难道不是这样吗?一直认为报仇事大,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了?她低下头去,默默的走着,不再说话。心里是一片苍凉。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完了早餐,小四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云飞看到雨凤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生活也已经上了轨道,就回头看了阿超一眼,阿超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云飞就对雨凤叮嘱:“我和阿超出去一趟,会尽快赶回来,书桌抽屉里有钱,如果我有事耽误,你拿去用!”
雨凤和雨鹃都紧张起来。雨凤急急的问:“什么叫有事耽误?你要去那里?”
“放心!我有了你这份牵挂,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云飞说。
雨鹃奔到阿超面前,喊:“你记着!你也不是无牵无挂的人,你也‘不许’让自己出事!”
阿超点点头,什么话都不说。两人再深深的看了姐妹二人一眼,就一起出门去了。
雨凤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大门,心脏“崩咚崩咚”跳得好厉害,她跌坐在一张椅子里,心慌意
的说:“我应该阻止他,我应该拦住他…”
“我试过了,没有用的!”雨鹃说:“我想,这次的事件,他们比我们受到的伤害更大!
再说,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就让他们英雄气短!”
“我不在乎他们做不做英雄,我只在乎他们能不能长命百岁,和我们地久天长!”雨凤冲口而出:“只有珍惜自己,才是珍惜我们呀!”
雨鹃困惑而
惘,她是不会苟且偷生的,能和敌人‘同归于尽’,也是一份‘壮烈的凄美’!但是,她现在不要壮烈,不要凄美,她竟然和雨凤一样,那么渴望‘地久天长’,她就对这样的自己,深深的
惑起来。
云飞和阿超,终于回到了展家。
他们两个一进门,老罗就紧张的对家丁们喊着:“快去通知老爷太太,大少爷回来了!快去…快去…”
家丁们就一路嚷嚷着飞奔进去:“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云飞和阿超对看一眼,知道家里已经有了防备,两人就快步向内冲去。一直冲到云翔的房门口,阿超提起脚来,对着房门用力一端,房门‘砰’的一声被冲开。云飞就大踏步往门里一跨,气势凌人的大吼:“展云翔!你给我滚出来!我今天要帮展家清理门户!”
云翔正在房里闲
,百无聊赖,心烦意
。眼看云飞和阿超杀气腾腾的冲进来,他马上跳上
,拉着棉被就盖住装睡。
天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拦门而立。哀声喊:“云飞!你要干什么?”
阿超窜到
前,一把就扯住云翔的衣服,把他拉下
来。云翔大叫:“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动手动脚!”
阿超咬牙切齿,恨恨的喊:“我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他双手举起云翔,用力往地上一摔。云翔跌在地上,大喊:“哎哟!哎哟!奴才杀人啊…”阿超扑上去,新仇旧恨,全体爆发,抓住他就拳打脚踢。
这时,祖望、梦娴、品慧、纪总管、齐妈、老罗、以及丫头家丁纷纷赶到。一片呼叫声。
祖望气极败坏的喊:“云飞!他是你的弟弟呀!他已经遍体鳞伤,你怎么还下得了手?难道你就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了吗?”
云飞目眦尽裂:“爹!你问问这个魔鬼,他有没有顾念兄弟之情?我今天来这儿,是帮你除害!你再袒护他,你再纵容他,有一天,他会让整个展家,死无葬身之地!”
品慧尖叫着扑了过来:“阿超…你敢再碰他一下,我把你关进大牢,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梦娴就合身扑向云飞,急切的喊:“云飞!有话好好说,你一向反对暴力,反对战争,怎么会这样沈不住气?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阿超一把推开了品慧,把云翔从地上提了起来,用胳膊紧勒着他的脖子,手腕用力收紧。
云翔无法呼吸了,无法说话了,涨红了脸,一直咳个不停。阿超就声
俱厉的喊:“大少爷!你说一句话,是杀了他,还是废了他?”
云飞还来不及说话,天虹冲上前来,‘噗通’一声,给阿超跪下了。凄然大喊:“阿超,你高抬贵手!”
她这样一跪,阿超大震,手下略松。喊着:“天虹小姐!你不要跪我!”
“我不止跪你,我给你磕头了!”天虹说着,就磕下头去。
“天虹小姐,你不要为难我,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天虹见阿超始终不放云翔,便膝行至云飞面前。哭着拜倒下去:“云飞,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我也知道,云翔犯下大错,天理不容!我知道你有多恨,有多气,我绝对比你更恨更气,可是,他是你的弟弟,是我孩子的爹,我什么都没有,连尊严都没有了,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有爹有娘…请你可怜我,成全了我吧!”
云飞听了,心为之碎。一伸手,要搀扶她。
“你起来!不要糟蹋你自己,你这样说,是
我放手,可是,他没有心,没有感情,他不值得你跪!他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实在不可原谅…”
天虹跪着,不肯起来。祖望大喊:“云飞!不管云翔有多么荒唐,有多么混帐,他和你有血脉之亲,如果你能狠下心杀他,你不是比他更加无情,更加冷血吗?”
“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恨之入骨’,什么叫‘切肤之痛’!他能把我
到对他用武力,你得佩服他,那不是我的功力,那是他的功力…”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吼声,天尧带着展家的‘夜枭队’其势汹汹的冲进门来,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有的持刀,有的拿
,迅速的排成一排。天尧就往前一冲,手里的一把尖刀,马上抵在云飞的喉咙上,他大笑着说:“阿超,你动手吧!我们一命抵一命!”
阿超大惊,不知道是去救云飞好,还是继续挟持云翔好。
云飞仰天大笑了。一面笑着,一面凄厉的喊:“爹!你这样对我?这个出了名的夜枭队,今天居然用在我的身上?你们早已严阵以待,等我好多天了!是不是?好极了,我今天就和他同归于尽!阿超…”
天虹本来跪在云飞面前,这时,一看情况不对,又对着天尧磕下头去。她泪
满面,凄然大喊:“哥!我求你,赶紧松手!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就磕头如捣蒜。
“天虹…”天尧着急:“你到底在帮谁?”
天虹再膝行到纪总管面前,又磕下头去:“爹…我也给你磕头了!请你们不要伤害云飞…我磕…我磕…”她磕得额头都肿了。
纪总乖拼着这个女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着她还有身孕,心碎了。
“罢了罢了!”他抬头大声喊:“天尧!放掉云飞!”
天尧只得松手。他一松手,天虹就转向阿超,再拜于地:“阿超…我求你!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求求你…请你放掉云翔吧!”她连连磕头。
阿超再也受不了这个,长叹一声,用力推开云翔。他跳起身子,对云飞说:“大少爷,对不起!我没办法让天虹小姐跪我!让天虹小姐给我磕头!”
云翔躺在地上哼哼。品慧、天尧、丫头们慌忙去扶。
云飞见情势如此,只得认了。但是,心里的怒火,怎样都无法平息。那些愤恨,怎样都不下去。他指着云翔,斩钉截铁,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展云翔!我告诉你,今天饶你一命!如果你再敢欺负任何老百姓,伤害任何弱小,只要给我知道了,你绝对活不成!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你不能一辈子躲在老婆和父母的怀里!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你小心!你当心!”
云飞说完,掉头就走。阿超紧跟着他。
祖望看得心惊胆战,对这样的云飞,不止失望,而且害怕。他不自
的追到庭院里,心念已定,喊着:“云飞!别走!我还有话要说,我们去书房!”
云飞一震,回头看着祖望,点点头。于是,父子二人,就进了书房。
“为了一个江湖女子,你们兄弟如此反目成仇,我实在无法忍受了!”祖望说。
“爹,你不知道云翔做的事,你根本不认识这个儿子…”
“我知道云翔对雨凤做了什么…”
云飞大震抬头,愕然的看着祖望,惊问:“什么?爹?你说你知道云翔做了什么事?”
“是!他跟我坦白的说了,他也后悔了!我知道这事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无法忍受的事!现在,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也受到教训,浑身是伤,你是不是可以适可而止了?”
云飞无法置信的看着父亲。喃喃的说:“原来你知道真相!你认为我应该适可而止?”
“反正雨凤并没有损失什么,大家就不要再提了!为了一个女人,兄弟两个,拚得你死我活,传出去像话吗?这萧家,跟展家实在犯冲,真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像浆糊一样,黏着我们不放,一直跟我们家这样纠
不清?”
“她跟我们纠
不清?还是我们一直去纠
人家?”云飞怒极,拚命压抑着。
“反正,好人家的女儿,绝不会让兄弟反目,也绝不会到处留情!”
云飞一口气憋在
口,差点没晕倒。
“好好好!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云翔没错,错的是萧家的女儿…好好好,我现在才知道,人类多么残忍,‘是’与‘非’的观念多么可笑!”
“小心你的措辞!好歹我是你爹!”
“你知道吗?所有的父母都有一个毛病,当‘理’字站不住的时候,就会把身份搬出来!”
祖望大怒,心里对云飞仅存的感情,也被他的咄咄
人赶走了,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大喊:“你放肆!我对你那么疼爱,那么信赖,你只会让我伤心失望!你一天到晚批评云翔,骂得他一无是处!可是,你呢?对长辈不尊敬,对兄弟不友爱,对事业不能干,只在女人身上用工夫!你写了一本《生命之歌》,字字句句谈的是爱,可是,你的行为,完全相反!你不爱家庭,不爱父母,不爱兄弟,只爱女人!你口口声声反对暴力,歌颂和平,你却带着阿超来杀你的弟弟!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你,你自己认为是‘无缺点’的吗?”
云飞也大怒,心里对父亲最后的敬爱,也在瓦解。他气到极点,脸色惨白:“我从没有认为自己‘无缺点’,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是‘无优点’!你这样的评价,使我完全了解,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了!你把我说得如此不堪,好好好,好好好…”祖望深
口气,努力平定自己激动的情绪:“好了!我们不要谈这个!听说你在塘口,已经和萧家姑娘同居了…”
“你们对我的一举一动,倒是清楚得很!”
祖望不理他,带着沈痛和伤感,狠心的说了出来:“我想,你就暂时住在塘口吧!我老了,实在
不起你们兄弟两个,动不动就演出
血事件!饼几天,我会把展家的财产,做一个分配,看那一些可以分给你。我不会让你缺钱用,你喜欢什么,也可以告诉我,例如银楼,当铺,绸缎庄…你要什么?”
云飞震动极了,深深的看着父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哑声说:“爹,你在两个儿子中,做了一个选择!”他深
口气,沈痛已极:“以前,都是我闹着要离家出走,这次,是你要我走!我明白了!”他凝视祖望,悲痛的摇摇头:“不要给我任何财产,我用不着!我留下溪口的地,和虎头街那个已经收不到钱的钱庄!至于那些银楼当铺绸缎庄,你通通留给云翔吧,我想,在没有利害关系之后,他大概可以对我放手了!”
祖望难过起来:“我不是不要你,是…自从你回家,家里就三天两头出事…”
云飞很激动,打断了他:“你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不用多说了!你既然赶我走,我一天都不会停留,今天就走!
我们父子的缘份,到此为止!我走了之后,不会再姓展,我有另外一个名字,苏慕白!以后,展家的荣辱,与我无关,展家的财产,也与我无关!展家的是是非非,都与我无关!只是,如果展家有人再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不饶!反正,我也没有弟弟了!什么兄弟之情,我再也不必顾虑了!”
祖望听到这些话,知道他已经受到重大伤害,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儿子,他就心痛起来:“云飞,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何必说得这么绝情!”
云飞仰天大笑,泪盈于眶:“绝情?今天你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指责,每一个结论,以至你的决定,加起来的份量,岂止一个‘绝情’?是几千几万个‘绝情’!是你斩断了父子之情,是你斩断了我对展家最后的眷恋!我早就说过,我并不在乎姓展!现在,我们两个,都可以解
了!谢谢你!我走了!”
云飞转身就走,祖望的心痛,被他这种态度刺
,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回来!我话还没有说完…”
云飞站住,回身,眼神凄厉:“你没有说完的话,还是保留起来比较好,免得我们彼此伤害更深!再见了!你有云翔‘承
膝下’,最好多多珍重!”
云飞说完,打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祖望大怒:“那有你这样的儿子,连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简直是个冷血动物!你有种,就永远别说你姓展!”
云飞怔了一下,一甩头,走了。
云飞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梦娴追着他,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急急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你,为什么和云翔闹得这样严重?这些天,你人在那里?听说雨凤搬家了,搬到那里去了?是不是和云翔有关?”
云飞带着悲愤,激动的一回头,说:“娘,对不起,我又让你
心了!云翔的事,你了解我的,只要我能忍,我一定忍了!可是,他那么坏,坏到骨子里,实在让人没办法忍下去。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你一定会不安心…娘,他去萧家,困绑了雨鹃和两个小的,打伤两个大的,还差点强暴了雨凤!”
梦娴和齐妈,双双大惊失
。
“幸亏雨凤枕头下面藏着一把匕首,她拚了命,保全了她和雨鹃的清白…可是,在挣扎打门中,弄得全身都是伤,割破二十几个地方,被打得满脸青青紫紫,雨鹃也是。两个小的吓得魂飞魄散!”他看着梦娴,涨红了眼眶:“我真的想杀掉云翔!如果他再敢碰她们,我绝对杀掉他!即使我要因此坐牢,上断头台,我都认了!”
梦娴心惊胆战,感到匪夷所思:“云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有天虹,他要姑娘,什么样的都可以要得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完全不能以?砣ネ撇猓【拖袼旌缫谎∷话旌纾鸵蛭旌缧睦镉形遥环头侨⒌讲豢桑∪⒘耍膊徽湎Я耍∑鄹河攴铮髅骶褪浅遄盼依吹模∽羁啥竦木褪钦庖坏悖∧怯姓庋牡艿苣兀康尤换刮ぷ潘诹礁龆永镒髁艘桓鲅≡瘢衔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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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超就去书桌前,收拾东西。
梦娴急得心神大
,追在云飞后面喊:“怎么会这样呢?云飞,你不要这样激动嘛,你等一下,我去跟你爹谈,你们父子之间,一定有误会,你爹不可能要赶你走!我绝对不相信,你们两个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越说越僵!
齐妈…把他的衣服挂回去!”
齐妈走过去,拉住云飞手里的衣服:“大少爷,你不要又让你娘着急!”
云飞夺下齐妈手里的衣服,丢进皮箱里:“齐妈,以后不要叫我大少爷,我姓苏,叫慕白,你喊我慕白就可以了!大少爷在我生命里已经不存在了,在你们生命里也不存在了!”他转头深深的看梦娴,沈痛而真诚的说:“娘!在爹跟我说过那些话之后,我绝对不可能再留下来了!但是,你并没有失去我,我还是你的儿子!”他走到书桌前,写了一个地址,交给她:“这是我塘口的地址,房子虽然不豪华,但是很温暖。现在一切
糟糟,还没就绪,等到就绪了,我接你一起住!我跟你保证,你会有一个比现在强一百倍的家!”
梦娴眼泪汪汪:“但是,我是展家人啊!我怎么离得开展家呢?”
云飞握住她的双臂,用力的摇了摇,坚定的说:“不要难过,坚强一点!如果你难过,会让我走得好痛苦!我的生命里,痛苦已经太多,我不要再痛苦下去!娘,为我高兴一点吧!这一走,解决了我所有的问题,不用再和云翔共处,不用去继承爹那些事业,对我真的是一种解
。何况,我还有心爱的人朝夕相伴…你仔细想一想,就不会难过了!你应该
快才是!”梦娴凝视他,眼泪滚了出来。
“我懂了。这次,我不留你了!”她握紧手里的地址:“答应我,在我有生之
,你不离开桐城!让我在想见你的时候,随时可以去看你!”
云飞郑重的点头:“我答应!”
母子深深互视,千言万语,都在无言中了。
就这样,云飞和阿超带着一车子的箱子、字画、书籍、杂物回到塘口的新家。
雨凤、雨鹃、小三、小五都奔出来。雨凤看到他们两个,就惊喜
集,不住看云飞的脸,找着云飞的手:“你回来了!好好的吗?有没有跟人打架?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担心得不得了!”
阿超往雨鹃面前一站,惭愧的,抱歉的说:“雨鹃,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报仇,因为,天虹小姐给我跪下来了,她一直磕头,一直拜我,我受不了这个!天虹小姐对我有恩,以前冒险偷钥匙救我,她一跪,我就没辙了!”
雨鹃明白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竟然欢呼起来:“你们全身而回,我们就谢天谢地了!那个仇,暂时搁下吧!”
小三好奇的看着那些箱子。
“慕白大哥!你们以后都住这儿,不会离开了,是不是?”
“是!”云飞看看雨凤和雨鹃:“我现在只有一个家,就是这儿!我现在只有一个名字,就是苏慕白!我不离开这儿,除非跟你们一起离开!”
小五跑过去,把他一抱。兴奋的大叫:“哇!我好高兴啊!以后,再也不怕那个魔鬼了!”
雨凤疑惑的看着他,心里有些明白了。云飞带着沈痛,带着自责,说:“我想为你们讨回一点公道,但是,我发现,在展家根本没有“公道”这两个字!我想给那个夜枭一点惩罚,结果,我发现,我实在很软弱,我不是一个狠角色,心狠手辣的事,我就是做不下去!我觉得很沮丧,对不起你!”
雨凤眼眶一热,泪盈于眶,喊着:“别傻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别无所求!你的命跟展夜枭的命怎么能相提并论?如果你杀了他,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但是,你有一丁点儿的伤痛,我就会有很大很大的伤痛!请你为了我,不要受到伤害,就是你宠我疼我了!”
“是吗?”
雨凤拚命点头:“你出门的时候,我知道你会回去找他算帐,我就想拦你,想阻止你!可是,我知道那是你的家,你迟早要回去,也迟早要面对他!我无法把你从那个家庭里连
拔起,我也没办法阻止你去找他!可是,从你离开,我就心惊
跳!现在,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已经太感恩了!你所谓的软弱,正是你最难脑粕贵的地方,善良和柔软绝对不是罪恶!请你为我软弱一点吧!”
云飞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上苍给了我一个你,这么知我解我,我还有什么可怨可恨呢?从此,为你死心塌地当苏慕白!再也没有展云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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